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哭闹道:“小叔,我要骑马……小叔,你骗人。”
杨岄手中端着汤药,被阿宝这么一抱,到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泼到地上,他站稳了脚跟才说道:“阿宝,去把这药
给你爹端过去。”
“端过去小叔就带我去骑马吗?”阿宝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岄,又补充道:“我不要小叔当我大马,我要真的马
。”
“你要是端过去,小叔就带你去骑真的马,”杨岄冲阿宝眨了眨眼,补充道:“等天气好了,小叔就带你去,不过今
天不行,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呆在这里过节,晚上小叔给阿宝放烟火好不好?”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杨岄几句甜言蜜语一哄,阿宝就眉开眼笑的端起了药,送到顾慎之的面前,小声道:“爹,
小叔说,要你乖乖的喝药,等下放烟火给你看,还有很好吃的汤圆给你吃。”
果然留着同样的血液,说话的口吻都一摸一样,顾慎之看着黑漆漆的药汁,眉头都快纠到一起了。他垂下眸子,看着
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怀阿宝的时候,年少懵懂,仇恨蒙心,将阿宝当成自己复仇的筹码,那是他不醒人事,而自己却清醒至极,可是清醒
后的他,却依然那般绝情,以至于今时今日,自己只愿阿宝喊他一声小叔。而如今腹中的骨肉,自己酒醉不醒,他却
清醒至极,认定了要和自己再有一子半女,趁机让自己服下了另外一个九子丹。
顾慎之泯然一笑,正想推开阿宝手中的药碗,却听阿宝说道:“爹不是好孩子,吃药还怕苦,羞羞。”顾慎之有点哭
笑不得,那碗药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站在门外的杨岄走了进来,他随手带上门,将冷气关在门外,从阿宝手中接过安胎药,靠坐在顾慎之的软榻边,凑在
他耳边小声说道:“慎之……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小二也做做胎教?”他坏坏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阿宝的头说道:
“顺便也教育教育阿宝,那时候给他做的胎教,他只怕是忘记光了……”
顾慎之的脸蛋一下子涨的通红,瞪了一眼杨岄,憋屈的接过杨岄手中的药汁,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好厉害!好厉害!小叔好厉害,爹爹都怕小叔。小叔,什么叫胎教?我也做过胎教吗?”阿宝咬着大拇指,不解问
道。
顾慎之转身,理了理盖在身上的摊子,无奈道:“阿宝,爹累了,你去和小叔玩吧。”
阿宝顿时觉得没有兴致了,拉了拉杨岄的衣袖,小声道:“小叔……爹爹是要发火了吗?他都不开心了。”
杨岄得意的笑了笑道:“好像是呢,那怎么办,阿宝快想想办法,怎么逗你爹开心?”
阿宝抿起小嘴想了一阵,忽然眉开眼笑道:“有了,小叔,你不是说要放烟花吗?我小时候一看见父王放烟花就会很
开心,阿爹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杨岄不太相信。
“因为阿爹像我啊……父王经常说,阿爹长得可好看了,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跟我一摸一样。”阿宝得意的说道
。
“小子……”杨岄抽了抽嘴角道:“别再我面前提你父王,不然打你屁股……”
杨岄才一瞪眼,阿宝就吓的跳到了软榻上,钻到了顾慎之的怀中,委屈道:“爹……小叔要打我。”
顾慎之抱住阿宝,在他白嫩嫩的脸颊亲了一口,溺爱的搂在怀中。杨岄无计可施,只能指着他大声道:“小心点,小
心点,别挤坏你弟弟……”
阿宝昂起头,不服气道:“哼,才不会呢,你和爹爹睡一张榻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挤了,我不走……我不走……
小叔是坏银……”
夜火阑珊,七色的烟花在小院中燃放,杨岄特意命匠人精心打造了一个名为全家福的礼花,导火线呲呲燃烧,橙色的
火花喷涌至空中,三个人的头像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绽放,那里面有慎之,有慕楚,也有阿宝。他们三个再也不会分开
,当然,还有慎之腹中的小阿宝:)
第六十四章
此地本是两国边境,原本到也算热闹,但如今战势一起,原先的生意人家也都背井离乡,四处逃生去了,杨岄牵着马
在小镇上逛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一家开门的店面,他本想难得带着沈孝出来,定是要请他吃一顿好的,早就忘了人
家可是在将军的帐中吃饱喝足了,自己倒是为了等他,连晚饭都没有顾得上吃。
“关兄,你不是说回去吗?怎么又跑到镇上来了,若是被人发现我们是军中之人,只怕会给百姓惹来麻烦。”顾慎之
看着前面不紧不慢拉着缰绳的杨岄,不禁有几分担心,边关战乱,这里随时都会有塑国士兵出现,这样贸然出营,实
在太冒险了。
杨岄转过头,嘴角微微笑道:“沈大夫,如果你不说我们是军营里出来的,谁又能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顾慎之这才想起来,如今彼此都是便服打扮,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军营里的人,他心下狐疑,也不知道杨岄想
要将他带到何处,遂开口问道:“不知关兄要把在下带到何处去?”
