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气温骤降的后果。
识相的把那句“滚远点”咽下去,天铭泱扯扯僵硬的唇角:“先……等一下,我实际上有话要对父皇说。”
手腕的禁锢稍稍松了些,天澋曜缓和地“嗯”了一声。
“受了伤之后,我一阵昏昏沉沉,过去很多事情都想不太起来了。这本来也不怎么碍事,但其中,有一件事我却非常
在意……睦南皇子死亡的当晚,我在父皇寝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天铭泱字字斟酌,眼角的神采犹疑不定,
当真一副很是困扰的模样。只是,天澋曜的脸色却是越加地深沉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记得,也没必要想起来了。”冷下的语气里警告的意味很浓,天澋曜显然没了方才的兴致,
松开天铭泱的手,淡淡道:“好了,你该睡觉了。”说完,径自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竟是直接出了宫殿,连在这
里处理公务的茬儿也没再理会。
那晚,似乎比想象中还有价值得多……搬出这件事,一切麻烦便轻松解决了呀!
天铭泱瞬间换了一张脸,浅浅蹙起的眉峰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完全不是得逞的喜色,而是越发深沉的暗彩。
这件事,总有一日,他会弄明白的。
翌日,三法司会审睦南一案。刑部大堂之上,皇帝御座尊位,右侧设监审席,有品级的皇子纷纷在此列坐。刑部尚书
主审,三法司掌权官员以及睦南诸位使节陪审,尔雅位列其间。而天铭泱与主审大人并肩而坐,为副审。
按照天铭泱的安排,所有睦南人,包括使节与下人已经全部召集来,分别安排在堂上堂下。由于事先放话出去,杀害
睦南皇子的杀手已经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亟不可待。这其中,尤以睦南使节为甚。
“皇帝,不是说凶手抓住了么?是不是可以开始审问了!”微微扬起下巴,睦南使节很是倨傲地抢先开口。
天澋曜示意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继而转向天铭泱,点了点头。
后者笑笑,转脸有些玩世不恭地与主审大人对视一下,轻音微扬:“那么,主审大人,本殿就不客气了。”也不管对
方甚是不放心的眼色,天铭泱轻笑着前倾着身子,朗声道:“使节说的是,不过,在天泽,按照风俗,审案之前还有
一件例行的程序。”视线微微扫过脸上纷纷献出讶然之色的众人,天铭泱笑意更深,满脸的理所当然:“拿上来吧—
—”
话音一落,两个小吏端着白瓷蓝花的洗手盆走了进来。
“在天泽,审案之前,无论官员还是犯人,务必用这涤泉之水净手。为官者,洗清杂邪,自此清廉,且如水般明察;
嫌犯者,浊者自清,清者洗冤。”天铭泱解释完,双手合击,笑道:“好了!各位请净手吧!”
说完,两小吏端着瓷盆在堂上转了一圈,睦南人不必说,自然是被天铭泱唬住,乖乖洗手。而天泽人虽是面露尴尬,
碍于皇帝有命,也是冷着脸陪着天铭泱闹着一闹,但心里却是不住腹谤起来。
圣上下令,不论出现何种状况,今日全全交由七殿下处理,不得随意插手。圣上宠七殿下,是出了名了,如今竟发展
到任由他那朝廷的大事胡闹,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这件事,若是被那不学无术的小子玩砸了,可是全天泽上下陪着他丢脸啊!
询问的视线不住地朝着皇帝那里飘,天澋曜却是一副坐观好戏的模样,悠悠然然,全无回应之意。
一时间,摇头的,叹息的,各种小动作尽收天铭泱眼底。
盆子堂上堂下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净了手,天铭泱朝着那主审大人讨好地笑笑:“大人,这个借我用用!”说完,一
把抢过惊堂木,啪的拍在案几上:“升堂——”
一瞬之间,全体天泽官员的脸色似乎又黑了一重。
“今日本殿下与主审大人——”稍作停顿,天铭泱转向主审:“啊……主审大人,我是不是喧宾夺主了,不然还是您
来说吧?”
心说这大堂上除了殿下你,没人知道谁是凶手,你要我说什么?主审大人表面上还是很冷静地,温和地,摇了摇头:
“还是殿下来吧。”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极快地接话,惊堂木又是往桌上一拍:“今日,本殿便捉出杀害睦南皇子的凶手,给各位
使节一个交代!”
“七皇子,可以传唤凶手了吧!”睦南使节终于不耐烦那边的耍宝,沉声道。
“目前还不行啊,使节!”天铭泱手指把玩着惊堂木,很是纠结地皱起眉:“因为本殿下啊……还不确定谁是凶手!
