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和你同学的事不能怪你,小羽你不用内疚的。”周志扬听完后,温言安慰弟弟。
他知道弟弟虽然表面冷淡,内心却很善良,所以才会接受不了秦牧对别人的施暴,并把秦牧的转变怪责到他自己身上。
“可是你叫我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呢?秦牧以前虽然也任性,但是不是残暴的人,但是刚才在教室他居然那样对卓成君……他像是变成了我不认识的秦牧……”周骆羽一想到先前自己在教室门口听到的一切,就忍不住地心寒,紧紧把身体贴到哥哥怀里去。
周志扬爱怜地抚摸着弟弟的头发,温柔地问:“那你想插手他们俩的事?”
“是的,”周骆羽慎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哥哥漂亮的眼睛,“我想先找秦牧谈一谈,哥,你能不能陪我去?”
周志扬本来觉得别人的事,第三者不适合插足,但看到弟弟坚决的眼神,知道他主意已定,便不忍心拒绝:“好吧,你今天先回家洗个澡,吃点预防感冒的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放学的时候来接你,你等我来了再和秦牧谈谈,好不好?”
“恩。”周骆羽把脸埋在哥哥的胸膛里点了点头。
果然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哥哥在身边,他就像是有了勇气和力量。
等在走廊里的顾泽熠听到开门的声音,侧过脸,吃惊地问:“这么快?”
周志扬知道好友是典型的衣冠禽兽,脑子里装的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于是立刻打断他:“你想太多了。”
“你就是让阿扬成天牵肠挂肚的弟弟啊……果然很漂亮,不过和阿杨长得不像呢!”顾泽熠说着轻佻地伸出食指刚要勾到周骆羽的下巴,却被周志扬“啪”地毫不留情地拍掉咸猪手。
“小气!碰一下都不行吗!”顾泽熠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把手插回了白大褂里,脸上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早知道你见弟忘友啦,去吧去吧,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我送小羽下去而已,等下回来的。你以为我是玩忽职守的人啊!”说完周志扬搂着弟弟的肩膀,爱护有加地陪他下楼。
顾泽熠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咧开嘴:“难道不是吗?”
这晚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醒来却是一个天高云淡的晴日。
周骆羽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见了秦牧会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但是当秦牧若无其事地向他道早安后,周骆羽觉得自己昨天听到的仿佛都是幻觉。
“骆骆你脸色不好,生病啦?”秦牧见周骆羽痴痴地看着自己,脸色苍白,便习惯性地伸手探向对方的额头。
“没,没事。”
周骆羽下意识地避让使秦牧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就好。”
周骆羽知道自己刚才又伤到他了,懊悔地抿唇:“对不起……”
秦牧本来没有很在意,听到周骆羽向他道歉反而显得十分惊讶:“干嘛和我道歉?骆骆你今天好奇怪。”
“是,是吗?”周骆羽并不擅长伪装心中的慌乱,所以他的强颜欢笑让秦牧觉得十分碍眼。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秦牧的洞察力十分敏锐。
“啊?没有……不是,不是没有,其实是有的……”周骆羽没想到秦牧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紧张之下语无伦次起来。
秦牧从来没看到过周骆羽这种吞吞吐吐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失笑:“到底有还是没有啊?骆骆你都把我搞得糊涂了。”
“我确实是有事和你说,今天放学你晚点走!”周骆羽一口气不间断地讲了出来。
“哦,好。”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才像是骆骆的风格嘛。秦牧想都没想就笑着答应下来。
周骆羽没料到秦牧一点异议有没有地就同意了,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的挣扎犹豫都显得很无谓。
“我帮你去交作业吧。”秦牧理好自己的作业本和卷子,顺便把周骆羽的也一起带交给各科课代表。
“哦,谢谢。”周骆羽顺口说道。
却见秦牧一双狐狸眼隔着镜片眯起来,满脸疑惑:“骆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陪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没有啦,你快去交作业!”周骆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连忙伸手把秦牧撵走。然后捂住发热的脸蛋,忍不住检讨起自己过去到底是对秦牧有多不好了。
自己又冷淡,又骄傲,对秦牧也老是爱理不理,他到底是喜欢上自己哪点呢?
周骆羽对此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想着,他追寻着秦牧的背影看到了卓成君。卓成君除了是班长外还是英语课代表。而秦牧只是经过卓成君的桌子,把两人的作业丢下就走了。
目光移到卓成君身上的时候,周骆羽觉得眼皮一跳,不安感就涌现出来。
卓成君默默地把被弄乱的考卷和作业本分开重新整理好,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虽然周骆羽只能看到他半边的侧脸,但也不难发现他异常苍白的脸色和黑发下憔悴暗淡的眼眸。
一想到他昨晚可能受到了极大地折磨,周骆羽不禁攥紧了拳头。
37-38.
