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半城v

“我没事的。”他看出他的心思，开口。

他没说话，伸手扶着他，示意他去躺好。

墨宇辰乖乖跟着他躺好，怕他自责，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化作一抹宠溺的笑意。

“希牧。”他温柔唤他。

“别动，我看看伤口。”

“不用了，我休息会儿就好了。”他侧身不看他，便要阖眼睡去。

“别闹，之前找到你的时候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所以只是替你清理了衣服，伤口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

“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希牧，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以后不许这么不顾后果。”他沉了沉脸色，认真看他。

顾希牧偏了偏头，不自然道：“好。”

他伸手握着他的手，依旧是凉凉的，额头的冷汗却一直没有停歇。

顾希牧执意要替他处理伤口，墨宇辰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但是他知道他看了伤口便会知道木然子找过他的事情，也便会看到他胸口的那些伤疤，他不愿看他自责，更不愿让他知道这些。

顾希牧解开墨宇辰胸前的衣服，那一剑带给他的疤痕还泛着血迹，他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心却一点点凉下去，他一时之间只觉的胸口憋着气，堵的难受，不忍看他的脸，可是等到他稍微静了些。那些细细密密的针眼便向无数针刺扎在了他的眼睛里，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细细看，却越发抑制不住，心里的悲凉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最后的防线，眼睛烫的想要流泪。却始终干巴巴的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明明心里那般不能镇定，声音却反而更加的平静。

“我师傅去找过你了。”

“恩。”

“所以那两天你一直自称发烧不见我。”

“恩。”

“为什么？”

“因为我说我爱上了顾希牧。”

“师傅他知道了。”

“是，他说他要带你走，他不放心你留在我身边。”

“所以你就承受了噬魂？”

“哪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他随意的对着他笑，仿佛那些伤口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其实，他只是想要让他安心，如此罢了。

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针刺进骨血的那种疼痛。

一针一针。

“为什么不放弃。”

他笑却不说话。

“你明明知道这样并没有意义。”

“是，我知道，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想要你得到他的谅解。”

他没有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亦没有告诉他，其实他也早已知晓彼此身世的纠葛，并且正因为如此，木然子才这般不放心他。

不是他们还有什么不信任和隔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永远不让彼此知道。

顾希牧便再也没有开口，这一生得此人如此为他，还有什么好不足。

墨宇辰。

此生，便是你。

第三十四章

顾希牧自是知道这个男子用什么样的坚定执着来面对自己，心里的感觉跌跌荡荡，说不出是该幸福还是悲伤，幸福的是这万丈俗尘之中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悲伤的是这份爱太沉太沉，沉到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为此伤痕累累，他想他胸前的那些伤疤他怕是再也无法忘得掉了的，还有那一剑，自己刺的那一剑，心里空空的，自己曾经是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自己的胸口也痛了起来，仿佛扎在墨宇辰胸前的那七七四十九根银针此刻全都扎在了心里，一针一针全是殇。

墨宇辰看他着他的沉默，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感觉着他有点急促的呼吸，知晓他是放不下自己的伤，他眸底的沉郁一闪而过，可是，除了我没事，希牧你不要担心，他却想不出来还可以说些什么让他不自责，不痛苦。心里泛起不安的烦躁，便要挣扎着坐起来。

可是。

顾希牧却突然冲着他，安静温暖的笑了，那笑便像是画中般如梦如幻，他从未见过的，他的希牧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就连笑也是清浅的，不着痕迹的，偶尔开怀，也是扯起嘴边的弧度，却并未像此刻这样，他的眼睛琉璃般闪着光泽，眼角的那棵泪痣几乎要看不见，淡淡的，却是那种直逼心间的笑容，弯了的眉眼，唇边，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他却开了口：“不要乱动，一会伤口又要疼了。”

他唤他：“希牧。”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他依旧是那样笑着看他。

他便也停下来对他笑。

墨宇辰，给你最好的爱，这便足矣。这余下的数十载，就这样与你相伴左右，也是种莫大的幸福和满足。

希牧，这一个笑容，我终于还是等到了。

他们谁也没有再提及木然子的事情。

其实，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与他人无关，不管怎样，那也只是彼此之间的事情罢了，何必牵扯出别人来。

