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上——恩瞳

泠落叹了口气，拉着洛铭轩的手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吹了烛火往床边去，“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洛铭轩乖乖得跟着上了床，躺在泠落身边，却觉得心中不安，他刚才那番话是说给泠落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他也知道，泠落是妖，又精通法术，他说的那些话总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也感觉到泠落似乎有什么瞒着他，越想越觉得不安，翻身伸手将泠落搂到怀里，“泠落，你不会偷偷跑去除了晨曦对吧？”

“为什么这么问？”泠落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只好由着洛铭轩。

洛铭轩将脸埋在泠落肩窝里，“没，我就是……我就是怕你担心我被晨曦害了，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去……”

泠落感觉到他在担心自己，在黑暗里微微笑了笑，“我不去。”

“嗯……”像是得了承诺，洛铭轩渐渐睡去，但泠落却望着床顶怎么也睡不着了。

其实泠落给洛铭轩画在身上的并不是护身咒，他也是欺洛铭轩不懂这些，就骗他说那是护身咒，而事实上，那是性命相连的生死咒，用妖灵精怪自己的血画下的，相当契约的咒符。

一旦画下生死咒，被画之人的性命便与画咒之人相连，若是受伤，也会有一部分伤痛转嫁到画咒之人身上。许多道士僧人降服了妖怪不杀便是为了这一点，如此一来，普通妖怪是伤不了自己，即使受重伤，也不至于立即毙命。

而泠落所担心的就是，洛铭轩不会法术，任何和法术相关的攻击最终都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自己的负担便会特别大，若是遇到围攻自己不支，救兵又无法及时赶来的话，洛铭轩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

侧头望着洛铭轩的睡脸，想起这两天的事情，直觉得又是自己害了洛铭轩。

正暗自懊恼，呼听得窗外有响动，皱了皱眉替洛铭轩设下一个结界，让他好安睡，便下床推门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响动是泠落听错了，泠落扫视了一眼，便抬头向房顶上道，“出来吧！”

好一会儿，房顶上探出个脑袋，看打扮，似乎是个道士，泠落皱了皱眉，“下来吧，哪有道士鬼鬼祟祟躲在人家房顶上的。”

那人听了，犹豫了一下，便磨磨蹭蹭得翻了下来，一落地也不站稳，先躲进了树影里，泠落看着好笑，道，“你……是梁县丞说的那位道士吧？”

那人见泠落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躲闪，从树影里走出来，向泠落拜下，“小的玄冥，给大人见礼。小的不知大人法力高深，想要谋害大人，还请大人原谅，小的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泠落听那玄冥说的顺溜知道是早就想好了这么应答的，也不多做理睬，只细细端详了他的样子，从周身灵气来看似乎原身是只老鼠。玄冥见泠落良久不说话，便偷偷抬起头来看他，泠落一看那张脸险些笑了出来，果真是和老鼠似的尖脸小胡子，看来玄冥的原身真是老鼠了。

“你……找我有事？”泠落强忍下笑意问道。

“我……”玄冥想了想，“大人想要知道逍遥阁的事情吗？小的……或许知道一些对大人有用的事情。”

泠落一愣，他没想到原本想害自己和洛铭轩的鼠妖会想要帮自己，想了想问，“你有什么要求？”

从来妖灵精怪都不会有白给的好处，虽然自己在山上跟随师父多年，但这妖灵精怪之间的相处之道他还是之道一些的，既然这鼠妖肯来告诉自己逍遥阁的事，那他必然是有所要求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要求。

玄冥抬头看了看泠落，“小的只想要景曦手上的那串珠链。”

珠链？只为了一串珠链？这要求不算大也不算小，珠链是个小物件，可若是要拿到珠链就一定要除掉景曦，那就是个大事了。

见玄冥还伏在地上，泠落觉得这么说话不方便，便让他起来，又觉得院中谈话不方便，便领了玄冥进了原来给洛铭轩安排的房间。

“你要那珠链有什么用处？”泠落开门见山，“你要如实相告我才能决定做不做这个交换。”

玄冥犹豫了一下，道，“那珠链是个灵物，本是我每月月圆之时用来吸收日月精华辅助练功之物，可一年前我在练功时被景曦夺了去，因此我想要取回。”

泠落点了点头，“那，为何又要梁县丞帮你在我和师弟的饭菜里下毒？”

“我……”玄冥脸上露出尴尬神色，“梁县丞告诉我持有青霄剑的两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只是普通武生，我想要借助青霄的力量打倒景曦，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大人谅解。”

“普通妖灵精怪是不能碰青霄的，你不知道吗？你不怕被青霄震得魂飞魄散？”

“我与梁县丞说好，拿到青霄之后，他会帮我送去稳妥的地方，我只需每月去那里取青霄所吸收的日月精华练功即可。”

