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安想起那次惨烈的教训,心有余悸。让玄昀也遭那种罪,他实在不忍心。
玄昀把头枕在他胸前,柔声道:“如果你实在想,就来吧。我拼着受伤也要让你尽兴。”
他的话彻底打消了赵佑安的绮念:“算了,那里受伤可遭罪了。”
玄昀埋在他胸前偷乐。然后滑下身子,张嘴含住了他的硬挺。赵佑安闷哼了一声,便魂飞天外了。
他被玄昀的口舌侍弄得欲仙欲死,破碎的吟哦溢出嘴唇。他稍稍抬起身体,只见自己的器官在玄昀嘴里进出——这画面太妖媚太性感,他没把持住,喷了玄昀一脸。
赵佑安手忙脚乱地去替他擦拭。他竟微笑着伸舌将嘴边的浊液添尽。一股热血直冲赵佑安脑际,鼻孔一阵腥甜温热——流鼻血了。
待赵佑安睡着以后。玄昀披衣起身,小心地下床,生怕吵到他。
他走到廊下,打个呼哨,李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玄昀背着手,淡淡道:“明天我们就回府,你也跟着。”
李甲躬身答道:“是。”
“我想让赵佑安跟在我身边。府里太危险,到处都是陷阱,他容易着别人的道儿。”
“主人如果担心回府不安全,不如让他住在这里。”
玄昀摇摇头道:“这里也不安全。”
李甲试探地问道:“主人是担心老主人?”
玄昀眸色深沉道:“外公虽然答应了我不伤害他,但是这种事怎说得准?万一哪天又改主意了。他不在我身边,我始终放不下心。”
李甲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垂首不语。
玄昀声音冷冽道:“我会让他在我身边当差,你贴身保护他。别人我信不过……他都告诉我了,他到京城时是端王救了他,然后骗他要照应秦云裳,所以装成秦家表哥混进侯府。他自然是不知道被利用了,还感恩戴德的。”
想到赵佑安说起端王时感激的样子,玄昀就想捏死不要脸的端王,“我估计他们是想用他试探我,如果我认他,便多一枚对付我的棋子;如果我不认他,还可以替秦云裳打个掩护。我想了,如果他们觉得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可能会在必要的时候除掉他。还须让他们觉得他能有些用处……”
李甲心下暗惊,问道:“主人打算如何做?”
“适当让他传些消息给秦云裳。”他平静道。
李甲倒吸一口气,惊道:“这、这太冒险了吧!”
玄昀神情无波,道:“我有分寸。但是不能让外公知道。”
李甲只觉两道如电的目光箭一般射向自己,那种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属下明白。”李甲严肃回答,仿似许下诺言。
第三十五章:回府之后1
赵佑安回到侯府之后成为玄昀的贴身小厮。经历了那次栽赃事件,府里的人都知道赵佑安深得侯爷信任,大家对他的态度变得恭敬很多。
赵佑安由原来住的地方搬到玄昀的卧室外面,说是晚上要伺候侯爷。晚上伺候倒是真的,不过此伺候可不是大家认为的端茶倒水,那是在床上用身体伺候。还好住在旁边听使唤的人是李甲,就是偶尔发出一点难堪的声音他也假装没听见,要是换一个人赵佑安真会臊得想钻地缝。
侯府里又新进了几个姬妾,据说很得侯爷喜爱,不过侯爷留宿那些姬妾之处的时候,其实都是抱着赵佑安亲亲热热地睡觉。
当然玄昀还是有不在府中的时候。这些时候玄昀通常不会带赵佑安和李甲出去,赵佑安也不去打听他的去向,即使有人议论他都刻意避开。他下意识不想知道玄昀在哪里留宿。
秦云裳失宠了。她比平时更多地与赵佑安来往。当然,如今是她亲自来看赵佑安,毕竟他虽然只是小厮,却是玄昀的亲信,失宠的姬妾都巴结他,就盼能够打听一些玄昀的情况。
赵佑安以为秦云裳找自己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对秦云裳很是同情,只要知道的都会告诉她。
李甲知道秦云裳是来套消息的,见赵佑安热情的老好人样儿,忍不住叹息他太好骗。因为有玄昀事先的吩咐,他只是暗中监视,始终赵佑安知道的事情有限,不会给玄昀造成很大的损失。
赵佑安跟着玄昀,比以前还闲。玄昀曾经吩咐他练功不能让府里其他人知道,所以一般是晚上练功,白天玄昀不在的时候基本是闲着。闲得难受的时候,他想起小时候的玩意儿,找来些木料雕些小玩意儿。
他记得小云属龙,自己曾经替他掉过一只小蛟,心血来潮想替玄昀也雕一只。他特地偷偷练了好长时间,想雕一只好的给玄昀惊喜。
为了这只蛟,他还专门跑了一趟木材市场,想选块好木料。他打听过,紫檀木能辟邪,所以他把自己攒的私房钱都拿出来,还找李甲借了一些才买了一小块紫檀木。
他怀揣紫檀木乐颠颠地回侯府,经过城中烟雨湖的时候,湖旁的酒楼上传来一阵哄笑,伴随着阵阵丝竹声,煞是惹人注目。
有人议论:“这是谁啊?”
