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爽快让二少心中顿感不祥,到底斯彭德里面有什么?而“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无声用眼神询问着医生,可医生只是默默点了了下头道,“我要出去一下。”
轻轻拉上门后,医生走在昏暗的木质楼梯。为不引起注意,他们特意选了个偏僻的旅馆住下,老旧的木质楼梯一脚踩下去吱嘎作响,狭小的空间只能容下一人通向,如果同时有人上下楼梯,必定需要有人侧身让另一人通过。
昏暗的壁灯闪烁了两下又重新亮了起来,坐在前台的老头正低头看着赛马报纸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点上根烟后,默默走出去的医生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便找到了上次“它”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原本想要悄无声息找到答案的医生决定联营,自称“父亲”也就是对于“它们”来说它高人一等。如果只是想悄悄评估他的话,“父亲”根本就不会出现,更加不会留下电话号码。
当医生看到“它”畏惧斯彭德的眼神时他就知道,他们都需要战友,因为他们有同一目标。
这一天,医生一夜未归。等天蒙蒙亮时,他推开门就瞧见二少趴在沙发上睡得不安稳,一股暖流流向心头,修长的手指慢慢穿过黑发感受如同丝绒般滑顺的触感。
原本就浅眠的二少当医生一碰触他时就马上醒了过来,他睁开微痛的眼睛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一阵阵火热疼痛。波士顿四月初的天气依旧寒冷,虽然室内开了暖气,但单薄的衣服根本阻挡不了夜晚寒冷的空气。
“你,顺利吗?”二少清咳两声这才找到了声音,眼中毫不掩饰担心之色。
坐下让二少靠着他的大腿,脱下外套盖在了二少身上后道,“放心吧。”
二少道,“如果危险,绝对不可以逗留,知不知道?”
“放心吧。”医生还是那句话,两人沉默了半会医生起身去房间换了衣服,西装领带加上“它”的公事包,出来时已经完全化身为了“它”。
小型摄像头被放置在了公事包,隐形耳机塞进左耳确定不会露出马脚后二少这才放心。打开监视器,随着公事包的晃动,画面从摄像头传输了过来。
“它”被拉了出来按在监视器前,二少警告,“别耍花样,如果他回不来,你也休想走出去。”
“它”不屑笑道,“怕就别去,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精彩很多!”
二少隐约感到“它”是在说反话,拉住准备开门的医生他狠狠吻了上去,灼热的呼吸带着不安的波动仿佛传到给了医生,火热回应之后不安喘息的二少焦急道,“一定要回来!”
“放心。”
尽管医生的一举一动身处何地都会从监视器上看得一清二楚,可二少心中依旧七上八下,特别是至始至终脸上隐约挂着诡异笑容的“它”让二少更加不安。
画面中的医生把“它”的福特稳稳停在了停车场后,绕过马路走向办公大楼,冷漠点头算是打招呼,电梯口已经等了好几个人。
“左手边金发的年轻人是我的助手,鲁尼。”房间中的两人就像在看一场实况转播的足球,由“它”负责实况解说,一字字清晰传到了医生耳中。
“打招呼,点头。”
医生淡淡点了点头,电梯停在地下一层,两人都出了电梯。
斯彭德的公司招牌挂在玻璃门旁,一切尽然有序就像一个正常的生物公司一样。推开玻璃门,右侧的走廊被一扇厚重的门挡住,昨天晚上探路的时候已经试过,他手上的通行证根本无法进去。
“它”见医生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更加狂妄了,冲着监视器喊道,“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可惜只有一个人才有通行权力!”
二少掐着他的脖子问,“说!怎么进去!”
“你见到他就能进去了!”“它”微收眼帘望着摊在茶几上的杂志,杂志封面就是斯彭德老总裁的照片。二少默默点了眼,对医生催促,“快走,别停留太长时间。”
医生收了收心神,正想朝位于左侧的办公室走去时,放在手提包中的手机响了,连续振动着医生打开一看,是“它”的手机。
“嘿嘿,你的运气不错,今天他有需要召见。”“它”嘿嘿直笑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微蹙眉,医生接了起来,一个沉稳沙哑有些无力的声音出传了过来,“你进来。”
“你不是想去那扇门后吗?还等什么?!只要推开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它”已经兴奋的无法坐立!
63、
按照“它”的说法,只有斯彭德的老总裁才有权限进入这扇门后,其他人如果想进入,除非有人从里面给他开门。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医生的手刚碰到门,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雪白色的门就从左侧慢慢滑开,眼前出现了一条甬道,白色墙壁在刺眼灯光下几近透明,两旁各有几扇门,可是全都无法打开。
“嘿嘿嘿!”耳边传来了“它”刺耳的笑声,幸灾乐祸期待着随即一声惨叫,让二少修理了。
“说,里面到底是什么!”二少微怒的声音传来。
“急什么?进去看看不就全知道了?”拉高的嗓门有些尖锐,听得医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又是一道同样的门,以为会和之前一样自动打开,可是推了推却纹丝不动。当他从门上玻璃处看到人影晃动时,连忙镇静下来等待开门。
严密的防卫系统让外人根本无法侵入,所有门都只能从里面打开。
斯彭德的老总裁已经几年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按照杂志上的资料推测老总裁今年也就才五十出头,可他已经整整研究克隆人有三十多年甚至更久也说不定,他为什么要研究克隆人?
