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下——东方黄瓜

韩昭彦皱眉思考了一秒钟，又躺倒在床上翘着腿道：“本少爷现在落魄，但是翻身的日子也不远了。他一定是看中了这一点，放长线钓大鱼呢。”

躺着无聊，韩昭彦打了个电话关心关心了一下自己那位可爱的老弟。最近太忙，他都很少打电话给韩昭君。韩昭君对兄长有问必答，事无巨细地向韩昭彦汇报一切琐事，甚至今天和昨天吃了多少饭都要汇报。

“……还有安之轩那个混蛋，又捉弄人啦。”

韩昭彦打着呵欠的时候，韩昭君忽然愤愤地说了一句，韩昭彦顿了顿，心里忽然警觉起来。最近和韩昭君的谈话中，他有一半内容会围绕着这个叫“安之轩”的家伙转。韩昭彦心里有点不爽，有种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地位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昭君，如果你讨厌他，就不要和他来往。”韩昭彦道，“避着他就行了，当然，态度要好。”

“呃？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啦……”韩昭君小声说到。

“哦，是吗？”韩昭彦不动声色，“那么就对对方客气一点吧，越客气越好。”

“客气？”韩昭君疑惑。

“是啊。”韩昭彦微笑，“你对别人就维持原样，只对他特别客气就行了。”

“为什么？”韩昭君问。

因为客气有时候就是一种冷漠的拒绝。

韩昭彦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叹了口气，“昭君，要懂礼貌，别再大大咧咧了。”

话一说出口，韩昭彦忽然顿住。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飞过，他忽然知道了自己和楚恒扬的关系始终无法前进的原因。

在来往中，从始至终，自己和楚恒扬都是客客气气的。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自己谈话做事都比较小心，特别客气。那么在对方看来，自己是不是很冷漠？

当然，对方的客气也总给自己一种生疏的感觉。

难怪总是和他不亲近，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对方是自己的贵人啊，这关系也搞好才行。

“……哥？”

韩昭彦回过神，“什么？”

“我说……”韩昭君似乎有些惭愧，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啦，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很少发脾气的……”

韩昭彦无声笑了，想到自己一向飞扬跋扈的弟弟也在慢慢改变，心疼的同时也颇感欣慰。他用温和得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很好，不过也不用委屈自己，生气的时候就生气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韩大少还是不倾向于让自家人吃亏的。

“呃？好吧……”

和弟弟通了电话，韩昭彦感到了阵阵困意，再度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左右了。

睡觉吧。

韩昭彦一沾上床就睡着了，大概是没了包袱的原因，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不过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又醒过来了。韩昭彦无奈，在矿区呆得太久，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现在想睡睡懒觉都不行。

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呈现出深深的蓝，带着夜晚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想打寒噤。

灯火并未凋谢，层楼林立，却是陌生的城市容颜。

居然有一刻的茫然。

对于这里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吧。

韩昭彦站了片刻，拉上窗帘回到床上继续蒙头大睡。有这么好的机会睡懒觉，白睡白不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韩昭彦忽然感到手腕一阵震动，他反应了大约三秒钟，才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指南一看。

陈晓晓。

她找自己做什么？

“晓晓？”韩昭彦转头看未完全遮住的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并不晚，估计在八九点钟的样子。

“你今天有空吗？”陈晓晓犹豫了会儿，问。

“有空。”

“啊，那太好了，你能来XX咖啡厅一趟吗？我在这里等你。”陈晓晓很兴奋。

陈晓晓打电话来，十有八九是问伊万有关的事。韩昭彦来艾玛城的时候见过陈晓晓几次，有时候是他约对方出来，有时候是她越韩昭彦出来。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但是，谈话的总会绕到一个人身上——伊万。

韩昭彦对陈晓晓佩服的同时又头痛。

他这个中间人几方面不讨好，陈奂生打过电话询问他陈晓晓和伊万的事，态度很鲜明地不赞成；陈晓晓又经常找他来问伊万的情况，至于伊万……韩昭彦提示过好几次，对方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不过，韩昭彦猜测伊万是倾向于拒绝陈晓晓的，因为陈晓晓送的礼物他都没有收。

韩昭彦边开车边伤脑筋，待会儿该怎么把后座上那个原本由陈晓晓送给伊万的盒子再还给陈晓晓？

到了咖啡厅，刚进门就看到陈晓晓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挥手，青春靓丽的脸上带着开朗的笑意。

韩昭彦和她混得很熟，平时两人见面的时候都挺低调的，不过今日，陈晓晓却穿了一件银色的小礼服，特别显眼。

“不会又要和丹尼尔去约会吧？”韩昭彦走过去开玩笑到。

“嘻嘻。”陈晓晓笑眯眯地看着他。

韩昭彦惊讶，“不会猜中了吧？”

