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上——黛色微微

“诶，说早上又一批人到，就在南营，说是从宁江招来的，看这架势真有大仗要打了。“”估计是的，大掖贼子这回完蛋了。“”紫稀你是要当骑兵呢还是弓箭兵？“蓝琪回头问一遍没说话的蓝紫稀。

“骑兵吧，弓箭兵多是守城，基本上上战场的机会很少。”

“我也当骑兵，汇原老弟，你呢？”

“基本上。”没等汇原回答，一旁康帅就插话了：“新兵都是从步兵开始的，混到有马骑还有些时候，你们带来的马一到马卢门就差不多要充公了。”

“你是听谁说的？”

“你们报名之前就没打听？”

“这个……”汇原看看蓝琪，希望他说句话。

“这回除了奉驰是听了召自愿报名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收到朝廷调令，一个村子几口劳力出多少壮丁，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得来。”康帅干脆躺下道：“你到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少爷命，好好日子不过，清福不享，巴巴跑来送死。”

“哼，你这乡民野汉，报效国家大丈夫理当为之，哪有愿意不愿意之说，无国便无家，这点道理还用人讲？”江大流不屑道。

“话也别这么说，那些目不识丁未经教化的山野乡民自然不懂这道理的，这就要听从朝廷调遣了。”汇原一边凉凉道。

“这位兄台说的有理，康某放肆了。”语气却没一点诚意，“这江山会记住你的好意的。”这句根本就是嘲讽了。

“康兄为何入伍？”紫稀见这人口气不一般问道。

“这个嘛，姓康的俗人一个，当然是要高官厚禄了，黄金美眷，一样都不能少啊！”

“你这种人，他日定是见利忘义之徒，大家道不相同。今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汇原气道。

“别吵了，时辰到了，再不走就要脱光了沿河跑了，我可不想陪你们。”蓝琪穿上鞋催到。紫稀也收拾停当该走却被康帅拉着了：“你说我要是得了黄金，到哪找你这样的美眷去？”

33

蓝紫稀出名了！新兵训练第一天，因不知名原因，将同室新兵康帅吊于房梁上暴揍一通，以至于此人在以后三天里都无法下床，然后因训练迟到，只穿着裤衩沿小妹河从营门到上游大桥再到对岸来回跑了三圈，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下，蓝紫稀的名声以迅雷之势盖过了辛苦经营一路的蓝琪一经人等，众人纷纷议论，都想一睹这以暴虐及不要脸而迅速成名的新人的尊容，可惜因私自斗殴，蓝紫稀与康帅被罚到山上采石队劳务。

“哎，你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我那是让你。”终于活动起来的康帅踩着脚底石头道，蓝紫稀一言不发，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赶紧搬石头要紧，今天的分量取不够饭都没得吃。

“你那是刚从师傅那学来的吧，招式挺漂亮，真要打起来还是要吃亏，一看你就没群殴过。”干脆跑到紫稀跟前，“不过出手够狠的，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还真得扎扎实实躺三天。”

“……”

“哎你说话啊，该不是真生气了吧，我被你打一顿装病偷三天懒不过分啊，现在还是跟你一道被罚了不是，还是害你出丑？”

“……”

“我哪知道你记打人不记时间，那肥王八真让你脱光了跑啊。哎，可惜我那时正被吊着没赶上看，可惜可惜。”说着自己干脆摇头晃脑叹气起来。“但我可是被你整整吊了三个时辰唉！胳膊，你看着胳膊。”卷起衣袖把那条散了青紫不久的手臂支到紫稀面前，“怎么现在倒像是你挨了打。”

“还干不干活？你不想吃饭也别连累我。“紫稀终于不耐烦。”干活？哈哈哈！！“康帅顿足大笑：”你说你这是在干活？哈哈哈哈，大少爷，我以为你在数数玩……“紫稀直起身瞪着他。

