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女。
为首的女人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贴身套装,领口系着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巾,修长的身材和优美的颈项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微微颔首,露出整齐的牙齿,八颗,比空姐还标准:“请问这里是阎涵阎先生的家么?”
阿金躲在哈雷身后,跟着他一起点头。“可是……他现在不在家……”哈雷说着往鞋柜边上蹭了蹭,将摔碎的瓷片用
脚拨楞到了鞋柜的后面。
“您就是金哈雷先生吧?”女人微微蹙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奇妙的违和感让哈雷忽然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动物的本能,嗅到危险气息,会潜意识的蓬起全身的毛发,只为了使自己的体积更加庞大,带给敌人视觉上的冲
击,企图不战而胜。
女人微微舒展了眉,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金先生,您这边请!”说着她身边的两个穿着玫红色西装的男人
一左一右轻轻搀住哈雷,将他带出了阎涵家的门。
“你们要干什么!绑架是会判重罪的!”哈雷歇斯底里,双手拼命地挣动,阿金紧紧地抱着哈雷的领口不松手。
带头的女人抱歉的朝着邻居家防盗门后探出的脑袋微笑,心里暗暗咬牙,想着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小子是不是法制节
目看多了,不动声色的朝着两边的人点了点头,拿起一块红色的丝帕,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金先生,请您别误会
。”
男人们放开了哈雷的手臂,哈雷立刻警惕的缩在楼道的角落,抓着阿金眯着眼睛狠狠咬紧牙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
“是这样的”女人微笑着上前一步:“我们是君悦酒店的服务人员,本店现在推出了一项神秘晚餐服务,阎先生为您
做了预定,是想向您表示歉意,还请金先生赏光。”女人说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哈雷。
哈雷拿着名片细细的瞧着,眉头微微的锁起,很认真的思考着,只是嘴里小声的贴近阿金嘀咕着:“上面写着什么?
”
阿金朝天翻了翻白眼,凑过来扫了扫名片上的字迹,又伸出爪子摸了摸上面烫金的字体,这才冲着哈雷点了点头。
女人看着哈雷瞬间放松了身体,也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用餐前,您必须将眼睛遮住,以求保持用餐地点的神秘
,在前往用餐地点的途中,我们会全程为您服务,请您放心!”说着她微笑着将红色的丝帕折成条状,双手高举着绕
过哈雷的头顶。
看了看蒙住双眼的哈雷,女人冲着两边的服务生点了点头,服务生将哈雷搀扶到电梯口。阿金从哈雷的领口里钻出来
,正看见女人将阎涵家的房门轻轻带上。
商务轿车有着很好的稳定性,座椅宽敞舒适,空调温度适中。哈雷坐在车厢内,却丝毫没有因为惬意的环境而放松,
耳尖轻轻地动着,鼻子也微微的皱着。
车子的行驶速度一直不高,周遭有很嘈杂的声音,空气里带着新烘烤的蛋酥卷的香甜气息。
那是离阎涵家小区不远的一个露天综合市场,哈雷虽然在来他家的路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可对这些声音和气味却记忆
犹新。
司机轻轻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微微颠簸,拐上了一条平坦的大路,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车速也渐渐提高,取而代之
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淡淡的汽油味道。
这是一条直奔西郊的国道,路旁有一家加油站,因为阎涵回来的时候曾经停在这里加油,顺便给哈雷买了一瓶橘子味
的汽水。那种带着二氧化碳的有些呛人的奇妙饮料,哈雷觉得意犹未尽。
就此,车子一路向西,只路过了两个转弯的路口,再也没有停下来。
时间在黑暗中过的飞快,等哈雷站到这片梦幻庄园的前面时,早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哈雷看着眼前洁白的铁艺桌椅和
满园的粉色蔷薇,禁不住张大了嘴巴。
“欢迎光临!”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微微鞠躬,将哈雷引到了座位上。打开餐巾为哈雷铺在膝上,再将银制的餐具
摆放好,侍者轻轻起身,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端着托盘的侍者从院子一侧的木屋里鱼贯而出。82年份的波尔多、凯撒沙拉、黑椒牛排、黑森林蛋糕。开胃酒、前菜
、甜点,一道道色香味的诱惑被摆在了哈雷的面前。
哈雷惊讶的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的餐点,就连精美的餐具都令人目不暇接。看着侍者将葡萄酒的瓶盖轻轻旋开,哈雷兴
奋地举着叉子,坐立难安。
“喂?”阎涵看了看外面初升的星斗,冲着听筒轻轻微笑:“一切都办好了吧,费用就从我卡上划吧!”