医生有种强烈预感,作为老总裁的克隆人是被用在某个医疗用途上,可这个猜测又有一个明显漏洞,既然已经复职除了克隆人,又何必再而三的克隆呢?一旦如此庞大的克隆研究被公之于众,斯彭德会成为公众谴责的对象,更有甚者会遭到刑事处罚,除非他的病情不是一两个克隆人可以痊愈,他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思索间,一头黑发带着眼镜的年轻医生从内开了门,镜片后的目光在沈闻奕身上转了两圈后冷漠转身。
“走向前。”“它”又开始发号施令,医生只能按照“它”说的做,因为他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它”。
门后是个巨大成圆形的实验室,所以器材靠着墙壁放置,清一色白大褂看见他都习以为常各自行事,而和白色墙壁格格不入的是墙壁上有个正方形的类似出气孔的小洞,而和出气孔不同的是,这个方形入口全都用暗银色的铁片封住,旁边各光着一把锁,把小门锁上。
实验室的中间放置了一张大床,从他角度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身体反方向朝着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你来了?”又是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更加清楚的听得到了不寻常的呼吸声,说话间就像有个鼓风机在吹。
“我来了。”医生走上前后这才看清楚那个躺在巨大台子上的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而不同的是对方面色青灰没有任何生气,脑部缠着一圈圈绷带,就像向刚动过手术的样子。当他碰到垂在台下的手时顿时一惊,冰凉的触感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
这是个死人。医生暗暗定了定心神朝更里面走去,而后方刚才那个给他开门的医生已经推来一部小车直接把尸体拖在车上推到墙壁边上,打开一那小方洞后直接连着抬架一起推了进去。轻推了尸体头后马上就消失在了入口,所有人都埋首根本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见这种情况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暗暗吃惊后回头,正见尽头被一个黑色厚重帘子挡住,帘子中央被从两边扎起露出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从这个缝中,医生隐约看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不容他细想,定了定神便走了过去,顺着密密麻麻的管子往上,一个几乎掉光了头发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身形枯槁瘦骨如柴,只剩下一层皮的手指微抬指着医生,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和他的身体情况完全相反,仿佛充满了生机。
而在那些维持生命的透明管子中,有一条尤其刺眼,是血。一目了然之后,医生就知道了他在干什么——换血。
全身血液慢慢被替换之后,原本苍白凹陷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如果他没记错,他应该叫芬迪斯。杂志上就是这些写的。
“叫爸爸。”“它”开口,医生开口轻声唤道,“爸爸。”
“他找到了吗?”芬迪斯直接问,想必他想找就是他本人。多亏了格雷斯这位芬迪斯总裁才找到了这位在二十七年前失踪的试验品。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到合适的载体。
医生思量了下回道,“找到了父亲。”既然有格雷斯引路,必然不会费多大劲就能找到。果然他们的出现只是在评估他,只是他到底合格还是不合格呢?而合格了之后他们又想干什么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只能留给自己。
顶多才五十出头的芬迪斯看上去就像八九十岁大半个脚已经踏入棺材垂死挣扎的老人,完全不符合年龄乍一看根本认不出几年前杂志上那个自主创业的芬迪斯,只是仅过了四年而已,一个人竟然可以衰老了三十岁。
是罕见的衰老症吗?医生仔细观察后默默在心中的出了结论。衰老症是极端罕见的先天遗传性疾病,全世界目前为止还没有特效药可维持。那他的真正年龄到底是多少?六十岁?五十岁?或者更年轻?一般衰老症的病患很少能活过十五岁,而眼前的芬迪斯明显要比那些可怜的孩子幸运很多。
如果“它们”都是他的克隆体的话,那他们也逃不过死于衰老症的厄运,但是他见过的几个克隆人好像都没有这个问题,难道这个家族的遗传衰老症都是从中年之后才开始慢慢爆发的?所以当芬迪斯慢慢淡出人类视线时,因为他正在加速死亡。
医生脑中划过二少那张挂着喜怒哀乐的脸,如果到了某个界点他也会突然加速死亡的话,他的新娘该怎么办?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走向死亡的二少只会痛不欲生,而他更不应该再制造可悲的下一代,让另一个人生活在痛苦之中。
“结果怎么样?”
