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不说爱——珩云

「我没想做什么，但是得防范别人做什么啊……毕竟她们可是每天巴望着抱小小七呢。」戚承耀喃喃自语般地说后，

耸耸肩笑，「刚刚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在旁边听了一阵子也知道大概情况了，只是还想看看小七到底有多认真…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还能坚持自己愿意去面对，那就有支持他的价值了。」

刚刚那一拳跟那些话，还真让他有种「小七终于长大了」的感慨啊！

戚承耀没在意前方抛来的白眼，兀自陶醉在那份感动中。

……靠，这什么怪家庭？搞半天不是戚承俊太天真，是因为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容易」啊！

徐福鸿一阵腹诽，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径自坐下开始吃饭；但没想到戚承耀不但没走，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做什么？」他皱起眉。

「吃饭啊！」他招手要服务生拿菜单来，流里流气地向后一靠，翘起脚，「而且，我顺便想跟你请教一下，我那个未

来的『男弟媳』是怎样的人——我总要多了解点才有办法回去做事前准备是不是？而且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帮我了解

他一下，再说几句好话来增加分数，应该不难吧？对了，这餐就顺便给你请了，喔？」

霎那间，徐福鸿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感觉。

Ch7．所谓爱情　……从来没有固定的模式……

虽然不熟路况，但依靠了GPS的导航，戚承俊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到达目的地。

一个不太冷清也不太热闹，甚至还有点拥挤的小镇。

他停了车走过马路，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住址是一间美容院，但却像是在休息中而大门深锁；他有些着急地往旁边一看

才发现了一个对讲机，立刻走过去按了按。

「喂？找谁？」

一个边打着喝欠边说话的女孩声音透过对讲机软软传来，让戚承俊楞了楞。

怎么会是女孩子……启文不是在这里吗？

女孩再度喂了一声，戚承俊才连忙开口，「啊、那个，我找白启文……他在不在这里？」

对讲机那头安静了一下，跟着一声哔声，侧门打开了。

「我哥不在，你先上来吧！」女孩说后，挂上了话筒。

啊，原来她就是启文的妹妹……那么这里是启文的家？原来他回到家里了？

戚承俊霎那间紧张了起来，忍不住用手拉顺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打开门，顺着门内的楼梯直达二楼。

一个跟白启文有六七分神似的女孩子前来开门，带着好奇的异样神采看了看他，就把他迎进门。

「啊，你好你好，找启文吗？」客厅里一个看来才四十岁、皮肤保养得极好的妇人走了过来，微笑着说：「我是他妈

妈，启文出去了，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坐，等他回来？小雅，快点去倒杯茶来啊！」

女孩点了点头，倒了杯水出来放下，就进去自己房间了。

被她笑容满面地拉坐下，还上下打量着，戚承俊不由得紧张地低了头，「伯母打扰了……对了我姓戚，戚承俊。」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跟启文的事情？她若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呵呵，不会打扰啦，启文难得有朋友来……」她笑着说后，突然楞了楞，瞪大眼，「你说你姓戚？戚承俊？」

戚承俊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一副诧异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台中人？住西屯区？上面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是吗？你家里有三个妈妈对不对？」她又一连串地问。

戚承俊顿时呆住，茫然地问：「是没错，但是伯母怎么会知道……」

不会吧，才刚见面，她怎么可能把自己调查得这么清楚？

「哎呀，真的是小七！」一声兴奋尖叫，白母伸手捧住戚承俊的脸，揉了一揉，「好久没看见你了，哎唷，都长这么

大了，越来越英俊了真是……」

她这样一叫又一揉，戚承俊顿时吃了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退，「呃、等等，伯母认识我？」

长大？那么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吗？但是，他没印象……或者该说小时候家里常常有一堆女客，他很难会特别记得谁。

「你忘记啦？以前我常常去你家啊！你妈妈她们以前是我店里面的常客，常常找我做美容保养呢……只不过十几年前

我们搬到这里，就没怎么联络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启文那时候也常常跟着我去你们家啊，你们常常一起玩，

还躲起来分糖吃呢！呵呵，大概你年纪太小了记不住吧？」

戚承俊这下是真的傻住了。原来，他们这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那启文是不是很早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为什么却

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

「哎呀，你没听启文说过吗？」白母讶异地看他，然后又笑容满面地说：「他以前很喜欢跟你一起玩啊，连他最喜欢

的糖都只肯分给你，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这样才又聚在一起……对了，他还跟我提过你在他住处附近工作呢。」

