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上)—— 徐笙

作者:徐笙  录入:09-23

在这首歌承载了太多太多未尽的言语,甚至道出了容颦的心情,原来秦在依旧如此了解他,依旧如此在意他。容颦开始动摇,或许那次事件真的不是他,或许秦在真的还爱着他,又或许秦在依旧只是在演戏,毕竟这是他的习惯与本能……而容颦不得不承认的是,秦在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竟再一次入了心去。

容颦只觉呼吸窒涩,胸膛震颤,只是前尘往事汹涌而来,令他再次揪紧前襟,蜷缩四肢,痛成一团。

屏幕之中,歌迷们再次涌出热泪,当曲声完全停止的瞬间,四周尖叫立起,表达着对偶像的无边狂热。

“今天有一位嘉宾。”秦在换了一身直条纹的黑白西装,衬衫解开三粒扣,脖子上挂着火一般的羽毛围巾,刻意梳下几缕发丝,直刺到眼睛里,魅惑而落拓,“好吧,我知这十分老套,因这是最后一场,所以,是不是该有个Suprise?有请——”秦在深情凝望着那一处神秘的黑暗,向那修长清俊的身影缓缓伸出手去,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声音低沉而多情,“Louis。”

聚光灯下,卢朗自黑暗之中从容走来,一身银灰西装,面目清俊疏朗,双眸深深地望着秦在,走上前去,与之双手相握。秦在却执起卢朗的手,在他微微诧异的目光之下,前倾身体,虔诚而怜惜地落下一吻。

台下顿时爆发出口哨尖叫欢呼声,数万荧光霎时挥舞成为一面温柔的光墙。

音乐响起,二人携手,十指交缠,迈着坚定而坦然步伐,慢慢走向前台。二人不时侧首对望,会心一笑,令人无限动容。许多歌迷感动得热泪盈眶,带着哭音,呼喊出自己最强烈的支持。

此时,舞台上只余一盏聚光灯,将二人笼在这空间里唯一的光明之中。而台下的尖叫声渐渐隐去,化为一片充满期待的静寂与敬畏,屏息等待着二人的对唱。

I am what I am/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多么高兴,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

曲毕,二人眼含热泪,紧紧相拥许久,而台下响起了狂风骤雨一般的呼喊声,荧光横幅在空中挥舞飞扬,无数歌迷洒下热泪,最后化为统一的喊声:“我们永远支持你!”

秦在深情凝望着卢朗,眼中落满了流萤与灯火,慢慢举起话筒,声音轻而真挚:“I love you,Louis。”

一如这曲发自内心深处的自我宣言,秦在仿佛对这一份真挚的爱情,再不躲闪,再不隐藏,更不回避,坦然曝光,光明磊落。

一时间空中燃起无数烟花,金色花雨织成华丽帘幕,美轮美奂,令人窒息,与今夜璀璨夺目的星光共同见证这段惊世骇俗的感情。

坐在电视机前,容颦怔怔落下泪来。

心跳回荡,一下一下,犹如巨大的海潮袭击着心的堤岸。

这就是秦在的证明。

I love you,Louis.

然而,在这残酷命途,最后又能余下几分真心?

(三)

《蝴蝶君》入围本届戏剧奖,并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舞台效果”等六项提名,剧组一行人在当日演出结束后,便在甄导的带领下于餐厅聚餐庆祝,之后又转至酒吧通宵狂欢。

狂欢现场自然少不了灌酒吐真言的戏码,只是李、香等人都已是演艺界帝后级别的人物,早已无料可挖,目标则集聚在获得“最佳新人”提名的容颦身上。

一见那形形色色的酒,容颦简直是如鱼得水,又见李之檀似乎不在现场,便来者不惧,任谁过来敬酒,都仰脖饮下。你来我往之间,容颦嘴角带笑,眉弯飞扬,一改往日寡淡清冷的模样,与众人天南地北地聊,一齐开怀大笑,甚至还和谢寅开起带点颜色的玩笑来。

之前江燕处理容颦的各项事宜待在公司,今晚是第一次跟场,尽管已经见过不少大牌,却是第一次跟到这样强大的欢脱阵容,心下局促拘谨得很,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件事,但见众人放浪形骸的模样,一点架子也无,不禁放松下来,也不帮忙挡酒了,干脆和他们闹成一片。

“燕子啊,你知不知这明星为什么越老越没架子啊?”最有分量的谢寅醉醺醺地大拍着江燕的背脊,声音洪亮,表情慈爱。

江燕受宠若惊,又被拍得险些内出血,一时大脑当机,只道不知。

“因为等到老了自己才会发现,站在这里,站得久,站得好,靠得都是观众赏脸,都是靠着台缘,”谢寅大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根线了,接着打了一个酒嗝,“知道么,燕子?”

