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这不是馒头吗?”
24.匕首
“轰”一句馒头犹如五雷轰顶,轰的楚清僵住了身子,尴尬不已,灰土渣吧啦吧啦往下落。
“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见到西瓜大的馒头,白白嫩嫩的甚是好看,绵儿你这妙人实在是妙。”
“轰隆”倪项忍俊不禁,陡然又是一道旱天雷。“轰隆隆”一旁伺候着的福子和桃红,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八雷轰顶,只差一道他就可早登极乐了。
楚清一脸赧红,羞嗔道:“小丫头不懂事,父皇也跟着取笑儿臣,枉费了儿臣花了那么久的心思准备生辰,想着让父皇乐乐,你们倒好,一个个的都取笑起我了。爷这个生辰不过了,你们笑吧笑吧,小爷不陪了,哼!”楚清从倪项的怀里跳下,嘟着嘴巴直奔内殿,还一边大声嚷嚷着,“爷不过了,不过了,面子都丢光了。”
几人一怔,倪项忙起身大跨两步,从身后抱住了气呼呼的少年人儿,“好了,今日是绵儿的生辰,本是开心的事,怎么闹起别扭来了?莫管蛋糕还是馒头,绵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今日绵儿说了算。”
倪项本想正经着点,看到盘子里那白嫩嫩瓜大的馒头,实在难忍笑意,听到楚清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是敷衍。楚清更是气了,脚下用力一跺,踩了个结结实实。倪项哎呦哎呦痛呼着单脚后跳,福子急忙扶住摇摇晃晃的主子,搀扶着坐妥,蹲下身子退了靴袜查看,吩咐宫人快快去取药酒,细心的为主子揉着红肿的御足,嘴上免不得说教。
“殿下,您怎么能无缘无故的踩伤皇上呢?这可是大不敬。这就是皇上心疼着您,要是别的皇子公主,早就送去惩戒司挨板子了,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瞧都肿了,怕这靴子是穿不上了。”
楚清自识羞愧,负着双手,耷拉着脑袋,脚尖在地上一圈一圈画圈圈,抬眼瞄了瞄倪项红肿的脚掌,一张丰韵的小嘴抿的晶莹娇艳,鲜红欲滴。倪项心中一阵激荡,腹内火热腾烧,他竟有了欲望。
适时,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禀皇上,大皇子殿外求见。”
楚清倏地抬头,“大哥回来了?快带我去见。”一刹那,什么羞愧,什么火气,什么面子,都抛去了脑后,楚清迫不及待冲出了大殿,兴匆匆直奔寝龙宫宫门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倪项的脸色黑沉的可怖。
未到寝龙宫宫门,楚清便远远的就瞧见一身披亮银护甲的将军,面向宫门,负手立于门廊。那人体魄挺拔修长,腋下夹着头盔,乌发高高束成马尾,气场温煦不见煞气,不似久经沙场之人。虽他与大哥已有六年不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大哥!”人未到声先到,还余数丈便已唤出了那人。
青年将军徐徐转身,笑容如遇春风,清雅卓绝,令人眼前为之一亮。“十一!”
楚清脚下来不及刹闸,一头撞进了倪凌皓怀里,坚硬的甲片撞的他呲牙咧嘴,抱头呼痛,“哎呀,痛死我了!”