合上手机,阎涵双手撑在下巴上,开始感叹起自己的绅士风度,想必没有人能够像他这么优雅的将人拒之门外了。
好走,不送。
******
酒足饭饱的哈雷仰躺在椅子上。夜风徐徐吹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打了个酒嗝,一脸酣然:“呃,真不错!
”微微的眯着眼睛,侧过头看着阿金:“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哪去?”阿金表情异常严肃的看着哈雷,两只爪子抱在胸前。哈雷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院子外面:“家……”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铁艺门廊上的纱缦,四周安静的可以听到哈雷牙齿轻碰的声音。
人,全都不见了。
哈雷怔忡的看着瞬间萧索的院落,紧接着大声的呼喊着侍者。欣喜的朝着唯一亮着灯光的木屋跑去,却看见它猛然间
一片漆黑。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提了只装着垃圾的蓝色塑料桶,轻轻朝着哈雷摆手:“赶紧走
吧!这里打烊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隐没在木屋的背后,哈雷撇着嘴喘息,许久,有些颓然的垂下了肩膀:“他是想把我赶走吧!”
阿金跳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是我掉以轻心了!”猛的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踉跄的坐在哈雷的肩膀上,阿金惊
诧的看着哈雷举起一只手,用力的握紧:“我们出发!”
“去哪啊!”阿金紧紧地揪住哈雷的衣领,惊恐的跟着他铿锵的步伐颠簸。“我认识回去的路!”哈雷忽然将脸转向
阿金,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郊外的深夜根本打不到出租车,哈雷深深地吸气,双脚踏着坚实的土地。四周偶尔会有几声犬吠,阿金的身上扎起了
毛,紧紧地贴着哈雷的脖颈。哈雷只是轻轻地微笑,伸手抚了抚它的脊背。
直走,转弯。草木的清香味道,风里带着的水汽,种种的这些,即使哈雷当时被蒙住双眼,嗅觉却依然将它们深深地
牢记。
阎涵看着晨雾中的楼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掏出了钥匙。尽量的控制着脚步,阎涵没有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
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正缓缓地闪烁,阎涵手里紧紧地攥着钥匙,忽然觉得电梯的速度变慢了,开始莫名的烦躁。
电梯门一打开,阎涵小跑了两步,瞬间亮起的声控灯猛的让他镇定下来。看着蜷缩在门口的那一小团阴影,阎涵狠狠
的喘出一口气。
“你回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哈雷摇晃着站起身子。阿金也醒了盹儿,挤眉弄眼的冲着阎涵挑衅。
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哈雷的肩膀,看着他望着自己的懵懂眼神,阎涵无奈的叹了口气:“先进屋吧。”
第六章:生存还是毁灭
一堆碎瓷片。
阎涵举着软毛扫把,从墙壁和鞋柜的缝隙里看着鞋柜后面的那些带着彩釉的碎瓷片出神。许久,额角微微抽搐,直到
用肉眼都可以看见那种鼓动,阎涵终于还是没有压抑住:“金哈雷!你给我过来!”
