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许可 上——芥末兔子

杀了这个男人的想法，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他冲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片破旧的厂房。

他看到了一辆车停在了外面，应该是黑崎羽一开来的。

置物箱内没有车钥匙，羽捂着手臂，扯开了汽车下面的电线。

忽然边上的车门被拉开了，羽举起枪的同时，对方也举起了手。

“放松点。”扎克·克莱斯顿笑了笑，“你还好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羽根本没有力气来做什么别的事，他恼火的看着扎克，而对方却毫不客气的把他挤到了边上的座位。

“你的手现在也不能开车吧？让我来。”

“……”

扎克压下身体，将电线扯出来，在几下尝试之后，引擎的声音响了起来。

羽警觉的看着那边的房子，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黑崎羽一并没有追来。

“你不冷吗？”扎克快速的看了一眼羽身上单薄的旧T恤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那是黑崎羽一在他洗澡之后找来的衣服）。

“闭嘴，开你的车。”

“你非要对一个追了你快三年的人说这种话吗？”

“这是你自找的。”羽没好气的声音并没有惹火扎克，他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羽，忽然伸出手，捏住羽的脸，左右的仔细看了一遍。

“你到底干嘛啊！”羽怒气冲冲的一顿狂吼。

扎克笑的十分开心，“看来真的是你，见鬼的律师，Jeff。”

“我的头很疼，麻烦你闭上你的臭嘴。”羽烦躁的闭上了眼睛。

扎克撇撇嘴，笑了，“看来我们两个会相处的很愉快，别心情这么坏，你要知道，那男人就是个变态。”

羽出于意料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扎克的眼神甚至有了几分热切。

“那么……”在沉默了两分钟之后，羽先开口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你的父亲？说来话长了，你怎么不去问他？”

“……”羽又一次的沉默了。

“让我猜猜，他说，你又没问过我……然后就此没下文了？”扎克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家伙有的时候让我想开枪毙了他。”

“……”

羽忽然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跟扎克交换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

警探脸上依旧是胡子拉碴的，似乎他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德行，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总是带着无比的狂傲不羁。

“……你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羽转头看着外面的路灯，“就为了追逐这么一个幽灵，把一切都抛下了。”

扎克扫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羽也忍不住笑了。

“我不在乎，反正那些无聊的东西我也不需要……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才行，有什么比追杀一个杀手更有趣的呢？而且，我在纽约的时候把你弄得挺惨，还开枪打了你……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

“是吗？”羽淡淡的挑了挑眉。

“我们很像不是吗？”扎克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淡淡的道，“都是一无所有的混蛋。”

“你觉得抓住我很有快感？可惜我不能能让你继续享受那个游戏。”

扎克笑了笑，他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你知道猫抓老鼠的过程吗？猫从来不会把老鼠弄死，它每次抓住之后，总是会再把老鼠放掉，然后再去抓。”

“你想说我是你的老鼠？”羽冷笑了一声，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杀意，“那么你或许应该小心一点，有的时候老鼠也会咬死猫的。”

“这难道不是让游戏更加有趣了吗？”扎克的眼睛慢慢的亮了，他如同野兽一般舔了舔嘴唇，眼神残忍而犀利。

“你总是这样拿自己的性命赌博？还是你就是一个疯子？”羽嗤笑了一声，刚扭过头去，汽车忽然向右急转，羽重心不稳的情况下栽进了了扎克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狠狠的啃上了嘴唇。

“呜呜……”

因为转弯的缘故，羽的身体甚至还在往下压，就好像他自己加深了这个吻似的。

汽车再次回到直道上。

羽狠狠的擦了擦嘴唇，咬牙切齿的瞪着扎克。

当事人却很是悠然的吹起了口哨。

“你嘴里为什么甜甜的？”扎克舔了舔嘴唇，皱眉道，“你吃糖了？”

“……闭嘴。”羽冷冷的道，“就把车停在这里吧。”

“为什么？”

“车内有GPS，你以为他为什么放我们走？”

