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看见夏云煜浅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两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想要自己安慰自己说是巧合都
做不到了。”
“不过他们想的也太美了,一只羊上扒两层皮吗?”唐瑶一屁股坐在办公桌的一脚,毫无淑女风范的撇了撇嘴,一下
子让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唐的这个比喻很贴切,不过他们恐怕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夏总其实已经有所怀疑了,更截下了这些本应该销毁的文
件,只是这样一来他们难免会有些警觉,我担心会不会是打草惊蛇了?”纪叙不免有些担心,视线投到了程庭琛的身
上,就等着看他的安排了。
“是打草惊蛇还是顺竿而上还不一定呢,他们知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毁掉一切踪迹,我们只要跟
着他们的动静,还怕没有证据吗?”程庭琛的嘴角缓缓的勾起,笑容就像那陈年的佳酿,越发深邃醇香。
08.命中注定
商量再三之后,为了逼幕后之后有所动作,程庭琛和夏云煜还是决定再出重击,让前者去参加坤舆集团年底的尾牙。
说起尾牙,也是坤舆的传统了,年底的时候在坤舆自己旗下的酒店大摆筵席,犒赏旗下大大小小的员工。
宴会之上各个领导都会进行年底的总结陈词,对于一些表现出色的员工,夏云煜也会进行表彰,以资鼓励,不过尾牙
发展至今,也成为坤舆应酬交际很重要的一块,邀请的也不止是公司员工,还包括了一些私人好友以及与坤舆有业务
往来的合作伙伴,所以程庭琛以夏云煜好友的名义出席就不会显得那么唐突了,但是在有心人士的眼中,就不是这么
一回事了。
不过在那之前,夏云煜也回了一趟老宅子,想和自己的爷爷禀明这件事,人刚进屋呢,宅子里的佣人冯姨出来了,笑
盈盈的给他递上来了拖鞋。冯姨是夏云煜母亲冯素华嫁进来时跟随来侍候的,后来夏云煜父母因飞机失事双双之后,
他就是由爷爷以及冯姨带大的,所以至今冯姨在他心目中已和亲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冯姨,爷爷在家吗?”
“在呢,老爷在客厅,本来说等下要去和老友钓鱼的,少爷你回来的也是巧了。”
夏云煜笑了笑,直接去了客厅,才刚走近,就听到了留声机里女子袅袅软糯的声音,果然一进去就看到夏振远穿着一
身唐装长袍,正坐在云锦提花的沙发上,闭着眼正听着唱片,一手端着骨瓷茶杯,一手还在沙发上和着音乐打着拍子
。
夏振远是真正的满清贵族,骨子里的血统让他对于传统古典的事物有一种近乎于痴迷的执着,说起来这位老爷子年轻
的时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一个人撑起了偌大的夏家,如今上了年纪,反倒变的越发沉稳,过起了闲适安稳的日子
来了,收藏古玩,听听唱片,尤其在经历了中年丧子之痛后,甚至开始信起了佛来了。
信仰也好,纯粹是个寄托也好,夏云煜是不在乎了,在世上他只有爷爷这么一个至亲,只要做爷爷的自己觉得日子过
得好,他这个做小辈的也是乐见其成的,况且宝剑也不过是藏鞘而已,固然是锋芒不再,旦当再次出鞘的时候,依旧
还是当初的丰采。
“公司的事情有眉目了?”夏振远尚未睁开眼睛就已经猜到了,指了指对过的沙发才睁开眼,又摆了摆手,让下人把
唱片机关了之后退下,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正好看见冯姨端上来的红茶,也就顺带着捎了一句:“冬天喝红茶养胃
,少喝些咖啡。”
夏云煜欠了欠身,端过红茶,笑了笑也没接话,只是就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在说到和程庭琛的合作的时候,
他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夏老爷子,倒不是他多心,而是在他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因为信佛所以特意请了一个高僧来为
他一问前程,当时得出的结果就是他和程庭琛两个人是注定纠缠,福祸共存的彼此。
果然在夏云煜说完之后,夏振远就提到了此事:“你和程家的那小子遇上倒也是一种缘分,觉远大师当初就说过你们
两个是注定纠缠福祸共存,这些年他一直悄无声息的,一露面就是和你纠葛在一起,倒是真应了这句话。”
夏云煜被带到警察局询问笔录,夏振远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一番调查下来得知重案组组长是程庭琛的时候,他就觉
得当初觉远大师的一席话的确是一语成戟:“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你就和他好好去办,尽量缓和彼此的关系,你们彼
此都是年轻人,经历也差不多,想必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程家那小子我看着也是挺不错的,不骄不躁,做事沉稳,
难得的是明事理,你们两个在一起,互相学习学习彼此我也放心。”
“是,爷爷。”夏云煜此刻又斟酌了一些言辞才说道:“只是公司的那些人……”