“在看什么,骆骆?”秦牧交完一圈作业回来,发现周骆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出神。
“你太过分了!”周骆羽一时按耐不住,冲着秦牧吼出来。
“啊?”秦牧对于今天周骆羽奇怪的表现,以及他的喜怒无常都深感莫名,他无辜地点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做了什么了?”
“你……”周骆羽气愤地说,“你怎么能乱丢作业呢,把卓成君本来理好的作业都砸乱了!”
“哦。”秦牧顺着周骆羽的目光望过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周骆羽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愤怒,却不好直接点穿,只能委婉地问:“你最近不是和他关系挺好嘛,今天怎么话也不和他说?”
“骆骆,你这么关心卓成君干什么?”秦牧微微眯起狭长的狐狸眼,语气中有些警觉的味道。
“我,我是关心你啦!”周骆羽矢口否认对于卓成君的在意,“你这几天都没和我一起吃饭回家,和卓成君呆在一起。”
秦牧眼光闪烁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话语中隐隐有些高兴的味道:“骆骆是在吃醋啊?”
“吃你妹醋啊!”周骆羽知道自己话中歧义惹人误会,便嗔骂了一句糊弄过去。
“呵呵。”秦牧轻笑了声没细追究。
但之后的一上午,他都显得心情十分愉悦,一扫前几日的阴郁,像是又回归了以前那个黏周骆羽的,又狡黠又活泼的秦牧。
周骆羽没想到自己稍微对秦牧和颜悦色点,就能让他整个人容光焕发,心中的内疚感就更是强烈。他甚至有一种冲动,不要和秦牧讲穿了,但是一想到卓成君凄然的神色,他又觉得不能放任秦牧这样对待卓成君。
午休的时候,秦牧陪周骆羽趴在教室的阳台窗口处晒太阳。
忽然一群班干部走进来,说希望他俩出去,把阳台让给班委商量班纪迎新晚会的事。
秦牧挑了挑眉毛:“为什么要我们出去?你们不能在教室里说吗?”
“教室里同学在学习和午睡,所以我们才来阳台的。”说话的是文艺委员。
阳台和教室间隔着一扇门,因此不会吵到里面的同学。
“那也有个先来后到吧,要么你们就当着我们面说,要么你们就去其他地方。”文艺委员的态度不大好,秦牧和他杠上了。
周骆羽本想在事情闹大前把秦牧拉出去,秦牧却先他一把卓成君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班长,你也在啊!正好,你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了。”秦牧抓住卓成君的手腕,似笑非笑地当着众人的面问他。
“你们稍微出去一下好不好,我们时间紧张,而且在这里讨论好马上可以联络其他同学。”卓成君这次没有帮秦牧。
秦牧似乎没料到卓成君会这么让他下不了台,怔了一下,然后从唇齿间磨砺出一个笑容: “好,既然班长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能反对吗?”
说完没理周骆羽,重重撞开卓成君的身体就冲出了阳台。
“班长!”周骆羽连忙上前扶住卓成君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没事吧?”
众人这才发现卓成君高瘦的身体半靠在墙上,苍白的脸上赫然有一层冷汗。
“我没事。”卓成君的声音有些沙哑,明眼人都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
“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
“我陪班长去吧。”周骆羽话音刚落,所有班委齐刷刷把视线汇聚到他身上。
文艺委员的嘴巴甚至张开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你们不是要开会吗?”周骆羽不理会一干人讶异的神情,挽住卓成君的手臂,搀他走出了阳台。
“我坐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刚离开阳台,卓成君就礼貌地挣脱了周骆羽的手。
周骆羽也猜到卓成君因何不适,便不勉强:“那你坐我的位子吧,有阳光又不是直晒。”然后他又补充了句,“我坐秦牧的位子。”
卓成君低声说了句谢谢,不再推拒。
过了一会,卓成君起身说去下厕所,周骆羽点了点头。
过了三十分钟,卓成君还没回来,而秦牧也没回来。周骆羽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便出了教室走去男厕所。
因为他们班级所处的五楼一共只有两个班级,走廊上人流不多,一路走到厕所也并没碰到卓成君。
进了厕所,一眼望去,并没有熟悉的脸孔,周骆羽挨个检查过隔间,发现里面都是空的。卓成君去哪里了呢?为什么要骗自己说是去厕所?