泠落摇了摇头，“幸好你没得逞，否则你恐怕真的要魂飞魄散了，”说着解释道，“青霄可不是普通的灵物，它是会选主人的，你夺了它，它自然不会服你，况且，它并不能用来吸收灵气练功，他只能用来斩妖除魔，你要用它来练功，给你千百条命都不够用。”

玄冥听了脸色顿时苍白，心中暗自心惊，好在眼前这位大人厉害，否则这会儿自己说不定早就成了死尸一具了，想着，又向泠落拜了下去，“多谢大人指点，大人对于逍遥阁有何疑问尽管问，只要是玄冥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第十五章

泠落不习惯别人大人长大人短的称呼自己，便让玄冥唤自己的名字，谁知这鼠妖倒也有趣得紧，直道泠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可不敬，权衡之下便称泠落为公子，说是日后要跟着泠落一同修行。

泠落想到洛铭轩要是直道自己以后身边带着只鼠妖，想必是要闹一番的，便也不做回应，只是转了话题问玄冥逍遥阁的事情，玄冥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妖精，察言观色自然了得，见泠落不答心里有了底，也不再纠缠，顺着泠落的问话答了。

原来这鼠妖在邻县已有多年，一直是假扮道士给人测字看相的，几年来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倒是因为测字看相颇准远近也有了些小名气，本来是打算再呆几年就去别的地方，没想到年初来了逍遥阁倒是让他乱了计划。

先前他也说了是逍遥阁的景曦夺了他的珠链他才把脑筋动到了青霄身上，其实，若是普通的用来辅助练功的珠链他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可那珠链确实个难得之物，同样吸收了日月精华，它却比别的灵物转化的灵力更大，因此玄冥是怎么都不想失了那物件。

“如此看来，他似乎是想要更多的力量，”泠落沉吟道，“不仅夺了你的灵物，还诱拐了壮年男子用来吸精气……”

玄冥附和着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没错，那景曦是急着想要更多的力量，可他自己已是近千年的功力，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急切。”

泠落摇了摇头，“我观他的灵色，之前都应是清心修炼的，照常理，他现在更应该静心修炼以求得仙藉，若说夺你灵珠用来修炼我还能理解，可这吸人精气，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他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之前的几百年努力都白费了吗？”

“或许有别的原因？”玄冥猜测着，随即又否定，“他的修为已经非常高，若不是上仙下凡，恐怕无人能够伤害他，若是急于求成……几百年都等了，这一两百年弹指一瞬的事情，也不太应该啊。”

泠落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些，对于逍遥阁你还知道些什么，请一并告诉我，现在我师弟已被景曦选中，我不能让他得逞。”

玄冥想了想，道，“那日被夺了珠链，我怀恨在心，便寻了机会潜入逍遥阁，心想我明争抢不过，若是偷偷取走应该还是可以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便从后门溜了进去。里面的院子除了南边是接待男客，北边是接待女客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连结界也没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景曦是什么人，我还会以为自己错怪了好人。

因我是从后院进去的，因此所处之地全是厢房，一间间的，想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也不愿意去多看，就想去别的地方。

那后院除了南院和北院之外还有一条小径是往西边的，我原以为那是往前厅去的，便想走过去瞧瞧，但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不太对劲，那小径的方向是向着前厅，可走了一半你就会不自觉的往西北方向去了，再回头，可以看到身后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路，我这才知道，院子里是没有结界，但是院子里有八卦阵，而且，是只能从东向西走的时候才能走通。”

“但是，客人离开的时候不也要从东向西走那条路吗？”泠落因为没去过逍遥阁的后院，不免有些疑问。

玄冥愣了愣神，再见泠落脸上有些微红，便知道了其中原因，解释道，“哦，客人离开的是不回前厅的，直接从后院的一个偏门走的，就像一个圈，只要顺着走，就能从外面进去然后再出来，因此，只有阁子里的人才会逆向走。”

泠落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在那条小径后面发现了什么？”

“另一间柴房。”玄冥带些神秘的语气笑道，“一间很普通的柴房，即使被偶尔逆向走的客人发现也不会起疑的柴房。”

泠落想了想也明白了，示意玄冥继续说下去，“客人不懂法术八卦，进后院的时候也未必会注意周遭情况，偶尔逆向走了发现了柴房，也会觉得自己是走错了，待日后想起来要找那柴房却发现不了其中奥秘，只会当做自己记错了。但是我却是知道一间柴房是不需要用八卦阵来隐藏的，其中必然是有古怪的。

于是我便趁着没人，摸进了柴房，柴房里面很干净，除了干柴都是干柴，可谓是一间标准的柴房，只是，柴房里有个灶台有点奇怪。”

