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不必认真,她也只是世间可怜的女子罢了,我们走吧。”
“顾希牧,你没资格这样说我。”她恼怒。
寒景语再一次刺向顾希牧。
这一次。
顾希牧却转身直视着眼前的女子,还有她手里的剑。
他其实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她再也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可是他只是轻轻的制住了她的剑。
他平淡道:“你喜欢墨宇辰?”
寒景语怔住。
“你怎么知道?”
“便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要这般恨我吧。”
“这你不需要知道。”她别过脸不看他。
“像你这样的女子,除了爱还有什么可以累你至此?”
“够了,顾希牧,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是爱,他那样完美,而你却跟他是一类人,完美的让人没办法嫉妒。”她苦涩开口,带了哽咽。
是啊,除了爱,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变成这般。
“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他却突然声音悲凉。
“你什么意思?”
“喜欢他就用心的去喜欢吧,不用在意我。”
他转身,离开。
而她却越加痛苦。
自己和他比起来算是什么。
阴毒的自私的说着爱墨宇辰的女人么。
只是这样么。
第二十七章
墨宇辰怎么也不会想到木然子会来找自己,他从来都只听过这个名字,那个曾经风云一时的人物,所以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没有任何的怀疑,有些东西可以拿来骗人,但是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那种气质却是骗不了的。
“你是墨宇辰?”他善意看他,温和有礼。
“正是,木然子前辈可是来找希牧的?”
“不,我来找你。”
“找我?”他不解,自己未曾与他有过瓜葛。
“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希牧的身世了吧,辰王爷。”木然子笑着看他。
“是。”他不解释,只说是。
“那么,你作何打算?”
“他是谁我并不在意。”
“你对他……”
“我喜欢他。”他决然打断他的话。
木然子还是笑着看他,那神情里却是多了些欣赏的意思。
“你确定自己的心么?”
“我确定。”
“那么,如果我说我要带他走呢。”
墨宇辰神情变了变,看他,认真道:“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但是我的心不会变。”
“我要怎么相信你是认真的,不会在以后对他有什么变数,毕竟这样的感情太没有安全感,也许这只是你一时的错觉罢了。”他敛了笑容,眼神炯炯看他,神情冷峻。
“那么前辈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他看他不说话。
“我墨宇辰不需要任何证据去证明我爱他,但是,倘若你想要,那么随意,因为你是他最敬爱的人,所以我也会尊重你。”
“好,但我不能就这样放心将他留在你身边,墨宇辰,我很欣赏你,但是,你必须要过我这一关。”
“好。”
“你可曾听说过噬魂么?”
“噬魂?”
“是,就是七七四十九根银针,在胸前一针针扎下去,听起来都觉得难忍吧?一般人都不会撑下去,不到最后便会心痛而死,所以选择放弃,你可以坚持么?如果你可以,我就相信你可以很好的对希牧,可以许他幸福,不管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挫折与苦难。”
“我可以。”他坚定。
木然子其实不想这样对墨宇辰,但是他们的身世让他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式,尤其是墨宇辰的哥哥即当今皇帝如果知道希牧的身份,他会怎么做,他不能冒险让希牧留在这个人的身边,所以便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坚定。
“如果受不了,你可以放弃,但是如果这样我就会带走希牧。”
墨宇辰不说话,撕开胸前的衣服。
“随你。”
木然子甩手拿出那亮闪闪的银针,用眼神询问。
墨宇辰的表情始终不曾有过变化。
第一针,银针扎入皮肉的那种刺痛感清晰传来,他没有动。
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他始终这样坚定的稳稳的站着,不曾动摇,额前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第十针,十一,十二……
他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渗出来斑驳的血迹。他咬了咬唇,泛白的脸色,不住的有汗滴下来,他的眼神却依旧是那样,没有丝毫改变。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他的胸前一片血迹,模模糊糊,晃了木然子的眼睛,他不忍,至始至终,他不曾发出任何声音,他其实希望他可以放弃,但是他却没有。
木然子微微闪了神,不知道该不该再进行下去。
“你动手吧,这样才可以安心,不是么?”他苍白的脸色,却还是冲着木然子笑了笑,笑的那般满不在乎。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他微微踉跄了脚步,伸手抓着身边的桌子,头发因为汗水全部沾到了脸上,他的脸他的嘴,没有任何血色,他的手牢牢的抓着桌子边缘,指甲边缘的血一滴一滴流到地上,鲜红妖艳。胸前扎满了银针,渗出来的血迹干了又湿了,湿了再干掉,他仿佛感觉自己快死了,却始终紧紧的抓着最后的一点理智,自己怎么可以就这样倒下去。
“值得么?”
