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合欢树——厚积积

不再疼了，可是如我所愿地留下了永久的伤疤，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醒目。

卓阳的眼神忽然变得恍惚，如梦游般地一步步向我走来，宽厚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在伤疤上，轻轻地抚摸，冰凉的触

感使我猛得绷紧了身体，热切地渴望着他能继续，他能想起什么。

卓阳茫然地看着我，不可思议地嘀咕着：“这个伤疤好象在哪里见过？以前我们认识吗？”

鼻子酸溜溜地，我猛得吸了两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艰涩地道：“卓阳，我是小羽啊，你不记得了？”

卓阳困惑地眨眨眼：“你叫我卓阳？我的名字不是唐修嘛？还有小羽是谁？小羽，小羽……”

34.陈亦

卓阳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手一刻也没有停歇地捶着自己的头，象一头困兽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游走，神色

烦燥而无助，即将接近疯狂的边缘，我大惊，胡乱地穿好衣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卓阳大力地扭动着，想从我

怀里挣脱，我咬住牙牢牢地挂在他身上，任他挣扎地手不停地打在我脸上。奇迹般地，他抗拒地力道越来越小，直到

完全安静下来。

“我怎么在这里？”卓阳终于清醒过来，僵硬地打量着因方才稍嫌激烈的争斗而变得凌乱的房间，轻轻地帮我擦去嘴

角的血丝，懊恼地垂下头，满怀内疚地说：“弄伤你了，对不起！”

我心疼地抓住他的手，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没关系，我不痛。”

就在这一刻，卓阳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我一时看得痴了，仿佛回到了当年甜蜜的时光，浑身流窜着难言的幸福，我

们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对方，两颗心好象找到了各自的归宿，拼命地凑到了一起。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响了，卓阳一惊，尴尬地挣开被我握住的手，土褐色的皮肤似乎比平时深了几分，我情不自禁地

勾起嘴角，看来我和卓阳的默契依旧。

进来的人是韩落，当他看到卓阳从我的房间出来后，有些奇怪：“咦，唐修，你怎么到那去了？”接着看到我高高肿

起的面颊，担忧地道：“唐修，你的病又发作了？”

卓阳挑眉，安慰性的笑笑：“我没事！”又对门外叫着：“陈亦，带双习去上药！”

很快，一个体形精悍，满面刀伤的男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的脸吓住了，密密麻麻的疤痕纵横

交错，有的甚至裂开，张牙舞爪地仿佛在对我狞笑，本能地退了两步，我死死地抓住身边的椅背。卓阳朝我温和的一

笑：“别怕，去吧。”

我不动声色地瞄了韩落一眼，怒火在心底燃烧，只是韩落一门心思在卓阳身上，只顾着嗔怪地抱怨：“叫你和我一起

住到皇宫，你偏不听，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亲昵的语气在我听来分外刺耳。

陈亦是个奇怪的人，惨不忍睹的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处的冰冷，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是隐隐透着无

尽的悲痛与哀伤，帮我上药的动作却分外温和，有着与他外貌不相符的细致与轻柔。心里牵挂着卓阳，我没有过多的

心力去研究陈亦，上完药后，虽然害怕看到卓阳和韩落亲密的场景，但是两条腿还是不受控制地带着我急匆匆往回走

。

韩落还没有离去，我坐在院子里的回廊边上，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到韩落正将整个身窝向卓阳怀里，却被他不着痕

迹的躲开。我揪紧地心慢慢地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窃喜。

“唐修，你又躲我！我们可是情侣啊，以前我们的恩爱你都不记得了吗？”韩落哀伤地报怨，我愤怒，真是说谎话都

不打草稿，卓阳什么时候和你恩爱过！

卓阳歉然，声音却变得无比柔和：“韩落，对不起，以前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现在我真的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

触，你要让我慢慢适应。”

“你都不叫我碰你，怎么适应啊，也好，那就从今天开始，你先亲我一下！”韩落象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似的，坐在

椅子上眼睛巴巴地望着卓阳。

卓阳有些为难，最终拗不过韩落的眼神，托住他的头，身子慢慢地覆了下去，不要！我想大叫，可是理智告诉我现在

不是冲动的时候，我紧紧地咬着唇，堵住喉头疯狂的妒忌。

可是正当卓阳的唇快要碰到韩落，我的理智即将崩溃就要冲过去的时候，卓阳不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开了韩

落，满脸沮丧：“对不起，我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我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回落到原来的位置。

韩落难掩心中的失望，不过还是笑着对卓阳说：“算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反正来日方长，总会有一天，我们

能跨过这道障碍。”