羽下了车，冷风吹得他身上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扎克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

“谢谢。”羽微笑着接了过来，就在扎克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一把短短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大腿。

“该死！”扎克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将沾血的刀拔出来扔在了地上。

羽悠然的瞄了他一眼，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收好，微笑道，“现在我们扯平了。”

“……”

被人扎一刀感觉当然不会好受。

尤其是在你把外套给了对方，还要在冷风里走上一个小时的情况下。

扎克沉着脸，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

羽已经将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他将扎克的皮夹克裹紧，然后慢慢的向前走着。

“你和那个真田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侄子。”

“哼，真是恶心。”扎克一脸不爽的转过头去。

“你会觉得恶心？还真让我惊讶。”

“我结过婚了，记得吗？要倡导正确的婚姻观，小子。”

“和一个东欧的脱衣舞女郎？你的婚姻真是够棒的。”

“别这么说我的老婆。”

“少管别人的闲事。”

扎克的声音是漫不经心的，还带了很浓重的美国口音，听起来像是鼻音十足的哼哼。他的夹克穿在羽的身上显得有点大，宽宽松松的挂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的吧，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人，真的是太难了。”

扎克仰起脖子，淡淡的嗓音在冰冷的夜风中听起来有点怪怪的，羽疑惑的看着他，那个胡子拉碴的颓废男人却只是悠然一笑，然后加快了脚步。

扎克·克莱斯顿是一个羽怎么都看不透的人，或许，他们两个是有些相似的地方，只不过羽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他们走回阿圣所在的公寓时，Alec和阿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羽沉默的走进来，当他看到阿圣的时候，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阿圣看着他，忽然间觉得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还好吧？”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气氛，Alec陪笑着道，“老师，我听说你……”

“我很好。”

羽淡淡的道，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里，狠狠的摔上了门。

三个男人沉默的站在客厅里，Alec忧心忡忡的看着脸色难看的羽，扎克则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What the fuck……”

阿圣咒骂了一句，转头推开门冲了进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走进去的时候，羽正好把那件T恤脱下，那深深浅浅的欢爱痕迹让阿圣顿时愣住了。

“谁让你进来的！？”羽恼火的将衣服重新拢好，脸上满是怒气，“给我出去！”

“这是谁弄的？”阿圣的眼圈有些发红。

“跟你有什么关系！？”羽转过身去，声音冰冷，忽然间，却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搂住。

“……”温暖的感觉让他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那些伤人的话都好像怎么都无法吐出。

阿圣圈着他的身体，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约的鼻音，“对不起……”

“干嘛道歉？”

“是我不好。”

“……”

羽没有回头，他感觉到阿圣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感觉怪怪的，但是并不讨厌。

“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羽茫然的摇了摇头，“还是有很多东西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

“没关系，你不用想起什么来。”阿圣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只要你不要再忘记我就好了。”

“……”羽沉默着，阿圣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一个耳光就这么不客气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唔！！”他被打的眼前乱冒金星，所能做的只有瞠目结舌的瞪着自己的叔叔，“你、你干嘛？！”

“谁准你跑出来的，这下子计划全泡汤了。”羽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准备让谁来给你擦屁股！？”

阿圣真是要吐血，“人家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现在还……”

话还没说完，羽一脚踹在了他脸上。

一个显眼的鞋印留在了真田圣大人的俊脸上，他睁大眼睛看着毫无愧怍之心的羽，他甚至还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要杀了我啊……叔叔。”

“趁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你脑子里有过不少‘想法’吧？”羽笑眯眯的加大了脚下的力道，阿圣几乎是哇哇大叫了起来。

“救命啊！！”

冲进房间的Alec还以为是出了人命，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只是沉默的转过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已经是鼻青脸肿的阿圣，沉默的给羽端上了热巧克力。

“这么说，现在你们三个都是人家的目标了。”