“让大哥瞧瞧,”倪凌皓立刻查看楚清的额头,“还真红了,大哥给你揉揉。”
盯着额上动来动去的手掌,楚清耸了耸鼻子,“大哥怎么也不换了盔甲再来?硬邦邦的还真痛。”
“还不是为了给你庆生,为了赶上你的生辰,大哥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快马,才得已及时赶回来,回了宫直接就奔来看你了,哪有功夫去换衣服。”
楚清笑的那叫灿烂,“我还以为大哥把我忘了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这个鬼灵精呀!六年的时间也不短,你怎么还是这般莽撞,真是叫大哥不放心。”倪凌皓宠溺的笑言。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大哥若是嫌弃,大可不认我这个弟弟。嗯,真舒服,再用力一点,对。”倪凌皓的手掌因长年握剑,磨出了厚实的膙子,加持不轻不重的力道,缓缓揉着嫩皮的额头比按摩器还舒服。
“小鬼!你在大哥心中比万里江山还要重要,怎会嫌弃?爱都来不及呢!过来坐下来,大哥细细与你揉。”倪凌皓在回廊的横栏上坐下,让楚清倚着自己的胸口,温柔的揉着微红的额头,渐渐指尖游移到了太阳穴,换成了体贴按摩。几年的军中生活,经历大大小小百数场战役,与蛮夷的谈判,使他变得愈发稳重,懂得该如何隐藏自己,何时出手取胜的机会最大。
楚清倒是乐得享受。“嗯,好舒服!大哥回来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这般风尘仆仆的突然出现,真是给了十一好大的惊喜。”
“嗯?大哥回来十一不知?”倪凌皓一脸狐疑,顿了一下,方又继续说道:“章子半个月前就送到了,这次我是随轩辕将军一同回来复命的将领之一,怎么父皇没有告诉你吗?”
楚清皱了皱眉,“父皇从来没有提过此事。”
“那之前大哥写与你的书信可有收到?”倪凌皓停下手问道。
“书信?什么书信?”楚清突然觉得胸口憋闷。
“至从我走后,每月都会写一封家书与你,难道你一封都未收到?”
“没有。”楚清愣愣回道,心中却在想此事是不是与倪项有关。
“呵呵,难怪我从未收到回信,原来那些信已成了垃圾。”倪凌皓苦笑,心下已明那些信件的去向,只是他没有想过那人会做的如此绝。六年八九七十二封书信,两千一百六十日的思念,竟成了另一人嘲笑他的笑柄。
“信里的内容很重要吗?”楚清扭身看向倪凌皓,眉头紧紧的蹙着。这件事回去一定要向倪项问个明白,吃醋也不能这么个吃法。这般霸道的爱,自然让自己的小心肝激动不已,但也有点太过分了。
“算了,也没什么,就是问你过得好不好,冬天多添些衣服,夏天让宫人们熏了蚊虫再睡。瞧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倪凌皓苦颜舒展,伸指抚平了少年眉间的丘壑。
“人家也是担心大哥想不开,为此事郁闷吗?”楚清嘟嘴嗔道。
“大哥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别把大哥想的小肚鸡肠的,来,大哥再给你揉揉。”
“YES!大哥的手法太棒了,比那些宫人好不止一节,简直就是天地之别,舒服的我呀——都不想起了。”粗神经享乐至上的楚清,重重躺进了倪凌皓的怀里,阖上眼睛舒舒服服享受难得的亲情服务,竟忘了殿中还等着自己的爹爹,舒服的骨子都酥了,嘴上跟抹了蜜一般的甜,“大哥这是练过了,舒服的我不得了,别总是揉那里,下面也要啦!嗯……大哥好棒!”
“光天化日你们在做什么?”
好熟悉的台词,哪个宫人偷情又被抓了?也不小心着点,生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还真是难为了这些小情侣了。
“诶哟!”
“儿臣给父皇请安。”
父皇?楚清趴在地上揉了揉眼,明黄色的……惺忪的大眼倏亮,蹭得跳了起来,垂首,“父皇。”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个祖宗给忘了。
“皇儿们好兴致,坐在这里一叙思念,可是让朕好等。刚刚绵儿舒服的不得了,不知你大哥做了什么,令绵儿叫的如此欢愉?”
