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已经说得这样直白,我深吸一口气:“我懂了。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收拾东西了。”
找出我原来的行李箱,打开衣柜,一排排衣架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映入眼帘,这些……都是司徒昊买给我的……伸手一件件抚过,我仰头将眼泪逼回去,有什么好哭的呢?
这些本来就不属于你,如今物归原主而已,有什么可留恋的?就当做了一场奢侈的梦吧!梦醒了就该回家了。
没错,什么司徒家二少爷,这样的头衔我想都没想过会是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回到原来的生活吧,寒冽,奢侈的梦做一次就够了。
从衣柜最里面翻出我原本的衣服放到行李箱,身上穿着的这身是天蓝色,司徒昊最喜欢我穿的那款,我照着镜子犹豫良久,最终脱下,换上我原来的衣服,将妈妈跟我的合影放好,然后捧起我跟司徒昊的合影,凝视着他如沐春风的笑容,我低声呢喃:“这个我拿走,就当做是纪念。”
对不起,我学不来厚脸皮,不能死皮白赖地留在这里等你回来,请原谅我。
对不起,没有再你受伤需要我的时候留在你身边……请不要怪我。
对不起,我的离开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不想让你为难。
指尖掠过耳垂儿上冰凉的耳钉,我将它取下放在手心,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心中的窒息感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强忍着眼泪,把耳钉放在桌上的电脑旁,然后决然起身,拖着我的行李箱,下楼,离开。
昊,我爱你……
谢谢你让我度过人生中最快乐的半年,谢谢你送给我这样一个奢侈的梦,谢谢你……谢谢你像我爱你一样地爱上我……
024.除了逃避,还能再做些什么
不是无情,亦非薄幸。
只是我们一生中会遇上很多人,真正能停留驻足的又有几个?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连我们自己都是过客。
也不是我立场不坚定,但是……我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难过,所以,现在趁着你的妈妈还健在,尽量听她的话吧!
阿诺跟着我,想要送我去林奕芊帮我新买的住处,我摇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
他同情地看着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哥他住院期间就要麻烦你多加照顾了,阿诺。”
“二少爷,别这样说,这些是我该做的。”
该做的……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照顾司徒昊的事不是应该我这个弟弟兼爱人来做吗?最后又怎样?我只能忍着心痛离开,丢下他一个人。
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没办法。司徒昊,我已经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现在遇到事情就行逃,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学不来你的霸道强势,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在阿诺担忧的视线下,我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有好几辆出租车路过的时候见我拖着行李箱都放慢车速问我坐不坐车,我一一摇头打发走,一步步走在马路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来。
我好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不知走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来,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努力调整了下声线然后接通:“喂?”
“冽,你现在在做什么?”司徒昊虚弱的声音响起,略带埋怨,“不是说要等我醒来吗?我睡了一觉醒来却没看到你。怎么办,我想你了。”
只最后一句就让我招架不住,我压抑这悲伤的情绪,故意反过来埋怨他:“谁叫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失忆来吓我?让你看不到我就是对你的惩罚!”
“好啦,我知错啦,以后再也不捉弄冽了。你快点来看我好不好?”司徒昊似乎在笑,“医生不让我打电话,我瞒着护士偷偷打的,看在我这么想你的份上,过来陪我吧!”
我捂着话筒迸发出一声啜泣,眼泪流得更欢,蹲在路旁让自己的难过减少一点再减少一点,我飞快地说道:“可是我明天要军训啊!为了照顾你我都好几天没去上学了,你也说过,让我上学很不容易,我不想一开学就搞特殊。”
是土豪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即宠溺笑道:“你说的也对,其实我也没有多想你啦!就是想趁着受伤的时候任性一下让冽心疼,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不给我这个机会。你早点休息吧,军训的时候记得多喝水啊,太阳很毒的,小心别中暑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我微笑着流泪,“我这些天都要军训,还要去领教材,可能很忙,恐怕没办法去看你,不过我会想你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我嘱托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爱你。”
司徒昊满足地回了句:“我也爱你。晚安,冽。”
“晚安。”
挂断电话,我蹲在路旁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原来,分开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
一辆辆车疾驰而过,掩盖了我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停在我身旁,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朝我奔过来,伴随着担忧的呼唤:“冽!”