一无所获的周骆羽回到教室,发现两人都不在。直到快上课了,秦牧和卓成君才前脚接后脚地赶回来。
周骆羽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卓成君刚才肯定是去找秦牧了!
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本以为是秦牧强迫卓成君的,但现在细细想来又不是那么简单。总觉得卓成君对秦牧的态度有点像秦牧对自己的态度……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骆羽恍然大悟,之前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像是被串了起来,真相就快呼之欲出。
一个下午,周骆羽都有点心不在焉,倒是秦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如常地和周骆羽说说笑笑。
终于等到了放学,周骆羽磨磨蹭蹭地整理书包,不知道等下如何和秦牧开口。
班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值日生和留下讨论班会安排的班委。
“好了吗,骆骆?”坐在桌子上等候已久的秦牧忍不住催促。
“恩。”周骆羽站起来,和秦牧并肩离开了教室。
临走前,他偷偷瞄了眼卓成君,而对方的目光不经意和他对上后又迅速地移开了。
周骆羽无端地感到一阵悲凉。
“骆骆,你要和我说什么?”走向校门口的路上,秦牧问。
“你等下跟我上车吧。”周骆羽说。
秦牧有点不明他的意图,但还是应允了。他先和自己的司机吩咐了几句,而后跟周骆羽一起上了汽车的后座。
当看到驾车的是周志扬后,秦牧十分意外:“周……哥哥?”
“秦牧是吧,你好。”周志扬爽朗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发动了引擎。
秦牧疑惑地看了周骆羽一眼,沈声问:“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周志扬说:“去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一路上秦牧都没有说话,周骆羽知道,他生气了。
最后周志扬把车停进了一个地下车库,然后带他们走进一条巷子里。
“‘抵岸’?”秦牧脱口而出。
“对。”周志扬听弟弟说过秦牧的背景,所以此刻不显得吃惊,
“我们未成年诶。”秦牧忍不住说。
“哈哈,你放心啦,我不是来带你们玩的。”周志扬笑起来。
三人进入店里,被带进了周志扬早就定好的“雪月”阁前。
周志扬站在门口,对弟弟说:“你们进去吧,我在隔壁的‘风花’阁,你们有事或者结束了来找我。”说完就把门关起来。
室内只留下周骆羽和秦牧两个人。
“骆骆,这么大费周章的,到底是要和我说什么事?”秦牧坐到榻榻米上,提起桌前的茶壶,给两人都倒了杯茶。
周骆羽捧着陶艺的杯子喝了口热茶,才缓缓开口道:“秦牧,我真的很抱歉伤害了你……”
秦牧立刻挑高了眉毛,微微眯起眼,不做声。
周骆羽的语气里满是自责:“我昨天……走了之后又回教室拿伞,所以都听见了……你和卓成君……”
秦牧一听,表情反而平静下来,只是眼镜后细长的双眼显得有些冷酷。
“我之前对你都很冷淡,爱理不理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因为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喜欢哥哥的……要是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伤害你,我一定不会对你这么……这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是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态度后,却发现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因为你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不介意的样子,我就忘记了你也是会伤心的……真的很对不起……”
周骆羽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停地绞到一起,“是我太自私了,在哥哥的心意尚未明确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而我却当做是理所当然的,完全没顾虑过你的心情……
当到我和哥哥坦明心意后,你才忽然和我告白,所以我很害怕,怕哥哥误会,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后来你帮我解决了出国的麻烦,并且和卓成君密切起来,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又拉不下连来主动和你说话……因为我已经被习惯了你来逗我开心,哄我,疼我,开我玩笑……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我知道对你来说,只和我做朋友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敢来找你……直到昨天我听到教室里那一幕……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自己居然把你伤得这么深……
我认识的秦牧是可爱的,温柔的,调皮的,带点不正经又喜欢开玩笑,绝对不是在昨晚对卓成君做那种事的人……是我害你变成了这样……对不起……”
秦牧身上的阴冷气息越来越浓重,这种陌生感让周骆羽觉得越来越害怕,让他觉得他终于要失去秦牧了,这种恐惧使他最后他忍不住哭出来:“秦牧……对不起……秦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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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少年哭得泣不成声却只是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秦牧不禁心软了,镜片后的凌厉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别哭了,骆骆……”
他挪到周骆羽身旁,轻轻拍抚少年的背脊:“我不怪你。”
“真的?”周骆羽抬起一哭得通红的大眼睛,小兔子似的楚楚可怜地看着秦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