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十契（第一部）下——夜葵

第83章：暗下杀手

直到吸血鬼们准备出发的那天骞牧迟才开始疑惑。

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要出远门一样，一切还在按照日常的计划进行着，露娜还在院子里照看她那株风铃草，普利斯依旧懒散的四处凑热闹。

说实话骞牧迟并不想跟吸血鬼走，对于未知的地方他更喜欢留在家乡，尽管在家乡的生活也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他没得选择，逃不掉也只能认命，吸血鬼们不会因为他不愿意离开而将他放掉的。

“你们要怎么走？”骞牧迟问苏伊文。

苏伊文正在用绵巾擦拭他收藏的银制器皿，银白色的器皿光洁明亮，很好看。

“赫瑟尔会搞定一切，只要我们保护好那些易碎的东西就行，比如费舍的各种茶具。”苏伊文开玩笑的回答。

骞牧迟不明白他的意思，苏伊文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鼻子，骞牧迟捂着脸躲开。

“这是秘密，一会儿给你个惊喜。”

骞牧迟一边不满的嘟着嘴一边揉着被捏红的鼻尖。

“苏伊文少爷，驱魔师来了。”亚瑟表情严肃的走进屋子。

“他们找到这里了？”苏伊文诧异。

“是的，不过他们没有白得帮助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解除穆少爷的结界。”亚瑟回答。

“奇怪，穆的结界这么隐蔽他们是怎么找到的？”苏伊文皱着眉头，“来了多少人？”

“比上次的人多一倍。”

苏伊文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心中却是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间。

“赫瑟尔在哪里？”

“赫瑟尔少爷在准备仪式，而且已经开始。”这正是亚瑟着急的原因，咏唱的仪式是不能被打断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要运送这么大一座庄园穿越空间距离。

“赫瑟尔还需要多久？”

“半小时左右。”

苏伊文思索了一下，转身看着骞牧迟，“留在这里，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说完，他跟亚瑟匆匆离去，留下费舍。

骞牧迟也很惊讶，驱魔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伊文曾告诉过他，他们上次之所以被打得措手不及完全是因为白只手遮天的强大本事，现在他们有是怎么能在茫茫大山之中再次准确寻找到吸血鬼的庄园呢？

骞牧迟焦急的看向窗外，希望能看见骞箓长的影子，可是驱魔师们依旧被挡在穆的结界之外，高高的围墙遮住了所有人的影子，只能听见外面一阵乱乱的声音。

“你想回到人类之中去？”费舍看着踮脚眺望的骞牧迟问。

“你们会让我回去吗？”骞牧迟反问。

“我只是执事，不能逾越主人做决定。”费舍面无表情的回答。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骞牧迟也没报什么希望，依旧转过头朝外张望。

吸血鬼庄园内，因为是白天所以大部分吸血鬼都在沉睡，只有高级吸血鬼们严阵以待的守卫在结界四周，结界外面的躁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注意到一个小队在外面噪音的掩护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偷偷溜进庄园。

骞箓长双脚踏上三楼的一瞬间，像鸣笛一样的警报骤然响起，刺激着人的耳膜。

“糟糕，这里居然有警戒。”后悔已经太晚，位置暴露马上就会招来很多吸血鬼的围堵。

“大少爷，快离开这里。”身后的人是骞鍀章派来保护他的，现在这种情况当然要以骞箓长的性命为优先。

骞箓长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朝苏伊文的卧室跑去，放在口袋里的特殊仪器已经明确的标注了骞牧迟的位置。

“大少爷！”几个护卫惊诧的看着骞箓长加快脚步跑远，立刻跟上去。

推开卧室大门，费舍已经站在屋中央准备好迎接他们，骞牧迟被他推到墙角。

“表哥！”骞牧迟又惊又喜。

骞箓长心中欢喜不已，只要抓紧时间带着牧迟从窗户跃出去，借着院子里的树就能到达围墙边缘，越过围墙外面就是人数众多的驱魔师。

骞箓长唤出武器直接朝着费舍攻过去，却不想只是虚晃一招闪过他身边一瞬就来到骞牧迟身旁。

“走。”抓住骞牧迟的胳膊，骞箓长带着他跃出阳台。

外面的驱魔师终于解决掉了穆的结界，外面开始变得混乱。

站在远处专心咏唱的赫瑟尔看见骞箓长带着骞牧迟跃出的一幕眼中一片怒意，但是他却不能转移注意力，一切只能交给苏伊文来处理。

骞家的人看见骞箓长无不上来支援，吸血鬼们看见骞牧迟一个劲的想把他抢回来，苏伊文被驱魔师大家族的几个元老团团围住，虽没受什么伤却分身乏术，如果穆在这里就可以一直稳固结界，也不会被这些人钻了空子进来。

混乱中，一只小刀飞来，当骞箓长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骞牧迟倒下的身影。

“牧迟——”