“韩落，我……”卓阳愧疚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韩落笑笑，柔声道：“不要难过，只要你能开心，我相信自己有耐心等到那一天，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卓阳出来，疲惫地揉着眉心，径直走到我跟前，用挑剔地目光审视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如果不是亲眼

所见，真想不出他在卓阳面前所表现出的深情可爱，对着眼前想拼命抹杀我的爱情的刽子手，方才的恨意忽然消失怠

尽，其实他也很可怜，不是吗？

“你就是双习？”正当我为他感到悲哀的时候，韩落忽然开口了。

虽然相信自已易容的技术，但是面对曾经同自己生活多年的伙伴还是有些紧张，我垂下头，小心地应着：“是！”

“好好服侍将军，有什么需要尽量来找我！”

“是”

听着韩落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我回到了房间，却看到卓阳梦幻般地坐在书桌边，嘴里无意识地嘀咕着：“我为什么对

他的触摸总是产生本能的抗拒，我们不是情侣吗？”

“因为卓阳根本不是你的爱人！”没想到卓阳那个笨蛋真得把韩落当成他的爱人，我的怒火又涌了上了，顾不得此时

的身份，冷冷地道。

“啊，你说什么？自从我醒来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而韩落说我是他的爱人！”

“可是为什么你不能接受他呢？”我契而不舍。

“为什么呢？我总觉得他象我的弟弟一样！”卓阳迷惘地问自己。

“因为你爱的人是我！”

“你，你是谁，我不记得认识你！”此时的卓阳象一只迷途的小鹿，带着无助的茫然，原本深邃的眸子变得无辜而迷

蒙，看上去有些污浊的菜色皮肤仿佛也顺眼了不少，带着神奇地魔力，引得我跨在他的腿上。

“你想干什么？”卓阳猛得从梦幻中醒来，瞪着眼睛怒视着我。

“我只想证明我才是你的爱人，你不想弄清楚真相吗？”我魅惑地看着他。

卓阳不响，只是冷冷地盯着我。

“不反对，就是默认了，这个姿势你觉得反感吗？”

卓阳的眼神仍然很冷，但是默默地摇摇头，看来卓阳接受了我的建议，说不定也有感觉呢，我顿时心情大好，环上他

的脖子呢：“这样呢？”还是摇头。

这样也能承受？我窃喜，兴奋地瞄上了卓阳微微开启的唇，紧接着一口把它含住，卓阳身子一僵，我的舌头乘机伸了

进去，轻轻地挑逗着他的舌尖，卓阳木然地任我在他口里肆虐，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蓦得抱住我，强势得夺去主动权

，追逐着我的舌尖翻扰吮吸，手也不自主地撩开衣衫摸上了我有肌肤，使我有一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35.琥珀

当卓阳的手触到我悄然挺立的欲望时，这场由本能引起的热情嘎然而止，他一下子推开我，菜色的皮肤几乎胀成了褐

色，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强做镇定的命令我：“你下去吧。”

虽然我已激情萌动，可是不满于卓阳的逃避，漠然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和韩落做不到的事，却和我做的

如此自然？”

卓阳颓然地坐在床上，向我挥挥手：“你先出去，我现在很乱！”

我气愤地回到房间，狠狠地捏着手中的枕头，卓阳，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忽然又想到他坐在床

上无力而又苦恼的模样，不禁自责，我是不是逼得他太紧了？

接下来的日子，卓阳显得有些神秘，每天都要消失一阵，却不带着我，回来的时候浑身酒气，偶尔还带着脂粉味，我

曾悄悄地跟了他几次，都被他利索地甩掉，而自从那次亲密接触后，卓阳几乎没有和我说过多余的话，只是我常常有

被窥视的感觉，待到抬起头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只有卓阳在安安静静地看书。

这样摸不清卓阳踪迹和心绪日子另我抓狂，可是却无力改变什么，只有看着卓阳肤色虽不太好看，但依旧英挺的脸发

呆。直到有一天韩落怒气冲冲地来找卓阳，一进门就将桌上名贵的紫砂壶掼在地上：“唐修，你不是说无法和别人有

身体接触吗？天天去畅春楼，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畅春楼是有名的妓院，里面不仅有漂亮的姑娘，更有俊美的相公，虽然从这几天的迹象中我已猜出个大概，但得到了

证实，心里还是有些气愤，狠狠地剜了卓阳几阳。

那个罪魁祸首却象没事的人一样，漫不经心地看了韩落一眼：“我不过是去检验一下自己，是不是能忍受除你之外的

人的碰触！”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污辱，韩落的眼里好象能喷出火来，咬着牙道：“结果呢？”

卓阳不着痕迹的撇了我一眼：“牵手之类的还可以忍受，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韩落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眼眶发红，委屈地道：“可是你连和我牵手都不愿意。”