阎涵貌似已经忘了自己的薄荷胶丸,又或许是哈雷已经穿越了某些极限,令薄荷胶丸也望而生畏了。
回音的震动在房间里回响了片刻,紧接着鸦雀无声,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杂乱的“踢踏”声响忽然由远及近的响起
,哈雷穿着拖鞋同手同脚的小跑到阎涵面前,踉跄着停下,抻着脖子往鞋柜后面看了看,又看了看阎涵铁青的脸色,
慢慢低下了头,有些嗫嚅:“我……”
转而想起什么,哈雷猛的理直气壮的昂起脖子,双眼圆睁着摇晃着脑袋:“就是我打碎的又怎么样!都是你那倒霉的
破地板,那么滑,我没让你赔我滑倒补偿费就不错了!”说着他转过身去,狠狠的跺了两下地板。
“还有!”哈雷转过身来,鼻梁上皱出深深的褶皱,伸手指着阎涵的鼻子:“卑鄙的家伙!以为把我扔到那么远的地
方我就回不来了!想得美!告诉你!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我才不会放过你!我就是赖上你了!”
阎涵狠狠的咬牙,伎俩被人戳穿后,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挫伤。紧紧地捏着拳头,阎涵轻轻举起又放下,哈雷低头看了
看他的手,忽然梗起了脖子:“想打架啊!来啊!你问问小区里哪条狗是我的对手!”
囧!!!
虽然有种被人当头击了闷棍的感觉,但是阎涵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让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少年正一手四指握拳,然后大拇指抹过鼻端,嘴唇夸张的向下撇着,典型的三十年代地痞挑衅嘴脸。
微皱着眉头,阎涵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许久,忽然“哧”的笑出了气声,拿着扫把转身就走。
被人无视了,哈雷有些急眼,恶狠狠的拉住阎涵的手臂:“瞧不起我啊!”不待阎涵反应,就狠狠的一拳捣在了压得
脸上。
阎涵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抹了抹嘴角,连看都没看哈雷一眼,却猛的横过手中的扫把,紧紧抵在哈雷的脖颈上,一
阵快步把他逼到了墙角,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的眸子,异常冷静:“别测试我的耐性!”
哈雷挣动着双手,下颚狠狠地扬起,眼睛向下用力的瞥着阎涵:“有本事!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
阎涵看了看他紧紧咬住的牙关,微微抿了抿唇,攸的放松了力道。哈雷堆坐在地上,按着胸口指着阎涵喘粗气。好不
容易站起身来,呲牙咧嘴的还没开口,猛就的一阵天旋地转。
“咣”的一声,后脑狠狠的磕在地板上,整个后背冰凉发麻。哈雷看着顶子上漂亮的水晶吊灯忽然多出好几个,翻着
白眼伸了伸手。阿金站在沙发扶手上,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
漂亮的过肩摔。
阎涵拍了拍两只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哈雷,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拿着扫把走进了书房。
对付不听话的小孩,阎涵自信还是有一手的。
******
餐厅里只有阎涵轻微的咀嚼声。
夹起一片卤的酥烂的鸡肉放在碗里,又夹了口饭,张了张嘴,终是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着拿着勺正对着自己
运气的少年,阎涵皱了皱眉:“不饿?”
哈雷不说话,只是眼睛又瞪大了些。阎涵用眼角瞥了瞥他,低下头又拿起筷子,却被一把勺狠狠别住。
阎涵抬眼,看见哈雷一手死死的撑着桌边,全身的力气都使在那把勺上,忽然微眯起眼睛,用力的夹紧筷子。
哈雷感受到阎涵的力度,也来了精神,两眼冒着兴奋的精光,紧紧抿着唇,整个身子离开了椅子,正要全力以赴,阎
涵忽然撒了手。
“哗啦”
阎涵站起身,提着一边的唇角,看着整个扑在桌子上的哈雷,抱起了双臂:“刚才不是不想吃么,这会儿怎么这么热
情了?”