是北棠墨。我想止住哭泣,可是太难了!
北棠墨冲到我面前俯身将我扶起来:“冽,你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是不是昊出事了?”
我摇摇头:“他没事,是我自己要哭的。”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北棠墨侧头看了一眼被我扔在路旁的行李箱,“你这是要去哪儿?”
“别问了。”我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对北棠墨道,“我没事,你走吧。”
“我就是来找你的,你让我走去哪儿?”北棠墨视线一滞,伸手掰开我的手,然后撩开我耳边的发诧异道,“你的耳钉呢?”
“忘带了。”我找了个借口打发他走,“我小阿姨不喜欢在这里住了,我帮她把行李送回我住的地方。”
“你在说谎!”北棠墨肯定道,“眼睛都哭肿了还在逞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伯母不准你住在家里?这是你的行李吧?”
北棠墨边说边俯身,不由分说把我的行李箱拉链打开,看着里面的旧衣服和两个相框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不管司徒昊了?”
“他有那么多人关心,也不缺我一个。”我拍开北棠墨的手,将拉链拉好,然后拖着行李继续迈步。
“寒冽!”北棠墨快走两步拦在我面前,不可置信地数落,“你明知道他最希望在身边的人是你啊!你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闹别扭,我有什么资格闹别扭?”我绕开他,慢吞吞走着,“从一开始,就没资格。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陷下来。”
“你后悔爱他了?”北棠墨执拗地追问。
“……是。”违心的话不是那么好说,话刚出口,心头剧痛,我深吸一口气将心痛压下。
如果北棠墨把我的话转达给司徒昊,那么对于我的离开,或许司徒昊不会那么难过。一个后悔爱他的人,哪里还有资格被他深爱?
“寒冽!”北棠墨不肯放过我,快走两步握住我的手腕,“你在说谎!告诉我,你在说谎!你明明说过无论多累都要撑下去的,你们好不容易才过了童止言那一关,就这样放弃吗?”
“想想依旧可能还会又那么多难过的关要过,我累了。我放弃。”
“加油站给你补充能量也不行吗?你若离开,他会难过。你明明知道他会非常难过……他那么爱你……你明明比谁都清楚……”北棠墨的声音有些无力,好像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说服力不够,又或者他在纠结什么。
我已没心思去想太多,挣开他的手:“车已经报废,加再多的油液没用。”
“你现在根本还没清醒……”北棠墨呢喃着,忽然提高声调,“我为昊不值!”说着,一拳揍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中,踉跄几步,瘫坐在地,嘴角火辣辣的疼,不过比起心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北棠墨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拽起来:“这一拳有没有让你清醒点儿?”
我冷静地看着他:“你解气了吗?如果没解气请继续。要是不想打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还有事。”
北棠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良久,慢慢松开手:“好,算你狠,你走吧!最好以后都别回来!最好以后不要后悔!”
哭也哭过了,拳打也挨过了,没必要再扭扭捏捏慢吞吞地舍不得离开。
我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坐进车子,绝尘而去。
北棠墨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寒冽消失的方向,懊恼地握紧了拳。
回到家,小阿姨正在做饭,听见门响从厨房探出头来:“臭小子,你也回这边啦?咦?拖着行李箱做什么?你准备住到医院去照顾大外甥吗?真是恩爱啊!”
踢掉鞋子,我将行李箱往角落一扔,朝洗手间走去。
寒雪回去炒了两下菜,继续高声道:“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担心?医生都说没事了肯定就没事的。啊,对了。今天我做的是我的拿手菜哦!保证你跟大外甥都爱吃!待会你去医院看他顺便带家里的饭菜去吧,医院的东西肯定难吃死了。”
我在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捧水扑到脸上,听着外间寒雪的絮絮叨叨,眼泪再次涌出。
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我已经分不清了,好累好累,好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我……
“冽,吃饭了!对了,你是在家吃还是去医院跟司徒昊一起吃?”寒雪敲敲洗手间的门,问道。
我再次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出去,在寒雪惊讶的目光下回答:“在家吃。”
“你怎么了?”寒雪率先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他伤势恶化?呸呸呸,当我没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我朝桌旁走去,“吃饭吧!”
