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墨一怔,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跟寒雪是在哪一年认识的,没想到诗离尘却记得如此清楚,他鄙夷地看了诗离尘一眼:“记性还真好!”
“少爷的事我一向记得很清楚。”诗离尘伸手去扶他,“回去吧,你喝了不少了。”
“你担心什么?不是知道我是千杯不醉的吗?你们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我还帮你挡酒来着……”北棠墨躲开他的手,往旁边闪去。
“那是你心情好的时候。”诗离尘飞快答道,“如果你心情不好,喝两杯也会醉。”
“那你看我现在醉了吗?”北棠墨拉他坐下,“陪我一起喝!”
诗离尘摇头:“我还要保护你的安全,待会更要开车,而且,我也不能喝。”
“所以让你坐在这里陪我,酒我一个人喝。”北棠墨探身继续拿前面茶几上的酒。
诗离尘叹口气,看来今天不让他喝痛快了是没法把他带走的。于是乖乖坐在一旁,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到最后,北棠墨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醉死过去,手里的酒杯倾斜在一旁,酒水流得满沙发都是。
他开心的时候喝酒即便不醉也会很话多,不是调戏美人就是跟人划拳热闹气氛。但是不开心的时候喝酒就会一言不发,喝醉了倒头就睡,安静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其实怎么会感觉不到呢?诗离尘凝视着对面北棠墨酒醉微醺的红红脸颊,半长的发划过鼻翼,看起来非常性感。再加上他那张中性的俊美脸庞,谁会忽视掉他的存在呢?
诗离尘还未起身过去,就见有几个毛手毛脚的人借着酒意往这边凑过来,他们看到沙发上醉倒的北棠墨眼前一亮,仿佛饿狼见到猎物,感叹今天没白来酒吧,为首的人淫笑着伸出手,准备去摸一把北棠墨光滑诱人的脸颊。
“啊——”一声惨叫响起,酒醉的人捂着自己脱臼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罪魁祸首”。
诗离尘淡淡一笑:“离他远一点儿,否则下次脱臼的就不止手腕了。我会让你两只手臂都废了!”
对方当然不肯轻易罢手,叫嚷着还想讨还公道。
诗离尘略略掀起外套一角,腰间的勃朗宁露出来,温柔的眼神一一扫过想要扑过来的人。
他向来讨厌麻烦,用枪吓人既快捷又有效,还能让他们闭嘴,何乐而不为?他家少爷还睡着呢,嗓音太大,会睡不好的。
对方噤若寒蝉,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混混流氓,遇上带家伙的有后台的黑道中人肯定如同小猫见了老虎,乖得不得了。
满意地看对方溜得一个不剩,诗离尘轻轻勾了勾唇角。再次转向北棠墨时,目光更加温柔时,目光更加温柔,他俯身,将北棠墨扶起来,半扶半抱将他带离酒吧。
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北棠墨身上,所以并未发现在他刚刚走过的那一处座位,捧着酒杯喝得烂醉如泥瘫倒在沙发上的人,正是寒冽……
026.颓败、误会
在家里实在是睡不着,我起身下楼打车往左岸而来。
夜晚本来是该休息的时间,但是这里一如既往地喧嚣。
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是开心或者不开心,来到这里,都不会有人过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随着酒精的作祟,发狂发疯都可以。
我倒不是要来发狂发疯的,要了酒便缩在角落,借酒消愁。
举杯销愁愁更愁。这话一点没错,越喝我越清醒,心里的难过放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到自己就像走进了死胡同,怎么也出不来了。
喝得烂醉如泥软倒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来,我被惊醒,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臭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寒雪发飙的声音传来。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来,酒吧里的喧嚣稍稍降下去一点,但还是很喧闹,于是捂着话筒踉跄走到洗手间关好门继续道:“我心情不好,出来溜达溜达。”
“溜达溜达?你当遛狗呢?赶紧给我滚回来!我没钥匙!进不去门了!”寒雪郁闷地数落我,“还以为你在家睡觉呢,结果竟然跑出去溜达了!”
“对不起啊小阿姨,我一不小心溜达远了,一时半会回不去。我待会会给管理员打电话,他会帮你过去开门,好了,就这样,我先挂了。”挂断电话,又给管理员打了电话让他开门我才收起手机。
揉着发痛的胃走到洗手台,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十分狼狈,双目无神,略显空洞,脸色也十分难看。
掬水洗了把脸,我稍稍清醒了些,不过胃里还是很难受,闻着旁边便池传来的隐隐熏人的味道,最终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扑鼻的酒味反扑进鼻孔,我吐得更厉害了。
寒冽,为什么你不再如从前那般潇洒?再次做回那个开无知懵懵懂懂的混混不是很好吗?