“嗯嗯,知道。”江燕连忙回答,见谢寅将空杯伸过来,慌忙给他倒酒。

坐在一边和造型师调完情,香云馥优雅地步过来,道:“寅哥,您又在给后辈灌输些什么生存大义了是吧?”

江燕只是讪笑。

“小燕子啊,我告诉你,寅哥这个人就是这样,啰嗦得要命,等下定又将他的辉煌史像VCR一样复述一遍,”香云馥以纤纤蔻丹拽住江燕的手臂,挺胸晃身便将一头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甩到身后,娇嗔地瞥了谢寅一眼,“别陪他这个老头子了,云姐姐给你介绍几个帅哥好了。”

酒过三巡,众人便发现光喝酒纯聊天实在是不符合娱乐精神,便有人建议玩国王游戏,立即得到响应,纷纷聚作一团。当短小身板的灯光师喝完一整瓶黑方,背着元老级体重的元老级影帝谢寅跑步十周之后,脸色涨红,气喘吁吁,如去了半条性命一般,全体人员统统笑煞,为之绝倒。

待李之檀与远在威尼斯的梁竞华通完电话推门进来之时,便被香槟雨花袭击正着,等定睛一看,几乎被包厢里群魔乱舞、乌烟瘴气的场景吓呆,心想,只是提名便疯成这等模样,若是真得了奖项,那还了得。

“我一不在,你便没了节制。”李之檀轻声数落,轻而坚决地夺过容颦手里的酒瓶,神色亲昵,动作熟稔。

容颦双颊粉红,头脑眩晕,却并未真正醉却,用力一挣,夺回酒瓶。只见他嘴唇沾染了水光,红润如玉,望着李之檀盈盈一笑,又蹙了蹙淡若远山的眉,一手拍在李之檀胸前,笑骂道:“这里……就数你最最扫兴!”说到“最”字,不仅奋力戳了李之檀两下,还微微嘟了嘟嘴,直教李之檀忍俊,不禁心软,索性放纵他一日。

这时,谢寅摇着手指,晃到李之檀身边,用粗壮的手臂夹住他的脖子,险些将李之檀撂倒,只见他双眼迷蒙,口喷酒气,声如洪钟,“之檀啊,你怎的比我谢寅老得还快了!走,喝酒去!婆婆妈妈的,真是!”说罢,大力举起手里的大半瓶轩尼诗就往李之檀高挺的鼻尖上凑去,险些没将李之檀毁容。

“寅哥,你醉了。”李之檀皱着眉头一手挡开,望着溅到衣服上的酒液,满脸的无奈,一边支撑住谢寅和他地位相当的体重,一边向四周挥手出声,请求帮忙,却见不远处的甄导已和香云馥跳起火辣的探戈来,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欸,错了错了……对!就是这样!……欸,又错了!”香云馥则哼着异国小调,扭着腰肢,风情万种,虽然未醉,却不愿出手相助,反而以一双含波杏眼向李之檀顽皮挤挤眼睛,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李之檀转而向编剧小姐求助,却见她脸上挂着恍惚的醉笑,正搂着靠垫背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此中豪情,与其温婉如水的本人大相径庭。

唯有江燕还算清醒,一见李之檀招手,便从角落的牌堆里抽身出来。

于是,谢寅双手乱舞,横着出门而去。

容颦躺在李之檀膝上,一双如洗的眸子带着灿烂的笑意,久久凝望着他,慵懒浅笑,不发一言。李之檀抚摸容颦春桃一般的面颊,他的掌心宽大、干燥而温暖,令容颦十分安心舒适。

李之檀吐息平稳幽长,柔声问道:“是不是很开心?”