“好好，不笑你，哈哈哈，”还是忍不住道：“我说少爷，这石头虽然是要用，但它不是你家瓷器，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还有，搬个石头，你把它摆的这么漂亮干嘛？选美啊？”

“我弄的不对，你倒是示范给我看看。”

“哎哎，”康帅难得正经下来，“咱们打平行不？我不该调戏你，你也把仇报了，不打不相识，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你看怎么样？”

紫稀干脆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好啊，我不介意再将你打一顿，反正你你也不想干活，躺着还舒服些，顺便还可以再逃一会懒，不过紫稀这次一定会好好注意，让你真真正正躺三天，免得你遗憾。”

“不就是石头嘛！交给我了，你去休息。”“真的？”

“君子一言，你不用管了。”

“那好，既然你真心赔罪，我也不为难你，搬完了就回来。”蓝紫稀很干脆的站起身，这山上没有营房，都住着帐篷，紫稀拿了铁锤回去，才半天功夫手上脚上已经满是水泡，正巴不得休息一下。清洗了一下想借支针来把水泡挑了，可因为太累在那一躺竟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暗下，左右看看，康帅还没回来，紫稀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让他一人搬那么多石头，正打算去看看却见管事的老胡气呼呼进来，“我说一个个怎么这么清闲，都是大爷！老子管不了你们，管不了你们就给我滚！”

“胡叔，出什么事了？”紫稀不解，没人闯祸啊。

“要当大爷就别往这偏山野地里跑，好好在家呆着等人供奉，这里可养不起你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说清楚。””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后脚跟来一人道：”你们是罚来当工的，倒好，一个躺着呼呼大睡，一个满山逮兔子吃，分的活一点没干，要你们干嘛。“

紫稀气结，这个康帅，居然耍他！

气呼呼赶到石场，果然见那家伙正在不远处小水沟旁边烤兔子烤的不亦乐乎。“很好！”紫稀捏紧拳头，“康兄！”语气保持平和。

“耶？紫稀你来了？别康兄康兄的，多见外，叫我阿帅就好，来吃兔子，刚逮的，新鲜着呢。”

紫稀看看旁边一堆骨头：“那么，阿帅，告诉我，你是想要怎么个死法？”

“你这人，我好言请你吃肉，你到要杀我不成？”

“那是谁告诉我要把石头搬好的？”

“我啊！你看，我又答应帮你干活又请你吃肉，不一好还冲我摆脸。””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这些跟我走时一个样？“

“我不想弄啊。”

“那你答应的……”

“我想答应啊。”

“……碰！”紫稀抬手一拳，却被康帅半路截住，出脚，左弓，康帅不放右手，后空翻……两人打得筋疲力尽时天已经全黑了，按伤情看来，是蓝紫稀吃亏多一些。

“怎么样，我说是让你吧，老子不发威，还让人蹬鼻子上脸了，哼哼。”

紫稀不说话，缓过劲来起身往回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认栽！

回到帐篷老胡正让人在等着，那小孩见人回来便传话道：“胡叔说了，你们两明天不用去石场，有人领你们去对面老鸹山砍柴。”

“知道了。”紫稀懒懒的，没什么精神，以前常跟夏明金打架，但也知道两人不相上下，这是第一次明明白白感觉在输还被侮辱，怎不让他心情低落。晚上也看不见，水泡也挑不成，还不知明天怎么疼，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可是实在太饿了，很难睡着，这样过了一晚，早上一醒蓝紫稀就借来针挑水泡，因为不熟练，扎的血水脓水流的到处都是，一脚粘糊糊的，康帅似乎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过分，想要修复关系道：“你那两拳两脚还要磨练啊，实战中可不管什么路数的，以后我可以教教你。”

“谢了，不过紫稀不成材，不想讨教。”