头重脚轻地走出洗手间,胃里几乎都吐空了,现在饿得发慌。我才想起来我这两天就吃了今天晚上小阿姨做的那一顿饭,还因为心情不好只吃了两口而已。
何苦呢?寒冽,做这样决定的是你自己不是吗?你干嘛还如此折磨自己?你这样没人看得见,也没人会心疼……
手机在裤兜里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来,我拿出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微微一怔——白沐辰?
“喂?”
“寒冽,我刚才整理资料,发现开车撞你哥的人是有预谋的,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因素。”白沐辰冷静的话传来。
我的酒本来因为吐空已经醒了一半,如今听到他这样说,又醒了三分:“你说什么?是有人预谋?查到那人是谁了吗?”
“就是因为查到了所以才要告诉你。”白沐辰斟酌道,“你认不认识道上一个叫昆哥的人?他原名杨昆,我们发现他跟马翔有联系,那辆卡车上找到的指纹就是杨昆的。”
“杨昆……”我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他真的跟马翔有关系?是他开车撞我哥?”
“嗯……目前找到的线索是这样的,我们警方会继续跟进的。不过这家伙很狡猾,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他平常喜欢在什么地方出没?”白沐辰问道。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很少露面,不过露面也是在左岸。我这几个月都没来过了,所以不知道他现在喜欢在什么地方出没。”我如实答道。
白沐辰叹口气:“嗯,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我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的。好了,很晚了,你休息吧,晚安。”
“晚安。”放下手机,我握紧了拳头。
杨昆!竟然是你!
俗话说,冤家路窄。我刚咒骂完就发现跟几个小弟勾肩搭背迎面走来、准备离开左岸酒吧的人正是杨昆!
“杨昆!我跟你拼了!”我大喊一声,朝他扑了过去,一拳又一拳揍在他那张大饼脸上!
开始杨昆被我猝不及防打了几下,但很快他身边的小弟开始一起围拢过来,拳打脚踢地招呼我。
愤怒是极好的武器,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又是疯狂的打法,很快弄得左岸酒吧乱作一团,尖叫声、摔东西声此起彼伏。
杨昆拿了个酒瓶朝我砸来,我被旁边一个家伙抱住腰,另一个还在用膝盖顶我的肚子,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稍稍偏了偏头躲开要害。
头上一阵剧痛,我不甘示弱,也抄起一个酒瓶抡起来,把缠着我的两个人砸晕,朝杨昆继续追过去。
酒瓶在他脑门炸开,我快意地扯开嘴角,就算此刻被人拉开按在地上暴打也值了。
杨昆满脑袋是血,他抹了一手的血然后杀猪般大叫一声,扶着旁边的桌子怒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活腻了吧!给我往死里打!”
不知何时落在身上的拳头少了,渐渐消失,我眯着眼睛看着跪在我旁边焦急叫我名字的少女,虚弱地笑笑:“怎么每次这么狼狈都被你看到……”
叶寂语眼眶发红,她拿着手帕帮我擦擦额角流下来几乎流到眼睛里的血,声音带着哭腔:“你疯了?怎么一个人就跟他们那么多人打起来了?你真当你自己是奥特曼啊?”
“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奥特曼……”我捂着额头勉强爬起来,看着被几个明星身手极强的高手打得落花流水的杨昆等人,感叹叶家二小姐的威名已经叶家的实力,刚要迈步,脚下一软,眼前蓦然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隐约听见叶寂语的惊呼:“寒冽!”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头痛欲裂,浑身上下被揍到的地方酸痛不已,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我找杨昆报仇,被揍得很惨,还被人在脑袋上开了道口子。后来让叶寂语那个小丫头帮我解了围,唉,真是没面子。
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条内裤……?!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和油光反射的肌肤,醒悟到是被人抹了药油。环顾四周,发现叶寂语睡在旁边的床上,我被她丢在沙发这边,不过她这里的沙发比我家里的大多了,也舒服多了。
唉……我再次叹了口气,怎么每次遇到叶寂语,都觉得自己没面子呢?
好在我的衣服就在不远处,我连忙穿上裤子,然后拿着上衣往外跑。
叶寂语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我的背影叫道:“寒冽!你去哪儿!”
我还没说话,突然听到熟悉的铃声,顿时汗毛倒立、浑身紧张。
只有一个人的铃声是这样的——是司徒昊。
但是声音确实从叶寂语那边传来的。
我挑眉,叶寂语从床上跳下来,拿着我的手机递到我面前:“今天响了一上午了,怕给你惹麻烦,所以我没接。”
我窘迫地拿过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接通,小声道:“喂?”
“冽!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司徒昊不满的声音响起,透着担忧,“你去哪儿了?我看你的位置一直在家里,可是打给阿诺他却说你不再。你的耳钉是不是没戴?”
