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了一顿味如嚼蜡的饭。早早的各回各屋了。
夜里褚彦窝在哥哥怀里,迷糊中,东间亮着灯。
“你的事,我不再过问了,你自己看着办。”奶奶的声音,疲惫。“褚旭大了,学习不好,还成天和些不三不四的人
来往,我管不了了。让他跟你走吧,换个地方,兴许好点。褚彦乖,我现在还能管他几年,等我真不能动了,再麻烦
你。”
“娘……”
“你这么着吧。过去的啥也不许提,好好过个年。”
04.初中生涯(上)
哥哥被父亲带走了,褚彦也上了初中,哥哥曾经就读的学校。
学校从初一到初三,还是三个年级,还是两个英语老师,(当时这方面的人才急缺,英语老师很吃香。)男英语老师
还是哥哥口中的那个英语老师,依然平易近人,只是无论生气还是害羞都不在脸红,无论褚彦他们怎么捣乱,他依然
面不改色,自顾讲自己的课。女英语老师换了个年龄略长的,很严肃。遗憾的是:没见到哥哥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公主
,那个20多岁,正值青春韶华的女英语老师,美丽、高傲,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从走道走过,褚彦无缘听到那清脆的
哒哒声。那个曾经给哥哥编织了一副手套的政治老头调到别的学校。不久传来他自杀的消息,褚彦给哥哥写信,哥哥
没有回信。
褚彦长得清秀细腻,清纯羞涩的笑容更迷人,刚入初中就有女孩给他传小纸条,只是胆子还不够大,没有人敢署名,
这一个一个小纸条褚彦看得到的很少,大多被其他男生翻看,当成一个笑话传阅,渐渐也没有女生胆敢给褚彦传纸条
。褚彦脾气好,别人翻看他的东西,他也不急,在那个年代,没人知道所谓隐私是什么东东。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褚
彦的人缘都比较好,学习好,又不惹事,老师也喜欢。
历史老头,同学昵称他北京人,头发微秃,前额低平,眉骨粗大,颧骨高突,鼻子宽扁,戴一副眼镜,花镜、近视镜
?褚彦一直没弄明白,嘴巴突出,大门牙,历史课本上北京人的影像简直就是他的底片,哦,北京人没戴眼镜,历史
老头的眼镜好像从没戴正过,总是挂在鼻尖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历史老头喜欢从眼镜上面或下面看人,那神情
总是与众不同。历史课,他总是踏着上课铃声,四平八稳步入教室,腋窝夹一课本,课本对他来说也是多余,历史老
头上课从不板书,走上讲台,从腋窝把课本抽出,朝讲桌上一撂。
“这节讲隋朝的建立与兴亡。隋朝公元581—618年,共统治中国三十八年,是我国历史上存在较短的朝代之一。公元
581年,北周外戚杨坚夺取政权,建立隋朝,年号开皇,杨坚就好是隋文帝。杨坚出身于汉族军事贵族集团,父亲杨
忠是北周政权的开国元勋,是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战功赫赫,官至柱国,封随国公。杨坚十四岁就开始了仕途生涯
,杨忠死后,杨坚袭父爵。后来娶大将军鲜卑大贵族独孤信之女为妻。女儿为北周周宣帝的皇后……”
听历史老头讲课,那叫一个享受。
“考得怎么样?”考试成绩下发,褚彦和同学在一起叽喳叽喳,历史老头走过来。
“他又考了个第一。”同学南宫兆O,不等褚彦回答,抢答。
“他考第一,你高兴个么进?”历史老头一摸拉他的头。回头又对褚彦说:“考第一有什么了不得?”言下之意,不
言而喻。褚彦只是抿嘴笑笑。
南宫是褚彦接触到的第一个复姓,南宫兆O(音quan),本名南宫兆零,有次考试,时间结束,南宫同学还没有答题
完毕,悻悻交上试卷,发觉没写姓名,又匆匆把名字写上,结果,发试卷时,老师叫南宫兆O,很是大声,而且多遍
,还煞有介事的说:啥时咱班多了个人,我怎么不知道?南宫兆零,他和你啥关系?