说到这,夏振远倒是很大度随意的摆了摆手,好像公司这么大的事还比不上自己孙子的事:“董事长的位置我交给了
你,公司就是你的了,你要怎么弄就怎么弄,至于那些老头子倚老卖老也好,胡搅蛮缠也好,你都别理,自己教育出
的子孙不成材也好意思闹,有什么事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麻烦爷爷了。”
“自家人有什么麻烦的,”说这话的时候夏振远的声音提高了,似乎是不悦了,顿了一下才说道:“不过这事你有没
有和程庭琛说起呢,如果他知道你明修栈道安度船舱……”
“他是知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答应和他联手另有目的,不过他觉得这是我的事,所以没有兴趣不愿理会。”夏云
煜想起程庭琛最初找上自己时候的样子,明明是有求于自己,可是神态却还是一副神采飞扬,稳操胜券的模样,不知
不觉思绪就远去了。
其实夏云煜的确有所隐瞒,从他知道乔伊心的死讯开始,他就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轻松了,一直以来从接手坤舆开始
,公司内部就一些账目以及其他的问题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对方做得很完美,让他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而那些人本就是跟随着夏振远一起打江山的人,到如今已是元老一级的人物,平日里自以为身份倚老卖老已经让夏云
煜百般忍让了,可是眼见着到退位的年龄了,却一个个又惦记着舍不得自己的位置了,或者是想把自己的位置交给自
己的儿子。
若说那些小辈有那个本事还好,偏偏一个两个都是些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一无是处,所以夏云煜根本不会同
意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对于这些人手中的权力渐渐的被他所收回,只是顾念着他们先前的功劳,还是让他们在公司颐
养天年,可是即便这样他们却还是不死心。
但是在乔伊心的事上,他们失策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后辈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无能,牵扯到如今,甚至牵涉到了死
亡案,令他们措手不及之余也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来摆平此事,因为事情一出,他们自己内部都在怀疑到底是谁做的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的确从一开始,夏云煜的确是隐瞒了程庭琛很多,不过他也不认为对方会一无所知,程庭琛是个聪明人,对他而言需
要的只是一个合作共赢的契机,他可以破案,将凶手绳之于法,而自己则可以彻底将坤舆来个大清洗,这就是彼此合
作的目的。
很快,尾牙宴就在整个重案组人员的期待中开始了,当夏云煜和程庭琛两人分别以一白一黑的一身阿曼尼西装礼服出
现的时候,瞬间在整个会场引起了一阵骚动。
果不其然,其中有一人上来敬酒的时候,本来见着夏云煜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可是在身边的程庭琛客气的喊了一
声世伯之后,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笑着打着哈哈:“原来是程世侄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程庭琛记得这个人,张鼎城原先和自己父亲可以算得上是称兄道弟,可是到后来程家落难之后,他前去寻求帮助所得
到的结果就是对方一直在出差,只在事后让人送来了十万算是程父的丧葬礼金,那一幕他至今还记得。
张鼎城也是没有想到,刚才一见夏云煜就急忙过来了,所以倒真还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程庭琛,如今注意到了就只觉得
如芒在背,不过眼见着他们二人同时结伴出现,他不由得从中嗅到了一些异样,难道是程家有意重头来过,还是……
想到这他又是迎着脸皮问道:“不知道程世侄现在在哪里高就呢?”
程庭琛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容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灿烂:“重案组。”
这下饶是来人再怎么八面玲珑,脸上的笑容都再也挂不住了,匆匆说了两句就走开了,程家落败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
情了,所以会场之上,真正认得出程庭琛身份的大多都已是商界有名有望的人,对于当初程家夏家对峙一事自然也是
很清楚的,本来也想来探听些风声的,就这动静也不敢上前来,先去问了一下张鼎城,结果一问之下,又都不敢上来
了。
夏云煜在一旁欣赏着对方千变万化的表情,暗自发笑,等到对方走了,才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和程庭琛微微一碰,低声
问道:“你这些年和他们都断了联系了吗?”