”
“你!”睦南使节脸上一抽,顿时拍案而起,转向天澋曜:“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喂喂——使节你搞错了,今天的主审是我,父皇只是来瞧热闹的!”挑眉看着使节,天铭泱高声提醒,顺便扫了一
眼脸上黑云压顶,一个个几欲掀桌而起的臣子们。
“虽说本殿下现在不确定凶手是谁,但是啊,那个凶手一会儿就会来告诉我们,他的身份!”从容镇定的语气,仿佛
成竹早已在胸。
睦南使节很是不满地看向天铭泱:“还请——七皇子解释清楚。”
“哦,简单。”天铭泱抛起惊堂木,在众人阴沉地要杀人的视线里,把它又稳稳接住:“实际上,刚刚洗手,是本殿
骗你们的,那不是什么天泽习俗,盆里的,也不是什么涤泉之水。那其实是让凶手显形的药水!”
“让凶手显形?”
“是啊。”天铭泱笑着颔首:“睦南皇子中的半夏之毒,虽说是一味鲜有用途的中药,但是,却有神奇的识别之法。
但凡触碰过半夏的人,只要期限在五日之内,涂上这种药水,曾触碰过半夏的地方就会呈现红色。”视线扫了一眼大
堂之外候审的众人:“下毒一事,内部作案的可能最大,我已经把所有和皇子有过接触的人召集起来,刚刚——也纷
纷洗过手了。现在只需等待一个小时,检查红色就是了。”
19.谁是凶手(二)
“七皇子,只凭你一句话,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所谓的药水,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功效!”睦南使节耐着性子听完天铭
泱胡扯,哼了一声,明显不信。
“这好办,睦南皇子身上还残存着毒性,把这药水往他身上涂一些,就了然了。”天铭泱不在意道。
“本国皇子的尊贵之躯,岂容你等随意摆弄!”
“不愿意啊,那也无所谓。睦南皇子的寝宫里多少也是有痕迹的,睦南使节不放心,不如跟着我到那里洒洒水?”惊
堂木随意地往桌上一扔,天铭泱说着就是起身,朝着诸位朝臣扬扬下巴:“各位大人,怎么样?要不要也走一趟?”
话音一落,气压骤减,诸位贤臣大人们纷纷一副气血梗死,不得发作的憋屈相。
走?!
皇上、皇子、朝臣浩浩荡荡十余人,这椅子还没坐热,案子还没开审,先是跟着那小崽子换了地方?
这可是刑部开堂,三司会审,在场的最差也是三品以上,岂有跟着他胡闹的道理!
愤懑的视线齐刷刷转向皇帝,天澋曜本人则垂眸专注于手中的茶盏,右手捏着盖子一下一下抹着边缘:“睦南使节意
下如何呢?”
……
下一瞬,阴沉的目光转而投射到睦南使节身上,言外之意,使节要懂得分寸,不要让大家一起丢脸。
“那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就让我随身的侍从过去看看好了……”
好!等得就是你这一句!
双手合十,天铭泱笑起来,快步走到大门口,指着外面候着的侍从中最心不在焉的一位:“那就他吧!来人——带着
这位侍从去皇子寝宫取证!可要仔仔细细地,让他看清楚些!”说话间,视线审视着那个侍从,他稍稍松口气的样子
,让天铭泱的笑意加深起来。
当然,大堂之上,群臣之间,弯眸掩口的一位,眼角也是带了笑意。
七殿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啊!
视线游移在对面的皇子席位上,最终于六皇子处落定,墨眸稍稍闪烁一下,使了个不甚明显的眼色。后者却是轻哼一
声,很是不屑地别过脸,倒是耳根某处,可疑的泛起一层粉红。
取证的人走了,大堂上陷入沉寂。等待结果还有一个时辰,这段时间,除了在这里傻坐着,大眼瞪小眼,似乎没有什
么别的选择。
不大的地方,聚集了过多的人,随着日头高升,大堂上越发闷热起来。渐渐按捺不住的窸窸窣窣让气氛越发地烦躁。
“报——殿下,有人手心出现红色!”外面一个小吏的传报成功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目光灼灼之下,御医院的一个
小药师被两个小吏拉进来,噗通跪倒在地。
“下跪何人?为何染有半夏之毒?!”主审大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洪钟般的声音回响起来,让那个小药师为止一
震,哆嗦个没完。
“小人……是御医院的药师学徒……小、小人不曾下毒害人……可能是配药时不小心碰到……”
“这样的呀……”天铭泱插嘴间,主审大人的脸色明显一暗:“那你怎么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出现红色了?哦,我知道
了,一定是你工作比别人努力,接触半夏的剂量大,时间也长喽?”
“殿下……小人并没有频繁接触半夏……小人是冤枉的……”那药师学徒脸色更加苍白了。
“诶?你这小药师,本殿下是夸奖你兢兢业业,你怕什么?”