“老师,0不就是零。”南宫站起来吱吱呜呜。
“感情是0啊,我还以为是个O(圈)的。”全班哄堂大笑。
政治老师是个年轻的刚从学校毕业的男老师,长得嘛,像素有点低,可偏偏很自恋。喜欢叫学生去他宿舍探讨学习的
问题,(不是办公室。)政治老师多次叫褚彦去他宿舍加小灶,就褚彦那资质怎么也用不着加小灶啊。奇怪的是,一
个教政治的,却天文地理的扯,褚彦被他蒙的不知道北,褚彦不喜欢运动,政治老师手把手教褚彦广播体操说什么生
命在于运动。
“去哪儿了?”班长张志辉喊住褚彦。
“政治老师宿舍。”
“以后再叫你,也别去他宿舍。”怎么了?褚彦一头雾水。
“你没发觉他喜欢叫长得好看的去他宿舍?”褚彦愕然,有吗?
“你看他那猥琐样,恶心。”张志辉嘀咕,“叫女生也罢,好看的男生也叫。”只不过这句话褚彦没听清。
“再叫你去他宿舍,想法推了。”看褚彦傻样,张志辉叹口气,多吃几年干饭真没白吃,褚彦比自己小几岁就丫的一
白痴。“不敢,是吗?我陪你去。”
褚彦发现,每个年级都有留级生,不像小学生时,是因为成绩不好而被迫留级,许多人是学习相当好,后来褚彦知道
那不是留级生,是复读生。
升学,对于初中生来说:考高中,再奋斗3年考大学,这是一条路;第二条路是考中专,也许这是一条脱离农门最近
的路,因为中专毕业分配后就有了工作,吃上所谓的国粮。在那个名额有限的年代,考高中难,考中专更难,学校预
选,乡预选,县预选,层层选拔,丫的比超女、快男海选都难呐,走到最后的绝对都是纯爷们。学校最著名的一个女
生,外号三道弯,在全校干瘪女生面前,她发育最好,年龄大嘛,还有学生背后称呼她:老油条,据说复读了8年,
换了好几个学校,还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褚彦班里也有几个复读生,张志辉是其中的一个。张志辉上了一年高中
,退学,重返初中,成绩在班中第一。
褚彦喜欢和张志辉在一起,张志辉年长自己几岁,无论成绩,还是为人,都很成熟。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褚彦不是
去问老师,而是喜欢和张志辉探讨。张志辉瘦高,坐教室最后一排,褚彦身高有点抱歉,只能坐前排。晚自习时间,
张志辉同位就很自觉地到前排,把位置让给褚彦。经常因为什么问题,两个人争执不下。声音渐高。“张志辉同学,
班长同学,小点声可否?你可是影响到全班同学啦。”巡视的老师无法无视这种场面。
晚自习,南宫兆O有点坐卧不安,“怎么了,身上痒痒?”张志辉瞪他一眼,“欠揍?”
“班头,看电影去不。”南宫兆O挤到班长跟前,“俺村现在正演着电影。有武打片,一般好片都最后放,咱现在去
正好看上”
“你回家了?”