好冷!这话的刺都是冰做的。“也没做什么,就是大哥帮儿臣揉了揉肩膀,儿臣句句实言。”
“父皇,儿臣见十一神色有些疲惫,所以帮他揉揉了肩膀,舒缓一下身心。”
“几年不见,皇儿倒是越发的懂得体贴人了。”
“军中几年,儿臣明白了许多,不是自己的不可妄想。”
倪项眯眼打量着这个从沙场归来的儿子,嘴角微扬,眼底闪过笑意,似讥似嘲。“既然回来了,就一起给绵儿庆生吧!饭席早已经备好了,咱们父子三人边走边谈。绵儿这几年可是没少向朕问皇儿的事,今日你就乘此机会,把这几年的事都给绵儿好好讲讲,也免得他担心。”
“儿臣遵命。”
“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跟朕拘谨了,咱们父子也难得有机会闲聊,走吧。”倪项主动牵起楚清的手,优哉游哉同两个儿子回了寝宫。
屁股才沾了凳子,楚清就兴致勃勃的拉开了话匣子,墨如玉亮如星子般的眸烁烁有神。“听说边关的蛮人野蛮的很,前年传来消息说大哥受了伤,真是担心死我了。”
“只是小伤而已,上沙场的男儿哪有没负过伤的?”倪凌皓温煦的笑道。
倪项睨了一眼二人,端起酒杯抿着。
楚清崇拜的看着大哥,心痒痒道:“我好羡慕大哥,可以上阵劈敌,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大哥一样,威风他一把。”
倪凌皓刮了下楚清凉凉的鼻头,“你当这是好玩的?你若是上了沙场,还不第一个叫人砍了。”
楚清捂着鼻子,不乐意的说道:“大哥这是看不起我。”
“打仗的事就留给大哥,你就老实的在宫里呆着,闲来无事给大哥打打气就够了,比你上战场可有用的多。”
“说来说去大哥还是看不起我。”
“呵呵。”倪凌皓好笑的轻笑了两声,转了话锋,笑道:“瞧,大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五光十色的物件晃的眼睛一阵晕花,楚清揉了揉眼,倏然大声叫道,“好漂亮的刀!”
倪凌皓将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匕首递与楚清。“这是一个蛮族部落首领的佩刀,利可断金,大哥想着你一定喜欢,便特意带回当做生辰礼物送与十一,十一有了它亦可防身。”
“喜欢喜欢,非常的喜欢。”楚清得了宝刀爱不释手,抚摸着金灿灿的刀鞘,心里盘算着,这刀一定很值钱,就不知道卖多少银子才合适,改明找个行家瞧瞧,到时候也少吃点亏。可惜二哥三哥都不在,他们若在少不了值钱的玩意。
25.青儿
倪项端着酒杯看不出情绪,眼角余光淡淡扫了一眼那刀,扬头啜了一口酒,扬头间目光抓到殿外闪过一道黑影,以眼神示意福子出去看看。福子矮着身子,悄悄从一旁绕出了大殿,不出片刻,神色匆匆的福子回到了殿内,附身在倪项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倪项的眉头越皱越紧,砰一声放下酒杯,杯内酒溅了桌子,兀自奔出了大殿。楚清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盯着昏暗的殿外发愣,突然,他起身追了出去。倪凌皓见楚清追了去,二话不说也跟着追出了大殿。福子一看情况不妙,马上追出去唤人拦人。
倪凌皓护着楚清往外闯,侍卫们畏手畏脚不敢对皇子动手,自身又不是倪凌皓的对手,不出十招全数倒地。楚清好似看不到侍卫般,兀自追着倪项的背影,等倪凌皓摆平了一众侍卫,再回头寻时他已经没了踪影。
楚清磕磕绊绊追着倪项,跌倒了数次,弄得一身的灰土,倪项好似脚下长了翅膀,走的飞快。眼瞧着那高大的身影就要消失,楚清心急如焚,跌跌撞撞的更甚,裤子破了口子,擦伤了膝盖,双手磨破了皮,可那人的身影却越行越远。他实在是气不过,非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比自己还重要,让天塌下来都不会动容的人如此急切。
“唔,该死的!”跌倒的楚清低咒一声。
恰巧赶上来的倪凌皓将他扶起,说道:“你追不上他的,来,我背你。”
倪凌皓背起楚清运起轻功去追倪项,追到一片竹林外停了下来。
“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片竹林?”楚清趴在倪凌皓的背上狐疑的问道。
