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在地震发生后不久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出不来只能干着急,出来就告诉了蓝宝从戎的位置,但通往那里的道路毁得太严重,以蓝宝现在的状况没办法过去。
蓝宝精神力耗损严重,只能托罗浮再度加固这个空间,免得出来的时候发生意外。
罗浮的感知范围被屏蔽得不到300米,比蓝宝好不了多少,但那是他们出去的最大保障。
从戎所在的实验室不远处就是能量晶石研究室,地震开始后不久,那间实验室发生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方圆数里炸成真空,西面八方的泥土石块迅速将那里填满。
从戎几乎每天都被逼接受各种研究,对那些人的恨意已经上升到极点,但他不能反抗,他是郝斯年钳制蓝宝的人质,同样,蓝宝也是郝斯年钳制他的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
地震和爆炸都来得很突然,材质坚固韧性极强的透明屋子也抵挡不住那股冲击波,在陷入黑暗之后他眼前骤然一亮,他感觉到了痛,那种全身被炙烤的疼痛直达灵魂,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哀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叫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他的皮肤,他的肌肉连同他的骨头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他的大小脑。
随着他的呐喊,一股灵魂之力自动将他的脑髓保护起来,即使是许多能量晶石同时爆炸,他的脑髓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一股比以前强大数十倍的灵魂之力随着他的叫喊传了出去,那种召唤,只有丧尸才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所有丧尸同时往这里聚集。
蓝宝往受伤的地方涂药,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除了感觉头脑依然有些混乱,其他一切都没有大碍。
距离上一次受伤似乎已经很久了,那还是和赵诺成在一起的时候,那天他突发奇想,要从楼梯走下去,二十八楼啊,赵诺成居然也陪着他疯,笑着看他小孩子一样一跳一跳往下蹦,那时初夏的阳光透过明亮的大块玻璃照射进来,天气不冷不热,是他最喜欢的天气。
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属于他们的空间,不必提防被人看到,不必接受那些诧异惊讶的目光,只有他和他,真好。他扭头看赵诺成,心情太高兴,结果一脚踩空,惊叫声还未出口,就咕噜噜滚顺着楼梯下去了。
他趴在楼梯平台一动不动,听见赵诺成焦急的声音,一叠声地问:“怎么不小心呢,磕着哪儿了?别害怕。”赵诺成快速给他检查了一遍,背着他从十八楼冲下去。他其实没大事,只是被摔懵了,在赵诺成宽厚结实的背上,鼻端满满都是他的味道,他觉得安心,喜悦。他也听到了赵诺成的心跳声,沉稳急速地跳着,生出一种那是为了他而跳动的错觉。
到医院的时候赵诺成几乎脱力,却还是硬陪着他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没事,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松开,医生和其他病人都尴尬好奇地看着他们。他害怕那样的目光,甩开了赵诺成的手。
现在想来,他多傻啊,为了不相关的人,将爱惜自己的人的手甩开,他伤了赵诺成的心,总是逃避——他如果能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认清赵诺成的心,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起,而不是天各一方,没有任何对方的消息,而他,也不知道能否从这个地底坟墓爬出去,重见天日,重新回到赵诺成身边。
赵诺成会等他吗?
罗浮在纸上画出他能够感知到的地方的状况,蓝宝皱着眉头,很棘手,打通一条通往实验室的道路工程浩大,罗浮也不知道从戎是否还活着,但蓝宝有种感觉,从戎还在,他要去那里救他出来。
郝斯年以为已经完全将蓝宝变成了他真正没二心的“兄弟”,将很大一批能量晶石给了蓝宝,意图将他那些研究室搬入幻境,没想到最后只是便宜了蓝宝,此刻他也没有要节约的想法,将所有的能量晶石都给了罗浮,让罗浮想法打通一条通往从戎所在之处的通道。
罗浮自从把自己的精血喂给蓝宝之后一直没有变过身,妖兽的精血都是稀少而珍贵的,直接关系到性命,失血过多勉强变形,后果很严重,蓝宝并不知道这一段往事,也没有人跟他说——罗浮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点头,它离开前抱着蓝宝的手掌噌了噌,有些不舍。
蓝宝坐在铁笼子里,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将罗浮推出去,他也有过挣扎,可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靠他自己双手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到达从戎那里。罗浮会变形,反应能力也快,有什么突发情况保命是没问题的。
但他也不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罗浮身上,他闭着眼睛“看”周围倒塌的下来的物体相互间的位置,或许他能够把一些不处于支撑点的物体移到幻境内。
他的数学物理不是很好,这是一项极其耗费脑筋的难题,但再难他也要去做。大脑高速运转,开始一点点地把铁笼子外的碎砖石块,还有各种扭曲变形的建材挪走。自从觉醒异能之后,他能够隔空控物,这给他带来了很大便利,只是这种方法太耗费精神,他隔一阵就得歇一会。
不知道罗浮到了什么地方,寂静中偶尔会传来巨大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挖着挖着,会遇到死亡的人,死状千奇百怪,无一例外都是痛苦的死法。
一个人独自承受那种巨大的压力,他不能崩溃,一边挖通道一边艰难回想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还是和赵诺成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喜欢外出,总是自己窝在家里,成为SOHO一族之后更是懒得出去,除非是购买生活必需品。只要有足够的生活必需品,他可以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整个人长期不见阳光,面色苍白,赵诺成有空的时候总喜欢拉着他到处逛,逛小吃街,商业街,参加节日露天聚会,天气好的时候出市外爬山,钓鱼,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笨拙地一次次让上钩的鱼儿跑掉,赵诺成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任由他在那里生气,也不过来帮忙。赌气要走,他便过来抱着他,亲吻他的耳垂,热气拂过,就像电流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栗。那时候他就喜欢赵诺成了,可是他不承认,连自己的心也不敢正视。
时光漫长难熬,但最终在罗浮的配合下,他们到达从戎所在的地方,身后是一条用铁柱铁板支撑起来的狭窄通道。长久不见光亮,拧亮一个手电的时候蓝宝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被刺激得流出了泪水。
感知到的黑白图像与眼镜看到的画面还是不同,蓝宝看着那一片废墟,嘴唇颤抖着,伸手想抓,指间只有虚空。
罗浮说:“他还活着。”
蓝宝吸吸鼻子,开始往下挖。
罗浮说从戎还活着,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蓝宝只看见一个焦黑的模糊人形物体。
罗浮喃喃强调说:“他还活着。”
蓝宝伸出手去摸那具面目模糊的尸体,指肚触感冰冷坚硬,这就是还活着?
