蓝宝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完全忘记了夜晚发生的事情,郝斯年跟他一起进餐,见蓝宝有些恹恹的,问:“怎么了?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整个晚上都在做梦。”蓝宝答,“梦见虫子要把我吃了。”
郝斯年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但看蓝宝的样子,又不像撒谎。命蛊寄生以后,宿主的一切思想都能通过命蛊传到下蛊人的脑海,自族内有记载以来,一旦寄生成功,没有出错的记录。
肯定是他多想了,到底是太过在意。郝斯年摇摇头,低头喝汤。
蓝宝将郝斯年等几个人带进幻境,郝斯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
蓝宝将郝斯年指定的物品分批移了进来,几十个人开始忙上忙下建房子,在B市粮食储存库他也收了一些建材,正好派上用场。
罗浮两只大眼睛看着一堆能量晶石直放光,把玩了好一会才在蓝宝的催促下启动第一个基础阵法,蓝宝选择了那个泉眼,罗浮将九枚能量晶石抛到空中,能量晶石滴溜溜地转着,咻地钻入地面,片刻之后,罗浮拍拍爪子:“好了。”
蓝宝睁大眼睛:“这就好了?”
“好了,喏,你看。”
果然,那泉眼的水又开始缓慢上涨了,只是一个基础阵法起作用的范围太小,不远处的鱼塘中两条小鱼还是维持着固定的姿势不变。
“……”凡人的思维果然是无法明白的,太深奥了,还是太简单了?又简单又深奥?蓝宝直接糊涂了。
“要能达到能种植植物的程度,最少要九九八十一个这样的基础阵法。”
81个,81乘以9,就是729枚鸡蛋大的能量晶石,好大的手笔。那还是以后再说吧,等这些物资用得差不多了,再考虑种粮食作物的事情,现在如果拿这么多能量晶石就为了一点粮食,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蓝宝带着罗浮多吉在郝斯年的巢里溜达,罗浮还好说,蹲在他肩头,占的地方不多,多吉就有些麻烦,体型太大,走在各个走廊里总是不经意就碰倒些什么——一个花瓶啦,一副挂在墙上的名画啦,等等,走过时总能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远远地跟在后面的人也不敢出声,在他们走远了才慌张地上前收拾。
有人报告给毕和顺,毕和顺皱着眉头:“把所有走廊上的东西都清了。”
郝斯年完全不管这些事,如果毕和顺再不采取些什么措施,没几天那些和平时代让人抢破头的古董名画就得毁得差不多了。
郝斯年坐在宽大舒适的转椅上,笑吟吟地:“那么小气做什么,不就是几个瓶子几幅画,宝宝可比它们要珍贵,他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撤走就撤走吧,万一把他磕碰坏了我可心疼得很。”
毕和顺默然。
郝斯年又说:“这种感觉真奇妙,你能够完全体会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对他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如同自己的手足,连体婴都没有这样默契……和顺你应该也尝试下的,就跟吸毒一样,令人飘飘然,欲罢不能,不过却比吸毒的效果要耗上百倍千倍,而且绝对没有副作用。”
毕和顺:“……”
族内对于命蛊的记载有些语焉不详,最后是“慎!慎!!慎!!!”几个血红大字。
一切都似乎很顺利,郝斯年在和蓝宝下象棋。
蓝宝手托着腮,有些犹豫不决,半天把马挪了个位置,郝斯年手里拈着两枚棋子,见状笑道:“落子无悔啊……将军!”
“你诈我!”蓝宝睁大了眼睛。
“兵不厌诈。呵呵,五盘三胜,你连输三盘,脱衣服,快点。”郝斯年催促。
“脱就脱,你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蓝宝将衬衣脱下,光穿了条牛仔裤,青年身材修长,结实的身体看得人流口水。
郝斯年冲他勾手指头:“来!”
