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怀宇!如果不出意外我明早就回派人去接你们。”说完我示意宇儿放手。
“你不走我也不走!”宇儿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又急又怒,时间如此紧迫,外面的人马上就要冲进来了,这孩子还如此倔强!
“听话,明安会保护你的!我不会有事,明天就派人去接你,一切等你回来再说!”
“骗人!”宇儿气得眼睛发红,紧抓着我不放,“你骗我!不危险你为什么要我离开?!我要留下来!你不走我绝对
不会走的!”
“啪!”
我怒极攻心,一时没有克制住,直到宇儿捂着脸流下泪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打了他,打了这个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不去看那孩子的脸,“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说完我示意明安带他离开,这一次宇儿没有再拒绝,而是愣愣地跟着钻了进去。
等他们一离开,我重新关上暗门,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矮柜挪回原地。
宇儿带着泪的脸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摇了摇头清空自己的思绪,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往暖厅走,宇儿已经安全离开
,我也没了后顾之忧。远处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今晚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善宁宫,该当死罪!”
我捧着茶坐在主位上,看着大门被毫不温柔的推开,霜竹大叫着被押了进来。
“哼!本王竟不知道这善宁宫何时成了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了。”我没有看为首的那人,只是喝着茶水打量霜竹,还
好,除了衣衫挣扎地有些凌乱他并没受伤,见到暖厅里只有我一人,他也顿时安静下来。
“下官潘励参见临亲王殿下!”为首的男子站着拱了拱手,不见丝毫恭敬,“下官只是奉命办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
王爷不要怪罪!”
我冷哼一声,“见亲王不行跪拜之礼,这也是奉命么?原来三皇兄就是这么教导下属的?”
潘励站着不动,看着我的眼里几乎可以射出利刃来,我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燕以法礼治国,对皇亲不敬者按
罪当斩,就算潘大人立下大功,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你说三皇兄会不会为了一个谁都可以取代的下属与兄弟闹
得不愉快呢?”
沉默了一会儿,原本站的笔直的人不甘不愿地跪了下去,我嘲讽地撇了撇嘴,还以为他多有能耐,原来和他那个利欲
熏心的堂哥一样不长脑子,殷王连逼宫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来,还在意别的?向我这样手中无权的亲王听话就
养着,不听话就圈禁了事,哪会因为这种事寒了部下的心。让这么一个蠢货来看着我,殷王对我未免也太放心了些。
男人跪下后我也不叫起,而是看了看押着霜竹的两人,冷声道:“霜公公乃本王贴身总管,就算是犯了事也是由本王
亲自问罪,哪能轮到你们越俎代庖!”说着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潘励依旧僵硬地跪着,见我满脸不悦又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得对那两个士兵咬牙切齿地道:“放开霜公公!”
霜竹得到自由,赶紧拜倒行礼,我笑了笑,“行了,都起来吧。”
“新春佳节,潘大人不在家过节,亦没有去参加年宴,难不成是特意来陪本王的?”
“只是宫中出现了几个刺客罢了,下官奉命保护王爷的安全。”潘励冷笑一声,“只要今晚王爷呆在善宁宫中,自然
无事。”
我不屑地撇撇嘴,当然会无事,殷王最多也只能翻起这么大的浪了。
“霜竹,再泡壶茶来。”估计等到亥时,事情就该结束了。
戌时才过了一半,守在门外的兵士就有些浮躁起来,我看了同样黑着脸的潘励一眼,不知是殷王小看了父皇还是他太
过胸有成竹,竟然和他们只约定了半个时辰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潘励的脸越来越黑,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冒出了大粒的汗珠。
我笑道:“潘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怕三皇兄弃卒保帅不成?”
“闭嘴!”潘励猛地站起来,怒瞪着我,“王爷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潘励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盯着我狠狠地说道:“若是王爷败了,我就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一个亲王给我陪葬,也
算是赚了!”
“大胆!”霜竹挡到我身前,厉声喝道:“你们别想伤到殿下一根头发!”
“哼!这可由不得你!”潘励一把推开霜竹就想过来抓我,我退后几步,看着霜竹拼了命一般跟潘励纠缠到一起,握
了握右手,确认绑在手腕上的匕首和药粉都还在。
“大人!不好了!”门外一个禁军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外、外面……被包围了!”
