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渐天倏地想起那日那个气焰嚣张的女人,在回想一下刚才看到的那张忧伤的脸,有些重合不到一起去,“怎么和上次见到的相差这么远?”
楚镜冷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了而已。”
见他不愿多说,张渐天一笑,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把玩,从指尖一直摸到小臂,手指钻进袖子中,隔着棉毛衫摸着他的伤处,“这两天还疼的吗?”
“不疼了,”楚镜摇头。
转了两班公交车,两人在市中心下来,大年初一的广场上熙熙攘攘全是人,他们并肩走在人群中,张渐天原地转两圈,烦躁地揪着头发,“啊啊啊,到底该怎样谈恋爱啊?我没谈过啊啊啊……”
楚镜看着他跳脚的样子,笑起来,两人都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虽然打定主意要来享受一下情人约会的浪漫,但是,情人们到底是怎么约会的?
百思不得,张渐天掏出手机给朋友们发短信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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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华弦:开房,上床。
张渐天扶额,还是肖图靠谱一点:既然是约会,那就放松心情,和楚哥一起泡主题书吧,吃烛光晚餐,晚上看一场电影,然后回家,煲电话粥到深夜,相互说晚安。
“看,还是肖图够哥们,”张渐天将手机拿给楚镜看,“这才叫约会嘛!”
楚镜却淡淡地斜下眼,“这是他自己心底的祈盼吧,可惜……”
张渐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家店里,华弦撒着欢地跑出来,他头上带个猫耳的护耳毛线帽,穿件大红色棉袄,像个红灯笼一样滚进隔壁店里,在他身后,肖图拎着大包小包,一脸想杀人的表情。
第47章:有JQ
两人快步上前,跟着走进那家店里,是珠宝的专卖,华弦趴在柜台上,指尖隔着橱窗一一数过精美绝伦的金饰,一脸懵懂的天真表情。
“怎么?想要?”楚镜走过去,恶趣味地揪揪华弦帽子顶上的猫耳,意味深长地看肖图一眼。
华弦咬着手指,“我应该是有一个这个的。”
张渐天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柜台里一对戒指,惊讶,“你又没结过婚,怎么可能有这个?”
“应该是有的……”华弦固执地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可是我不想不起来……”
楚镜淡淡地看着他犯苦恼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发,“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可能是记错了,我不记得见你带过戒指,影响手速的,你忘记了?”
“是么?”华弦对他深信不疑,懊恼地拍一下额头,“这里面真是连一碗豆腐花都不如了,啧,小图子,我们去吃饭吧,逛了一上午好饿啊。”
肖图走上来,牵过他的手,为他将围巾带好,转头望向楚镜,“要不一起来吧,人多还热闹。”
张渐天在队里和他最是投缘,很明白这个朋友对华弦的感情,凑过去促狭地笑道,“不影响你俩吃烛光晚餐?”
肖图翻个白眼,“你觉得跟那家伙有吃烛光晚餐的可能?”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团团坐着吃开封菜,一边坐着小攻,一边坐着小受,华弦没骨头一样贴在楚镜的身上,伸出猩红小舌头舔着圣代上的草莓酱。
张渐天在喋喋不休地给楚镜讲最近几天在家中发生的趣事。
肖图锲而不舍地想将华弦的圣代夺下来换成奶茶……
楚镜单手撑腮,微笑着看向张渐天,他们偶尔四目相对,都会使得周围气氛升温几分。
“我说……”肖图率先告败,“你们俩能不能稍微克制一点?”
“就是就是,”华弦附和,对楚镜胸前猛戳,“想闪瞎别人的狗眼么?”
“嗯……”开封菜里暖气充足,楚镜脱掉棉袄,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被华弦的贱指头戳到胸口,抑制不住地一声呻吟溢出,脸皮顿时热了起来。
张渐天第一时间意识到楚镜胸口还带着自己送的乳环,呼吸一滞,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华弦的手腕,“别碰!”
华弦惊讶,纳闷地看看抓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对方惊慌的脸,严肃地说,“小天,你很奇怪。”
“不奇怪,”张渐天大脑飞速旋转,寻思各种可以掩饰自己这个行为的借口。
楚镜分开两人的手,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阿弦,在肖图家里住得舒服么?”
华弦瞥某人一眼,眉飞色舞,“当然舒服,干妈可好了!”说着刷地站起来,扯扯身上的衣服,“看,上衣Prada的,裤子Givenchy的,”接着一掀上衣,“皮带Hermes的,”捞开袖子,“手表Cartier的,都是干妈给买的!”
“嗯?”
肖图揉揉太阳穴,这几天在家被老妈和华弦两人吵吵得头都大了,看到楚镜和张渐天疑惑的眼光,无奈地说,“我老妈和大仙一见如故,知道他没有父母,心疼得要碎了,收为干儿子了。”
楚镜+张渐天:“呃……”怎么有点什么地方不太对的样子?