“还会有谁?安宁侯啊。”
“听说安宁侯如今不捧清倌人了,改捧相公了。”
“真的假的?”
“不信待会儿你自己看。”
“安宁侯捧的是哪位相公?”
“听说是怀玉公子。”
“据说怀玉公子倾国倾城,比女人还美呢。”
“那我要等着看看。”……
赵佑安觉得这些话无比刺耳,还是忍不住听下去。
怪不得玄昀最近回来的少,原来是有新欢了。还是个男的。但是他说过以后只对自己一个好,其他都是做戏的。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理会这些事情,赶快回去。可是脚却牢牢粘在原地不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终于,玄昀被人前呼后拥地走出来。不过,他旁边跟着一位公子,远远看去也知道是标致人物。两人走出来时,玄昀停下来,替那人拢了拢头发,又说了些什么,两人都笑起来。然后玄昀扶着他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瞬,赵佑安却觉得漫长无比。明明他站得远,看得很模糊,偏偏两人的亲密状态在他眼中无比清晰。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他一动不动。直到走得没影了,他还在发呆。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密密地落在他头上、身上,连睫毛上都沾上了。他慢慢送开怀中紧握的手。那块小小的紫檀木刺破了他的手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仰望天空感叹,今天真冷了。
他回到府里,开始雕刻小蛟。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刻着刻着就走神,手被划破了好几次。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疼,眼前浮现的竟然白天看到的一幕。
晚上玄昀回来的很晚。他爬上床像往常一般抱住赵佑安,亲吻的他脸颊。赵佑安偏过头,躲他。
玄昀扳过他的脸,瞪着他道:“你怎么啦?”
赵佑安不去看他的眼睛,敷衍道:“无事。我累了。”
玄昀摸索着去拉他的手,发现他手上的伤痕,半坐起来质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赵佑安吸吸鼻子,闷闷道:“做活儿不小心弄的。”
玄昀厉声道:“谁让你做活儿?”
赵佑安抽出手放在怀里,道:“我自己要做的。”
玄昀命令道:“以后不许做了!”
赵佑安答应了一声,拉过被子遮住头。
玄昀以为他真的累了,便不再说话,抱着他睡了。
次日,玄昀在府中招待客人,这种场合作为贴身小厮,赵佑安自然会到场。
来的都是男人,围了一桌喝酒行酒令。
玩了一会儿,有人起哄道:“这么玩不尽兴,不如找点彩头。谁赢了,让怀玉喂酒喝,如何?”
一位白衣公子嗔道:“李爷没正经,尽捉弄我。侯爷要替我做主。”说着便去摇晃玄昀的胳膊。
赵佑安一听这个名字,身体一僵,抬眼去打量怀玉公子。
果然是清丽绝伦。那句撒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不但不觉得肉麻,还颇有情致。
赵佑安握紧拳头,死死盯住玄昀。
玄昀状似无意地将怀玉公子的手拂开,笑道:“李爷这彩头果真为难怀玉。在座各位都是精通音律的人,不如输的人自罚奏一曲如何?”
众人见主人发话自然没有异议。
赵佑安松开手掌,掌心里竟有汗水。
然后就是没完没了地奏乐。屋子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赵佑安昨晚翻腾了一夜没有睡好,刚才情绪又太过紧张,放松下来便特别疲倦。再听着舒缓的音乐,眼皮渐渐发沈。
轮到怀玉公子奏乐,当奏到高潮部分,蓦地一声重响打断了他的乐曲。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赵佑安打瞌睡,头撞到柱子上。
有人听自己的音乐听到睡觉,这对任何奏乐的人都无疑是一种侮辱,怀玉公子沉着脸斥道:“俗人就是俗人,怎配听雅乐?”
众人听他如此说,即刻变了脸色。
果然,玄昀面沈如水,冷冷道:“我本来就是俗人,调教的人自然也俗,欣赏不了公子的好东西。”
怀玉公子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昀起身道:“公子是什么意思,我没兴趣知道。我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各位,我们改天再聚。”说完拱拱手,拂袖而去。
走到赵佑安身体,淡淡说了一句:“走了。”便大步离去。
第三十六章:回府之后2
玄昀摒退了跟上来的下人,和赵佑安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
赵佑安又羞愧又内疚,自己今天在众多客人面前丢脸了,怎么就睡着了呢?
他想玄昀是好风雅的人,而那些风雅的玩意儿他一样不懂。以前做下人的时候不觉得。后来在小院里养伤也不觉得。如今回到侯府,每日里见得都是美人,成日摆弄琴棋书画,别说是院里这些美娇娘,光是今天见的怀玉公子都才貌双全,自己往他们面前一站,简直是天鹅和麻雀的对比。
玄昀不说话一定是生气了吧?他还会像以前说的那样喜欢自己吗?生平第一次,赵佑安自卑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
他忐忑不安地默默地跟在玄昀身后,既希望玄昀能和自己说话,又怕他一开口就会责备嫌弃自己。
走到玄昀住的院中,见四周没人,玄昀停下来,伸手握住赵佑安的手,柔声道:“昨晚没睡好吗?回去补一会儿眠吧?”