老鸹山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但也不是什么小树林子，里面大虫小兽样样不缺，紫稀挥着刀砍树看的咬牙切齿，康帅比较郁闷，五天来，他是想尽好话赔不是，那人不咸不淡一句无所谓，实在无法，还试着像以前一样作弄他，那人也不再挥拳打他，轻描淡写一句没关系，康帅觉得自己魔怔了，不就一小破孩么，不就一长的好点的小破孩么，他这是在干嘛！

34

十五天后终于获准下山，蓝紫稀突然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往营里跑，那日也是巧了，这批新兵轮假正是临到蓝琪几人头上，紫稀进门时几人睡了个饱觉正准备去镇子上玩。

“这感情好，一起吧，该你玩的。”

“算了，老林里埋了半月，我现下只想好好睡一个没虫子咬的觉。”紫稀趴床上，到挺想与他们说说话的，这半月来，他可是没怎么开过口。

“我们可是轮了三天假，这一去要后天才回，你就一人在这呆着？”汇原刚打扮好，想把紫稀拉起来。

“哎你别碰他。”蓝琪换过汇原伸出去的手，“他要不想去就算了，正好休息，别扰他。”

“真不去？那我们可走了。”

“恩。”紫稀呜呜两声，听人都走走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房里就他和康帅，这人一回来被屋里人集体无视一直没说话，紫稀还差点把他给忘了。

“等等。”一机愣爬起来追出去：“等着蓝琪，我跟你们一道走。”

反正身上有银票，衣服也不换了，直接跟着出了营，在山里就时不时因大刀来送点东西还能看见个外人，整天对着个康帅早烦死了，哪还愿意陪他在一屋子里呆着。

镇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半天就到，找好住的地方，紫稀头件事就是让小二给烧了热水洗个澡睡觉，这床没家里的舒服也是这段睡过最好的了，往上头一躺，什么都不想了，很快就睡过去，蓝琪江大流他们早等不及上街逛了，回来放东西才把紫稀叫醒，给小二钱让买的衣服蓝琪已经给拿进来，紫稀穿好出来时他们不知说什么说的正来劲。

“晚饭都吃了？也没人叫我一声。”

“还没，等下一道去。”

“唉！”打个哈欠道：“今儿我请了，大家吃点好的去。”

“你请？我们正说逛窑子去，小蓝兄你这一去，是去嫖姑娘呢还是让姑娘嫖？”说话人叫宋海涛，紫稀对这人不多熟悉，也不知说什么，转头向蓝琪。却听那人又道：“不光你，蓝琪兄也别去了，你们两兄弟躲一边看戏去吧，别跟我们混了。”“对对，”江大流道：“蓝兄你就合该配那阁楼里的千金，宫殿里的公主，可别让婊子污了身。”

“去去，他们是怕你两去了，他们就没人搭理，别管他们。”汇原颇有良心的笑道。

“那倒是得罪了，但还是要先饭吃。”蓝琪一言决定，众人也就跟着他走，要是自己去还要自个儿掏银子，有这冤大头挨宰，不敲都对不起他。

嘻嘻哈哈到了酒楼，十几个半大小伙子风卷残云不一会将一桌饭菜扫光，紫稀虽饿，但怎么也抢不过这群恶狼，这是几年吃饭都讲究个气度，那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跟蓝琪斯斯文文吃了几口，已经无处下箸，其他人饿狼眼盯着他两，蓝琪道：“你们先走吧，我同紫稀再要一桌垫垫。”

“那好，翠花楼，你们早点过来，把最好的姑娘给你们留着。”

“知道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紫稀与蓝琪出了酒楼，却没去吃饭也没去翠花楼，二十闲闲走了条街到了春风阁。

“他们明天还不怨死你。”紫稀笑说，这群人都将这表哥当冤大头，看要撞墙了。

“我又不蠢，寻花问柳嘛，咱兄弟才是一个级别的，咱两一起去娼馆，那叫挥霍风流，带着他们一群，那就是色鬼上街，咱可不能抹了排场。”见紫稀笑这不说话道：“何况，本少爷也没兴趣替人出嫖资。”

