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您别担心,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都习惯了,自然觉得没多大关系,旁人却会说三道四,连先生都……唉!这么多年,我就不明白先生怎么还无法接受,他骂少爷,父子俩都难受,这是何苦!”
97.
与谢叔唠叨了几句,两人才进去,冷子琰躺在病床上,看样子没醒。凌晔搬起条凳子就守他旁边,还故意把两只手抢在怀里抓住。
凌晔的敌意,千里外都能感受到,更何况君痕离他不到一米。
“我们得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
君痕偏过头,扯起嘴角笑了下,“你以为你蛮横地抓住他的手,他就是你的?你有尊重过他的意愿吗?”
“他放不开我……”冷子琰趴着躺在病床上,凌晔便腾出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后脑勺,“这点够了吗,君痕?”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他那点‘舍不得’,我就应该宽容地容忍你,让你肆无忌惮地插入我和他的世界?换做你,做得到?”
凌晔的手一颤,别说容忍,若是角色颠倒,他把君痕做掉都可能。
“不说话?”君痕微微俯下身,刚好擦着凌晔耳朵,目光却是盯着床上的人,“凌晔,别不承认,你理亏,就算如你所说你从未挑拨离间,至少,你是个可耻的第三者!”拍了拍凌晔肩膀,君痕重新站直身体,一字一顿,“这些事,麻烦凌公子,用力地想一想!”
意识恢复不久,下身便一阵撕裂般的痛,冷子琰咬着牙吸了口气。
“醒了?”
这声音……
冷子琰转过头……君痕?
“你怎么在这?”冷子琰很惊讶,这是冷家吧……君痕怎么在?
等等!
冷子琰蹭起来,拉起被子赶紧捂住下身,把下面裹紧了,又皱起眉。
既然君痕在这,那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他被一头豹子给操了!
冷子琰头很痛。
“捂那么紧,不嫌热?”君痕叹气,“拉到伤口怎么办?”
已经拉到了。
“把头转过来……”那人脑袋埋在枕头里,不肯动,君痕不得不故意厉声道,“冷子琰!”
“你来做什么?”枕头里的声音很闷。
“来看你。”
“看我笑话?”
“你认为……我是这种人?”君痕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刺了下,为什么他会这样想他,如果是凌晔,他还会如此怀疑?“和我在一起,就那么没安全感?时时刻刻都担心我会抛弃你,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地讨好我,唯恐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冷子琰……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那么辛苦?”
“君痕,你想多了。”
“如果是我想太多,你拉被子做什么?你真以为我会因为你被头不是人的东西搞了就心生厌恶?”
“我父亲骂了你?”君痕说话很少那么冲,冷子琰只能想到他是同凌晔一样吃了父亲的闭门羹,心急地摸了摸君痕脸,发现没被打后松了口气。
君痕这样的人,怎么能被扇耳光?
“和冷伯父无关。”君痕垂了下眸,“冷子琰……我们去国外吧……”
“啊……啊?”连着啊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惊讶。冷子琰揪了下头发,怀疑自己下面痛太狠,以致听错了话,“你说……去国外?君家呢?”
君痕苦笑,君家……交给君熙……只是恐怕他会埋怨死他这个哥哥。
在发烧吧……摸摸君痕额头,再摸摸自己,好烫……
“原来是我在发烧。”
“冷子琰!”君痕有些愠怒,“凌晔说他要带你去国外,你信吗?”
冷子琰闹不准君痕提凌晔是什么意思,谨慎地道:“他脑子比较糊,大言不惭地说要拉我去他们兽族定居都可能。”
“换成我就不信?”
这要他……怎么信?这个人他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一个万事以家族为首的人突然激动地说要为了他放下这一切。
他冷子琰都不可能,别说君痕!
