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医生也不够用,我只好让协助我的那位军官拿纱布和止血药来亲自为他处理伤口。
我看到他兜里揣着硬邦邦一张卡,打开后发现是一张学生证,写着姓名是薛明磊,2012年入学,那现在应该是高三,只有17岁。我跟那个军官说:“你去外面问问有没有这孩子的家属,这孩子名字叫薛明磊。”
不到两分钟就又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推门进来,风风火火的,看到躺在地上的薛明磊立马就红了眼,“小磊!小磊!”
“请问你是这位薛明磊同学的家属吗?”我问。
他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是是,我是他表哥,你看他……”
“他需要马上缝针。”我接过来说,“马上缝针将来留疤的可能性小,也能防止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当然晚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你可以选择让我来缝,我虽然学过相关课程,但是只对动物操作过,也可以选择去那边排队,让专业的医生来处理。”
我伸手指了指那边长长的队伍,那边挤了很多地震伤员,有很多严重到需要截肢,而医生就那么几个,忙得满头大汗仍然止不住患者家属吵吵嚷嚷。
薛明磊的表哥也看到了这种情况,这种不要命的小伤当然要排在重伤的人后面,等轮到薛明磊估计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表哥咽了咽口水,“那,麻烦你了。”
其实我也挺怕他说这句话的,因为我真的没在人身上操作过,我解剖的东西很多,其实少有把肚皮剖开再缝上的,需要给活体缝针的实验就做过那么几次,还都是给动物。外科手术的选修课我倒是上过,只是光读过课本,没机会实践。
眼前这张脸无疑是年轻俊朗的,虽算不上什么美男,却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气质,青涩,纯净。若是这张脸上留下一道从前额到脸蛋的细长疤痕,不知道会有多么不伦不类。
我用双手轻轻摩挲着几样简单的手术器械,感受它们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在脑海中细细回想着教科书上所写的每一刻步骤。
半个小时过去,我用最简单的几样外科手术器械完成了这个简单的缝针手术,又仔细处理了伤口周边以防感染。唯一不够完美的地方就是手术到一半的时候薛明磊醒了,估计是因为我没打麻药疼醒的,往后的一半我也没想过补一针麻药,就这么直接缝下去,疼得他呲牙咧嘴冷汗直流,整个过程他表哥一直握着他的手,反复重复着“小磊,忍忍就好”这句话。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我轻呼一口气,同时喘过气来的还有薛明磊表哥,薛明磊还在继续疼痛中,毕竟不是缝完针就能让伤口不疼了。
“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了,你这次真是救了小磊,我叫齐硕,留下个姓名以后在见面就是朋友了。”
“没有那么夸张,举手之劳而已,我叫李曜,现在在安怡公司第七研究所上班。”
因为手术很成功,哥俩又非常客气地谢了我半天,然后转身搂在一起就要走。
“等等,我说他可以走了,没说你也可以走。”我指着齐硕,“薛明磊的血样我已经采集并检查过了,你也要接受针对是否携带丧尸病毒的检查。”
薛明磊无辜地看看他表哥,齐硕也是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哦,咋检查?”
“首先要脱光,让我看看你身上是否有伤口,如果没有就唾液检查就可以了,如果有伤口就必须保险起见,抽血检查。”
“哥……”薛明磊小声地示意齐硕。
都是男的,第一个不想脱第二个也不想脱,唯一不好意思脱光的理由估计就是有特殊性向了,看他俩这亲昵的劲儿,我估计着八九不离十。
“实在不想脱就取点血吧,一劳永逸,算我给你们破个例,检测血样的试纸成本可比唾液的贵好多。”
薛明磊皱了皱眉,“哥,取血多不好,要是不干净还容易染艾滋,要不你就脱一下让李大哥看看?”
“行,小磊你说脱哥就脱,也别让李大哥为难。”
夏天本来穿的就少,齐硕三下五除二就脱个精光,啧啧,这家伙身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有衣服挡着的时候看不出来,我的身高一米八二已经不低了,这家伙一米九十多的身高和薛明磊差不多,不仅如此,还浑身都是紧实有力的小麦色肌肉,看着像个史前人类。
“咳,我们的器械都是干净的,不可能带艾滋。”我忍不住解释,顺道瞟了一眼齐硕的命根子,呵呵,跟我的也差不多大,这回我心理平衡了,指着他上身的肌肉又问:“你练过?”