强忍着悲痛的医生有些恍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听从耳朵中传来了“它”的声音,“告诉他,正在等台湾方面的消息。”
“他们还没给答复。”医生回答。
“越快越好,我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了。”芬迪斯的声音就像穿过鼓风机之后才出来,沙沙作响还有呼哧的喘息声。
“是的,我会尽快给您结果。”
“萨赛尔医生,”深深吸了口氧缓解窒息感之后,芬迪斯口中的萨赛尔双手插在口袋走了进来。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慢慢扫过医生,金色的头发被提成了板寸,四五十岁的样子。
萨赛尔道,“被移植者成功幸存超过二十四小时,只要我们加紧试验,马上就能成功了。”
联想到刚才他看到的那具尸体,医生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移植的是大脑。脑部是人体中最脆弱也是最神秘器官,至今为止人类对于脑部的研究还很局限。在动物方便已经有过大脑移植的先例,俄罗斯曾经公布过一个案例,他们把狗的头部整个移植到了羊的身上,但仅仅只是移植大脑并且百分百确定成功的案例还没有。
大脑移植手术极其复杂,如何把错综复杂数不胜数的神经从大脑皮层一个个取下,然后再一个个连接到新的宿主身上。这一环节只要差之毫厘就全功尽弃。即使侥幸移植成功,会不会出现排斥反应呢,这些无法预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成为无法预知的困难。
随着医学越来越发达,沈闻奕不否定在将来会出现成功案例,但此刻他们是要完全确保成功有点异想天开,毕竟手术中才存在风险。
那墙壁上的小门门原来都是送尸口,他们在这里用多少个试验品进行了这个实验?而这些失败的试验品都无一例外全都被送进了送尸口!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场景,尸体一具接着一具被丢弃,而他们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这些尸体呢?
但一旦移植成功,就可利用细胞的自我感知能力来自我修复,在理论上可以克服衰老症。
这个异想天开的大胆举动有两个局限性。一,如何降低术后排斥,如果能利用同是克隆体的“它们”就可以将术后排斥的风险降低到最低,但同样是克隆体的“它们”完全拷贝了芬迪斯,他的衰老症迟早也会在“它们”身上显现,而仅仅只是晚个几年迈入死亡而已。
而二则是如果他们选择不同载体鲁莽进行移植,那么术后的排斥风险会大大增加,即使成功移植还是不能心存下来。
综合医生所接触到的信息,芬迪斯应该是想把他的大脑移植到自己的克隆体身上,延后早衰症的发病时间,即使克隆载体一旦发病,他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再移植,只要他有足够的克隆体就能永远活下去!
大脑不断自我修复恢复到年轻新鲜状态,而永远拥有强健体魄的芬迪斯简直变成了一个怪物,就像二……
64、
萨赛尔医生用无数克隆体试验,终于成功移植大脑并且存活,而克服排斥反应之后,他就能帮芬迪斯移植。但为什么还要找急着他呢?难道,他是特别的?还是他们只是在寻找一个特别的载体?
默默走出去的医生依旧心存疑虑,看来有人还没有跟他说实话。
泰勒的工作非常简单,他对外身份是芬迪斯的侄子,斯彭德生物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原本想要寻找生子办法的医生在得知自己会在不久将来加速老化之后再也无心寻找,开完会按照泰勒的时间走出去吃饭时,医生拿掉了公事包上的摄像头时二少焦急万分,可某人不仅拿掉摄像头,连耳麦也一起拿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少不停打沈闻奕电话到最后他却关机,完全失去联系时二少心中那不祥预感终于成真。
由于去门后之前,沈闻奕的公事包让助手拿进了办公室,所以他根本你不知道到底那半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看似一切正常下突然医生就一声不吭玩起了失踪?
“嘿嘿嘿嘿……”所有人都逃不开命运,任何人!
二少看着“它”诡异的笑容时,整颗心凉到了底。
而在另一头沈闻奕默默坐在查尔斯河边出神望着惬意游弋在河面上的渡鸦,心情却格外沉重。
衰老症,一个陌生又神秘的病症,比癌症还要恐怖,因为他预示着快速死亡,没有任何余地,无法控制没有任何医治的办法。这样的病患根本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不久之后他就会像躺在病床上的芬迪斯一样,而不同的是他只能迎接死亡。
现实好像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让他爱上了季二少,又无情地告诉他他们不会有任何未来。他们才结婚了几天啊,这让他怎么面对二少?
痛苦至极心脏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几乎喘不过气来,仰天悲戚长啸两声后才抑制住了几乎无法控制的情绪。他死命攥着拳头,眼中浮现了一丝决然的神色。他不能在待在季修身边,爱他就必须离开他。与其长痛不如现在狠狠短痛一下,二少的人生还很长,他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医生想起了曾经二少说过的一句话:找个不讨厌的姑娘,生个不讨厌的孩子。即使如此,他会平淡过完剩下的人生,而不是陪着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