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鸟“姑姑”地一声尖啸,鸟身上幻化出一个十岁的女童,明媚的脸蛋较之东羽歌更甚一筹,但那黑色的怨气袅袅环绕,衬得那美丽的小脸变得阴郁。
“啊……妖怪,妖怪,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杀你的,我也没有煮你,没有煮你,不,我不认识你,不认识……圣使,道长,救我啊,圣使,道长……”甫一见面,东羽歌似真正发起狂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女童,脚下踉踉跄跄向后蹭去,时而又神色狰狞,恨不得将所有的人扒皮拆骨,囵吞入腹。
殿堂下的其他东临人见此情景,哪还有不明白小郡主死因的,亦开始低声地嘲斥着。
北玄逸喜静,被这么一吵,不禁皱起了眉,莹蓝的眼孔中闪现不悦之色,他推开腰间男人的手,徐步走下殿来。
东羽歌见精灵般的少年走向自己,鬼使神差般怔怔看着。
“若再吵闹,本宫不介意让你真正疯魔了!”她听见少年这么说道,心间不觉升腾起一股冷气。
曹秋站在近处,恰巧听见了北玄逸这么阴沉的一句,心肝儿一个颤抖,暗道:“小祖宗最不耐吵闹,这会子是生气了。而这东羽歌,竟然是在假装疯魔吗!
见东羽歌复又有吵闹之状,忙伸手将其封口,又有侍卫捆绑其双手,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心中暗骂她不识相,又暗自幸灾乐祸。
对于曹秋对东羽歌的处置,北玄逸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上座的北玄昊却是暗道可惜,逸儿不耐烦了,戏看不成了。
果然,史戴在北玄逸转身后,迅速出手,将一干东临间谍全部灭口,包括第一公主东羽歌,之后就被涌上来的侍卫缠斗住了。
少顷,北玄昊看着被制住的史戴笑问:“逸儿,你说,拿这头倔牛怎么办?”
北玄逸面无表情,只头疼地揉着额角:“父皇还想继续?”却是十分的不悦。
北玄昊明了,微微笑道:“全凭逸儿做主。”
“那么。”纤细的食指虚空划过史戴,轻摆了两下道:“给猛当储备粮。”
北玄昊本想埋首到北玄逸的颈窝吃豆腐,却被临死反扑上前的史戴打断,不悦地与之对了一掌,无意中,史戴手掌间的图文渗透到了北玄昊的皮肤里,お稥冂 苐无声无息。
“还不带了下去处理干净。”北玄昊轻喝曹秋,终于不到一刻,两人的身周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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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奉天殿的灯火泯灭闪烁,安睡的人悄悄地挣扎了起来,最后是被代替的火红色的凤眸。
北玄逸是被窒息的感觉唤醒的,在跟男人在一起时,他一向睡得深沉,因为他会护着他,所以他放下了防备,可是今晚……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呵呵……”男人冷冽地笑着看他,弓起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支撑在他的脸的一侧,状似悠闲的,三千青丝垂落,撒在他的身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在他的颈间收紧,再收紧,一点点的。
北玄逸挣扎起来,他伸手去推那掐得愈来愈紧的手,却无果。
眼,渐渐模糊,然后黑暗。
北玄逸平淡地醒来时,男人正背对着他摆弄着烛火,颈项间的疼痛提醒着他方才的事实,而这个阴冷的殿堂更是陌生。
“醒了。”男人回过身来,看坐起身来的静默少年,他的声音凉意彻骨,“欢迎来到禁域,一千年了,终于有了一个新人。”男人状似感叹。
“你是谁?”北玄逸冷冷地问,他的眼中,冰蓝湛湛。
“逸儿,我是你的父皇啊。”男人一脸地深情。
北玄逸看男人,神色不变,却是强调,“你不是父皇,你到底是谁?我父皇呢?”
“呵呵……”男人低低的笑了起来,貌似北玄昊的脸也扭曲了,“本座的确是你的父皇,哦,不,准确的来说,这的确是你父皇的身体。”
“该死!”北玄逸恨恨地瞪着男人,湛蓝的眼孔染上了浓墨的色彩,乍然间,他飞起身袭向男人,“从我父皇的身体里滚出去!”
“哦,冲动的小猫咪,本座不介意剃掉你尖利无礼的爪子。”男人轻易地便制住了北玄逸,更嚣张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北玄逸的脸颊,“呵呵,真是滑嫩呵,怪不得他会喜欢,其实,本座不介意他拥有一个小玩偶,但,仅限于玩偶而已,你,明白吗?玩偶……”
北玄逸全身动弹不得,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回话,“你清楚究竟谁才是玩偶吗?若是不清楚,何不让他亲口来说。”
“呵,你以为本座不敢?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变成真正的玩偶。”
男人带着恶意的动作被人阻止,他气愤地抬头,忽地顿住,然后笑了。
“离默师弟,你怎的回来了,好不容易才出去的,这回来了,可就再也出不去了呀。”
离默放开男人的手,以防备的姿态挡在北玄逸和男人中间,笑道:“既然回来了,自然就不走了,而且,昊天师兄也回来了呢,君师兄,你是否先还了昊天师兄的身体,我们师兄弟三人好好聚聚?”