容颦大大颔首,执起李之檀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眼中蓄了泪水,愈发清澈明亮,就如黑暗里的一潭清水,真切地道:“谢谢你,之檀。”

“不,我说过,是你的演技说服了他们。”李之檀俯身在容颦面上一吻,眉宇间尽是宠溺。

“我想唱一首歌,来表达我的谢意。”

“好。”李之檀颔首,含笑望着容颦。

容颦摇摇晃晃地走向点歌机,选好歌。

音乐一起,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望着坐在舞池台阶上的容颦。

容颦在黑暗里缓缓闭起眼睛,执着话筒,微蹙眉心,动情歌唱。

《我知你好》。

昏暗光线之下,那脸庞朦胧如玉,目光恍惚痴迷,教人垂怜不已。

这身影,我用心地望,温馨的老地方/有着你,令脆弱身体更耐寒/若我睡得不安,便想找到你面庞/很清楚,我内心愿望;很清楚,我为何失望/饰演爱侣和好拍档,同在风波中升降/若已捕捉星光,那需百世流芳/好,我深知道,为我学会,自己不喜爱的嗜好/好,你的拥抱,亦扩大我,自己空间领土/好,我感受到,没有话说,什么都给我代劳/好,谁人更加好,当比较你,相差几多倍数/一起走,世上都羡慕;一起飞,我面容骄傲/烽烟四处,仍可跳舞,同认真的想终老/没有什么都好,你给我这城堡/好,我深知道,为我学会,自己不喜爱的嗜好/好,你的拥抱,亦扩大我,自己空间领土/好,我感受到,没有话说,什么都给我代劳/好,明了我心声,不必看到,漆黑都感应到/我累了,还有,你抱/

一曲毕,容颦睁开眼来,心潮狂涌,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就这样落下脸庞,似晴朗夜空之中的两粒流星,脆弱晶莹,千回百转,只是瞬间,却已是彼此心中之不朽。

李之檀走上前去,眸里尽是宽柔爱怜的光芒,经已了然容颦所有的心事。

自台阶上,容颦缓缓站起来,眼含热泪,定定地望着他。

原来不知不觉,心底的那一片深情,经已浓得再也无法化却。

容颦目光痴缠,泪光璀璨,轻轻开口:“Andrew,I love you。”

“我也爱你,小狐狸。”李之檀用力搂住容颦,抚着他柔软如缎的檀发,宠溺地在他濡湿的鬓角轻轻一吻。

容颦安心地闭上眼睛,鼻尖是幽幽的檀香,就像每一次亲吻他,在温柔宽广的大海里游荡,不必关心温饱与骄傲,被人宠溺又何妨。

众人心下撼动,纷纷鼓起掌来,目光之中尽是衷心的祝福。

“演技一流!”甄导第一个跳过来,眼神清明,动作敏捷,哪里有醉汉的模样。

编剧小姐也一下子“诈尸”了,狂拍容颦的肩膀,道:“颦儿,你真是天生的演员!”

无数人执着手机,发出哀鸣:“居然没拍下来,拍下PO到网上,一定热翻天!”

这下轮到李之檀愕然了。

这时,香云馥袅娜而来,推推李之檀,好心解开谜底:“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要容颦向你表白。只是,呵呵,没想到,他的歌声也和他的演技一样好。”末了还朝李之檀眨眨眼,故作严肃地道,“你可别打小狐狸的主意,人家只是演戏哦。”

李之檀恍然,望着被围成一圈的容颦,旋即化为一个深沉的笑容。

容颦抽身出来,撞撞李之檀的肩膀,眼神闪躲,语气居然有些小心翼翼:“生气了?我不是……”

李之檀却打断容颦的话,不露声色地揽过他的腰肢,凑过去咬容颦早已红透的耳,道:“我知你不是在演戏。”

闻言,容颦面上一红,微垂了睫羽,挣开李之檀的手,目光忽闪,嘟哝了几句,又逃入人堆里去。

谢寅不知在什么时候回到了包厢,他拍拍李之檀的肩膀,道:“是个好孩子,有空带给阿棠和小韵看看。”