罗浮跳到尸体上,手里拿着根铁枝,敲那具尸体,居然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声音:“从戎,醒来!”神棍招魂一样。
蓝宝失魂落魄地跪坐着,沉浸在伤心愧疚的情绪中,罗浮敲了几下,那尸体居然以不容易察觉的幅度动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
“喀喇!”
随着裂帛般的响声,“尸体”动了几下,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脱皮一样从那漆黑的外壳中爬了出来,下身巨物裸露在空气中,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蓝宝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英俊面孔,试探着问:“从戎?”
从戎一夜之间长大,以完全成熟的躯体出现在蓝宝面前,他想起了“破茧成蝶”这个成语,经历了蜕变的苦痛,从戎彻底的成熟了。
从戎高大了很多,两人对面跪坐着,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估摸在1米九以上,不着寸缕,古铜色皮肤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美,眼瞳是红色的,从戎从蓝宝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眨眨眼,红瞳转为黑色。
蓝宝窘迫地扭头,他无法忽视从戎的诱惑力,匆忙给他找了身衣服,那身衣服有些小,紧绷绷地套在从戎身上,他身材比例完美,屁股很翘,裤子绷得紧紧的,益发显得他双腿修长,比那些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他穿衣服的时候蓝宝在慌张地给他做饭,从戎似乎饿了很长时间,自进入幻境后肚子就开始叫唤。
蓝宝给他蒸了几屉现成的馒头包子,煮了粥,又热了一些腊肉,烤鸭什么的,从戎狼吞虎咽,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
性命保住了,蓝宝才想起郝斯年来,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想到这个可能,他却高兴不起来,地震没发生前他曾诅咒过郝斯年,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不过真到这个时候,他没有高兴,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遗憾。
对于郝斯年这个人,蓝宝的思绪很复杂。
被囚禁不是愉快的经历,蓝宝厌恶他,但还没有上升到无法化解的仇恨,他们相处的最后几天,还算是很愉快的,郝斯年一旦对他人放下防备,会变成很好相处的人,他细心,处处营造出让人感到最舒适的环境,真心跟他相处,是令人愉快的经历……但是他做出那些用活人做实验的残忍事情,蓝宝完全无法苟同,他死了,对大家都是种解脱。希望他死之后再没有那些焚心的仇恨,能够快乐一点。
蓝宝下意识摸摸额头那里,那天夜里他差点被吓死,无论是谁,脑袋里钻进一只虫子,都是叫人不寒而栗的事情,他曾猜想过郝斯年是不是苗族的人,除了少数的几个民族,别的人也不能用处类似于蛊的手段。
蛊在许多小说中都出现过,一向以神秘可怕的面目出现,一般人完全无法抵抗——如果蓝宝没有觉醒异能,他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郝斯年的影子,完全为郝斯年活着。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时刻告诉自己,不要受郝斯年影响,他还有家人,还有赵诺成,这些都是他的精神支柱,让他熬过了最初了几天,郝斯年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后来,他最终变被动为主动,反过来影响了郝斯年,不断的潜意识暗示,以至于郝斯年在地震前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精神力的强大,能够令软弱的人变得自信,许多有杰出成就的人在被催眠的时候都表现出令人惊讶的抵抗能力,有些甚至能够令催眠师反被催眠——蓝宝和郝斯年的情况就是如此。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郝斯年真的死了,那他脑里的虫子还在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第52章
人的一辈子不长,每天都过得飞快,也无法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所以郝斯年每天都让自己过得很享受,很充实,为的是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了他的复仇计划,最初的不能置信过后,他反而有种解脱般的感觉,无处可逃,在一阵阵的剧烈晃动中,听着四面八方的崩塌巨响,握着有母亲照片的挂饰静静等候死亡的到来。
他一向不惧怕死亡,曾经有那么多人在他面前死去,有跟他不相关的人,也有熟识的人,有他亦爱亦恨的母亲,经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复仇成为支撑他的唯一信念,唯有让复仇之火越烧越旺,才不会崩溃。如今复仇的事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变得极其渺小,心再大,也大不过天,连死亡都无法避免,还谈什么复仇?
