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说出来:
“一般命案现场的线索都要留着等捕快来调查的,很少有人傻到先这样破坏个一干二净,奶奶的我都怀疑这家掌柜的
是不是和那杀人者同伙了,这么蠢的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叫人怎么调查线索?”
“捕快?”
凌小染淡淡看了一眼门口,正好见到几个身着官服的人迈步进门。那掌柜的诚惶诚恐的迎了上去,不出意外被臭骂了
一顿——他皱了皱眉,看向身边之人:“这么说你也没线索?”
“线个屁!”骆孝先迁怒的瞪了一眼那几个捕快,一把扯住凌小染上楼,“只能趁现在去那两个人房间看一眼了!啊
啊啊我怎么会遇上这么笨的掌柜!”
伴随着骆大少一路的碎碎念,两人去了已经被收拾干净的房间看了一圈。凌小染神色漠然的看着骆孝先一面骂着粗口
一面翻看每个角落,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焦急。
那两个人,和他无关不是么?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上心?
不是凌小染冷漠,他是真的无法理解骆孝先此时的心态。他虽然不至于觉得那两个人死便死了与己无关,但也不会二
话不说将这些事情当作自己的事一般心急火燎。
所以说,他和骆孝先完全是两种人。
骆小少爷全没发现好友的走神,径自按照自己向来的习惯将能查到的都查了一遍,然后一边咒骂着一边回到两人自己
的房间。
“……虽然那个掌柜的是白痴,但那个杀手也不是简单角色。”末了,骆孝先将自己的发现一句总结,抬起头后却发
现好友用颇为奇异的神色研究自己的表情。
“怎么?”
他看着好友微蹙眉头,有些困惑有些奇异的盯着自己,眨眨眼将自个儿上下打量一通,甚至还拎起衣袖抹了把脸,“
我有什么不对么?”
“没。”
凌小染撇撇嘴,决定暂且咽下心中疑问——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个性,以后有的是机会知晓。
至于现在,既然他一副想破案的样子,那便——
“说说你的发现吧。”
骆孝先的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远没有方才在楼下大厅时的暴躁了。他伸手抓抓头发,扯过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
了杯茶:“我现在也没甚发现,可以知道的是那个杀手是个办事利落的人。撇去被那混账小二收拾干净的房间内部不
提,我查了一下门窗,以及死者生前所睡的床,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
“也就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怎么可能?”斜睨了凌小染一眼,骆孝先嘿嘿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方被手帕包着的东西,“本少爷出手,什么
时候空手而归过?”
“……”凌小染无言,瞄着他手里的东西。骆孝先小心的打开手中绢帕,只见其中是一块做工精巧的矩形竹牌,约有
巴掌的一半大小,通体墨绿,上书“墨虎”二字。右下角竖刻一道铭文,细细看去,竟是“四时庄”
“哪儿找到的?”再没常识也清楚,此时这东西被拿出来,不是影射着凶手的身份,就是代表被杀人的线索。
骆孝先笑出一口白牙,显然得意非常:“我追着那人跑的时候,顺下来的!”
“交过手?”凌小染敏锐的抓住一个字眼。
“啊。”骆孝先点头,随即撇嘴,“不过那小子太滑头,根本不恋战。我和他轻功又是半斤八两,除了最初追上片刻
,让他借机脱身之后就再没追上过——啧,我本来想扯下那缩头乌龟的面巾来着!”
但就算得到了这块牌子,两人也不清楚四时庄是什么地方。不过对于常混江湖的老油条来说,这点根本不是问题。
“有疑问,找栖霞山庄准没错!~”
第二天一早,两人站在栖霞山庄寿州分布前,骆孝先得意的摇头晃脑。
凌小染懒得理会那家伙的德行,只是沉默着打量传说中的栖霞山庄。
说起来栖霞山庄不愧是号称江湖三大财山之一,单看这寿州分部的门面已非常人所能及。顾名思义,眼前建筑的格局
看上去就是一座建筑精美的山庄,位于寿州西南方向一座小山前,四周方圆百里的土地都为其所属。放眼望去一片青
翠,竟似隐居圣地——如果忽略掉门前来往不绝的各色人流的话。
此时两人所面对的正门乃是青铜所铸,两侧各有家丁把守,正中牌匾上端端正正书写着“栖霞山庄”四字,看起来颇
有气势。
正门左右两侧尚有大片空地,左边停有几辆马车,还有数人车夫装扮围成一团,正闲聊些什么,右边还设有凉亭马驿
,有庄丁抱草出来,正放入草料。
骆孝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将二人马匹牵过去拴好,轻车熟路的着家丁通报,转手拉着凌小染就进了山庄正门。
在客厅坐了不久,就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迎了上来,人未至笑先闻:
“哎呀呀!贵客临门,不胜荣幸啊!”