一击命中。

另一边，赫瑟尔的咏唱结束，庄园地面上腾起巨大的炼金术图案，周围尽是无尽的蓝光。

“糟糕，快撤，不然会被吸血鬼带走。”人群里经验老道的长者一喊，所有人火速撤退，想不到吸血鬼们今天转移，真是挑了一个坏日子。

“牧迟——你们放开我！”骞箓长来不及抓住骞牧迟，就被身边寸步不离的护卫硬生生架走，时间紧迫。

“你们先走。”赫瑟尔闪到苏伊文面前快速丢下一句话，下一秒就闪到倒在血泊中的骞牧迟身边。

黑色的长袍一裹，两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看的骞箓长心中一阵绝望。

蓝色的光芒亮到极限，刺的人睁不开眼，骞箓长被拉出吸血鬼庄园的范围，下一秒整个庄园凭空消失，世界一瞬间变得寂静下来，那些没来得及出来的驱魔师们从此消失。

“牧迟——”骞箓长撕心裂肺的对着空空的山顶怒喊，声音在山谷间不断回荡。

第84章：浑噩清醒

记忆像放电影的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骞牧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像看电影胶带一样看着自己的记忆。

幼年对父母模糊不清的记忆，他们临走前那句：等我们回来，大人们来到家中摆上黑白照片，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没有家人的孤单夜晚，在学校里的形单影只，有骞箓长陪伴的日子……

骞牧迟觉得很痛苦，他不想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些过去，他想停止，可是停不下来。

头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骞牧迟的梦境渐渐抽离，睁开朦胧的双眼，带着馨香的人影闪过。

“他醒了。”好耳熟的声音，如此柔和安静人心。

人影后退，另一个影子来到他身边，不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抱起，骞牧迟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赫瑟尔。

“这是哪？”骞牧迟嗓子干涸的问。

随着意识的清醒，胸口的阵阵剧痛传来，骞牧迟痛的直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喝水。”赫瑟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勺子从杯中舀起清水送进他干燥的口中。

一口水咽下，身体立刻感觉舒服了很多。

骞牧迟打量四周，三面墙和一面玻璃的卧室，玻璃外面是宽敞的阳台和湛蓝的天空，屋内很宽敞，东西却很少很简洁，自己躺着的床足够四个人并排睡。

这种现代感十足的装饰似曾相识。

“我们在苏伊文的朋友家里，是他救了你的命。”赫瑟尔看着他东张西望的样子说。

“苏伊文的朋友？玉老板？”骞牧迟的声音有气无力。

赫瑟尔点点头，将手放在他的额头，确认骞牧迟退烧后才将手拿回去。

“我……怎么了？”骞牧迟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一圈一圈的绷带，怎么也找不到有联系的记忆。

“有人要杀你。”赫瑟尔简单的说。

骞牧迟反应不过来现在的状况也不奇怪，他当时只在意骞箓长身边的情况，混乱之中谁又会注意到一把从暗处飞来的小刀？更何况骞牧迟当场就失去意识，现在也自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人看见，赫瑟尔清楚地记着那个丢出小刀的人后来架着骞箓长一起离开吸血鬼的庄园。

“是谁要杀我？”骞牧迟问。

赫瑟尔淡淡的看着他，“不清楚。”

“赫瑟尔……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骞牧迟犹犹豫豫的说。

“你表哥没事，当天就被骞家的人带走。”赫瑟尔直接说。

骞牧迟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有点担忧自己是不是惹赫瑟尔不满，好在他没什么反应。

“你睡了两天，饿了吗？”赫瑟尔问。

骞牧迟点点头，肚子非常配合的叫了起来，让他十分尴尬的红了脸。

赫瑟尔没说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离开卧室，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碗稀粥。

“玉老板给你做的，他说你差不多这个时间会醒来，所以一直在温着。”赫瑟尔坐在床边，吹凉了勺子里的粥送到骞牧迟嘴边。

这一幕似曾相识，为何每次赫瑟尔做出和他冷酷样子不协调的举动都是在骞牧迟面前呢？

肚子饿加上粥的美味让骞牧迟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赫瑟尔没觉得这些植物做成的食物能有什么美味，但看见小绵羊满足的样子他的心情也不禁变得轻松起来，人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他甚至做好了要将骞牧迟以吸血鬼的身份复活的打算。

一碗粥吃完，骞牧迟的憔悴气色也变得红润一些，虽然比起正常人还虚弱很多。

“感觉好些了吗？”玉老板微笑着走进屋内。

“好多了，谢谢玉老板救了我。”骞牧迟看见如沐春风的玉老板心里也像被传染似的很安心。

“你应该谢谢他，是他及时带你过来我才救得了你。”玉老板看着赫瑟尔说。

“谢……谢谢你。”对赫瑟尔说谢谢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骞牧迟低着头小声说道。

赫瑟尔听到这句话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遥远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三个字，被人谢谢的感觉很奇妙。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玉老板问赫瑟尔。