席间华弦去了洗手间,楚镜低头喝着饮料,轻轻地笑道,“肖图,阿弦他……确实有一个戒指的,我见过,用链子穿着戴在脖子上,你去翻看以前的老照片,可以找到的。”
肖图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应该是王灭送的,”楚镜压低声音,“我不清楚,只是见王灭也带过一个,后来车祸后那个戒指就没了,项链也没了,大概是还给王灭了。”
肖图放下手中的食物,认真地看着他,“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楚镜后悔地叹气,“那几天我去S城参加虹飞杯比赛,回来才知道他们车祸了,具体情况你去问老妖吧,看他这几年来陪着阿弦,应该与当年的事还有一点干系。”
看到华弦的身影从洗手间里出来,肖图点头,“嗯,我知道。”
“哇!有JQ!”华弦突然扑到窗边,看着楼下大叫,“小镜子快过来看!”
楚镜走过去一看,不禁满脸黑线,只见刚刚还在念叨的老妖,正在街上晃悠,身边还跟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王琨!
华弦露出不怀好意的诡笑,对楚镜眨眨眼,“我要下去嘲笑老妖!”
说完,别人来不及阻拦,他已经一溜烟小跑出去,肖图忙跟着也跑下楼,“大仙,大仙,华弦!姓华的!给我站住!”
“哈哈,被我抓到了吧!”华弦矫健地跳到老妖面前,叉腰挡在路上,一脸“被我撞破奸情了”的得意笑容。
广场上人流如潮,老妖夹在人群中有些气急败坏,他只是出来买个东西,没想到会遇到那个姓王的家伙,更没想到会被华弦当场撞破,看眼前这个打扮得跟个灯笼怪一样的东西跳出来,刹那间有种撞墙的冲动。
“抓到什么?”老妖挑眉,说实话,冷不丁看到华弦那冶艳的五官,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一件很挑战心脏承受能力的事情,低头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借着点烟的动作平息一下自己迅疾的心跳。
王琨往前迈了一步,也停下脚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揽在了老妖的肩膀上,那一脸暧昧的笑容实在是见仁见智。
——外人一看会觉得“哇,这哥们感情真铁!”,而像华弦这种脑子偏一路的,只会觉得“哇!哥们嫁出去了!”
果不其然,华弦眼珠子滴溜溜看看老妖,再滴溜溜看看旁边笑容可掬的王琨,嘴角笑容更大了几分,凑到老妖脸边,压低声音,“是兄弟就别藏着掖着,你跟着这大马猴好多长时间了?”
王琨差点跌倒,“大马猴?”
紧跟出来的张渐天默默地扭过头去,心想大舅哥你就知足吧,弟婿我当年可是被他叫做猪头的。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老妖像躲瘟疫一样甩开王琨的手臂,拉着华弦到一边,没有注意到王琨眼中闪过的一丝犀利的精光,捏捏他的脸蛋,“说说你吧,新年在哪儿过的?我去龙骑宿舍,没找到你。”
华弦皮肤白嫩,轻轻一捏就是一道红痕,在肖家这几天娇惯出来的肥脸蛋被他捏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傻呵呵一笑,“在小图子家,嘿嘿,小图子现在是我干弟弟了,那小子一百万个不愿意,比干妈一顿皮锤,老实了。”
虽然车祸后,是老妖陪了他三年,但是老妖性格古怪,让华弦本能地有些不愿亲近,跟他嬉笑两句,就跑回肖图身边,对老妖摆摆爪子,“不打扰你俩约会了,去吧去吧,开房去吧,干巴呆!”
王琨笑着站到老妖身边,对华弦点头道,“多谢祝福,彼此彼此。”
老妖脸色刷地铁青。
目送那两个人别扭着走远,楚镜微微皱起眉头,张渐天抬手抚平他的眉心,笑道,“大年初一管一年,不许不高兴。”
“嗯,”楚镜转而笑了起来。
四个人在开封菜坐过了午饭时间,华弦吵着要看脱衣舞表演,肖图无奈,动用暴力将人拖去游乐场,张渐天也和楚镜继续逛街。
冬季天短,一不注意就已经天色擦黑,张渐天攥着楚镜的手,苦恼不已,“难道真的要吃烛光晚餐?”
“怎么可能?”楚镜横他一眼,“就算真不怕旁人的指指点点,我们没有预定,这时候去了也没有位子。”
两人随便吃点晚饭,从餐厅里出来,一抬头,电影院的巨大招牌在夜色中散发璀璨光芒,楚镜笑起来,“那走,看电影去。”
他们去的时间不好,卖座的电影,基本已经卖光了,张渐天看楚镜一眼,“看午夜场?”