话音一出,凌小染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前这阵仗他实在是不习惯,尤其是不习惯于这中年人客套虚伪的神情。
“好说。不知这位如何称呼?”骆孝先倒是轻车熟路的微笑相应。
“不敢,敝姓王。添做寿州分布账房。”那王姓账房笑得愈发佛陀,察言观色,显是看出骆孝先是二人之中晓事之人
,当即踏上一步,与之相谈甚欢。
栖霞山庄的账房并非钱庄银楼的账房先生,而是指出面与客人交涉贩卖情报之人。骆孝先自小便与其打交道,各中机
窍自是清楚明白。但凌小染对此一无所知,看两人相谈甚欢又插不上嘴,愈发觉得无趣。
他强行抑制这起身离去的打算,放眼打量四周,干脆将交涉的事情全都交给骆孝先去完成。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一处专设的待客之所。进来时他就注意过,这庄内一院连着一院,单是
他们路过的两个院子格局就和这里差不多。看样子山庄内类似的待客之所应该不止一处,相对的,此时在其他院子中
估计也有自己二人这般询问情报的来客与相应的账房。
视线恰好扫过窗外,忽然见到一抹白影似慢实快的踱向正门方向。
奇怪……那个人……
他下意识的盯着那人看了一阵,脑海中心思翻转。直到那身影消失,耳边传来骆孝先的呼喊声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
骆孝先看着好友一副回魂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怎么,青天白日的失神至此,昨晚没睡好不成?”
凌小染懒得理会他,只是看了看眼前矮胖的山庄账房,道了声“失礼”就不再说话了。
骆孝先太了解自己好友的脾气,向着那人笑笑,抱拳道:“我朋友就这不愿说话的死脾气,王先生多多包涵啊!”
“哪里哪里!”王账房兀自笑眯了眼睛:“凌少侠乃是真性情之人,想必不惯于我这般万金油的谈话吧,哈哈,以后
说不得还要两位多多帮衬着呢!”
骆孝先大笑:“王先生严重了!既然如此,小子们就先行告辞了,再会!”
第三章
再会?
这便问完了?
凌小染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走神的功夫,好友就已经问完了事情——竟失神至此么?
他随着骆孝先向王账房一抱拳,目光一转就对上好友面向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微微一窘,干脆甩开步子先行一步
,留给他个背影。
“慢走!”王账房说着,侧身到一旁,又命庄丁带二人离去。
二人也不再客套,随那庄丁走出门去。出门之时恰与一紫衣中年人擦身而过,二人只道又是前来山庄询问情报之人,
也未在意,径自去了。
瞧着那一黑一青两道身影消失在庄门前,先前笑眯眯如佛陀的王账房当即神色一敛,上前向那紫衣人恭恭敬敬作揖:
“庄主。”
那紫衣人点点头,目光若有所思:“王谢,查一下那个青衣少年的背景。”
“是。”王账房中规中矩的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庄主的神色,斟酌着开口,“那另一个人——?”
紫衣人微勾唇角:“他不用。我知道他是谁。”那小子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他也能够猜到,既然“那个人”都出现了,
这小子会来这里原也是意料之中。
……
已离去的二人自然不知自己成了他人的谈资,径自出了山庄正门。方踏出庄,已有伶俐的庄丁将二人的马匹牵了过来
。骆孝先接过缰绳,赏了那庄丁些许碎银子,二人便翻身上马向来路行去。
一路上凌小染不时打量着骆孝先的神色,面带狐疑。骆孝先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笑得一脸得意,俊逸的脸上就差没
刻上一行“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就是不说”的文字了。
这神态看的凌小染一阵咬牙切齿,偏又拉不下脸来询问。片刻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当即轻咳一声正襟危
坐,摆出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神态,放眼四顾,竟是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了。
他这般神态一出,顿时轮到骆孝先抓耳挠腮了。这小子本不是藏得住话之人,原想钓钓好友胃口,没想到臭小子这么
不上道。打马在他身边晃了两圈,忍无可忍干咳一声:
“那个,你不好奇我都问到了些什么?”之前明明还一脸诧异呢。
凌小染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你想说便说。”
骆孝先无语,心中直骂这臭小子学坏太快了太快了。明知道他心里好奇的要死却还在摆谱,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耐性
的人,扛到最后憋死的是谁还真难说。
于是最后,耐性稍差的骆小公子无比郁卒的放弃被憋死开口:“其实我就问了他两个问题。一是四时庄的由来与方位
,二是客栈那位死者的身份,这第三嘛……”
“第三什么?”