他笑,却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你的真心了,希牧他有自己的选择。”
“不,既然已经动了手,就彻底一点吧。”他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到,语气却是坚定的。
“你……”
“动手吧。”
木然子摇摇头,叹息。这孩子也是死心眼。
动手,但是却克制不了颤抖,在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前辈不用这样,这样抖着是想要我早点死掉么。”他依旧只是笑。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
四十九。
他终于无力倒在地上,神智却是清楚的,他好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始终保持着笑,尽管他牵动嘴角都会扯起胸前巨大的疼痛,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要笑。
他胸前的血顺着衣襟沾满了地。
他的手心里已是血肉模糊。
可是他却仿佛看不到,感觉不到。
静静的躺着,带着不知名的笑意。
第二十八章
木然子看着这样的墨宇辰,失了言语。
他看着他虚弱的躺在地上,他看着他嘴角边淡淡的笑意。
心里不无叹息,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他突然后悔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证明,证明这样的一场爱。
似乎是没有意义的。
“我相信你。”
“谢谢。”
他却再没有看他一眼,只说谢谢。
“其实,希牧想要的很简单,他从小便跟着我,没有人陪他玩,从来都只是自己一个人背书练剑,打雷了他害怕也不会告诉我,一个人蜷缩起来,受伤了也不会告诉我,一个人跑去采药,生病了也不会告诉我,一个人扛着,十年,足以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顾希牧,冷冷清清,无所希冀,我常常想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一个人在流枫谷老去,死去。可是他遇到你了,一切便都变了,偏偏你们的身世这般。”
“希牧,只是想要一个人简简单单相伴罢了。”
“告诉希牧,不要记挂他的身世,知晓了便可,那些前仇就恨,忘了便罢,总是要为自己活一次的。”
墨宇辰却因这一番话,湿了眼,他的希牧,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一个人度过无数个漫长的黑夜,病了痛了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种滋味他怎么能不知道。
风浅飏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的主子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冲到他身边,却看到他胸前还在不断渗出血的深深浅浅的针孔。
他的眼泪毫无防备的崩涌而出,他哭喊:“你是白痴么,要这样糟践自己,就为了那个顾希牧。”
他手无足措,不敢碰他。
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狠狠的抹了眼泪:“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
他这样骂他,心却疼的喘不过气来,抹掉的眼泪还是汹涌着。
他跌坐在地上,像个受伤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哽咽着,呜咽着,咒骂着。痛着。
“你是想要我躺在这地板上等死么?”
他这才手忙脚乱的去扶他,却不知道扶那里才可以不让他那么痛。
“没关系,痛过去了,麻木了。”他扯扯嘴角,额头的冷汗却说不了谎。
风浅飏见不得他这样,刚刚堵回去的眼泪又再一次泛滥。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石头,不会痛,不会哭么?”
“是啊,石头怎么可能痛。”
好不容易扶他到了床上,替他处理了胸前的伤口,换了衣服,他整个人已经接近虚脱,面无人色,偏偏还有强撑着什么都不说。
“不要让希牧知道。”
风浅飏突然很生气,他摔门走人。
墨宇辰笑笑。
闭了眼睛,胸前的疼痛却越来越明显。他的睫毛始终颤抖着,停不下来,手心里的疼痛让他没办法握紧,便只能咬牙撑过去。
他像是已经死了,这样躺着动也不能动。
过了半响,风浅飏却端着熬好的粥进来,他叫他,没反应,额前的汗却湿了枕头。
他恐慌,又不敢伸手推他,便去试探他的鼻息。
“我还没死。”他无力道。
“主子……”风浅飏只觉得自己他妈的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今天流尽了。
“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休息会。”
他哽咽:“好。”
“希牧回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他了。”
“恩。”他闷闷回应。
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风浅飏眼都不眨的看着他,生怕一不小心他便会离去。
听得到他弱弱的气息,才能安心。
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看着他止不住颤抖的睫毛。
风浅飏很心疼。
虽然自己一直以主子称谓他,但是他们这一伙人其实最心疼的便是他,虽然他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凶巴巴的,但是他们谁都知道,他其实有多在乎他们这一伙人,他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
想着想着便又要留下来眼泪。
背过头去。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第二十九章
墨宇辰,这才是你该有的生活,有这样的女子爱你,才更幸福吧。
这样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所以,结束吧,结束我们的一切,成全你也放了我。
你应该有你自己更精彩的人生。
你应该爱着可以让你幸福的人。
我们之间就当做是一场感情的错觉吧。
既然你坚持。
那么就由我来了结这一切。
给你也给我一个放开彼此的契机。
顾希牧在心里做了决定,即使这决定同时痛着两个人的心,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并没有看到墨宇辰,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找那个人,刚到门口,风浅飏却出来了,看见他怔了片刻,没有平时的嘻嘻哈哈,一脸严肃,眼睛是红的,他开口:“找我家公子有事吗?”