“哈哈哈，我道你要养一群走狗替你咬人呢，原来没看上。”

“养狗是看家用，我可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养也要养狼。”

春风阁也花团锦簇，见蓝琪与蓝紫稀进门，一群绿衣红粉扑向两人，蓝琪叫来老鸨要了个雅间，说还没吃饭，先不要姑娘，紧着弄桌好菜先上来，两人说说笑笑，吃得差不多时候，说隔壁来了个剑道高手，蓝琪上了兴致硬要过去结交结交，他一兴奋起来那股牛劲仔细是看多了，就算跟过去到时多半也没他插嘴的份，所以让他自己去，他在房里等着，蓝琪不多说去了隔壁，紫稀正想着接下来干什么，却听屏风后有人，思量间那人处出来到紫稀面前。

“殿下，怎么是你？”

“我那日的话你还没回，这倒先来眠花醉柳了。”几月不见，析齐明哲生了大变化，虽还是一样的俊秀漂亮，眉目却是陈满英气的，大概原先在京城当质子，多少要收敛锋芒，现下少了遮拦，自然又是他样光景。

“我……”

“蛋儿也别急。”析齐明哲笑了，“我也不是要逼你，你若不愿意，我说的话你也全当没听过，我还拿绳子绑你不成？”

“这个，你容我想想。”

“都几月了还没想好，真这么为难？”

“不是，当日三姐出嫁，人还没走远，祖母又去了，那段忙得昏天暗地，哪有心思想其他，后来时间一长反而不知怎么想了，这才干脆扔下不想。”

“是我为难你了。”析齐明哲想点烟，又估摸紫稀跟前就忍了。

“这先不说，你怎么到这来？”

“三哥请了旨过来随军，我听说你也参军了就跟过来，这里不比在家，一有个万一就惊险万分，说不定还有英雄救美的机会让我表现，到时打动紫稀也不一定。”

“英雄救美？谁是英雄谁是美啊？”紫稀笑，这人开起玩笑来也不分对错。

“我是美吧，紫稀可会救我？”

“不会！”点头道：“那你要在这呆多久？”

“还不知道，事情总是一步变着一步，哪里知道明天的事。差不多时间了，我送你回去，你那表兄恐怕要磨一晚了。”

“那人是你带来的？”

“恩，父亲给请的，说要保护我，我哪需人护的。”说话间下了春风阁，两人边走边说话，却听一人在叫人，恍惚是在喊紫稀，这种地方到处是喊人的，紫稀也懒得打理不打算管，那人却像是确定一般过来拉他，析齐明哲将人一把拦住，那女人哭道：“二少爷，是我啊，我。”

听着声音熟，仔细一看，却是那跑了的十九姨娘。

35

当日太子中毒，蓝紫稀被牵连入狱，消息传到蓝家，所有人惶惶不安，几位家不在京城的姨娘更是怕连祸遭殃偷偷离了蓝家，这十九姨娘便是其中之一，她还想得周到，跟一个老乡搭上关系两人连夜出了奉驰，那时蓝家正人心惶惶也没人都心思追她们，好在这几年她在蓝家也攒了一点银子，想着回老家投靠亲戚，然后就跟这老乡过了，虽然穷手艺人一个，可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也轮不到她来挑人，想是想得好却事有万一，在蓝家这几年被伺候惯了穿衣吃饭都不动手的，把那老实巴交手艺人硬是当下人使唤，那人本也是真想和她过了，你想啊，长得这么水灵的老婆可不是谁都有福气碰上的，回到村上不知要多少人眼红。可走了半月，想，这不行啊，他倒不是不愿伺候他，可娶老婆是要过日子的，这奶奶的出手可不是能操持算计的，什么都不会干，还要每月向她上贡，你若生气给他两巴掌，大不了她再跑一回，那他以后可是没脸见人了，老婆跑了，他永远别想抬起头来，再三考虑，这女人要不得，长得再好怕也消受不起，收拾东西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