“殿下,御医院开药剂量的半夏很少,不至于中毒,只有半夏超过一定量度,才会引发毒性。这里其他御医院的药师
都没有发现显色,唯独这位药师显色了。这说明,他接触的剂量超过了一般的水平,也就是说,他接触了足以中毒剂
量的半夏!”主审大人压抑心中不耐,给天铭泱解释。在座诸位大臣纷纷点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打量着不开窍的
七殿下。
“啊——原来是这样啊!”天铭泱恍悟地拍了下脑门,伸伸手:“那主审大人您继续,继续……”说着,视线扫过陪
审众大人,掠过微微钩唇浅笑的尔雅时,稍作停顿。
“说——睦南皇子的毒可是你下的!”另一边,主审大人开始审问。
“小人不敢……小人从未加害睦南皇子殿下……大人请明察!”
“哼——证据确凿,还想抵赖!来人,上刑仗!”
“喂喂——大人啊!”正审的痛快,天铭泱又开始插嘴,若不是碍着身份,主审大人恨不得一挥袖把这个小崽子甩出
去。
“也不是证据确凿吧!睦南使节的侍从还没回来呢,他不是不相信本殿的药水吗?”说着,天铭泱笑眯眯地看向使节
:“咦,使节?你怎么也不提出异议了?难不成已经相信本殿了?”
“嗯,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使节瞥一眼那小药师,言语间竟是有些不情愿。
“听使节的语气,似乎不太想等啊?使节就这么急着处置这位药师吗?”天铭泱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使节,还想说什
么,就听得外面传报,去验证药水真假的二人回来了。
“殿下,于睦南皇子寝宫出现红色痕迹,分别在桌几边沿,床上,和地面处。”小吏上前禀告,使节将视线转向那侍
从,后者也点了点头。
“好,既然药水已经得到证实,那么便可以审案了吧!”主审大人揽过话头,惊堂木猛地一拍:“来人——”
只是,人字还没说完,手倒是让天铭泱给抓住了。
“殿、殿下——”双目圆睁,主审大人顷刻就要发作。
“啊——主审大人你看!你的手——红了!”天铭泱惊呼一声,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
满座皆惊,而下一瞬,天铭泱的话让每个人都僵硬了。
“啊——二哥!你的手怎么也红了?陈大人你……啊!陆大人……诶?睦南使节你……”绕着大堂转了一圈,天铭泱
把众人的手都摸了个遍,最后停在那个侍从跟前,慢慢勾起一个笑:“睦南使节的贴身侍从是吧?奇怪了,这堂上堂
下个个手上都染了红,唯独你——真是干净啊!”
“七皇子,这是怎么回事!”睦南使节不耐开口道。
“嗯,这个啊……”天铭泱抓住那侍从的手腕不放,慢慢转过身子,面对着诸位朝臣,有些诡诈地笑开来:“各位,
很抱歉,本殿刚刚撒了一个谎。”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承接各种不满的眼神,天铭泱冷静继续道:“实际上,没有什么遇半夏显色的药水。刚刚诸
位洗手的,只是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药粉水罢了!那种药粉,遇到汗水,就会呈现红色,跟触摸过半夏与否,全无关
系!”
话说到这里,众人的视线慢慢聚拢到那个唯一手上没有变色的侍从身上,睦南使节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
“所以说——你的手上,这么多的汗,怎么没变红呢?”压低的声音有些邪恶,天铭泱凑近那侍从耳边,转出一个笑
:“呵呵呵……实际上啊,本殿是故意放你去睦南皇子寝宫的呦!因为——我知道,心里有鬼的人,必定会抓住一切
机会,偷偷洗手!放走你,是我在给你机会!”
“从一开始,那所谓识别半夏的药水的鬼话,我就是说给凶手听的。人做了亏心事,心里就难免害怕,即便是这种逻
辑不强的谎言,他将信将疑,也是会不安的。而当人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下时,他的判断就会发生偏差!”天铭泱笑
看那侍从,字字句句说的刺人:“哼——且不说药水一说听起来荒诞,又是谁说碰了半夏的人就一定会下毒了?你是
睦南皇子身边的随从,不经意间接触他的尸体,或者之前无意碰了毒药也是正常的吧!可是可惜,已经慌乱的你没了
找借口的理智,全心全意想着如何去除你碰了半夏的证据,这么害怕,除了因为你是凶手,我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深深勾起唇,天铭泱继续道:“不过你的主子比你聪明,至少还想到去质疑一下。于是,我在和使节大人讨论去皇子
寝宫取证时,刻意把机会留给表现的异常不自然的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你太紧张了,就算表面上装作镇定,
手心却出了汗。出了汗药粉就会显色,我看到了你手心的浅粉色!”
“实际上,寝宫里我提前做了手脚,出现红色反应也是计划之中。而你不知道,看到了红色的你以为我当真找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