“我是被牵连的。”Alec小声辩解了一句，被羽一记眼刀瞪得没了声音。

“不管是谁顺手牵羊拿走了那批货，如果要出手，还是要走毒贩这条路，只要顺藤摸瓜，不会太难的。”扎克喝了一口咖啡，太甜的味道让他一下子皱起了眉。

“哼，大警探要开始解决案子了吗？”阿圣一脸嘲笑的嚷嚷道。

“我想我大致知道是谁拿走了东西，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扎克盯着羽，“我现在被通缉，恐怕很难查出什么东西来。”

羽喝了一口热巧克力，接着淡淡的道，“艾利耶特我会跟他谈谈，你现在只要想办法怎么不被人抓住就行了，Alec，你先去你弟弟那里，看看有什么消息。”

阿圣心虚的瞄了他一眼，弱弱的道，“那么，我怎么办？”

“……”羽凶狠的视线让他把一肚子的废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在他的面前，阿圣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是小孩似的。

他把枕头扔在了破旧的床垫上，然后兴奋的跳了上去。

“小心点，弄坏了我的床，我就灭了你。”

对于羽冰冷的视线，阿圣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笑了，“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跟你住在一起。”

“长这么大了还是赖在这里不肯走，起来。”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圣，然后将新的床单重新铺好。

“这里也是你的地方？”

“我来这里之前租下的，为了防止出现万一的情况。”他走到床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落在了地板上，仿佛还带着香味。

“你出事之后给你爸妈打过电话吗？”

“你不是叫我不要告诉他们的吗？”

“……”羽沉默的将被子从衣柜中取出，接着淡淡的道，“我哥现在肯定已经急疯了。”

“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来这里的，到那会，我会把事情好好解决了的。”

“你想要吞下一大块肥肉，当然没那么容易，搞不好还会噎死……”羽冷笑道，“东南亚市场要是这么容易拿下，当年青帮也不会跑到美国去了。”

阿圣嬉皮笑脸的搂住了他的腰，“不是有你帮我吗？”

“……”羽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忽然这样，阿圣还是音乐的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笑道，“他们说你的头疼会变得越来越严重，以后你不能做杀手了，就让我来养你吧。”

羽嗤笑了一声，“你养我？”

“别小看我，我现在可是有钱得很。”

“你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搞不好哪天就真的被炸死了。”羽闷闷的看着前方，他失神的眼睛带着点莫名的悲伤，接着自嘲的一笑，“而且，说不定，我在那个时候早就死了。”

“别胡说了，你才不会死呢。”阿圣感觉到心脏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伸手将羽搂进了怀里，低声呢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你保护我？”

阿圣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跳起来拍了拍手，笑嘻嘻的开了口。

“那么，你今天想吃什么？”

如果他们能回到那一切之前就好了。

羽忽然开始想念起了那段在纽约的日子，阿圣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他却是满世界像笨蛋一样的找兼职。

当阿圣从父亲龙介的手里接过真田组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大男孩，他是真田圣，真田组的组长。

羽一直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看到阿圣获得现在的一切，但是，如果阿圣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大学生，他想，他们恐怕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这还真是个矛盾的选择。

他的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因为刺眼的阳光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

陆思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林祁非正坐在他的床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你怎么样了？”

陆思量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微笑，虚脱的道，“还好吧。”

“你这个笨蛋！干嘛要去逞能啊！他们说发现你被人击中了后脑，一定是那群真田组的杂碎……”

“又？”陆思量皱了皱眉。

“那个真田圣果然没死！他居然冲到家里去了……”

陆思量看着林祁非嘴角的伤痕，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叹息道，“很疼吧？”

林祁非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扭过头去，小声道，“哼，这会儿又来装好人了。”

“别担心，我会找到真田圣的，你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还能怎么样？青帮的势力早就大不如前了，自从丢了北美市场之后，东南亚这边也越来越难做……”林祁非嘟着嘴拨弄着陆思量的发丝，小声道，“我不知道哥以前是怎么做的，只觉得自己做这一切好难。”

陆思量笑了笑，脸上依旧是那一副不辨喜怒的神色。

“医生说你还需要在观察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