潘励顿时停下了动作,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声音颤抖地厉害,“不!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霜竹一把推开潘励,啐了口冷笑道:“我看你们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也好留个全尸!”
“不!”潘励大吼一声,突然如同魔障了一般,眼睛充血,神情恍惚,“我不会死!我要做大将军!我要做丞相!不
能死!我不能死!”
“你!还有你!”潘励猛地看向我,眼里一片疯狂,他已经失去神智了。
“对!临亲王还在我手里!”男人又得意起来,“皇上不是最喜欢你么?我要带你去见皇上,让他放了我,哈哈哈!
我还要他把皇位传给王爷,哈哈哈!这样我就是大将军了,哈哈哈哈……”
霜竹警惕地看着他,边靠近我,低声说道:“殿下,人已经疯了,我能挡他几招,您快快点从暗道里逃走,不然……
”
“不。”我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而且外面守着那么多禁军,随时都能冲进来,你挡不住的。”
“你!过来!”潘励对着我大吼道,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过去,霜竹就挡在了身前。
“霜竹,让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殿下!我死也不会让他抓住您的!”
霜竹瘦弱的身躯并不比我健壮,因为是阉人的原因,他的武功也学的不多,可即使这样,他也会在这种时候不畏生死
、义无反顾地挡在我身前,这样的人,我怎能让他去送死。
看着潘励抽出腰间的长刀,我大喝一声:“慢着!本王跟你去见皇上!”
第二十六章
“让开!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潘励大声叫嚣着,警惕地盯着周围披甲带刀杀气腾腾的人墙。
脖子周围架了一圈的刀,距离近的我可以感到刀上刺骨的寒气。
“快让开!我说到做到!”
潘励手上的刀颤抖着往前送了送,我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的刺痛,不禁皱眉,对面的都是死人吗?是不是要潘励杀了
我才甘心!
“让开!”我愠怒道,仰了仰头,稍稍远离刀身。潘励这个蠢货,连力道都控制不好!
这一次挡在前面的士兵终于让开了路,潘励的人围成圈,将我圈在最中间,最里面的人挟持我,外面的人则负责警戒
。
明明有这么多人,可一路却安静地过分,使得凌乱的脚步声和人的喘息声都如此刺耳,每一声响起都让人的心往下沉
一沉,冰冷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使情势一触即发。
眼看着潘励的手抖地越来越厉害,我想了想,慢吞吞地说道:“潘励,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一步,若你放了本王好歹还
有活命的机会。”
“闭嘴!”潘励恶狠狠地瞪向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功我只有死路一条!”说着又癫狂地大笑了起来,“有你
在我手里,我就不会死!不会死!哈哈!”
我心里暗恼,这个潘励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竟然软硬不吃。
“你就没想过你的亲人?”我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怜悯,“想想你的父母妻子,还有你尚在襁褓的幼子,如果你获罪
,他们也难逃一死!”看到潘励的眼神开始游移,我继续说道:“你儿子还那么小就让他去死,你于心何忍?”
再坏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潘励的脸上挣扎着闪过犹豫的神情,握着刀的手往后缩了缩。
“咔!”
刀剑碰撞的声响仿佛是一声催命符,本来平静下来的潘励陡然间又疯狂起来,刚被我唤醒的神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哼!你别想骗我!”潘励笑的阴冷,“只要我不死,他们就不会死!如果我死了,他们当然是跟着我一起去地府!
”
“而你一个亲王给我们一家殉葬也足够了!更何况……”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诡异,“还是个美人儿!大哥运气
不好,还没尝到嘴就死了!我比他有福气哈哈!”
我顿时冷下脸,心里暴怒却又迫于形势动弹不得,唯有将右手腕绑缚的匕首滑下狠狠地握在手心里。这个潘励,我必
要割下他的舌头!