“恩。”
“顾公子,我家公子现在不方便见你。”
“他怎么了?”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皱了皱眉头,心中隐约忐忑。
“没什么,只是可能最近天冷,着凉了,发着烧,睡过去了。”他其实多想告诉他,那个人因为他此刻正在遭受着怎样的痛苦,因为他,那个人付出了怎样的心血,可是他并没有,不是因为墨宇辰曾嘱咐他不能让他知道,只是因为他希望他的主子可以更开心一点。
“发烧?”他的眉头越加皱了起来,这个人……
“顾公子放心吧,主子睡起来就会没事的。”
顾希牧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风浅飏观察着顾希牧的表情,他在皱眉,他也是关心着自家主子的吧。心下稍稍安慰些。
“顾公子,我带你去吃些东西早些休息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你去叫慕枫来吃饭吧。”
顾希牧只身立于枫树之下。
要有多狠心,才可以由他来斩断他们之间的一切。
眼角的泪痣,此刻偏偏灼热着疼起来,他闭了眼,却没办法静了心。
房间里,墨宇辰依然昏昏沉沉的睡着,风浅飏依旧陪在他身边。
他却极轻极轻的翻了翻身,不想拉扯到胸前的伤口,立马被惊醒,吐了口气,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风浅飏,又一本正经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口渴么?”风浅飏不理他,径自问。
他不说话,却是笑了。
风浅飏起身,倒了杯茶水,小心抵到他嘴边,嘴里却没有停下念叨。
他喝完,便又要闭眼睡了去,突然又嘱咐道:“下去休息吧。”
“你到底对顾希牧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一开始,自己只是以为自家主子找到了能谈得来得知己朋友,偏偏那人却那样耀眼出众,可是后来,却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样的心思,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却偏偏有种预感,只是一直逃避着这样的想法罢了,今天终于这样问出来了。
墨宇辰闭了眼,沉默半响,突然悠然说道:“你觉得是怎样的感情便是怎样的。”
“可是,他……”
“他是男子,和我一样的男子。”他轻笑。
“这是禁忌之情。”
“禁忌?”他大笑了起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却又渗出来丝丝血迹,风浅飏着急:“墨宇辰。”他直呼他的名字。
“你是真的想死么?”
他丝毫不在意,继续道:“就因为他和我一样是男子,我便是爱不得么?爱了他又怎么样?我墨宇辰是不是就不再是我自己了吗,爱了他我便是罪恶的,不耻的吗?”他看他,眼神偏偏一片空明,风浅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
“我爱他,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无关其他。”
风浅飏无奈,明明知道他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便是无法改变的,可是,你们要如何才能抵挡这世俗的流言蜚语,要怎么才能克服未知的苦难挫折。罢了罢了,爱便爱吧,何时你都是我敬爱的那个墨宇辰便是了。
他叹口气,不再言语。
墨宇辰却没了睡意,胸前的伤口撕扯着疼,可是怎么敌得过心里的那份痴念。
希牧,此生我就爱你,谁也没办法改变。
第三十章
墨宇辰一连睡了两天才勉强下床走路,期间顾希牧来找过他,但都被风浅飏以同样的理由拒之门外。
无非说他发着烧,睡下了之类的话罢了。
墨宇辰却是极其想快点好起来,这样便可以见见他的希牧。
等到他真的可以一点异常都没有的出现在顾希牧的眼前时,他却看到那人薄凉的背影,站在那棵枫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