“怕你啊!”蓝宝双手手指屈伸,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右脚在地上用力一跺,风一般冲了过去。
郝斯年将套头衫甩到一边,蓄势以待。
蓝宝进步很快,和郝斯年对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从当初的处处落在下风变成平分秋色,如果郝斯年不用出异能,占不了一分便宜。
一时间不太大的室内均是风声,拳头落在肉上的沉闷声,还有郝斯年即将出手的闪电游动的噼啪声,蓝宝由动至静,身后棋盘上的檀香木象棋子咻地飞起三枚,撞向那束闪电,劈啪声响过之后,棋子化为灰烬,在闪电带起的风中飘散落地。
郝斯年的闪电一刻不停地用出,蓝宝在一副棋子全部化为灰烬前成功冲到郝斯年身前,双拳齐出,肘击膝撞连环使出,他一近身,郝斯年再不敢用出闪电,两人重新战成一团。
许久,两人都筋疲力尽,郝斯年赖皮一样压在蓝宝身上,蓝宝举起酸软无力的手推推他的脑袋:“下去。”
郝斯年没动。
“叫你滚下去,重死了!”蓝宝拍打他脑袋,“癞皮狗啊你!”
癞皮狗还是没动,眼睛看着他,突然朝他脸吹了口气,蓝宝额前湿嗒嗒的头发被吹得动了动。
蓝宝哭笑不得,双手用力将他推到一边。
郝斯年任他推着翻到一边,躺了一会,突然说:“来一炮,怎么样?”
“要死!我有赵诺成了,装不下第二个人。”蓝宝手指动了动,指间出现一支烟,“来!点个火。”
郝斯年食指闪现细小的闪电,凑近烟头,顷刻烟头被点着,蓝宝深深吸了一口,坏心眼地把烟全喷到郝斯年脸上,郝斯年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他是从来不抽烟的,对烟有着深深的厌恶,一顿剧烈咳嗽似乎要把胆汁都咳出来:“咳——你妈的留情点!知道我最讨厌烟什么的……”
蓝宝:“得了吧,我留情也不跟你留情,想寻求安慰把你那些宠叫几个过来。”
郝斯年:“你吃醋了?”
“吃醋?犯得着吗?他们怎么能跟赵诺成比。”
“你别总张口闭口赵诺成的,听得我要吐,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不就是撸管那点事吗,还真能有感情?谈感情是最贱最没用的。”
“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我他妈的也不想懂。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郝斯年翻身趴在被他们折腾得犹如台风过境的地面,即使碎石将他硌疼了也没有反应,“你说感情是什么?我妈为了他,几乎被族内的人处死……没死成吧,天天想他想得要疯了,自残,胳膊上都没一块好皮了,我找到他,你猜他说什么了?他说,‘你说的是谁?我不记得了。’他连我妈是谁都不记得了,我妈还一天天的在那相思成疾,哭得眼睛都瞎了——我要杀了他……”
郝斯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室内陷入沉默。
深夜,地下城绝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虽然在地底下昼夜的概念模糊,但人们的作息习惯还是没多大变化,除了极少数的人,凌晨三点这个时段,多数人都已经沉浸在甜梦之中。
早早就入睡的蓝宝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动,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窗户”,那里挂着深蓝色的窗帘,深蓝色是郝斯年最喜爱的颜色,他只觉得那颜色总让人想起深海,变化莫测,脾气古怪,还有轻易不为人知的情感。
郝斯年满心满眼都是仇恨,一个人的仇恨居然能强成那样,恨不得毁天灭地,赔上自己也要将所恨的人置于死地。
蓝宝无法理解,不过郝斯年是如何苦逼都跟他没关系,只是他不该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郝斯年,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51章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梦境中,蓝宝迷迷糊糊的即将再次入睡,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将他摇下床。
警报声拉响了,呜哇呜哇地响个不停,蓝宝在一阵阵的晃动中爬起来,按亮了台灯,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滚落地上,跌得粉碎。