“不是,下午见俺村里的人了,他们说的。去不,去吧,去吧。”
在那个没有网络,电视也鲜见的年代,露天电影是丰富生活的重要娱乐项目,一片空旷地,一面银幕布、一两个放映
员、一束光,换片的时候,会有人影或大脑袋映在幕布上,幕布白光闪着3、2、1,倒计时一样,电影开始。自己搬
来板凳的人们,或坐或站,亦或到幕布背面看。看电影时碰到大雨突至,也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今晚,天气不
错,月朗星稀。
“有电影,怎么不早说。”南宫家距离学校不过3里路,这点路程对他们来说,毛毛雨啦。
“小点声。”
“褚彦。”张志辉看看褚彦渴望的眼神。“一个一个溜,别一块溜。”
张志辉、南宫兆零、褚彦还有两个同学,次第悄悄离开教室。
放飞的鸟儿,一路喳喳。到达目的地,武打片已经开打。南宫同学被尅了几下:叫你不早点汇报。
看完电影回到学校,校门紧闭。怎么办?爬墙头啊。看看墙体的高度,褚彦摇摇头,自己根本爬不上去。“上来。”
张志辉扶墙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褚彦小心踩在张志辉双肩上,张志辉慢慢直起身体,褚彦双手扒住墙头,骑在墙
上。张志辉后退几步,助跑,跳,窜上墙头、跳进院里,“下来,我接着你。”其他同学也先后跳进来。偷偷溜进宿
舍。
多年后,那晚看的什么电影,早已不记得,只是那份雀跃停留在心间。
褚彦上初中那会儿,一周上5天半课,每晚都有晚自习。其实书包并没有现在重,压力也不太大。晚自习并没有正式
课上,哪个老师想去就去,他们大多是写写作业,看看闲书,老师不在时,也可以小声聊聊,只要别影响其他同学。
晚自习结束的也挺早,晚自习后,不住校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家。褚彦会和张志辉等几个男生在学校外走走。
清凉的月光下一个的留有小胡子的男生挡住一个女生的道,高声歌唱:
梅兰梅兰我爱你
你像兰花着人迷
你像梅花年年绿
看到了梅兰就想到你
梅兰梅兰我爱你
你像兰花着人迷
你像梅花年年绿
看到了梅兰就想到你
我要永远的爱护你
因为你梅兰有气息
我要永远的伴着你
今生今世永在一起
梅兰梅兰梅兰梅兰我爱你
女生左突右击,男生左晃右摆就是不让道。“行行好,行不,我得回家了,回家太晚,我娘不愿意。”
“你答应,我就送你回家。”
“不用你送,我自己会回家,让开。”女生急了,“让不让?”
“哥们,好狗不挡道。”“上杆子不是买卖,哪能牛不吃草强按头?”张志辉几个看不下去了。
后来知道,那女生芳名梅花,小胡子苦追未果。在那个懵懂年代,在那个飘着粉红色回忆的年代,小胡子真的勇气可
嘉。那首梅兰梅兰我爱你的歌,也是风靡了一阵子。
褚彦喜欢上一个从外校转来的漂亮女生,据说也是复读生,高挑身材,迷人的眼睛,不看你时,你觉得她离你很远,
看你时,离你更远。就是那双眼睛,迷了不知道多少男生,可人家,高束马尾辫,头昂地高高,一副神仙姐姐模样。
褚彦没少听了此人的八卦。据说此人猛追学校新毕业的物理老师。物理老师讲课一般,人长得翩翩,喜欢他的女生有
一票。但是胆敢追他的,也只有此女。据说,有人看到他俩在桥下亲嘴。后来漂亮女生还真的和物理老师成双入对。
褚彦懵懂的初恋也就被扼杀了。漂亮女生复读了多年,也没有考上什么学校。“她要考上就邪了!”张志辉不齿,“
也就长个漂亮脸蛋勾引人。”
05.初中生涯(下)
初三,增开了化学课和生理卫生课。化学老师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讲课很幽默。刚接触化学,对于所谓的化学分子
式不少学生不知道所云。“这个分子式,我已经讲过多遍了,现在我讲最后一次,以后谁在犯错,我发誓:就喀嚓一
声响雷—”化学老师环顾教室四周,教室鸦雀无声,“就喀嚓一声响雷,劈死我!”化学老师笑了,同学们也笑了。