远远地就看见明堂正殿门口重兵重围,潘励故技重施,押着我一路进了正殿。
正殿里一片狼藉,酒水饭菜撒了一地,群臣齐刷刷地低头跪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中间的地上躺着几个满身
是血的人,殷王狼狈地跪在尸体中间,唯二无事的是居于高位的父皇和站在台阶下的太子。
“潘励,你好大的胆!”父皇猛地站起身,一字一顿,声音比往日更为低沉,分明是已经怒极。
“哈哈!我潘励不大胆怎么会得到王爷的赏识!”潘励大笑着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拽了过去,“不大胆我又怎么能或者
站在这里!”
头发被扯得生疼,我被迫仰起头,利刃紧贴着皮肤,森冷的寒气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看不见父皇的表情,只知道他似是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放开他,朕饶你不死!”
潘励在我耳边冷哼了一声,手又紧了紧,脖子又传来一阵刺疼,不过这次的感觉比刚才更为明显,我能感到有温热的
液体顺着脖颈滑进了里衣。
“住手!”父皇急促地喘息了一声,暗哑着嗓子说道:“你要什么?只要你放开他,朕都可以给你!”
潘励突然又疯癫地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刺得我的头隐隐作痛,“原来九五之尊也有求我潘励的一天!”说完他突兀
地止了笑,挟持着我往殷王跪着的方向挪了几步,“要我放了临亲王可以,只要你立即传旨传位于殷王!”
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直跪在地无知无觉的殷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头,我心里冷笑,好歹他还没笨到以为只要挟持我
就可篡位成功的地步。潘励确实大胆,却空长了脑子,此时更是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就算父皇敢下旨,殷王还不敢接
呢!
让父皇答应如此荒谬的条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潘励还不如直接刺死我得个痛快。想起前世的那个时候,父皇居高临
下,面无表情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我,我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殷王和潘励是丑角,而我则是戴
着面具的牵线木偶,娱乐着一切旁观的人。
那时候,那时候……我轻轻晃了晃脑袋,顾不上再次传来的刺痛,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可不论我多努力,因失血
而变得模糊的视线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二哥的身影。
明知道自己身处的并非记忆中的过去,我的心里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涌起一股悲凉,紧接着那股莫名的悲凉又化成蓬勃
的怒气,身体的不适、被挟持的窝囊勾起埋藏已久的恨意,难道我穆怀远就永远只能任人摆布?就连一个疯子都可以
肆意欺辱!难道窝囊了一辈子还不够,还要再被欺压一辈子?这次你又盼着谁来救你!
心里的愤恨太过汹涌,怒到极点,连身体都轻颤起来,周围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父皇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声音
里竟带着些微惊惶。
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回忆起那些因为身体限制久未施展过的动作,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咬紧牙关,左手肘重重
地顶向身后,身体顺势向左下滑,同时一直紧握匕首的右手挥向身后。
“远儿!”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可隔着如雷的心跳声我只觉得那人的声音那么遥远,在随着身后的人倒下去的瞬间,我压制住身
体的剧烈疼痛,猛地翻身坐起,不敢做任何停留手里的利刃便对准下面人的头狠狠地刺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喷到脸颊上,我绷紧的神经早已麻木,只有手里的匕首机械地重复着抽出再刺入的动作。
“好了,小远!没事了!”有人从身后抱住我,柔声地安慰着,淡淡地龙涎香盖住了腥甜的血腥味,让我有些惧怕却
又觉得异常安心。
“二哥?”我呢喃着偏了偏头,转过身,“二哥?”
“是我!”那人把我搂进怀里,温热的手掌在我背后轻拍着,“好了,没事了,二哥在这里!”
我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心跳渐渐地平稳下来,紧握着匕首的手也慢慢松开,可是还没等匕首落地,背后就突地泛起一
股刺骨的寒意。
“小心!”
我只来得及听见这短短的一句就被狠狠扯向那人,紧接着眼角一道寒光闪过,擦着我的脸直直没入他的右肩中。
肌肤被撕裂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我瞪大眼睛对上眼前的人,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只是同样睁大的瞳仁难
得地泄露出真实的感情——毫不作伪的惊讶和些许茫然。
呆呆地看着他,我的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我么?
我知道,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这是你欠我的!那一次我为了你以身挡剑,这一次你终于还给了我。
我勉强站起身退后几步,看着一堆人立刻拥向太子。
“远儿?”
父皇唤了一声,快步走过来,我看着他担忧的表情笑了笑,解脱般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