凌小染下意识开口,随即意识到什么面色微红——怎么在最后关头破功了!
骆孝先大为得意:臭小子叫你还装!跟小爷比你还嫩着呐!就不信钓不出你那好奇心!当下龇牙笑的阳光灿烂:“想
知道?求我啊!”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硬生生反了缕光线,刺得对面之人差点没忍不住一圈抡上去。
狠狠给了好友一个白眼,凌小染恼羞成怒的一扬马鞭,“驾”的吆喝一声,打马狂奔,将某人得意的大笑声狠狠抛在
脑后。
回了客栈,扑面而来的愁云惨淡生生将先前玩闹的心情压抑下去。二人向掌柜的打听清楚死者的善后情况,叫了几个
菜胡乱吃了便上楼关门。留下小二等人满腹疑惑:这两个人与那死者有何关系?便是那死者的家属也不见如此热心啊
!
唯那掌柜的摇头叹气:那两个少年看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真是初出茅庐……
其实在凌小染看来,这意外遇上的命案全无参与的必要,若非骆孝先一头热的要去调查,他早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过
看到骆孝先一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架势,身为好友也只能舍命相陪,反正左右无事,就当做打发时间。
这并非凌小染生性凉薄,他自小与义父居于山野,甚少接触人群;加上性子偏冷,不太合群,旁人的事情多做了过眼
云烟。
说白了,就是不通人事。
然而志同道合与兄弟义气还是懂得得,所以他才会依旧站在这里,陪着骆孝先研究一份从栖霞山庄带出来的名单。
“我特地问他们要了这段时间与四时庄有关的死者名单。”骆孝先抖了抖手中微皱的纸,那上面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与简介,“据那位王账房所说,四时庄是近几年来刚刚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不过因为没什么大背景,也没做出过太
大成绩,在江湖上并不出名。”
“杀手杀人还会留下名号?”
“未必。”
骆孝先知晓自己这个兄弟对于江湖典故知之甚少,所以抓紧一切机会施教,“江湖上的人大多有些怪癖,有人喜好标
新立异,有人喜好默默无名——这个四时庄介乎于两者之间。”
“啊?”
骆孝先摸摸没毛的下巴,嘿嘿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这算是小型组织的悲剧吧——当杀手的大多低调,不过自
身没有实力保密,而被别人透明化,那就是悲剧了。”
凌小染道:“你的意思是说,四时庄杀人是秘密进行的,但是被别人调查出来过?”
“嗯,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单,也许不全,不过多少有可查性。”
“杀手杀人,一般没什么理由吧!”凌小染说着瞥了一眼对方手里那份名单,忽然面色骤变,一把扯过那份名单,瞪
大眼睛看着左下角一段文字。
骆孝先微惊:“怎么?”他从没见过好友这般激动,下意识凑上前,“有你认识的人?”
凌小染将那段文字细细看过两遍,心中一阵激动,他猛地侧身扣住好友双臂,力道大的几欲碎骨:
“你之前说问了四时庄的下落?它在哪里?!”
“小染,你没事吧?”
被好友目眦欲裂的情状骇到,骆孝先收起轻松的神色,反手扣住他手腕:“你别急,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要告诉他么?
凌小染脑中乱成一团,先前看到的那段文字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理智几乎没顶——他神色似怒且喜,任由双手被对
方拿住,只是反复的想着:
我找到了!有线索了!
“小染!”
耳边又是一声大吼,少年带着焦急的脸庞凑近过来,手腕被大力握的生疼——凌小染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中激
荡的情绪,才道:
“对不起,我失态了。骆驼,告诉我四时庄在什么地方,我要去——”
“你要去报仇?”
灵光一闪,骆孝先很轻易的想到了导致好友激动的可能性。
“……”
凌小染慢慢冷静下来,没有回答,而是道:“先放开我。”怎么这个人比自己还激动?
骆孝先探究的瞥了他一眼,放开手:“你是看到这份名单才突然失常的,是不是这里有你认识的人?”
相识三个月,二人虽然情谊甚笃,然而彼此默契的不曾过问对方的身份家世。那么——现在是不是有机会更接近对方
一步?
他会信任自己吗?
凌小染并不讶异于好友的敏锐,毕竟自己反应过于直白。所以他微一沉吟便点头:“确实有——这上面有我的家人。
”
也许长时间一个人守着这份痛苦的记忆太过孤独,开了口,之后的话便顺理成章起来。他由着骆孝先拉着自己坐在桌
边,才缓缓道:
“之前我曾说过,我父母双亡,是由义父带大的——九岁那年,我家被人灭门,爹带着年幼的我突出重围,临死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