“我哥是军校的。”薛明磊回答。
“哦,难怪。”我点了点头,又让齐硕含住试纸,“行了,你们俩都是安全的,可以进城了。”
“下一个……嗯,小姐你走错了,女士在那边检查。”
“下一个……好……宝贝你很乖,记得等爸爸妈妈哦~”
“下一个……对,都要脱掉……你的屁股怎么回事……哦,我明白了,但是还要检查……”
“下一个……大爷您慢点,转过来我看看背后……诶小心别摔着……”
“下一个……脱掉,对……金项链太粗了麻烦您也取下来……哦,很好……含住试纸,别咬我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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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我终于有机会和可可一起吃夜宵。
我问:“可可,你上次说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是早到什么时候?”
他手上微微一顿,脸色泛红,“嗯,应该就是你在便利商店,安慰我,给我吃的,说愿意带我走的时候吧,那时候我觉得有这样的人照顾我一辈子,我也就知足了。”
“哦,那你以前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不可能见了我一面就被我掰弯吧?
他说:“有时候也说不清楚,女孩子我也很喜欢,但是看到她们我不会心跳加速,和女孩子谈恋爱也总是没什么热情,但有时候看到一些阳光健壮的男人,会有种呼吸加速心跳加快的感觉,也只是偶尔几次,嗯,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性取向可能可别人不一样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以后不许再看其他的男人了知道吗?”我用筷子的一头点了点他的鼻子,用非常科研的口吻下定论,“那你应该是天生的了,遇到我之前就这样,老实交代,除了我有没有别的男朋友?”
“没有啦,真的没有。”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那你说我为什么看到那么多男人的裸体都没有感觉,单独一见到你就有感觉呢?”
换句话来说,就是一看到你就想吃干抹净拆吃入腹的感觉,对着别人就没感觉。
他突然站起来,“啊!你去看那么多男人的裸体干什么?”
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到可可炸毛,我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解释:“不是我有意要看的,是江总下了文件抽调研究所的人支援隔离所做检查,我只是按照规定检查那些ML城过来的人是否携带伤口。”
他听到这个以后脸色变化地很快,各种表情纠结到了一块,“你去隔离所那边了?有没有碰到感染者?”
“我这个区没有,别的区发现了几例早就隔离起来了,没事的。”
他脸色终于有所缓和,“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听说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安置,你明天估计还要辛苦一天。”
我点了点头,“嗯,虽然放进城来,可是这么多人到底怎么安置也是个问题,本来就没几家旅馆,他们一时找不到地方住恐怕都要露宿街头了。”
可可欲言又止。
“?”
“我,我听楼下的大爷说,安怡公司可能会拿出这个小区的所有空房来安置这些ML城过来的人,这个小区现在有一半的住房都是空着的,至少还能装下两千多人。”
这个主意的确非常好,只不过这是公司员工的家属院,非职工及职工家属一向是不允许出入的,所以才一直很安全,而且小区的物业费都是由公司来交,房产也是归公司所有,向那些人索要房租肯定是不成了,那些人身上估计都没什么钱,让他们免费住进来?
这小区以后便成了大杂院了,什么人都有,公司的员工难道乐意?需要知道如果公司的上层下达了这项决议,会有多少员工站出来反对。
这世道大多数还是人情冷漠,员工们住得心安理得是因为他们为公司做了事情,那些外来户又算什么?
恐怕会有很多人这么想。
我:“可可,你觉得呢?”
可可:“我觉得挺好的呀,那些人暂时没地方住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院子也能热闹热闹,我们也能添不少新邻居,对门可是一直都没人住呢。”
我:“嗯,你能这么想就好,如果有谁新搬进来需要借个油盐什么的,咱也尽量帮帮忙,我知道我这点工资两个人都不一定购花,但是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也不能吝啬。”
可可:“你说的对,就应该这样。”
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搬了进来,断断续续地折腾了一宿,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有老居民对新来住户不满的,最终也都被公司上层压了下去,总裁说谁要是与新住进来的发生争执,就立刻辞职走人,于是那些吵吵嚷嚷的安静下来了,但是搬东西或者走走停停的声音还是在楼道里一直持续到天亮。
7月6日,粮油价格飞涨,有些东西即使有钱也抢购不到,尤其是食品。
凭空多出两百万人,导致了食品供应出现了紧张,超市中食品和食材都被抢购一光,仍然有人不断要求进货,但是货源已经断了,好几家超市不堪民众的骚扰,纷纷关门谢客。
政府刚忙完ML城居民的抢救,又要发紧急调令,从别的城市调食材过来,但是运货毕竟需要时间,而且现今大面积土地被丧尸占领,粮食来源本来就十分紧缺,自从ML城陷落,这种危机更扩大化了。
可可在清点家里的东西,我坐在沙发上,略有所思,“可可,我记得咱家上个月有存放过两袋大米是吧?”