杨岄没有说话,牵着马的脚步却一丁点儿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只想着找一个地方坐坐,喝几口小酒,吃一桌热菜
。忽然间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街道的延绵处传来,让人顿时觉的紧张了起来,杨岄牵着马靠到了一边,看着灯火尽头
一匹黑马飞奔而至,马上的人穿一身黑色夜行衣,压低了斗笠,从杨岄和顾慎之的面前一晃而过。
“什么人,大半夜的抢着去投胎。”杨岄不屑的嘀咕了一句,却听顾慎之小声说道:“快上马,追上他。”
杨岄似乎是没听清顾慎之的话,在旁边僵了足有两秒钟,才跳上了马,掉转马头向黑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个人,我们见过,是不是?”杨岄扬起马鞭,策马而奔,转头问顾慎之道。
“是,在军营见过。”顾慎之压低了声音回到。
杨岄的心陡然一紧,三更半夜,如此打扮,从军营里面跑出来,肯定是有猫腻。只可惜刚才自己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无端让他跑了,杨岄夹紧了马背,手中的鞭子越发用力。
出了小镇,不远处是一片乱葬岗,稀稀拉拉长了几棵矮树,月亮适时的躲进了云层,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偶然传来
几声鸦鸣,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马蹄声渐行渐远。
追到这里,顾慎之忽然拉了拉杨岄的衣襟道:“别追了,那人不在马上。”杨岄手中的缰绳一收,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问道:“你怎么知道人不在马上?”
顾慎之不禁哑然失笑,想当年他被禁在西南王府的时候,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闲时躺在西南王府的小竹林里面
,听着通向王府的官道上,来来往往马蹄声,军报,密函,车队都从那条路上经过。久而久之,顾慎之倒是练就了一
副好耳力,只要一听马蹄声,便能分辨出又是谁在赶往王府的路上。
“那人快马加鞭,照常理马越跑越累,马蹄声应该会更加沉重有力,可是你听现在的马蹄声,飞速轻快,马难道有越
跑越快,越跑越轻松之说,这只能代表,马上已经没人了。”
顾慎之话音刚落,杨岄便觉得四周有浓浓杀气,乱葬岗的阴风吹得他脊背一阵寒凉。想到顾慎之还在身后,顿时心中
不安,才想伸手将他揽到身前,一只一尺来长的短箭忽然从暗处射破夜空,朝着顾慎之的背部射来,此时杨岄是侧扭
的身子,一时间竟然无法转还,心急之下,只能将顾慎之推下马去,那剪枝就这样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右臂。杨岄顾不
得手臂上的痛处,当下从腰中摸出三枚暗器,朝着剪枝射过来的地方掷了出去,只听一个坟堆后传出一声哀号,似乎
就没了声息。
杨岄下马,顾不得看受伤的胳膊,连忙问顾慎之道:“你没有摔疼吧。”可顾慎之那里又顾得上自己摔疼的腿脚,一
双眼睛已经直直的盯在了杨岄流血的膀子上,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滋味。倘若不是杨岄当机立断,将自己推下马,只怕
自己现在已经中箭身亡。
那枝短箭通体银黑,是用上好的精炼玄铁打造而成,这一箭若是射中了骨头,少说也会骨碎开裂,顾慎之受过这种伤
,自然明白这种痛楚,“你的膀子受伤了,先让我看看。”
刚才顾慎之背对着剪枝,并不知道这箭有多长,只看见外面还露着约莫七寸,鲜血已经染湿了杨岄深灰色衣衫。杨岄
的膀子无力的下垂,眸中似有痛意,可他却伸出左手握住了顾慎之冰冷的手掌:“只是小伤,倒是你,我刚才一时情
急,只怕出手重了些。”
顾慎之只觉得心头一暖,握紧他的手站了起来,却因为左腿旧伤再犯,一时间痛的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咝咝吸气
。
“你怎么了?”杨岄狐疑的看着顾慎之,关切道:“刚才摔下来压到腿了吗?让我看看。”杨岄不顾顾慎之的阻拦,
一把撩开了他左腿上的裤管……这一个动作,他已经等待很长时间了,只要沈孝的腿上有伤,那么他就是顾慎之的推
断,便又接近了一步。杨岄感觉自己的手指都有一些颤抖,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凝视着手中一截白皙的小腿肚子。
没有……没有疤痕!光滑手感让杨岄的心一丝丝靠近冰冷。
月亮从云层中彻底钻了出来,杨岄的手指还在顾慎之的小腿上来回抚摸着。这一条腿除了比较细,和顾慎之的腿一样
有点发育不良以外,杨岄再找不到任何瑕疵之处,他觉得,顾慎之的腿上是应该有疤痕的,可是到底有还是没有,记
不得,真的记不得!