“肯定有事!”寒雪狐疑地看着我,却始终猜不透。
“小阿姨,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我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没有食欲,只能换个话题。
“问这个做什么?你想赶我走了?”寒雪在我对面坐下等待我的回答。
我抬眼,与她对视:“不是,我想跟你一起走。”
025.酒醉
寒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一起走。”我重复一遍,低头夹菜。
寒雪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竟然忍心丢下受伤的司徒昊跟我一起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我会等他伤势稳定一点再走。”食之无味,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我吧?吃在嘴里的东西全都是一样的,根本分不清好吃还是难吃,因为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寒雪见我这幅样子也没再追问,静静坐在对面吃完饭。
我把房间留给小阿姨,自己一个人躺在旧沙发上,抱着叶寂语留在这里的各种毛线玩具把自己埋了起来。
寒雪在洗手间打了通电话,然后丢下一句:“你先睡吧,我约了人,要晚点回来。”便离开了。
我听着关门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静躺在沙发上挺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笑,全世界都会陪你笑;你哭,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寂寞地哭。
悲伤的气息怎么也挥散不去,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北棠墨接到寒雪的电话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恢复常态接起:“喂?”
“小墨,一起喝杯咖啡吧!”
等一个人。
还是这间咖啡店,不过临窗的人换成了北棠墨和寒雪。
各点了自己喜欢的咖啡,两个人静静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还是寒雪率先打破沉寂:“真没想到,在国内还能再次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冽的小阿姨。”北棠墨神色有些细微的焦躁,这几天一下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公司的事、朋友的事交织在一起,弄得他焦头烂额。
其实……如果出事的人不是司徒昊,他可能会比较正常一点面对吧……
“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叙旧吧?”北棠墨掏出烟盒,看向寒雪,“可以抽支烟吗?”
寒雪微笑:“我说不可以你会不抽吗?”
北棠墨自发点燃香烟,吐出一个烟圈,也微微一笑:“不会。”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寒雪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好半天才开口,“冽说……他想跟我回美国。”
北棠墨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如常:“跟我说有什么用?”
“虽然我也很想他跟我回美国,但是就这么老实在替他不值。”
“他决定的事只有司徒昊能挽回,可惜这件事唯独不能让司徒昊知道,最起码现在还不行,至少等司徒昊伤势稳定下来。所以,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劝过了,可他心意已决。”北棠墨半是恼怒半是愤恨地道,“从没见过像他那样的狠心的人!前一刻还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恨不能揉在一起,下一秒就变脸冷冷冰冰说要分开!……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是他的私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小墨。”寒雪正色道,“我想冽做这个决定比谁都难过,你不要这么怪他。”
“难过?”北棠墨嗤之以鼻,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那也是他自找的!”
寒雪定定地看了北棠墨半晌,北棠墨一直在抽烟,表情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寒雪叹口气,起身结账:“算了,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本来以为你是他的好朋友可以劝劝他,没想到是我想错了。抱歉,还耽误你这么久。”
北棠墨夹着烟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抖动一下,他看着寒雪美丽的侧脸,那句话最终没问出口。
寒雪走后,北棠墨将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抓起外套走了出去。
开车狂飙到了左岸,北棠墨叫了好几杯威士忌,坐在角落猛喝。
“无论是分也好,是合也好,都是司徒家两兄弟的事,不是吗?你跟着难受什么?”诗离尘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北棠墨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苦涩一笑,答道:“因为我喜欢他呀!”说完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全都灌进肚里。
诗离尘坐在他身边,自发地拿起一杯酒:“喜欢谁?司徒昊还是司徒冽?”
“谁知道呢!”北棠墨轻声斥道,然后躲过诗离尘手里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少喝点,你的感冒还没全好。”诗离尘劝道。
北棠墨放下酒杯,身子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表情慵懒疲惫,他斜睨着诗离尘,调笑道:“怎么?真的24小时跟着我?我跟女人约会的时候你也在外面看着吧?”在诗离尘将要开口的时候北棠墨摇了摇手指,“别否认,我认得你的车子。”
“寒家二小姐我还是认得的。”诗离尘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勾唇而笑,“你高一时候老爷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嘛!那时候还是我送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