其实他也知道,他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有血有肉地活着的理由,他的复仇就如同他母亲自以为是的爱情一样可笑。
总算可以放下了。
距离首发地震已经过去了两天,郝斯年吃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他的右脸颊被蹭得血肉模糊,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损伤,身体很虚弱,他抬起手腕,夜光的腕表明白显示着他昏迷了两天,奇迹的是他居然没有当场死去,可是这有什么区别?这样还不如来个痛快,清醒地等待死亡的过程能把人活活逼疯,幸好他也不想活了,从来没有自己结束生命的念头,他答应了母亲的,君子一言,应当遵守承诺。
要说郝斯年也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君子,经常口不对心,所以当听到不远处有人轻声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地开口,两天没有喝水,嗓子嘶哑难听:“救……命!”
交谈声蓦然消失,许久,黑暗的四周都是一片寂静,让郝斯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蓝宝无声地作个嘴型:“是郝斯年。”
三人面面相觑。救,还是不救?
他们正打着曲折的通道往地面上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还活着的人,如果郝斯年没有出声,他们就忽略过去了。
郝斯年说不出话,左手捡起身体旁的一块水泥块,在地上慢慢敲着。
然后他听到扭曲变形的合金门被人敲响。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合金门上火花四溅,一把电锯慢慢地切了进去。
郝斯年躺着的地方很微妙,他的腰正卡在两条钢筋之间,如果他再歪一点,那钢筋就捅穿他的腰,死翘翘了。
这个房间很坚固,至少要比蓝宝待的房间要坚固,里面的空间还比较大,从戎站着马步,腰微微下沉,慢慢将郝斯年上方的水泥板抬高,蓝宝唰的一下将郝斯年拖了出来,用力过猛,郝斯年的脑袋咚的一声撞上旁边的墙壁,彻底晕过去了。
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一个活着的人,封渊,这老头运气最好,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完全没有受伤,从戎一拳头就将他打晕了,扔进幻境和郝斯年捆在一起,关在铁笼子里。
实验室那一溜房子受到的破坏最少,因为地震发生的时候许多人都休息了,里面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值班的人员,虽然没有受伤,却因为长久没有进食,都头晕眼花身体虚脱,他们照样一个个打晕扔幻境里去,蓝宝巡视着那些堆放资料的柜子:“那些资料带走,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郝斯年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心力,研究成果都让蓝宝搜刮走了,可惜的是一些资料被埋起来,他们也没有继续搜寻的想法,不定时的余震一波接着一波,虽然很轻微,但保不住什么时候再来一阵大的,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最后救出来的三个人蓝宝都见过,一个是穆程悦,一个温意春,一个路同方,都是郝斯年的宠。对于这三个人,蓝宝救得毫无压力。
因地震而塌陷的地底下传出一声巨响,两条人影窜出地面,蓝宝喘着粗气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他现在浑身都是汗水混合着尘土,灰扑扑的,就像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看看身后,可不是坟墓吗,这里不知道埋了多少人,他知道里面肯定还有没死的人,但他不会去救他们,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再去救人,能够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蓝宝不知道的是,在山的另一边,聚集着大批的丧尸,它们就在那里静静地立着,从戎知道,但是他没有说。
他们往废墟外面走,身后是一处寺庙模样的建筑,此刻都已经面目全非。走出没多远,首发地震后最强的一波余震袭来,地面波浪一样鼓凸凹陷,蓝宝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从戎捞起他往外狂奔,一口气跑出十几里。
蓝宝伏在从戎肩上,脑袋冲下的滋味太难受,肚子顶着从戎坚硬的肩膀,胃里翻江倒海,头昏眼花,从戎放他下来的时候他马上瘫倒在地上,从戎蹲在他面前:“没事吧?我太着急了。”
蓝宝摇摇头:“谢谢你。”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到大地重见天日的感觉无比美好。
罗浮在幻境内趴在床上看动画片,海绵宝宝,这段日子他将蓝宝所有的存货都翻了出来,尤其喜爱动画片,猫和老鼠倒霉熊海绵宝宝这些是他的最爱。
昏迷的人都没有醒的迹象,蓝宝将他们分成几批关到刚建好但还没来得及装修的房子里,门窗都仔细锁好,确保这些人逃不出去。
从戎对蓝宝说:“这个人给我。”
他攥着封渊的一条胳膊把他拖到屋内,封渊的脑袋碰上门框,被扔进去的时候又撞到了墙,蓝宝知道从戎肯定在封渊手里吃过很多苦头,只是从戎不说,他也不会去揭他的疮疤,看向从戎的目光带着心疼,但当从戎看他的时候,他会马上把那种心疼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