彼此明白。

无需多言。

墨宇辰又休息了两天，顾希牧会出去采些草药为他敷着，他本就是习武之身，倒也好的快。

也许是厌倦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勾心斗角。

也许是这样的相守太过于美好。

也许是不舍得就这样走出去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也许这样的生活他们渴望了太久。

所以墨宇辰与顾希牧谁都没有开口要离开这里，决定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其实主要还是顾希牧担心墨宇辰的身体，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远离外面的一切，试着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可是，某某人啊，你们怎么在这里住，又该怎么解决衣食温饱呢？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能遮风挡雨的山里，可是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还真是……

不过，想想这两个人是谁，天才级的人物啊，再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流离荒野。

（小半半啊，这点小问题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某人厚颜无耻。）

“墨公子，这住的问题……”

顾希牧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善良

“那顾公子，吃的问题……”

墨宇辰也不是善类啊。

于是一拍即合。

于是，又有谁会相信，如此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个人，在远离纷扰的这里，盖起了房子，升起了炊烟，应该没有人相信的吧，直至后来左慕枫陪顾希牧来这里走了一回，看着那一个精致的房子，才相信了这一事实。

墨宇辰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出去搬些木头，整天在树林里飞来飞去的，简直成了勤快的筑巢的燕子了。

“无聊，你以为你是天外飞仙，没事瞎飞什么，伤好了。”

某人直翻白眼。

你以为这木头很轻巧么，说搬就可以搬。

更重要的是这搬木头容易，可怎么将这堆木头拼凑成能住人的地方呢？这可难倒了某人，不过，天才么，永远可以解决那些棘手的问题的，何况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棘手事情吧。

终于在拆了建，建了拆，折腾了几天后，一个不大却很精致的房子建好了。

墨宇辰笑的那叫一个骄傲啊，眼睛闪闪发光的，连眉梢仿佛都在说：“看吧，天才啊。”

顾希牧不屑。

“其实之前的也可以的，没事闲的，干嘛非要拆过来拆过去的，现在满意了。”

某人得瑟的笑。

“因为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家啊，当然要很好很好才可以，我可不是将就得人。”墨宇辰带着笑容却很认真的说。

其实是有那么点感动的。

可是。

“切，歪理。”

不自然的转过去。

“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墨宇辰受挫：“那拆了好了。”

某人生闷气中。

冷汗。

什么时候这家伙变得这么小气了，无奈。

“没有，很好，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过来吃饭吧。”

话说，我们的希牧的厨艺也不是盖得，虽然山里没什么材料，可是这一双妙手和一颗玲珑之心，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他的。

看看某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希牧，你也是天才。”墨宇辰很肯定的说。

“……我就当是夸奖吧。”

“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很多。”

“恩。”

“其实，你的房子盖得也不错，比较有天赋”

“希牧，我都说了我是天才的。”

“我可没说什么”

狼吞虎咽中。

（你们两个笨蛋啊，形象啊形象

“你闭嘴，就你没资格跟我们说什么形象。”两人异口同声

某半城乖乖闭嘴）

这两个人，难道被雷劈了，怎么就看不到点他们在外面的样子呢，那两个完美的让人嫉妒的人，唉，不过这样看起来反而比较可爱吧。

“明天我们去山里转转吧。”

“恩，可是去干什么？”

某人一头雾水

“我们不得找床被子来么，你想裸睡？”

哦，原来如此

可是希牧啊，你不知道裸睡更健康么？

第三十五章

于是，第二天，两个完美无瑕的天之骄子就出去寻觅被子了，美名其曰散步。（这么有损美感的话，千万别pia我）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他们，一定会觉得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不然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猎人，明明是世间最最普通的事情，可是他们却把平凡生生的演绎成了一段妙不可言的惊艳。是那样生动完美，少了平时的淡漠冷清，多了份真实的感动和温暖。

“希牧，你说我们是找鹿皮呢，还是找虎皮呢？”

“找到什么算什么，找不到就找草皮吧。”

墨宇辰冷汗，草皮也可以么？

顾希牧却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人真的是白痴么。

闲来无事，他们也会在林子里比剑，说出来世人又该唏嘘不已，这名列天下第一的两把剑却被他们用来消遣时光么？也许他们该大呼着这两个人在暴殄天物。

两人同样的飘渺闲逸，远远看去，只似青烟，晃了眼。

且不说他们的剑法，光是看着这样绝世的气度和魄力，便足以沦陷，沦陷在他们的风华之中。

累了的时候，两人就找个宽敞的草地，并肩躺在草地上，悠闲惬意。

话不多，却温馨的让人侧目。

如果可以。

可以这样一直简简单单下去。

该有多好。

可是岁月无情的袭来，三千繁华深埋，旷古的烟尘从此便灰飞烟灭。

那些被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白驹过隙，只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