「不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说。

糖他有印象，但他不知道那个每次来都会分糖给他吃的小哥哥，竟然是白启文。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明明那么久以前，就认识自己也认出自己是谁，但却从没有说过？

——对他而言，你是很特别的。

他忽然想起徐福鸿说的这句话，这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了当初他为什么会那样要求跟自己交往。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要求交往也不是因为自己有他喜欢的外表而已，而是很久以前，他就在看着自己……

他从来不问自己家庭的状况，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不是因为不关心。

原来，他是真心的……真心喜欢自己啊！

胸中瞬间炸开的欢喜，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人都因喜悦而发颤。

他很想，很想马上见他，想紧紧地拥抱住他……

「伯母……」他正想开口询问白启文去哪，白母就开了口。

「小七，你该不会……是跟启文在一起吧？」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戚承俊有点慌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觉得奇怪，他这么久没回家，却突然说要回来住一个礼拜。」她收起笑容，表现出一个母亲关切的神色，带着

几分观察地看他说：「怎么了，你跟他吵架吗？」

「不是，我们没有吵架。」他连忙摇头，顿了顿，犹豫地说：「也许……是因为我太没用，让他感到不安全吧……」

因为，他比想象中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向来就没反抗过母亲们，所以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所以，他

才选择放手。

白母怔了怔，思索半晌后静静地看着他，「小七，你家里人应该不知道你跟启文交往的事情吧？」

戚承俊摇了摇头，低声说：「她们以为我是跟女孩子交往。」

虽然他不是刻意隐瞒，但是，确实没有坦承……因为，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喜欢上他。

「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回去吧！」她叹口气，正色地说：「我也算知道你母亲她们是怎么宠你的，如果她们知道这件

事情，肯定会把罪过都推到启文身上。伯母这样说是私心了点，但是，我不能看我儿子又被人欺侮，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儿子是怎么会跟戚承俊走到一起，但是如果这种不安会到让他想躲回家的地步，就证明了他有多喜欢小七。

而她虽然也喜欢小七，但儿子以前那件事情却让她心有余悸。

虽然她接受了儿子的性向，也希望他找到可以幸福的终身伴侣，但是戚承俊的家庭实在让她难以放心。

「我不会让大妈她们这样做！」戚承俊着急地说。

「你说是这样说，但是你——」

「我知道用说的不代表什么，但是，我会做到！」他深呼吸，以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她，「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去伤害

启文。」

他确实很多事情都不懂，但他知道只要能让启文安心，只要能保护他，不管什么他都会努力去做。

白母深深看着他，片刻后，终于叹口气点头。

无聊。

白启文没精神地趴在桌上，听着咖啡店播放的Basanova慵懒曲调，打了个喝欠。

才四点多啊……幸好非假日下午店里都没人，他才能点一杯咖啡就混了这么久。

一晚上没睡，清早赶回家的他当然一头钻进自己久违的房间，继续补眠。但是到了中午左右，却硬是被妈给挖了起来

吃午饭，边吃还边捏他的脸碎碎念着，就是这样作息不正常才把皮肤给弄差了等等的，然后就叫他出门，晚餐前不准

回家，

——他皮肤是哪里差了？再说了，怎么差还不是有个人老爱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亲来亲去……

算了，不能再想，都决定要跟他分了还想什么？

他想着喝了口咖啡，冰冷的咖啡涩涩苦苦，心头也跟着涩涩苦苦。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找自己？还在苦恼为什么自己不见了？

「启文。」

……肯定是睡眠不足，出现幻听了。

「启文，终于找到你了。」

他茫然晃了晃脑袋抬起脸，倏然一惊地瞪大眼睛，呆看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男人。

「你怎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靠，该死的徐福鸿，等我回去你就完蛋了！

「伯母跟我说你应该会在这里，幸好你还没走。」戚承俊带着欢喜笑容看着眼前久违的脸庞，虽然很想伸手拥抱住他

，但是隔着桌子却很难做到。

一听到他见过自己母亲，白启文更是瞪大了眼，张嘴半天后才恶声恶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他伸手覆盖上白启文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跟着握住，「你突然不见了，我很着急……也很想你。」

虽然还是有几分腼腆，但语气却沉稳又温柔得让白启文楞住了，他不自在地想抽手却又被拉住，只好恼怒地暗骂。

「我刚刚去你家，伯母听到我名字就认出我来了……她说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玩，可惜我都不太记得了。」戚承俊看