“对不起，韩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卓阳的声音也很低，可是眼里少了歉疚，我知道卓阳已经动摇了对韩落的信

任。

韩落垂头丧气地走后，卓阳的脸上就抹上了一层寒霜，一声不吭地拎了把剑就往外走。我知道他要去剑了，这是他的

习惯，只不过今天好象憋着一股难言的怒气，大概是被人揭隐私吧。

一时间刚才还喧闹无比的房间，变得寂静无声，我悄悄跑到卓阳的卧室，仔细翻找着，最近卓阳总是对着手里的一件

东西发呆，昨晚又看了大半夜，待我走近时他又很快的收起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叫他看得如此出神呢？

这几天每当他出去的时候，我就偷偷的来查找，可是什么也翻到，心里这样想着，手下一刻也没有停留，当我打开橱

柜最上面一个抽屉时看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就是它了！我兴奋地拿过来，在打开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刷得涌了出来

。

一个包裹着勿忘我的琥珀静静地躺在淡黄色的绸布上面，如处子般的温婉与安详，柔柔地看着我，好象话说着多日来

的离愁。他还一直留着！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手不停地颤抖着，小心地将琥珀放在掌心，在盛开着大片大片勿忘

我的山谷里，我与卓阳温馨甜蜜的场景，一幕幕在脑中滑过。

“小羽，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当日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卓阳，我明白，你是不会忘记我的，即使失去了记忆，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存在。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的思绪，扬起头就看到卓阳虽然愤怒但有些古怪的脸。

昔日的甜美的记忆已经打开闸门，如潮水般向我涌了过来，夹杂着满心的酸楚，不顾他依然铁青的脸，紧紧地抱住了

他，大滴大滴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卓阳！卓阳！”我不停呢喃着，没有形象地将鼻涕眼泪擦了他一身，混合

着汗水味道的香草气息，令我哭得更加凶猛，这个怀抱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变得相近却不相识！

原以为他会冷漠的把我推开，但是过了很久，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我揉皱了他的衣服，弄乱了他的头发，

手还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脊，我惊喜地看着他：“卓阳，你想起我来了？”

卓阳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只是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痛。”

我黯然地低下头：“你还是不认识我啊！”

卓阳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也不是，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见了那个伤疤后，有什么

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我前所未有地产生了，想要疼爱你，拥抱你的欲望

，而你身上的味道也无时无刻地吸引着我。这使我十分痛苦，清醒以来，虽然和韩落没有亲密的接触，但是我一直把

他当做爱人，出现了这种情况，使我有了深深的罪恶感。我尝试着远离你，甚至到妓院去求证能否和其它韩落以外的

人产生欲望，可是得出的结论却是，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会失态，才会情不自禁。刚才看到你拿着琥珀的样子，竟有

一种你就是琥珀主人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那琥珀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接着又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戴在脖子里，而是藏起来？”

“因为韩落不喜欢！这颗琥珀在醒来的时候就攥在我手里，我想它一定是我非常在意的人送给我的，可我却想不起那

人的样子，而韩落却说是仇人的东西叫我扔掉，想来想去，我就是舍不得，于是就藏起来了，每当彷徨、失落的时候

拿出来看看，竟有说不出的心安。”

“无耻！”我恨恨地说了话脏话，又笑着追问道：“这么说，是不是承认你爱我？”

卓阳温和地看着我，眼神逐渐变得困惑：“其实除了身休上的接触，我对韩落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想要疼惜他的欲

望，当然并不是情人间的那种。”

“那是当然，他是你表弟，你从小就觉得他可怜，什么都让着他，保护他。”我尝到一种叫做忌妒的滋味，不由有些

愤愤然。

“哦！”卓阳有些茫然地望向我，忽然惊叫：“双习，你的脸……”

“乒、乓”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几下之后就消失了。

“什么人！”卓阳沉声喝道。

陈亦推门进来，呼吸还有几分不稳，声音沙哑：“多半是大王的人，被我打跑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亦却没有动，直直地盯着我，不可置信地叫道：“苏羽少爷！”

“呃！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吃惊地摸摸自己的脸，明明易过容的嘛，这一摸就吓了一跳，脸上的油彩不知什么时候

已被泪水融掉，全部擦在卓阳身上。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暴露了身分，我有些害怕，靠紧了卓阳，如今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全部弄清楚，我还不想就

这样离开，再说卓阳还没有完全信任我。

陈亦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关好，才道：“苏羽少爷，你别怕，我是洛风。”

“洛风？”我眼前出现了那张面无表情却不失英俊的脸，再看看眼前的这张，狐疑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