“是因为我的事受了刺激吗?”冷子琰偏着头,不敢看君痕,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野鸡这事……反正……我是无所谓,哪天想办法宰了他就成……你若不嫌弃,便别往心里去,更不要莫名其妙安慰我,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奇怪。”
“你为什么就不懂,野鸡和凌晔根本不一样。”君痕再度苦笑,“上次你和凌晔我会那么生气,都是因为……因为你对他的态度。”
冷子琰说得底气不足,“我对他能有什么态度?”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从外面推开。
冷子琰转过头,刚提到的人正站在门口,面部线条绷得很紧,唇也抿着,看样子是谁欠了他钱。
“我想明白了。”凌晔说
君痕挑了下眉。
凌晔平视前方,朗声道:“诗人告诉我们,爱情是一朵花,你不摘,它就谢了。”
冷子琰一口气呛住。
君痕缓缓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
“根据三十年前修订的婚姻法第一百三十二条,”凌晔走过来,微微躬身,伸出自己的手,“如果三方同意,一男两女可以同时步入婚姻殿堂。”
冷子琰的气又呛了回去。
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在将军掌权前辰宇王国可以说是一个完全由贵族统治的国家,贵族生活荒淫无度,这才有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新婚姻法第一百三十二条”,颁布时引发全国民怨,浩浩荡荡的示威队伍在王宫外静坐三天三夜。迫于压力,这则法规名存实亡,贵族们依旧和从前一样只在暗地里包养情妇。没谁敢拿到台面上,唯恐成为攻击的靶子。
“你是说……我和你扮女人?”君痕沈声问。
凌晔心里扭曲,脸上却不动声色,手仍然空荡荡地伸在外面,“我生理上是男人,行为上是男人,能力上……”他看了眼冷子琰,把性行为上也是男人这句话吞下肚,道,“但某些时候,我还是能委曲求全,就不知道,”他嚣张地挑起唇,“君少爷肯不肯委屈一下。”
冷子琰的脸快抽僵了,他默默把头埋进枕头,实在不忍心再看这个人丢人现眼。
“第一,你是将军公子,新闻媒体知道你这张脸,除非你回炉重造,否则,要瞒天过海,恐怕有点难度;第二,同时娶两个,你是想冷家成为各路人士攻击的对象?”君痕看了那只手半响,冷笑,“第三,我拒绝!”
98.
冷子琰终于搞明白,君痕会头脑发烧说带他去国外是被凌晔刺激了的,不过以凌晔那种厚脸皮,就算他们去国外,凌晔也会跟来吧。
见识了凌晔胡搅蛮缠的能力后,君痕没再提出国之事,毕竟只是一时冲动,真要实施不说君家,冷家也不会放人走。
冷子琰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以前床上过于激烈,扯伤后面也时有发生,但一般休息一两日就能好,这次却是真的伤狠了,医生刻意在凌晔和君痕面前强调,“不好好治,一辈子受苦。”
“你只咬了几口,未免太便宜他。”君痕道。
“我多少还是要留几口给君少爷。”凌晔微微一笑,眸里却没多少温度,“你说是不?”
野鸡目前在将军府,君痕有那个心,也没法上将军府讨人,凌晔摆明了出言讥讽,冷子琰听着自然不大乐意,横了凌晔两眼,“出去,我要换药。”
那种地方能让医生少看两眼是两眼,凌晔死活要自己动手,君痕也不咸不淡地表明立场,搞得冷子琰十分头痛,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谢叔及时赶到,传达了先生的意思,“两位少爷,先生说了,你们若看了不该看的地方,麻烦立刻离开冷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冷承风的要求虽然“苛刻”了些,凌晔还是不得不听从,出去时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医生,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君痕照顾了冷子琰三日,第四日秦轩亲自来把他接走,说是家族里有急事处理,君痕前脚刚走,凌晔后脚就去拿了柄鞭炮放,气得冷子琰咬牙切齿,执起花瓶泄愤地扔过去。
凌晔偏头躲开,“你对我没对君痕好。”
“废话!”冷子琰恼羞成怒。能一视同仁吗?
凌晔皱了下眉,却没再多说什么,他已经看出来了,君痕表面上言辞拒绝,实际根本拿他没办法,而如果冷子琰态度坚决哪怕一点,这出戏他也没法唱下去。
果然还是苏然表哥说得好,对喜欢的人,能少揍就少揍,能多亲就多亲,总有一天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冷子琰只能吃流食,凌晔自告奋勇向女佣学习熬粥,把一屋子女孩子搞得春心荡漾,招蜂引蝶的功力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野鸡。
“她们一见我就笑,我也闹不懂为何。”凌晔向冷承风解释道。
冷承风哼了声,转身就走。
“谢叔,”凌晔拉住谢管家,“这是怎么了?”
“凌少爷,”谢管家哭笑不得,“当初野鸡在家里时也是这样,凌少爷是野鸡哥哥,难免让先生想起那个忘恩负义之徒,想必,是迁怒于凌少爷。”
“那我不理人好了,”凌晔摸摸鼻子,他的性子原本并不讨喜,经常被人说阴沉,这次因为是住冷家才收敛脾气,还刻意与下人多加接触,没想到倒惹了冷承风不快。
“凌少爷不必介怀,”谢叔笑道,“少爷以前那些情人,先生抓一个惩一个,先生容许凌少爷住在冷家,足以证明对凌少爷看法不同。”
谢叔这话既算开导也算鼓励,凌晔推开冷子琰的门几步跳他床上把人抱住,“据说你父亲还挺喜欢我。”
冷子琰放下手里的书,慢悠悠挑起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他没赶我走。”
“那是你死活说你无家可归!”冷子琰哼了声,“我父亲是担心日后你重回将军府,打我们冷家一耙……”
凌晔翻身把人搂紧,“我对你怎样,你还不知道?”