“猜对了，但是也没猜对。”陈晓晓摇着手指。

韩昭彦疑惑。

陈晓晓凑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韩大少，可不可以借你的车一用？”

“你想做什么？”韩昭彦警觉地问。

陈晓晓坐回位置上，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我想去见见伊万……”

韩昭彦刚想说不行，但是又觉得自己没立场，瞪着她道：“你又想偷跑？忘了上次你爸的咆哮神功了？”

“拜托嘛。”陈晓晓开始撒娇，“这次我借的是你的车，他一定不会知道的。”

“那丹尼尔那边呢？”韩昭彦继续瞪着她。

“不是有你嘛。”陈晓晓白了他一眼，“这次找你来，除了借你的车之外，还想借你的人去帮我顶一下。”

韩昭彦不敢苟同地看着她。

“丹尼尔要找人陪他去买画，只要是个人类都行。”陈晓晓急了，“拜托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讨厌你的，我什么都不懂，你去反而还好一些。”

韩昭彦望着她期盼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总之，我帮你搞定丹尼尔那边，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让你爸爸知道。”

“你真好！”陈晓晓冲过来抱了他一下，“谁以后嫁给你绝对很幸福。”

“少来！”韩昭彦把车钥匙掏给她，“与其拍马屁，还不如赶紧去赶紧回来。”

“遵命！”陈晓晓拿着车钥匙冲出了咖啡厅，走到门口又想起事情还没交代完，站在门口冲他大叫到，“在XX街的画廊，金黄色的头发，一看就很好欺负的那个就是丹尼尔啦。”

“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韩昭彦无语地看着她。大庭广众之下大叫大嚷，还是在咖啡厅里面，教她礼仪的老师一定会哭的。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整间咖啡厅里面只有寥寥几个人，她的礼仪老师大概不会知道。

陈晓晓管不了这么多，她已经拿着车钥匙闪得没影了。

韩昭彦又在咖啡厅里坐了片刻，随便把早餐给解决了，才慢悠悠地起身去画廊。

第四十章

韩昭彦到了画廊的时候，这里才刚开市不久。这一带卖艺术品的商铺很多，有卖画卖乐器卖古董之类比较常规的东西，也有卖COS道具、模型、各种古怪饰品的，甚至还有卖唱卖艺的。韩昭彦看到路边上有画着浓妆或者诡异装扮的男女拿着吉他唱着古怪的歌曲，旁边居然还有算命的，打的旗号是“古国遗产，货真价实”；再往前走，就是一群装扮得超级萌的兔耳少女……呃？好像还有兔耳少男在蹦蹦跳跳。

此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人很多，这些卖艺的周围聚集了大片的观众，韩昭彦最受不了的就是拥挤，虽然心里也对奇特事物痒痒，但一看到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就望而却步了。

绕过浩浩荡荡的诡异游行队伍，韩昭彦抹抹不存在的汗，站到一边等着队伍过去。

实在想不到丹尼尔那样的人会到这种地方来。韩昭彦一路走过来，看到很多店铺里卖的东西并不如他们的招牌上所写的“货真价实”，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在这种地方，真能淘到好画吗？

韩昭彦对此怀着深深的疑问。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里是艾玛城比较有名的一条黑街，里面的交易并不正规，东西要比外面便宜，可是很容易买到假货。这已经是当地人心知肚明的事。

在这里混，靠的就是眼睛。

韩昭彦抬手看指南，已经十点十五分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居然走了十多分钟。

他站了片刻，瞅准了人少的地方，抬步匆匆前进。

很快到了陈晓晓说的那栋极其显眼的LK书画楼，这栋楼是旁边一栋大厦的侧翼，约七楼，建于丁字路口处。

站在对面就能看到贯通了整整六楼的大广告屏幕，里面滚动着一系列的名画书法，偶尔擦播讨厌的广告，显眼无比。

沿着斑马线直走，韩昭彦径直就到了LK楼下。进入里面他才发现，LK书画市场并非仅仅是外面所看到的那栋七楼侧翼，而是这栋楼连着周围两栋大厦的底楼全部都是书画市场。一眼望去，茫茫店铺，让人眼花缭乱。

一时之间，韩昭彦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名“金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男子。

“晓晓，我找不到丹尼尔。”韩昭彦站到大柱子下面打电话，“这里太大了。”

“那个地方就是很大啦，慢慢找呗……”大概感觉到韩昭彦从话筒里飚过来的怒意，陈晓晓赶忙说到，“他比较喜欢油画，你找卖油画的就好了……”

韩昭彦额头青筋跳了跳，“那你先告诉我，这里哪家没卖油画？”

“……”陈晓晓顿了顿，犹豫道：“那好吧，我只能对不起丹尼尔了。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吧，虽然他的电话保密……不过你不是坏人，应该没事的。”