容颦正与香云馥跳快三,那么随性可爱,那么欢乐开怀,李之檀眼色加深,满溢柔情,笑道:“我知。”

(四)

散会后,已是凌晨时分。

阿佐驱车来接,同微醺的李之檀将大醉不醒的容颦装载进去。

待容颦缓过神来,已躺在了床上。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白檀香气,令人心定神安。

被褥柔软宽大,宛若厚厚云层,容颦舒展身体,却觉陷落其中,竟觉得有些无助,伸手在身边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微凉的一片,立时心下一空,便警觉地睁开眼。好在前方微光隐现,容颦微松了一口气。撩了纱帐,探出头去,只见落地窗边的小圆桌上亮着灯,李之檀戴着眼镜,正坐在扶手椅上看书。

“……不困么?”容颦平复心跳,伸手揉揉眼睛,因宿醉,嗓音略带着些许沙哑。

“不想带着醉意入睡,结果看书看得睡意全消。——肚子饿么?方才玩得那么疯。”李之檀笑着摘下眼睛,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去抚容颦额上的乱发。

容颦仰望着来人,缓缓扬起嘴角,冲着李之檀甜甜一笑,却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李之檀将书拿给容颦,容颦一摸这老旧的绿色烫金封皮,便皱起眉头,念道:“《Gone With The Wind》,哈,又是《飘》,你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嘛。”

李之檀一笑而过,摆好书,柔声问道:“要不要吃点心?”

“……要,不过——”容颦眼珠一转,划过一丝狡黠顽皮的光芒,下一刻便伸手揪住李之檀的衣襟,有点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地拉近。李之檀心下一动,面色犹带着笃定的浅笑,只见容颦唇角勾起坏笑,忽而抬眸,抚上李之檀宽厚的肩膀,眉妩连娟,眼媚如丝,故意压低声音,“比较想吃你哦……”

李之檀只是低低哼笑一声,正要安抚容颦睡下,却见容颦低低坏笑,故意发出低哑暧昧的呻吟,举脚环住李之檀的腰肢,以瘦韧柔软的身子熨贴着,不断撩拨挑衅,甚至俯下身子,恶意地啃咬舔吻。感到对方沉重喘息,身躯颤栗,容颦便得意地抬头而笑,却只见到李之檀一双饱含着深情与笑意的双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不禁心跳漏了一拍,舔舐嘴角的小舌也顿住,居然傻傻呆掉了。

在这蛮横娇憨的小狐狸短暂怔忡之中,李之檀浅浅一笑,便伸出双手捧住容颦的面颊,绵密亲吻如雨点一般落下。容颦胸腔一暖,仰脖承接,满心痴迷。每一个吻都似糖浆一般,甜蜜而火热。容颦只觉温度陡升,内里如火烧一般,一股滚烫撕缠的热气不知去向何方,却在体内焦灼煎熬不休,喉间便发出含糊不清却分外撩人的浅浅呻吟。李之檀很快覆上去,轻而坚定地握住容颦那只不安分的手,掌心对住掌心,与之十指交缠,紧紧相贴,牢牢锁缚。

波兰诗人鲁达基说,情人亲吻,如饮盐水;饮得愈加疯狂,便渴得愈加强烈。

热浪一波一波袭来,几欲滔天,容颦只觉四肢绵软无力,仰躺于李之檀身下,如洗眸中荡漾着今夜如练似缎的月光,迷离若雾,潋滟如水,痴痴地望着那英挺的眉之下、那双深沉宽柔的眸子,口中细喘微微,心思难耐,不自觉地轻呼起李之檀的名字来。

鼻尖抵住鼻尖,左右摩挲,十指肆意游走,流出一曲暗藏心底的情歌,惹得容颦情动不已,却又扭着身子躲闪。二人唇齿相依,极尽挑逗缠绵之能事,瞬间温度陡升,如焚如釜,旋即衣衫尽褪,肌肤相贴,四臂交缠,拥作一团。李之檀沉稳吁喘,心中爱怜不已,对着这只不听话的小狐狸征服欲顿起,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容颦的招式,依旧低声笑着,将话语送入那红透的耳之中:“小狐狸,还是我为刀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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