不用想,是地震。地面剧烈震动,没几秒钟灯刷地全熄灭了,周围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的蓝宝赤脚踩在地上,他的第一想法是躲进空间,但马上被否定了,他出来的时候还在原地,假若原地不再是空地呢?他出来的时候马上会被挤成碎肉块,填充满那些空隙,或者原地多了根钢筋,那么他会看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被钢筋穿透……那样绝对是个死,他还没有一辈子呆在幻境的打算。
这里肯定距离地震中心不太远,或者地震级数很高——无论是哪个,地震都是令人心惊胆颤的,大自然的力量,没人可以硬抗,只能接受。
他们是在地底下,蓝宝听到建筑崩塌的轰然巨响,或许是实验室那边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夹杂着微弱的呼救声惨叫声。
他只来得及运用最强的精神力将十几根一人合抱的粗大铁柱硬生生组成一个铁笼子,然后尽量将身体蜷缩起来,躲在里面。如果这个铁笼子不能承受上面的压力,最后一瞬间他会选择进入幻境。
失重感很强烈,他不断地翻滚碰撞,幸亏还记得在身体周围塞了许多海绵垫子,即使是这样,仍然在下降的过程中头晕眼花。
在附近发出的巨大声响中他瞬间失聪,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果是胸闷恶心,极度疲倦,很想睡,事实上躲进铁笼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昏迷过去了,奇怪地是灵魂仿佛离开了肉体,他能看见自己的身体以怎么样古怪的姿势翻倒在铁笼子里,他甚至有疑问,就那样的姿势,脖子不会扭断吗?
铁笼子所处的地方完全被各种扭曲折断的水泥块建材掩埋,裸露的电线断口闪着火花,一些金属走廊倾斜断裂,废墟中偶尔能看见人的残缺尸体,鲜红的血,人们在熟睡中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死去了。
100米外是一片黑暗……彻底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从戎怎么样了?
原定两个月回西北基地,赵诺成自蓝宝离开后就有些焦躁,硬是把拉练时间缩短了半个月,归程途中遇到一大波丧尸潮,他们从丧尸的包围圈中冲出来,折损了两个人,那两人被吃得尸骨无存,撤退的时候又有一人失踪,不过因为在几个营地收了二十几个人,队员的人数相比从西北基地出来时还是多了一倍。
赵诺成受伤了,并不是丧尸造成的,队里一个新来的少年,对于战斗还不太熟练,丧尸一多就有些慌张,结果握着的长刀没抓紧,一下子就飞了到赵诺成所在的位置,赵诺成正专心对付丧尸,他面前的丧尸最多,压力也最大,哪想到以为安全的背后突然飞来一把刀?
他的第六感很强,当时迅速往旁边一闪,那刀还是在他脖颈旁拉开了一道口子,血当时就涌了出来。
鲜血的味道刺激得丧尸一阵骚动,要看就要控制不住,他们同时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片刻之后所有的丧尸都缓缓散去,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即使有人追着它们打,它们也不感兴趣。
丧尸退去后,赵诺成大口大口地喘气,惊魂未定,失血让他有些虚弱,接连不断颤动的大地令人站立不稳,队员纷纷跌坐在地。
队医给他包扎伤口,赵诺成染血的手将领口扯开,无意间碰到蓝宝给他的挂饰,伸指握着不动了。
地震了,蓝宝在哪里?到基地了吗?
“咦!队长,你手心什么东西在发光?”队医惊奇地叫了起来。
赵诺成低头,指缝间果然有盈盈绿光,摊开手,蓝宝给他的挂饰一改当初灰扑扑的面目,变得晶莹剔透,犹如上好的玉石,那绿光慢慢弱了下去,彻底收敛的时候赵诺成脑海里多了一段奇特的文字,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文字,却能够知道它们的意思。
傻瓜式能量物炼法。
“哦,是我爱人给我的挂饰。”赵诺成淡然说,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年少的时候他也曾看过那些现在觉得有些无厘头的玄幻修仙小说,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部修炼的功法,只是名字有些囧。
不知道那些人宣称掌握着利用能量晶石提升异能的方法,那些方法,也是某些上古的人留下来的吗?是不是跟他一样无意中得到的?蓝宝知道不知道这挂饰是个宝物?