“小牧的伤什么时候方便移动？”赫瑟尔问。

“有我在，保证十日之内无大碍，但是后期的调理不能马虎，不然会留下病根。”

“我会注意。”

玉老板又给骞牧迟做了简单的检查才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那个在击打沙袋的男人擦去脸上的汗水坐在他身边。

“怎么样？确定了吗？”

“确定了，伤口的形状和愈合程度来看就是出自骞家的手法。”玉老板的脸色带着失望。

“别多想，那孩子不是还活着吗，我看这次带他来的小子天赋不错，以后很有发展。”

“我要再去一次骞家。”玉老板决定道。

第85章：默默告别

玉老板的医术名副其实，果然不出几天骞牧迟的伤口就结了粗糙的痂，痒痒的感觉让他总忍不住去抓，但每次都被赫瑟尔制止。

虽然身体还不能像平时那样活动自如，但是下床行走已经得到了玉老板的准许，赫瑟尔也决定这两天就带他回欧洲与穆和苏伊文汇合。

“不想跟我走？”赫瑟尔敏锐的问。

“可以放我回去吗？”骞牧迟抱着最后的希望反问。

“不行。”否决的很干脆，带着他特有的冷淡口气。

骞牧迟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脸上没什么特别失望的表情。

赫瑟尔不能放他走，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就连他们三兄弟也没想到骞牧迟的身世居然这么充满悬疑，并且牵连到齐拉格夫人。

但是再想，齐拉格夫人的孩子在齐拉格家族中，那么骞牧迟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齐拉格夫人当年设下的障眼法，用来迷惑追捕者？

齐拉格夫人又在哪呢？

赫瑟尔不喜欢床，睡起来空落落的没有自己的嵌银石楠花棺材舒服，而且这小绵羊还总是下意识的和他保持距离，尽管床宽大的很，那小东西还是将自己缩到床的边缘，昨天晚上就差点在睡梦中跌下床，好在被他接住。

骞牧迟怎么也不相信他们就这么踏上旅途，赫瑟尔是个行动派，跟玉老板和他的“保镖”告别后的当晚他们就离开了公寓。

“能让我看一看表哥和西摩吗？”这是骞牧迟最后的请求，他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和一个“亲人”，赫瑟尔没有拒绝。

站在西摩家外面，隐约看见院子里大半夜在浇花的西摩，旁边两只狗在他身边转圈玩耍。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西摩抬头看着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街角，什么人也没有。

一高一矮的身影行走在巷子里，抄近道。

骞家的防备还是很严格，骞箓长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得到的，骞牧迟看着骞家的大门心中很失落。

“过来。”赫瑟尔将他叫道更隐蔽的地方，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拨通后直接交给骞牧迟。

“喂？”骞箓长接听了陌生的号码。

“表……表哥。”骞牧迟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牧迟！”电话那边惊讶万分，“你在哪里？”

“在门外……”

赫瑟尔突然抢过电话挂断，将里面的卡取出丢掉。

“牧迟……牧迟！”骞箓长对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不甘心的大喊。

“他在哪？”骞箓长的父亲就坐在骞箓长身边。

没有回答，骞箓长丢下电话朝外飞奔，这么短的距离他从未像现在觉得如此长，跑到门口已经是满头大汗。

门外除了值夜班的人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一片安静的夜色，骞箓长不甘心抓住站在门口值班的人问：“看见牧迟了吗？”

“没看见。”两个值班的门卫面面相觑。

骞箓长不甘心的又跑出几步站在月色下大声喊着骞牧迟的名字。

“牧迟——牧——迟——你出来呀，我是骞箓长——”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骞鍀章闻讯和一群人急匆匆的跑出来，只看到无错的骞箓长嘶声力竭的高喊。

骞箓长的父亲想把他拉回来，但是被骞鍀章阻止，一个眼神示意，他的心腹悄无声息的在周围散开。

“该走了。”赫瑟尔低沉的说完拉着骞牧迟转身。

骞牧迟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手，没办法喊出声音，就这么泪流满面的被带离骞家。

有生之年还能在回来吗？还能在看见那个世上唯一视自己为亲人的人吗？

骞箓长还在大声呼喊骞牧迟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一直到骞牧迟不再挣扎着回去赫瑟尔才放开他。看着他伤心的样子，赫瑟尔也没说什么安慰话，只是走在前面，骞牧迟默默的跟在身后。

“可以让我回来看看表哥吗？”骞牧迟哽咽的问。

“穆不希望你跟人类太亲密。”赫瑟尔冷冷的回答。

骞牧迟心中一片失望。

“我可以偶尔带你回来看看。”他又说。

骞牧迟一脸泪花惊讶的看着赫瑟尔的背影，他停下脚步转身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小心被风吹干脸。”说完他又转身继续走路。

一瞬即逝的温柔让骞牧迟有点错愕，自己难道已经可怜到被这种冷漠的人怜悯的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