“是,吃了小半袋,还有一袋半。”
我望了望窗外,揉揉眉心,“留下三天的份量,剩下的咱都给新来的邻居分了吧,他们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有,又赶上超市里被抢空,估计现在要饿肚子了。”
“嗯,行。”
“那咱俩一块去,对门的,楼下的,还有一楼和顶楼那两家,估计都为买不着米发愁呢。”
可可坐到我旁边,吻了吻我的嘴唇,“那……三天以后怎么办?”
“等政府调过来的粮食呗,如果三天以后市场上还没有粮食卖,我们就一起饿肚子吧……”我轻轻让他靠在我怀里,用五根手指缓缓梳理他的头发。
第13章
政府只提供十人一间的猪窝式住宅,有钱的人可以花高价租房子住,没钱的只能挤在政府的应急宅里将就着。可以说,被接到我们小区里的这些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可以以家庭为单位,免费享用宽敞的公寓式住宅。
我们这个单元一共有五套房子是空着的,前天晚上整个小区一下子就都住满了,这五户肯定也不例外是从ML城过来的,地震事发突然,想必都是没带什么东西的。
对于这两天的断粮情况也必定是史料未及的。
我和可可把家里的米分成六份用塑料袋装好,自己家留一份,剩下的准备都分给邻居们。
我敲了敲楼上501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晶莹剔透,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裙却角有些污渍,显然是走的匆忙,换洗衣物都没来得及带。
“有事么?”小女孩问。
我晃了晃手里的米袋子,“给你们家送米来。”
小女孩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见我仍然笑盈盈的,噌的一下就跑进屋里去。
“妈妈!爸爸!有个叔叔说给我们送米来!”
叔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我皱皱眉,不一会儿屋里就出来了一对年轻夫妇。
我解释道:“我是楼下401住户,知道你们刚过来市场上就没粮食卖了,都是邻居,我们正好有点存量,也不多,你们不嫌弃就先用着。”
他们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连连道谢,不停地说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帮忙,我也只能让他们不要这么客气。
从他们的话里我知道这一家还带着一位老人,夫妇俩是在购物的时候感觉到地震的,紧接着就听到了防御墙倒塌的消息,急急忙忙地回家接了七岁的女儿和六十五岁的奶奶上了军队的救援车。可惜的是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收拾一些现金和银行卡,本以为到了这边可以再买,却没想等到遇到了粮食紧缺的情况,昨天孩子的爸爸已经在超市门口等了一整天了,始终没有任何食品的货源。
他们的千恩万谢我实在不足以承受,我摸摸小女孩的头。
“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雪薇,我叫陈雪薇。”小雪薇眨着晶亮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圣诞老人一般。
“嗯,小雪薇真乖,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把这盒巧克力送给你好不好?”
小雪薇还没有答话,她的父母就连连拒绝,说是已经拿了我的米,又怎么好意思让孩子再要我的巧克力。
“哥哥,雪薇不要了。”童音有清脆又干净。
我问:“为什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即使说不要了,眼睛还是会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东西,她们还没有学会用眼神骗人。
“妈妈说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你妈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你都叫我哥哥了,哥哥送你东西你当然可以要。”我把巧克力盒子塞到小雪薇的手里,她父母也不再推拒,又是一番感谢。
之后每送一家都要被感谢一通,其实我这点米真的不算什么,我和可可两个人也就是吃三天的分量,他们每户至少四五个人,一天吃一顿饭至多也就能吃一个礼拜,还是在每天只吃一碗饭没有蔬菜的情况下,而距离下一次能弄到粮食还是遥遥无期。
很多NK城的老居民都囤积着不少粮食,可是他们不愿意贡献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帮助一些人而已。
楼上两家我送了米过去,楼下两家是可可去送的,最后只剩下我们对门的这一家。
对门这家一直静悄悄的,即使是在搬来的那个晚上都没有什么动静,丝毫没有吵到我们睡觉休息,我们的房子隔音并不好,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动作太轻太小心,要么就只能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行李。
第二种可能性当然非常大,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缠着纱布的脑袋在平常是没什么的,但是在丧尸横行的年代我和可可都有那么一瞬的条件反射退了一步。
“李大哥?”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缠着纱布的脑袋,恍然大悟,这不是我的杰作么?
我第一次给一个人缝针,最后还给人包扎成这个样子,当时没啥感觉,现在看来的确是夸张了点,半个脑袋都给人缠上了。
薛明磊:“李大哥,我正想找你呢,啥时候给我拆线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