着他，温和地露出笑容，「启文，你是不是在把我捡回去的那天就知道我是谁了？还是说，你很早就知道我在那里工

作？」

或者是因为了解了很多很多，他不再因为白启文那外现的冷淡而困惑，也不再感觉到不知所措。

也许是因为知道他真的喜欢自己，所以，曾经有的犹豫畏缩也跟着消退了。

——可恶，到底是谁出卖我！白启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启文……你喜欢我吗？」他紧紧握住他的右手，问，「你喜欢我对吗？」

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白启文转开脸，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也遮住表情。

喜欢，是喜欢啊……否则怎么会因为发现他在附近工作，就选择在那种地方一住三四年？又怎么会见到他喝醉，就毫

不犹豫地带他回家？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因为想跟他在一起多点时间、恶作剧似的要他跟自己交往？

他没想过会长久，也不敢想长久，只是想多看一点是一点点。

他没想过，原本的那些喜欢，会更加膨胀，然后真正的动心。

但那是不行的，他不可能会为了自己而反抗家人，他的喜欢，只是因为他第一次跟人这么亲密而已、只是因为自己逼

他交往而已。

所以不能继续，要在自己真的陷得很深之前，快点结束。

「启文，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想拉下他的手，却被白启文用力甩开，「到你相信为止，几次我都愿意说。」

只要这样能让你相信我，说几千几百次都可以。

「你……」白启文依旧捂着脸，声音窒息般地，「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听，我是打算跟你——」

「我今天打了四哥。」戚承俊打断他的话，抿了下唇，「因为他想撕掉你家的住址，所以我一时着急，就打他了……

我第一次打人，没想到会是四哥。」

他身躯一震，但依旧执拗地不肯松开捂着脸的手，「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不想看也不想听……他不想更加地动摇。

「我从来没有反抗过家里人的意见，因为我没有勇气跟他们争论……我怕跟他们有冲突，不想让他们不愉快；」他有

些急切地握了握他的手，「但是比起这些，我更怕你说要离开我……即使我这样喜欢你，还是不行吗？」

白启文听着，终于一咬牙，深呼吸放开手，努力冷静神情地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第一次

跟人交往，你怎么知道这是爱情？喜欢跟爱不一样，你懂吗？」

一天内第二次被这么问，但这次戚承俊迟疑了一下，就开口：「我不知道爱情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方式，或者有怎样的

模式，」他低声说着，观察着他的表情，「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不想跟你分开……我想象对待恋人一样对待你，这样

还不够吗？」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他相信、让他安心，所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喜欢。

「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他紊乱而急躁地说着，「我们分手，你回去过你正常人的日子，不要再见面你就会忘

——」

话还没说完，就被倾身越过桌面的人给吻住了唇。

没有炽热的舌尖交缠，只是细细地、厮磨般地轻吻住，片刻后便松开。

半晌回身，白启文立刻气急败坏地低骂：「你搞什么，这里是——」

惯性地因为被骂而畏缩了下，但戚承俊仍是看着他，轻声地说：「我不在乎给什么人看到……是真的，我也想跟大妈

她们坦白，告诉她们说我喜欢的人是谁。」

白启文说不出话来，只能怔忡地看着这个神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坚定，不再总带着畏缩与惶惑不安的男人。

「这样可以吗？这样，你能不能相信我真的喜欢你？」他再度握住他的手，带着几分恳求地说：「如果不行，你告诉

我还需要做什么……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胸中有种疼痛，又酸楚的感觉紧揪着，白启文无法开口，眼眶不自觉地潮湿了。

还能要求他做什么？能做的不能做的，甚至更多更多他意料之外、以为永远不会有的，他竟然，都要捧到自己面前了

吗？

「启文？」看见他的神情，戚承俊立刻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白启文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外面逐渐变得昏黄的天空；他的不言不语，让戚承俊紧张得手

心泛出汗来，却仍是扣住他的手不放。

他不敢放开手，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

「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终于，白启文轻轻地问。

戚承俊毫不犹豫，用力点头。

「喜欢跟爱情不一样，」白启文转头看着他，「你真的懂得这种分别吗？」

他着急地用双手包覆住他的右手，呼吸几分急促地直视他，「要怎么区别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这种喜欢，不可以成为爱情吗？如果你说这样不对，那就教我怎么样才对，好吗？」

他会学怎样去爱他，学着怎样去好好地谈场恋爱——跟他一起。

「……我教你？」白启文垂下眼眸，沉默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