杨岄心中陡然酸楚了起来,手指轻轻揉捏着杨岄的小腿,眼眶就这样红了起来。
“我没事了……”顾慎之推开杨岄的手,趁着杨岄失神的时候,忽然间伸出手握住那根剪枝,血肉分离之际,杨岄痛
的哼了一声,拿支箭已经握在顾慎之的手中。
“啊……”杨岄大喊了一身,身子往后一仰,跌倒在地上,两个人就这样跌坐在一堆乱坟堆中,杨岄所幸拉住了顾慎
之的手往后一趟,也不去管手臂上的伤。
“你不疼吗?”顾慎之被杨岄圈在怀中,蹙眉问道。杨岄虽然从小就拜师学艺,算不上娇生惯养,但也从来都不曾受
过什么伤,就连那次在塑国吃了大亏,也有叶千骄无微不至的照顾。
“不疼……”杨岄转过头看着顾慎之,将他手中的箭扔到一旁,侧头靠在顾慎之的肩上,不知为何,跟这个人在一起
,就无端会有一种想和他亲近的感觉,而且他的身上,也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似乎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感觉越来越接
近。
杨岄闭上了眼睛,努力深吸了一口气道:“明明喝酒的是你,怎么看上去,我才是醉了的那一个。”
“那你是想醉了,还是想醒着?”顾慎之有点动容。
“我想醉了,你能让我醉一回吗?”杨岄陡然睁开眸子,对上顾慎之幽深的眼眸,再也无法离开。
“怎么了?”顾慎之有点疑惑的看这杨岄,很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无奈手却被杨岄牢牢控制。
杨岄的头慢慢的凑过去,又凑过去,四目相对,顾慎之只觉得杨岄的眼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即将要把他点燃,心跳加
速的状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忽然间,杨岄柔软的嘴唇触到他的脸侧,隔着人皮面具,温度却依然烫心。
撕拉……那一块长着汗毛的黑色胎记就这样被杨岄用牙齿给撕了下来。
顾慎之心虚到了极点,甩开杨岄的钳制,用双手捂住脸颊,指尖的触感让自己马上明白过来,刚才落下来的只不过是
那个胎记而已。
“你一点都不丑……”杨岄推开他的手,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顾慎之,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这么丑呢?
”
顾慎之避而不答,转过头去,却正好看见杨岄半边被血染红的衣襟。他不由分说的撕开了杨岄的衣服,从腰间取出了
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没有伤到筋骨,不过也伤的不轻。”顾慎之控制着自己的语速,深怕自己心中的那一丝颤
抖,会被杨岄识破。
金疮药洒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杨岄只是咬了咬牙,竟然也不觉有多少痛感,自从顾慎之走后,杨岄对痛这个字,有了
更深一层次的了解,这些发肤之痛,又怎能敌得过心痛。顾慎之从身上扯了一块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杨岄这才
站了起来,一个人没落的向刚才那声惨叫的发源地走去。
杨岄再回到顾慎之面前的时候,脸上已经一扫刚才的没落,伸手将他拉起来,小声问道:“还能自己上马吗?”
两人一起上了马,顾慎之拦住杨岄,拉住了缰绳道:“你手受伤了,抱住我的腰,我带你回去。”
杨岄麦色的肌肤不由泛起了一丝红晕,眼前的这个人,不管他是不是顾慎之,但是他已经给了自己顾慎之那样的感觉
。杨岄单手搂住了他的腰,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顾慎之侧目。
“就是当日那个癫痫病人。”
第六十五章
墨色如洗的天际,一群黑衣人潜伏在塑国军营之外,塑军一向治军严明,此时随时子时三刻,但营中防守巡逻,不见
半点懈怠。
严子舜拉下蒙面的黑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端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忍不住愤愤的瞪了一眼。这个烧火兵真是
走了狗屎运,上一次明明是私自离营,按照军法理应处置,没想到却被他揪出了塑国的奸细,竟然得到了梁将军的信
任,就连沈大夫看他的眼神,都比之前柔和的多了。
不对,不只是柔和,更多的好像是一种复杂的心绪,反正,严子舜知道,若是沈孝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的话,那么他
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战死在这沙场上,他都能含笑九泉了。所以严子舜第二日便请命加入了敢死队,只可惜自己一
个堂堂副将,居然要听从这个左校尉的指挥,严子舜心中甚是不服。
敢死队一行当初挑选了一队十二人,最后正式出发的只有五人,一人负责在营外接应,其他四人,两人去烧塑军粮草
,两人躲在暗处等待完颜烈出账,然后射杀,这样是梁明玉认为伤亡最小的方式,但是去烧粮草的那两人,只怕是有
去无回,很难脱身,只是梁明玉不知,这五人之中,除了后来愣头愣脑非要加入的严子舜,其他人都是杨岄在云州的
时候,就亲自挑选的死士。因为杨岄自然不会让夙夜军队中的那些乌合之众,破坏了他的大计划。至于严子舜,为什
么要带上他,那纯粹是因为杨岄觉得这人像跟屁虫一样粘在沈孝的身后,见了很是碍眼,所以为他选择一个比较光荣
的道路,让他爱国捐躯算了。
严子舜就这样被分在了杨岄一起,两人躲在一处军帐的死角,等待那边的队友用火箭点燃塑军的粮草库,夜风吹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