说着玄冥朝泠落一笑，仿佛在说“你一定猜不到哪里奇怪”，泠落看他还想卖关子便配合道，“那灶台有什么古怪吗？”

“当然了，灶台是放在厨房的，柴房放灶台，是怕不会着火吗？”玄冥得意道，“不过呢，他们这灶台却不是用来烧火的呢，是用来走路的。”说着又得意得向泠落看了一眼，但见泠落依旧是带着微笑看着自己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刚才是给自己面子才配合着问，当下尴尬得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以人身我自然是钻不了那个灶台的，我就变了原形钻进去，再说，原形也比较好掩饰，我顺着灶台往下，走了不多久就到底了，是一个可以供人站立行走的通道，通道的最后是一间石室，没有窗没有门，也打不开。”

“那你如何知道是石室，而不是一条死路？”

“有风啊！”玄冥道，“若是人站着可能不觉得，但我变了原形，趴在地上，就能感觉到地面有很小的风吹过，说明石壁后面有个空间，而且……”说着，玄冥似乎想起什么，皱起了眉头。

泠落也不催他，只是等着，好一会儿，玄冥也不确定道，“而且，我觉得我好像听见石壁后有什么东西在吼叫，很轻，像是某种动物受伤之后的低吼。”

“动物？”泠落奇怪道，“动物若是受伤的话，景曦应该能治好，为什么要把它关在地下？而且，这和景曦需要更大的力量也没有什么联系啊！”

“也许，他是想要更大的力量来治好这只动物？”

泠落摇头，“不，你也是有几百年修行的，你应该知道，若是普通的受伤，治疗术就够用了，若是重伤，配合一些药品也已足够，需要强大力量的，就只有……”说着，两人脸色都一变。

“复生术？”

好一会儿，玄冥打破了沉默，“不，不会是复生术，那东西是活的，我能听见它的吼叫声，再说，有那个妖精会傻到舍弃自己几百年的功力甚至性命去用复生术那种逆天的法术救别人？”

泠落抬头看了玄冥一会儿，轻声道，“还是有人会的……”

玄冥见泠落神色不对，也不再说下去，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泠落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个头绪，只好摇了摇头，“玄冥，天快亮了，你是要留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去？”

“我……”玄冥的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留下吧，说不定还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泠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和师弟在隔壁屋子，明日一早我会告知梁县丞你在这里。”

玄冥挥挥手，“没事，没事，府里的人都认得我，不会把我当贼抓的。”

“那就好，”泠落点了点头，就要离开，到了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玄冥，你有没有见过逍遥阁其他的人？他们都是人还是妖？”

玄冥想了想，“见过碧落，是条蛇妖，其他一些小倌儿花娘的就见过几个，也都是些小妖。”

听玄冥这么说，泠落又皱起了眉头，玄冥见状赶紧问，“怎么了？”

“不……”泠落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子，“你休息吧！”

屋子外泠落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如果按照玄冥所说的，那么那日看见的巡街的队伍里或许全都是些小妖，如果是妖，为何自己没有看出半分来？如果没看出碧落，可以说是那轿子上做了手脚，可是周围那些……莫非是受到了控制的人类？

第十六章

自从鼠妖在梁府住下之后洛铭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倒不是因为玄冥整天跟着泠落，而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玄冥都带着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什么很讨厌的东西。

这日趁着泠落在屋里打坐，洛铭轩逮住了玄冥用青霄把他逼到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哎，老鼠，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干嘛看我眼神这么奇怪。”

玄冥面对青霄的逼迫不得不贴紧墙壁，以免一不小心碰到青霄自己魂飞魄散，一边躲避一边辩解道，“我，我没有啊，少侠你多心了。”

“我多心？你当我傻子吗？”洛铭轩哼了一声，抽出一点青霄，“你不是很想要青霄吗？要不我用青霄在你身上留点念想？”

青霄才一出鞘似乎是感受到妖气一般，立刻发出了淡青色的光芒，玄冥这几日跟在泠落身边也知道洛铭轩对泠落的感情不一般，自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自然是不乐意的，这会儿青霄出鞘可不是好玩的，立刻求饶道，“少侠，少侠，您息怒，息怒，我……我其实也不是对您不满，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洛铭轩又将青霄抽出几分，“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眼看着青霄就要往自己脸上贴过来，玄冥紧紧贴着墙道，“我就是有些替你们担心。”

“担心什么？”洛铭轩不解，难不成这鼠妖还担心自己和泠落不敌景曦？

玄冥见洛铭轩把青霄往后撤了一些，松了口气，“还不就是……人和妖那些事嘛！”见洛铭轩还是一脸不解望着自己，玄冥继续道，“不都说人妖殊途，人妖殊途的，你师兄泠落原身是灵兽，他日必然是可以位列仙班的，可他现在却一直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