男人走上软座,桀骜不驯的神色正正对着面前的两人,“本座和昊天师兄已经聚了,至于你们,若是消失了,就皆大欢喜了不是。”
离默叹息:“君师兄,昊天师兄已经忘尽前尘,你也已经得到禁域的主位,又何必执着呢。”
“忘尽前尘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回到了本座的身边。主位,本座是得到了主位,可是昊天师兄却走了,最后,连你也走了,本座给过你们机会,让丰魔族人去找你们,可是你们不回来,既然如此,本座就换了个方式请你们回来。怎么样,师弟对这个方式还满意吗?”
男人一如既往的嘲讽,离默却看到了他的寂寞。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杀害了上任主师,更将昊天师兄囚禁呢。
原来是情敌,父皇已然忘尽的过往!男人的定身术无人能解,北玄逸无奈地呆立原地,任离默护着自己与男人周旋。只是在心底唤着北玄昊,一声声的,凭借着两人已然建立的斩不断的桥梁。
轰的一声巨响,离默与男人分离开来,看男人的表情,似是不能再稳当地呆在北玄昊的身体里。
“父皇,父皇,你快回来……”北玄逸寻机大喊。
最终,北玄昊的身体里排斥出一个人影,那相斥的力量撕裂了空间,黑色扭曲纠结的缝隙在北玄昊摇摇欲坠的身后出现。
“父皇,小心!”
北玄逸在身体能动的那一刻扑向前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北玄昊对着他笑着伸手,然后向后倒去。
“父皇……”北玄逸巧力间,灵力形成鞭绳,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勉力一拉,却是两人一起被缝隙反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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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玄逸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座巨大的墓室里,从龙形的雕刻和一概器物上推断,这是一位帝皇的墓室。
难道是父皇的?!
北玄逸被自己心头的猜测震了一震,“父皇……”他喃喃:“到底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父皇才会进了陵墓。
茫然四顾,长明灯幽幽燃烧,他顺着长廊走向主墓室,远远的,华贵的棺木上飘着个灵魂,明黄的穿着昭显了他帝皇的身份,只是……
北玄逸望着帝皇那光洁锃亮的半秃脑勺,怔住了。
“半个秃瓢……猪尾辫子……”那——父皇呢?
这是金钱鼠尾,金钱鼠尾!是我大清的荣耀,你个不剃发的愚民!
棺木上,秃瓢皇帝冷着面,想赶北玄逸离开,却又忌惮这个无声无息进了他爱新觉罗雍正帝——胤禛的陵墓,还看得见他的魂魄的少年。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他的陵墓,其罪当诛!
还有自家那个愚钝的弘历,竟然没守好他飞皇陵,让他死后还要担忧,真真是不孝。
“你看得到朕吧?”不然怎么会一近前就盯着他看。
北玄逸回神,淡淡地睨了那个灵魂一眼,没回话,顾自结着印,他在寻找他父皇的踪迹,但是他发觉随着印结的继续,身上的灵力在迅速地消逝,到最后一丝不剩。
“……”北玄逸喘出一口气,软到在地,晶莹剔透的额际渗出点点汗珠,却仍旧没有寻到北玄昊的具体踪迹,只知道他们穿越那撕裂的空间,来到了同一个时空。
雍正冷冷地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暗暗警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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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到京都的官道上,两个女子在道旁的偏僻草丛中发现了一个穿着火红长袍的男子,只是那个男子已然昏迷。
“小姐,你想救这位公子?”
小姐紫薇点了点头,她看着男子沾染了尘土却依然俊美的脸庞,羞红了脸,“金锁,你叫韩大叔过来帮忙,我们一起将公子搬到马车上去。”
“可是小姐……”丫鬟金锁迟疑着,“他没有剃发,会不会是前朝的反贼?还有,我们的盘缠已经不多了,若是再加上治疗他的医药费,这马车就只够雇三天的。小姐还要上京认爹的呀!”
紫薇犹豫了,她看了看金锁,又看了看昏迷的男子,最后一咬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若是不管他,他恐怕会凶多吉少。这头发,我们等会儿就给他剃了,以防惹人耳目。马车的话,等会儿将我剩下的两套首饰卖了,应该就够了。”
金锁无法,只能去叫了赶马车的韩大叔过来,三人合力将人抬上了马车。
鞭子挥起,马车不起眼地继续辘辘向京都行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