“……不太好吧?”
“那只好看悬疑片了,”张渐天排到队伍前面,买了两张电影票,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楚镜看到旁边就是一家小规模的电子游戏厅,便建议两人去活动活动手指。
到了电子游戏厅,楚镜在前台换了五十块钱游戏币,回头对张渐天笑,“一人二十五,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看着手中熟悉的小盒,张渐天突然心头一抽,另一个少年美丽阴郁的面容浮现在脑中,笑容不禁有些淡了。
楚镜诧异地看着他的变化,没有说什么,先一步慢慢走向游戏大厅中,没走几步,张渐天赶上来,扶住他的手臂,笑道,“我坚持的时间有多长,你是最明白的。”
第48章:见公婆
两人往里走了几步,四处打量可以玩蓬山对战的地方,突然楚镜拉住张渐天的衣袖,轻声道,“我们走吧。”
“嗯?”张渐天纳闷,“楚哥,你怎么了?”
楚镜还没来得及说话,冷不丁一个游戏币从楼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头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张渐天眉头皱起来,游戏厅中秩序乱归乱,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拿游戏币砸人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恶作剧,他不悦地仰起头来,往楼上望过去,神情突然僵硬了,“小羽?”
只见二楼的包间门口,阮羽静静地站着,两人隔得太远,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一个多月不见,阮羽的头发长长了,额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倔强的薄唇和一个尖瘦的下巴。
而在他的旁边,那个獐头鼠目的狂少正趴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几个游戏币,看到张渐天望见了自己,咧嘴一笑,捏着游戏币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渐天,我们走吧,”楚镜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淡淡地说。
张渐天不理解地看向他,“楚哥?”
“大年初一,跟他们找什么不痛快?”楚镜嫣然一笑,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慵懒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渐天,我小腿有点疼,你扶着我吧。”
张渐天被他甜腻的语气惊得魂都要飞走了,颤声,“楚哥,你怎么了?”
楚镜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向来清冷的脸上笑出了一脸的甜蜜妩媚,他倚着张渐天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声音软绵绵地,“我就想你扶着我。”
虽然“楚镜撒娇”这件事情非常惊悚,但是张渐天乐得看他对自己露出脆弱的神情,便也没有多想,满心欢喜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半搂半抱地带回门口。
换了游戏币后,走出游戏厅,张渐天回头,发现此处已经看不见狂少和阮羽所在的地方,叹一口气,看阮羽那样子,明显是又瘦了,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来,过得怎么样。
一走出门,楚镜就从他手底挣脱出来,脸上的笑容一扫而飞,又变回那个清冷淡然的青年。
张渐天被他这变脸速度骇到了,“楚、楚哥?”
楚镜整整被他揉乱的衣服,一脸正直地看向电影厅,“离电影放映还有多长时间?”
张渐天:“……”
媳妇在游戏厅被人欺负了,本来张渐天是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的,但是看楚镜的样子却是不想和他们计较,所以张渐天便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在心底记下这笔小仇,准备有机会就好好折腾一下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
两人在楼下的主题书吧中坐了一会儿,楚镜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心思却明显不在杂志上,张渐天看了他一会儿,屈指弹一下他的额头,笑道,“在想什么呢?”
楚镜闻言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在想我刚才的行为有多幼稚。”
张渐天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他知道阮羽是讨厌着楚镜的,那楚镜又怎么会不讨厌阮羽,被堵在深巷中,那么残忍地打断手臂和小腿,当时,他该有多疼?
有时晚上醒来,看着身边酣睡的青年,他便会觉得五脏六腑像被狠狠地撕裂,浑身都疼得颤抖,他那么珍惜的人,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人伤害到了这种程度!
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楚镜见他脸色冷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低头重新看向手底的杂志,淡淡道,“忘了你们是朋友,抱歉,我以后不再在阮羽面前炫耀了。”
“楚哥!”张渐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张渐天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自从小羽做了那件事情,我和他,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我只恨自己太弱了,看着你被人伤害,却不能为你报仇。”
楚镜低头笑起来,“阮羽不过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可怜虫,报仇也不是找他报。”
张渐天惊讶,“你知道幕后是谁?”
看着自己的手臂,楚镜冷哼一声,清冷的脸上笼上一层残忍的神色,“那人是被我直接废了右手的,现在他找人想废我的手,却没想到我没有他那么垃圾,那么轻易就被断了职业生涯。”
张渐天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楚镜瘦削的脸上最近有了点肉,摸上去手感绝佳,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脸,柔声,“我们龙骑,会回到巅峰的,你,我,陈总管,管哥,大仙,肖图,小节,我们会登上冠军宝座,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