又……又来了……冷子琰哆嗦着身子道:“凌公子,能不能别肉麻?”
“那我换一句,”凌晔一本正经,“若有天我当了将军,你便是将军……将军他……”
冷子琰抬眼看他,淡淡问:“将军他什么?”
凌晔只觉冷风扑面,挠挠头,弯起眉眼,“将军他长官!”
嗯……比上次那什么少主老婆有进步多了……
“凌少爷,”外面有人轻轻敲了下门,“您不许我们动您的粥,刚发现粥糊了,请问要不要重熬?”
“还不下去。”冷子琰举起书拍他脑袋上。
“等一会……”抱着这家伙,他一点都不想走。凌晔蹭了下,“冷子琰……”
“嗯……”
“你不觉得我比君痕好?”
冷子琰抓着书,没说话。
“我不仅会打架还会煮饭,”凌晔挺了挺胸膛,“这里也比君痕宽,靠着很舒服。”
冷子琰鄙视地看他两眼,凌晔瞬间反应过来,真要比,三人中还属冷子琰最为高大,他咬咬牙,“以后别再向着君痕。”
冷子琰又有拍人的冲动,他发现要和凌晔和平相处,十分困难。
都怪这个人……欠揍啊!
99.
“如果一个正常的女人突然变得白痴,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陷入了爱河。”
那男人呢?
冷子琰挨个往下检索,网上并没有男人突然变得白痴的可能性分析,他摸了摸下巴,直觉性地认为凌晔原本就很蠢,只是以前一直被冷冽的外表所掩盖,未曾让人发觉罢了。
如果不是太蠢,怎么会不是泡厨房就是爬他床上闹?
他确定他的志向是当家庭主妇?
“主妇”这个词让冷少爷扭曲的心理得到了某种不好言说的满足,他冷着一张脸拨通下面的电话,“还没好?”
女佣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以往的气氛,竟和冷子琰开起了玩笑,“少爷,这粥怎么也要熬一两个小时,您别急啊。”
他肚子饿,能不急?
“凌晔呢?”
“少爷要和凌少爷讲话?”
“不用,让他好好熬,熬不好……”冷子琰眯了眯眼,眸里精光一闪,轻笑道,“熬不好让他滚。”
“呃……是,是少爷。”
打开聊天工具,君痕的头像依旧灰暗暗的,看来那天凌晔会在网上碰到君痕,是君痕故意上线等着。
君痕就这样原谅了他?
时至今日,冷子琰仍觉得匪夷所思。
凌晔一直赖在冷家的事,君痕绝对知道,可这几次通话,却提也不提凌晔,只关心他的伤势和每天吃些什么,冷子琰高兴之余心里的别扭劲更大。
前一秒下定决心要把凌晔赶出家门,下一秒又想起这人是个穷光蛋,赶出去不就留宿街头?
虽然很期待看到“将军公子街头流浪”这种喜感的新闻头条,饱受内心谴责的冷少爷还是做不出这种缺德的事。
尤其那个人时时刻刻换着法子讨好他,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
你摸摸他脑袋,他就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可惜的是那条狗最后被父亲扔游泳池里淹死了,理由是“玩物丧志”。
那个时候他七岁还是八岁,养条狗能达到玩物丧志的地步?
冷子琰耸了耸肩,颇不厚道地想如果父亲向凌晔宣战,一定是很有趣的场面。
凌晔是乖乖地把自己淹死还是游上岸来?
“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对我不利的事?”
凌晔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端着碗,冷少爷边上网边舀粥喝,顺道白他一眼,“你被害妄想症。”
“好吧……”也怪这个人对他太“和颜悦色”,让他不得不毛骨悚然提高警惕,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他对冷子琰有了过高的期待,这个人会立刻用现实来把他的痴心妄想踩得粉碎。
“冷子琰,”凌晔忽然偏过头,问,“和你在一起,算是我的痴心妄想吗?”
手里的勺子顿在了空中。
凌晔的样子极其认真,窗外的光洒在漂亮的脸上,流淌出一种近乎醉人的光彩,冷子琰移开视线,勺子在牙齿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
凌晔没君痕好看。
他得出这个结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他沉默了。沉默地把碗抢过来,很快扒拉个底朝天。凌晔的厨艺突飞猛进,色香味兼备,冷子琰吃了碗嫌不够,要凌晔再给他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