晃了晃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发殷红的波尔多红酒,程庭琛已经恢复了先前程家公子的风范气度,带些优雅贵气的漫不
经心,瞥了一眼会场上一张张颇为熟悉的脸:“最开始父亲死的时候,还是有些人顾念着旧情的,虽然当时没有拉一
把,事后对我还是有几分关照,后来我决定去重案组,他们也想方设法来劝过,无果,你也知道这些人常在河边走哪
有不湿鞋,手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干净的,上怕和我走得近了,被我发现些蛛丝马迹,也就慢慢断了联系了。”
看着一张张看向自己的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可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带着审视探究,程庭琛总觉得这种衣香鬓
影觥筹交错的生活似乎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遥远的即便自己身在这里,却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来了。”
夏云煜低低的一声一下子让他调动起了一切的思绪,向门口看去,正从门口进来的人是一个七十多岁,面容慈祥的老
人,程庭琛认得这个人,乔榛宇是坤舆集团的元老级别的人物,至今电视上偶尔都会看到他出席大型的宴会或者商业
活动。
“你看到他身后的人没,一左一右的两个,左边是他的儿子乔锌,右边的是他的侄子乔自良,左边那个基本可以忽略
不计,但是右边那个可是得好好注意一下。”怕被别人听见,所以夏云煜凑得很近,程庭琛就感觉自己的耳边上随着
他说话,气息忽强忽弱的全喷到了他的耳边上,有些痒耳根也慢慢的有些发烫。
“如果说乔伊心的事情是他们做的话,我只能说肯定是肯定是这个乔锌的杰作,乔自良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他不会做
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难道你就没有去打听一下,他们内部的议论?”程庭琛似笑非笑微微一瞥,立刻让夏云煜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
是早知道了,这是秋后算账吗?
“现在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件事,不过这也难怪,要是换了我也是不会承认自己干下了这样的蠢事的,所以
到底凶手是谁,我们还要等到抓到人之后才能知道。”夏云煜这么说着的时候,乔榛宇的视线已经向这边投来了:“
老狐狸要来了!”
09.你来我往
程庭琛驾轻就熟的端起酒杯迎了上去,夏云煜也是如此,两人一黑一白,端的都是一派优雅贵气的公子气度,然而真
正摄人的并非是他们出众的容貌,而是气质,气质是程夏两家多少代人智慧气韵的沉淀,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所以会场之上,两个总是最备受瞩目的一方,一个优雅贵气,一个内敛从容,偏偏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有
些人如夏云煜,虽然在这种场合八面玲珑,却也难免,太过于锋芒毕露,行事过于凌厉,招人诟病,有些人如程庭琛
,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却又太过于重情,性子拗,总是直来直去的。
明明两个个性也好,习惯也好都无异于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端着酒杯,勾起浅笑气定神闲的走来的时候,却
只觉得互补的完美。
乔榛宇也是没有想到两个人会主动迎过来,眼神一眯,很快又恢复了慈祥可掬的模样,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逃开那两人
的眼神,只是三个人都是在这种逢场作戏中过惯了,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面上都是一派笑意。
“两位世侄真是没有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见到两位一起出席,说起来,也要有好些年没有在宴会上看到程少的身
影了,上次还是很久了,想当初程家与我们不分上下,那段时光不知不觉也成为了历史,对了,你看我,难得见到世
侄激动的都忘了问了,不知道世侄现在在哪高就呢?”
程庭琛这人说起来还是很讲道理的很理智的,否则早就在程家落难之后,像很多人所认为的那样,把一切责任推脱给
夏家,以逃避内心的责任或者一蹶不振,但是他没有,所以他这人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个性也是有些方面很欠缺的,例如性子拗,钻理,他认定的事不到水落石出的一天他是绝对不会放
手的,还有就是自尊心很强,想当初程家初逢经济危机的时候固然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是那
些平日里和程父称兄道弟的朋友,生怕有所损失,一夕之间撤走了资金,程家这才宣告破产的,从那之后,哪怕是在
最困顿的时候,程庭琛都一个人咬牙撑了下去,从来没有让自己弯下腰去求那些人的帮助。
再来这个宴会之前,程庭琛早已做好了会遭遇到冷嘲热讽的准备,所以乔榛宇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他身份的轻视之后
,他面上还是浅笑,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意的,就算是为了工作,为了大局,有些情绪也只能做到控制,而
不是完全的消失。
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回应,一旁的夏云煜已经率先开了口了:“恐怕世伯要早些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了,毕竟以后这样的
场景会经常出现才是了,因为连爷爷他都说了,庭琛他能力出众,要我向他好好学习才是。”
不管怎么说,乔榛宇可以轻视夏云煜这个小辈,可以恼火他对自己的不尊重,但是对于夏振远,早些年自己跟随着打
江山的这个人,给予自己如今地方身份的人,他是万万不敢有所不敬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夏振远始终报有敬畏之心
,更是因为早些年跟随其左右的经历的告诉他,利剑藏鞘依旧是利剑,出鞘之日依旧会是光芒万丈,他不敢。
乔榛宇的脸上不曾被程庭琛放在心上,若说在意,他现在在意的也只有刚在夏云煜对自己的维护以及乔榛宇身后两个
人,不过为了引蛇出洞,他到不介意继续顺着乔榛宇的话说下去。
“云煜说的严重了,老爷子的意思也不过是让我们互相切磋而已,毕竟说到学习,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像世伯这些长辈
学习呢,况且隔行如隔山,我离开商界转而做刑警也已经好些年了,对如今经济上的局势看得不够透彻,所以说以后
有些方面的事情还是要像世伯好好请教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