生理卫生课,也是化学老师代的课。课本前半部分,他照本宣科,到了后半部分,讲人体构造时,他很认真的对同学
们说:“讲化学,我还凑合,这课我不在行,你们自学吧。相信你们都能学好。哦,对了,这儿也不是考试重点。”
读初三那会,因为是毕业班,学习相对紧张,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奶奶给褚彦烙油饼,蒸花卷,用鸡蛋炒老咸菜
,自制的泡菜,或者是炒点蔬菜,让比自己年级低的同村的同学捎到学校。“彦彦,奶奶真好。”张志辉去过褚彦家
几次,对褚彦奶奶印象特好,也一口一口叫奶奶。“志辉呀,俺家彦彦小,不懂事,你多担着点。”听奶奶彦彦彦彦
的叫,没人的时候,张志辉也这么叫。
学校食堂很简陋,只能蒸馒头,烧稀饭,至于炒菜,暂时只供应老师。学生们都是从家带咸菜,或者从校门口的小卖
铺买豆腐乳、豆腐干。褚彦和张志辉是饭伴,张志辉买馒头,褚彦就买稀饭,有时稀饭少,只买一份,就你一口我一
口喝。下饭的菜,也从不分你我,一起吃。
学校的住宿也很简陋,几间瓦房,一溜大通铺,上下两层。褚彦入校晚,只能睡边上,上铺的同学每每踩着铺沿上下
,褚彦总也睡不好。“兆O,和褚彦换换。”张志辉踢踢自己里面的人,“你怎么不跟褚彦换?”张志辉指指眼前木
柱子,那也是上铺兄弟上下的一个通道。南宫兆零抱着自己的铺盖挪到外面。“谢谢,谢谢。”褚彦很感激。“他呀
,在哪睡都一样,睡着猪似的。把他抬走都不知道。”一溜十多个脑袋,褚彦挤在最里面,贴着墙壁。“有空!别贴
墙!”张志辉拽拽褚彦被子。
在农村,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里,都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天热的时候好办,下河洗澡,或者提桶凉水直接朝身上
一浇。可天冷了怎么办?身上痒痒的,晚上睡觉用手挠,“上边,上边,朝下一点。”褚彦指挥着张志辉给自己挠痒
痒。张志辉钻进褚彦被窝,扒开褚彦的秋衣,“是不是生虱子了?”“你才生虱子呢。”“明天中午咱抬桶热水洗洗
身上。”“嗯。”
中午,别的同学都在吃饭,褚彦张志辉也没吃午饭,吃完午饭恐怕食堂就关门了,就弄不出热水来了,两人抬一大桶
热水回宿舍了。中午,阳光正好,没有风。“先洗头。”找几个塑料盆,装上凉水兑上热水,试试水温。褚彦蹲地下
,头朝前伸,张志辉拿水瓢朝褚彦头发上浇水,张志辉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扒拉着褚彦的脖领子,“小心点,别把衣
服弄湿了。”头发短,好洗,稍微一湿,洗发膏头发上一抹,揉几下,用水冲,也就3瓢水,就OK了。“别动,还没
冲干净呢,耳朵上还有沫呢。”又冲了两瓢。“给。”张志辉把毛巾递过去,“擦干点。”张志辉的头发更短,应该
洗得更快,可丫的,事多,“我头皮痒痒,使劲挠挠。”褚彦把水瓢放水盆里,双手使劲挠张志辉的脑袋,满手泡沫
,“你脑袋真硬,按的我手疼。”褚彦把手上的泡沫抹在张志辉脸上,拿瓢舀水冲洗头发,冲干净,把刚才自己用的
毛巾捂在张志辉头上。
褚彦脱掉身上的衣服,不禁打了个哆嗦。“多兑点热水。”褚彦拿毛巾沾水擦身上。张志辉拿过水瓢朝褚彦身上前后
浇了几瓢水,拿过香皂在褚彦身上从上到下抹一遍,拿手轻轻搓一遍。接着半盆热水浇身上,“热。”褚彦叫一声。
张志辉又倒了一盆水,冒着热气。“我自己来。”褚彦真怕他呼啦一下全倒在自己身上,褚彦怕冷,也怕热。“快点
冲。”张志辉回宿舍拿条床单出来,捂在褚彦身上,“快点穿衣服。”
褚彦穿好衣服,张志辉也冲完身上了。“你也没用香皂去去身上的灰?”“怎么没用?你看满地都是泥水。”褚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