韩昭彦收起电话往店铺走，等了半天，陈晓晓依然没把号码发过来。出于礼貌，韩昭彦不想再催促她，反正要急也是她的事。

想到这里，他便慢悠悠地在周边的店铺里晃荡着。逛了不一会儿，又再一次感慨这里的假货真的很多。韩昭彦堪堪扫了旁边一张挂着的古字画，不由替店主脸红，这么拙劣的假货他好意思摆出来忽悠人？当人是智商负数的傻瓜？

“你什么意思？！”店铺里传来凶神恶煞的女声，颇有河东狮吼的架势。

韩昭彦前进的脚步顿住，下意识地转头望里面看。

背对着他的是一个金发男人的背影，身形高大修长，似乎在和一个女人理论。

有些眼熟。

男人的对面站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口中一连串让人叹而观止的咆哮，韩昭彦简直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居然会这么凶悍！

在女人和金发男人争论的时候，旁边一个看起来小巧玲珑的抱着画的清秀女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口中无力地劝阻道：“你们别争了……”

然而女子和金发男人依然争执不休，清秀女子非常焦急，一脸柔弱地苦着脸。

“这幅画是我先看到的，应该卖给我！”妆容精致的女人冷哼道。

“可是她要卖给你的时候，你不愿意要，我要买的时候你又过来争……”金发男人的声音微微发急。

丹尼尔.巴菲，现任总统的公子，似乎对于政治并不热衷，也好像对利用自己身份优势方面不在行。或许，他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韩昭彦抬步走进去，想了想，叫道：“巴菲先生？”

金发男人转过头来，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露出恍然之色，“啊，你是……”

他大概想叫韩昭彦的名字，然一下子想不起来，顿时尴尬地顿住了。

“韩昭彦。”韩昭彦走过去伸出手，“很高兴和你再回，巴菲先生。”

丹尼尔很快恢复过来，伸手和他握了握，“叫我丹尼尔就好了……你也是来买画的吗？”

“不是。”韩昭彦收回手摇摇头，“是陈小姐让我过来告诉您一声，她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

“她已经给我说了。”丹尼尔脸色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碧绿的眼睛里一片清澈，“她说有朋友也要过来看画，没想到是你。”

韩昭彦耸耸肩，“是啊，她怕你一个人孤单，所以找我来陪你。”

丹尼尔笑了，“不用的，如果她有事可以直说，我不用人陪的。”

“她是怕她爸爸知道了。”韩昭彦随口说道。

丹尼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她有什么事情不能让陈伯伯知道的？”

“我也不清楚。”韩昭彦摇摇头。

丹尼尔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不会给陈伯伯说的。”

说完又转过头和女人争论。似乎丹尼尔.巴菲这个名字并没有引起女人的注意。说起来这个名字确实挺普通的，加之这位公子比较低调，外面的人很难像听到克林顿这个名字那样反应过来。

韩昭彦望着他的脸，心里想：这个总统的公子性格挺好的，不过好像比较单纯呢。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女人生气了，眼睛瞪得老大，“这是我先看上的，她就得卖给我。”

“是什么画，我能看看吗？”看两人争论不休，韩昭彦对他们所争论的东西生起一丝好奇，抬步走到抱着画的小巧女人面前。

小巧女人无措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女人，乌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怯意。

“喂，你不是也想要吧？”和丹尼尔争论的女人走过来，面色不愉。

“韩先生？”丹尼尔有些惊讶。

“叫我韩昭彦就好了。”韩昭彦说道，转头问小巧女子，“可以让我看看吗？”

“嗨。”小巧女子下意识地双手举画递过来。

韩昭彦一怔，居然是个日本女子……

“谢谢。”韩昭彦接过画，缓缓展开。居然是一副古日本的浮世绘！

韩昭彦捧着这幅画，心里吃惊不已。在2022年，地球原日本国忽然爆发大地震，并引发强烈海啸，导致整个国家在短短两天之内沉入海底。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虽然周边的邻国也及时伸出援手，但是日本依然有无数的人丧生，整个国家根本没有多少人逃出来。至于在地震和海啸中流失的宝物，更是不计其数。

那一段时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深深的沉痛之中。日本是亚太地区经济龙头，她的沉没强烈地打击了亚太地区的经济，周边国家无一幸免，这片区域的经济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日本人流落到宇宙之中、四海回家，虽然他们想像犹太人一样自立一颗星球，可惜因为人数太少，联邦不予批准，直到现在依然在星际中流浪。

因为文化产品保留较少的原因，日本一些画作书法被炒得很热，非常抢手，在黑市上价格昂贵，甚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如今看来，丹尼尔和那个女人为这幅画争起来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