如果知道日后会有那么多的分离与伤痛，你们还会选择走出去么？

走出这样相守的日子。

会的吧。

因为你们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的人。

如果你们选择另外一条简单的路。

那么会少很多很多的灾难与折磨。

可是。

也许命运无情，也许世间多磨难。

注定你们这一路都要走的辛苦。

时光跳到下一次的分离，顾希牧一个人驻立在漫天的红叶之中，眼神比月色寂寞，他喃喃道：“

既不回头

何不相忘

既不相守

何须誓言

明夕何夕

君已陌路”

左慕枫只觉得那个时候的顾希牧整个人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生活，或者比之前更加寂寥，曾经多么温暖，如今便像噩梦般加倍于身，他的眼眸都沉浸在一种难言的伤痛之中，可是，这个男子，从来不说，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站在炫目妖娆的红叶之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肯定与那个远在轩城的男子有关也只有那个男子才时刻刻的牵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动着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感情，可是命运有时真的太会捉弄人。

顾希牧越来越相信这一辈子自己和那个冷酷霸道的墨宇辰不可能简简单单的结束，也许他们的命运总是这样，当看到幸福痕迹的时候，就会横空出现诸多的阻碍。

可是，墨宇辰，这样真的可以让我们的一切归于尘埃，散落在这三千尘世之中，再没有牵绊的可能么？

墨宇辰，我知道你其实懂得，你信任我，就如我信任你，又怎么会相信那样的谎言，你定是不相信我会背叛你，只怕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相信我，包容我，所以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你才一句话都不说，是吗？曾经我以为你这样只是因为你知道我，所以你残忍的用这样的姿势来让我难堪，让我痛苦。

可是，墨宇辰，其实顾某说到底也只是凡夫俗子，渴望平平凡凡的相守。

我做的这一切你都知道，所以你什么都不说，这既然是我顾希牧选择的路，你定是不舍反对，所以你选择放手，选择一个人承担，可是，承担的又岂真是你一个人，我会怎么会不知，怎会不晓。

凝视手中依然灿烂鲜活的红叶，顾希牧神情寂寥。

轩城

青衣男子默立，手中的一枚红叶，反衬着谁的神情寂然。

他的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希牧，你所希望的我都成全。

如若不能相守，当初又为什么要相遇？

如果有来世。

就让我们淡淡地相逢。

不再有前世今生的烦恼情债。

就像飞花遭遇丝雨，莲蕊偶逢荷露，溪边石安静地躺在河床里，天边云与蓝天紧紧相拥……

只是不想，再有一次错过与心伤。

第三十六章

在这里呆了几天，墨宇辰和顾希牧决定出去。

“希牧，等我处理完事情，我们就在这里隐居好不好？”

“顾某自是从小就习惯了这与世隔绝的生活，你呢？你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么？”

“希牧，你不懂么？”墨宇辰淡淡微笑。

“我知道，只是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不是么？”

“我也本无心外面的纷纷扰扰，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等到我放下了一切，我们就可以在这里过只属于我们的生活，希牧，只要你在，哪里都是我墨宇辰的归宿。”

“好，反正你连房子都盖好了。”顾希牧戏谑笑道。

“哈哈，希牧啊，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学坏了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听过？”他反问。

他顺势揽过他，稍稍用了力。

“希牧。”

他宠溺微笑：“恩。”

峰回路转。

谁的笑容明媚了谁的眉梢眼角。

谁的拥抱颠了谁的天下。

只是。

这两人却不知道远在轩城的左慕枫和风浅飏有多悲惨。

他们以为主子们出去，晚上也就回来了。

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这才着急。

出去找，快把轩城翻过来也不曾找到。

于是，这两个苦逼孩子，整天愁眉苦脸，就差没嚎啕大哭。

风浅飏虽然之前一直担心顾希牧的身份而会伤害墨宇辰，但是他们失踪之后他却反而一点也不曾怀疑顾希牧。

“慕枫啊，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不会的，我家公子可是很厉害的。”他安慰自己。

“我家主子也很厉害，而且，他心思缜密，头脑聪明，应该不会出事的。”他跟着安慰自己。

“可是……”左慕枫却突然想起那天要刺杀公子的陌生女子，一时之间忧心忡忡。

“可是什么？”风浅飏也跟着紧张起来。

“那天，有人刺杀过公子。”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家公子交代过，不让我告诉你家主子。”

“那你认识那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