“你!”哈雷指着阎涵,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菜汤渍,甩了勺就要扑过去。阎涵忽然收起笑容,伸着手又要去拉哈雷
的腰间的松紧带。
哈雷赶紧收住脚步,飞快的跳到远处的沙发上,缩在角落里乖乖坐好,眼角可怜巴巴的塌下来。阿金看了看他,撇着
眼,砸吧砸吧嘴,悻悻的蹦到角落里继续啃腰果。
被摔死太痛苦了,即使要死,这次也要选种安乐的死法。
阎涵看着哈雷闪动的眸光,微微一怔,轻轻咳了咳,又坐回了椅子上,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斜斜的倚在了椅背
上:“我没打算供你白吃白住!”
哈雷忽然竖起耳朵,耳尖抖了抖,两只手紧紧抱住膝盖,没有出声。阎涵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温温的气息从上而下轻
轻的扫着哈雷的面门:“去找工作吧!”
晴天霹雳。
哈雷忽然有些慌乱,阎涵看着他抓耳挠腮了半天,忽然提着唇角轻轻哼出一口气:“我可不是你的金主,还有,别打
算再做以前的营生。”
“我什么营生了我……”哈雷刚要张嘴反驳,猛地看见阎涵忽然绷紧的脸,赶紧又缩回去,使劲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起了主人原来给宝宝讲的一个故事。
有一种叫做刺鸟的鸟儿,生下来就没有双脚,它们必须不停的飞翔,直到找到世界上最长的一棵荆棘,然后让它贯穿
自己的胸膛。
活着就是为了找死。
哈雷忽然觉得自己就跟那刺鸟一样,费尽心力的活着,就是为了再次华丽的死去。多深沉的内心世界啊,一般人那就
是了解不了。
阎涵看着哈雷感慨的叹着气,嗤笑了声,转身从卧室里找了件纯白色的棉质T恤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朝着哈雷扔了过
去:“吃完饭就出去!”
哈雷抓起头上的T恤,撇着嘴小声的骂骂咧咧。阎涵扬了扬眉,忽然俯下身子凑近哈雷的脖颈吹气:“有什么意见?
”哈雷惊叫着躲在退到沙发的另一端,扣着沙发扶手使劲摇着头。阿金看着他,朝天翻了翻白眼。
******
三无产品哈雷——无经验、无学历、无背景。
注定推销不出去的滞留货。阎涵看着哈雷抓着笔在应聘表上鬼画符,狠狠地扭着他的手,把笔扔在了桌子上,和招聘
人员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哈雷提溜了出来。
倚在车旁,阎涵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看着哈雷。哈雷一直低着头,两只脚尖蹭来蹭去,偶尔用眼角瞥瞥阎涵,触及到
他冷然的目光,赶紧低了头,继续扭着自己的T恤下摆。
阿金看了看车窗外,蹦回来蹲在座椅的一角开始叹气。自己当时太拔苗助长了,要不现在哈雷也不能是个文盲啊。
不过……
阿金搓着爪子,忽然眯起了眼睛。要是按照哈雷的思维模式,文不文盲的也没什区别,不都是一个死么。
猛地摇了摇脑袋,阿金惊恐着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心里默念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阎涵看着哈雷的头顶,最后拉开车门,喘出一口气:“上车!”哈雷没敢抬头,战战兢兢的窝进了车座里。
车前堵起了很长的队伍,阎涵有些烦躁的按了按喇叭,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忽然一个转弯上了对面的车道。路中的
支道里猛地窜出一辆小卡,车速奇快。阎涵猝不及防,一手疯狂的按着喇叭,一手狠狠地打着方向。
“你开车就不能认真些吗!”哈雷很愤怒,看着两辆车险险的挤在一起,紧紧攥着两只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阎涵不动声色,呼吸却有些急促。听见哈雷的话,他微微愣怔,紧接着抿了抿唇,下了车。
小卡司机一下车就开始敬礼敬烟,阎涵轻轻摆手,两人简单的交涉。小卡司机憨笑着连连点头,又看了看车里脸色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