倪凌皓放下楚清,冷眼看向竹林深处,竹林中静的诡异。“这里是皇宫的禁地,没有父皇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你跟紧我,这里设下了五行八卦阵,不懂此阵的奥妙,冒然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恩。”楚清忐忑的跟在倪凌皓的身后进了竹林,心中暗自揣测,为什么皇宫会有这么大的竹林?而且还设下了机关,难道这里藏了关乎大夏,关系到皇族安危的秘密?看倪项的神情,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如此惊慌。
不需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隐约瞧见林中有一竹屋,静谧的笼罩在星空下,屋内透着幽黄的灯光。
“这里有人?”楚清觉得竹屋有些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倪凌皓牵起楚清的手走向竹屋,“去瞧瞧就知道了。”
两人蹑手蹑脚推开篱笆门,进了小院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屋内传出了倪项温柔的声音。
“好了好了,青儿不要气了,朕这不是来了吗?”
楚清的身子猛地一阵,僵在了原地。
“若是我不寻死觅活的你能来吗?说,你又陪哪个小蹄子鬼混去了?今日我生辰都不来陪我,你是腻了我是吧?”屋内传出雌雄难辨的娇嗔,接着一个少年的影子映到了窗上。
“哪有什么小蹄子,朕今天确实是忙。”说话间,男人高大的身影亲密的抱住了少年。
楚清突然觉得好冷,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失神的盯着窗上相拥的影子。
“我才不信,要罚。”
“青儿说怎么个罚法?”
“恩——晚上留下来陪我。”
“就这样?”
“就这样,你还想怎样?”
“好,只要能令青儿消了火气,朕都听青儿的。”
“那亲一个,呵呵……”少年娇笑盈盈。
“小狐狸精!”
倪项吻住了少年,他不知道站在外面的另一个少年,在自己吻上少年的唇时,那少年的一颗冰心轰然碎裂成了万片。
楚清红了眼眶仓惶转身逃走,惊惶失措下撞上了篱笆,惊动了屋里的二人。
“谁?”倪项大喝一声跳出了窗外,见到院里的两人,大为吃惊,“是你们。”目光落在惊恐看着自己的楚清脸上,倪项皱紧了眉宇,突然他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眼前的少年。
“项,有坏人吗?”被倪项唤作青儿的少年惶惶恐恐跑出屋子,抱紧了倪项的胳膊,战战兢兢躲在倪项的身后,怯怯地探头打量站在院里的两个人。
见到少年,楚清和倪凌皓均是大吃一惊。楚清双目瞪的浑圆,盯着少年的脸惊讶的双唇微张。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间竹屋了,是那幅挂在床尾的画像,这间竹屋就是画里背景中的竹屋,而这个少年才是画里的少年。
少年和自己的模样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左眼角下的朱红印记,似竹花盛开的印记,使面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多了柔骨风情,不像自己这般平淡无奇。心中不由得自嘲,以为画上少年眼角下的朱红是倪项不小心溅上去的,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像倪项这种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犯下如此粗鄙的错误?是自己被爱情的假象冲昏了头。
倪项凝视着失神的少年,心中也是茫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被揭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他们是你的皇兄,与你年纪相仿的,是你的孪生哥哥。”
楚清猛地一怔,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自己何时来的孪生弟弟?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呵呵,我是他的哥哥才是吧?瞧他长的这么矮,哪里像我的哥哥?”知道了两人对自己没有威胁,青儿露出娇矜的模样,扭着腰姗姗走到楚清身前,伸手比了比,戳着楚清的脑门,蛮横的说道:“足足矮了我半个头,我才不要矬子做哥哥。叫声哥哥听听,叫乐了,哥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