糟了,要穿帮了!
我飞快地想着理由,假装若无其事道:“哦,我昨天陪小阿姨住在京华区这边。因为这两天照顾你没睡好,所以一觉睡到现在没听到手机响。”
耳钉的事我假装没听见,没有回答。
司徒昊继续道:“你怎么睡这么久啊?还好吧?我听医生说你给我输血了,要多补充水分啊!”
“嗯,我知道。”我安慰道,“我身体这么壮,肯定没事啦!放心放心。”
“那你今天先休息吧!等有时间要记得过来看我哦!”司徒昊体贴道。
“……嗯。”
“啊,对了,记得把耳钉戴上,我想看你走来走去的样子,你不带着,我心里不踏实。”司徒昊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说得极为可怜,我心中一软,几乎立时要改变主意跑到医院看他。可是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我将冲动压下,乖乖答道:“好,我这就回家去取。”
挂断电话,我的表情一定难看死了。
叶寂语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紧紧盯着我:“你可真会说谎!”
我没说话,拎着上衣往外走。
叶寂语追着我:“你去哪儿?昨天那些人肯定埋伏这等着报复你呢!而且你头上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下,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无所谓,你别跟着我!”我懒得说话,生硬丢下一句话,蹬蹬蹬下楼,边下楼边整理上衣,准备穿上。
“喂!我昨天晚上救了你还收留你一晚上诶!你就这么对我?”叶寂语委屈地跟下来,数落道。
我套上外套,刚钻出头来,便看见不远处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的北棠墨。
我知道我现在衣冠不整、伤痕累累的样子的确不入眼,但那种讽刺嘲笑鄙夷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吧?呵……无所谓……我不在乎……
027.那么爱你为什么
收回视线,我假装没看到北棠墨,自顾自准备绕开他离开。
北棠墨却在我擦身而过的瞬间猛然抓住我的小手臂,将我拽回去,面对着我恨铁不成钢地痛斥:“寒冽!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哥还在住院,你却跑到这里来喝酒闹事、风流快活!你知不知道他找你一上午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既不去上课也不去医院看他,是不是没有你哥管你,你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了?回答我啊!干嘛不说话!”
手臂上的桎梏很紧,北棠墨用力很大,他握的位置刚好有被人用酒瓶划过的伤,我皱紧了眉头,自嘲一笑:“我无话可说。”
“你——”北棠墨被我气得扬起了手,似乎也想要揍我。
叶寂语见状连忙冲过来将我拉开,护在我身前冲北棠墨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没看到他受伤了吗?你没看到他很难过吗?一上来就数落别人的不是,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怎么不在这里保护他?你不是他朋友吗?朋友就是这么做的吗?”
叶寂语拉开我的动作太大,眩晕感又袭来,我微微闭眼,感觉自己站立不稳,耳朵嗡嗡作响。不过我还是听到北棠墨的声音:“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话?他昨晚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就知道他是被别人带坏的,肯定就是你这个罪魁祸首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告诉你,昨天晚上他就是跟我在一起,那又怎样?我只是尽朋友的义务帮他一把,哪像你,满口仁义道德事后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就这样说他!你又怎么知道他做这些决定就会好受?”叶寂语跟他针锋相对。
“他不好受也是他自找的!没人逼他那么做!”北棠墨怒道。
“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叶寂语白了他一眼,过来扶着我,“寒冽,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挣开她,踏前两步,对北棠墨道,“北棠,我有事拜托你。”
“……什么事!”北棠墨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问道。
“你帮我把放在家里的耳钉拿出来好不好?”我好生哀求,“我哥如果看到耳钉里的发信器一动不动会怀疑的……所以……”
“我为什么要帮你?”北棠墨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做这个决定的,要拿也是你自己去拿!”
“你也不想我哥他担心吧?”
“他担心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医院有医生跟护士照顾他,担心就担心咯!反正不是我让他担心的!”北棠墨故意刁难我。
“那算了……就当我没说。”我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叶寂语偷偷问道:“什么耳钉?我找人帮你拿出来好不好?”
“不用了。”我勉强一笑,朝外走去。
刚走几步,白沐辰从酒吧门口推门进来,跟我迎面碰上。他见我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然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寒冽,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你跟人打架了?”
“沐辰哥……我昨天晚上在这里看到杨昆了……他还是经常会在左岸出没,你可以埋伏在这里抓他了……”头上的伤口阵阵剧痛,我将身体的重量倚在白沐辰手臂上,小声说道。
“你看到杨昆了?还跟他打架?就你一个人?哎呀!你真是疯子!就喜欢逞强!让我看看到底伤到哪儿了?”白沐辰扶正我,看着我额头上留下的血顿时一惊,焦急道,“怎么都不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我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