想不到他会说出如此体贴的一句话,赵佑安心里酸涩而感动,低着头道:“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玄昀面色一沈,抬手轻敲他的脑袋,嗔道:“你别胡思乱想。”
赵佑安摸着脑门,道:“你不生气?”
玄昀奇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赵佑安郁闷地道:“我太笨了,什么都不懂。”
玄昀笑道:“你才知道你笨啊?”见他一脸黯然,想自己开玩笑过头了,忙安慰道:“那些不过是玩儿,不会也没关系。如果你想学,改天我教你。”
赵佑安难过地摇头道:“我是乡下人,学不来这些东西。”
玄昀总算有点明白他的心思,轻抚着他的脸颊,认真道:“你当我喜欢学吗?只是在京城走动不得不会。让我选,我宁可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由自在地生活。”
赵佑安总算好过一些。
玄昀见他面色缓和,才放下心来。
赵佑安跟着他走进房中,又想起一件事,试探着问道:“怀玉公子长得好看。”
玄昀只“嗯”了一声。
赵佑安还想问,问题在嘴边滚了几滚,没说出来。怔怔地发呆。
玄昀在旁边咳了一声,提醒道:“水要倒出来了。”
赵佑安一惊,收回心神,见茶杯中的水溢了出来。
玄昀拉起他的手看有没有被烫伤,轻声责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赵佑安鼓起勇气问出闷在心头的问题,“你……喜欢怀玉公子吧?”
玄昀一脸惊奇瞪着他,半晌,噗嗤笑道:“我喜欢呆子。”
赵佑安心头一甜,面色飞起红晕,“外面人都说你在捧他。”
玄昀把他抱在腿上。他其实不喜欢这个姿势,一个大男人坐在另一个男人腿上,多别扭。他挪动屁股想起来,无奈被玄昀紧紧环住动弹不得。
“我在捧他没错,不过不是因为喜欢他。我有一位朋友很喜欢他,碍着身份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找小倌,每次都要借我的名义和怀玉见面。我有事相求,不得不做中间人。我打算过两天替怀玉赎身送与我的朋友,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佑安顿时豁然开朗,纠结几天的心结终于打开了。不由咧嘴笑起来。
玄昀吻着他的鬓角,在他耳边呢喃着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赵佑安第一反应是否认,然而仔细一想,自己这酸溜溜的心情不是吃醋是什么?于是不甘心地咕噜道:“谁让你身边有好多美人?”
玄昀啄着他的唇瓣,含混道:“我不喜欢美人……我喜欢呆子。”
两人忍不住吻了一回。眼看着又有滚床单的趋势,赵佑安努力想从玄昀怀里挣出来。
玄昀知道白天办事不方便,呆子又害羞得紧,按捺住升腾的欲火,轻声道:“别动,我不闹你就是。”
赵佑安见他只是抱着自己,没有乱动,便不再挣扎。
听玄昀在耳边道:“你唱歌给我听吧?”
赵佑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道:“我唱得可难听了。”
玄昀温柔微笑,道:“没关系。我想听你唱。”
见玄昀满眼期待,赵佑安不忍拂他的意,勉强哼起一支家乡的小调——以前常常听娘亲哼唱。
玄昀靠在他身上,闻着他带着点泥土气息的干爽味道,心中一片安宁。好似回到小时候,每次做噩梦都会被这双手臂抱在怀里,一边笨拙地安抚自己,一边哼着这支熟悉的小调。
赵佑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睡着了。
******
正旦节,玄昀参加百官祭天。一大早便到祭坛等候。皇族的各色人等,加上百官,浩浩荡荡一大队人。
赵佑安等随从远远地站在祭坛下面,观看庄严肃穆的冗长仪式。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赵佑安还是在百官队伍中认出玄昀。绯红官服、玄黑冠冕,挺拔飘逸,在人群中极其显眼。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皇室成员中,也丝毫不掩其光芒。他好像天生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如明珠一般耀眼。
赵佑安仰头眺望,淡金的阳光照射在金银器皿和七彩锦缎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疼。玄昀的身影在一团光晕中逐渐模糊。
祭天之后,皇帝宴请百官。之后玄昀被留在宫中,整个正旦节都不见踪影。偌大的侯府在几位夫人的张罗下,也意思意思地拜祭祖先,阖府上下吃了年饭,热热闹闹地过了个节。
这是赵佑安在京城过的第一个正旦节,也是有生以来最寂寞的一个正旦节。侯府里少说也有百把号人,放鞭炮演大戏,听上去喧嚣吵闹,然而这里的人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各怀心思,哪里像赵家村是真正的和睦亲热。
赵佑安和院里的小厮吃了两盅酒,放了两封鞭炮,互相拜了年便睡下了,连岁也不想守。
半夜醒来,孤枕难眠。听着外面时不时响起鞭炮声,心下凄然。一时间只觉,没有玄昀的侯府是一座空府,而京城则是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