队医一边给赵诺成包扎,一边好奇地在心里猜测队长口中的“爱人”是哪一个。他加入赵诺成的队伍的时间不长,平时只觉得这个队长属于有魄力有担当的男人,虽然也会跟队员开玩笑,但仍然给人一种疏离感。大概做领导的都是这样的吧,太亲近了各种工作都不好好干,队员会倚着跟领导关系好对工作怀着敷衍的态度,工作起来也没有什么效率。
闯祸的少年手足无措地蹭到赵诺成身边,垂首说:“队,队长,对不起……”
赵诺成抬头看着这个末世开始前还是高中生的青葱少年,环境的确很能磨练人,许多人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悲观丧气,充满了负面情绪,他不一样,他总是像一束早晨的阳光,照亮了许多人,他乐观向上,嘴角总是带着笑容,手脚麻利,热心,仅仅入队半个月就得到了大部分队员的认同与喜爱,他误伤了赵诺成,虽然没有人开口,但他们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与安慰,希望他们的队长对他别太残忍。
不合格的队员经常会被驱逐,以前也有类似的事情,队员之间开玩笑开过火,从半真半假的推搡演变成斗殴,那一次参与斗殴的人都被赵诺成赶出队伍,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少年眼神充满愧疚,鲜少隐去的笑容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很惶恐。
赵诺成说:“以后记住,刀要牢牢抓住,别有下一次,无论是谁。我不希望这种低级的错误出现在你们身上,就像个不定时炸弹,我得为所有的队员着想。”
蓝宝被埋起来的时候远在西北基地的蓝贝正和她的娘子军开玩笑,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她们那天值夜班,凌晨四五点正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说些无伤大雅的荤话玩笑话,正好解闷,于是她的伙伴们就看见自己漂亮彪悍的队长突然露出一个与当时的氛围一点都不合拍的悲伤表情。
她缓缓地蹲下去,捂着胸口,那种奇怪的感觉,除了两年前离开樟木镇基地的时候曾体会过,他们都以为蓝宝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她现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宝宝并没有死去?他再次陷入危险之中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一想到蓝宝可能还在世上,蓝贝不由得哆嗦起来,结结巴巴地跟上头请假,也不等同意,风一般离开了。她要告诉爸爸妈妈这个消息。
蓝宝对外界一无所觉,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头下脚上地倒立着,脖子折断一般疼痛,背后是被挤得紧紧的海绵,胸口压着一根铁柱。
他临时做出来的笼子并不足够结实,一根铁柱脱离,砸在他胸口上。很疼,可能肋骨断裂了。不过这个答案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他没有死去,还有容身的地方。
右手被压得动弹不得,蓝宝吃力地抬起左手,松动的铁柱被他送回幻境了,终于能够勉强调换姿势,足足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才坐好,手指轻轻地摁了下肋骨,他大大松了一口气,那种钝疼,不可能是肋骨断了。
右手酸麻得已经没有知觉,用左手揉搓了半天才稍微好一些,同时查看这个狭窄的空间,暂时没有松动的迹象,没想到人在危急的时候能够爆发出这么大的潜力,如果换个时间地点,他绝对做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笼子来。
身体收到的打击太大,还是先休息一阵,进去前蓝宝将罗浮抓了出来,让它想办法探查从戎的存在。
郝斯年的这个秘密据点有些邪门,罗浮一进入,它的感知就完全不起作用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屏蔽了这里,不知道现在毁成这样那种屏蔽还存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