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十契（第一部）下——夜葵

灰脊龙在身边不远处，满眼凶光的盯着那群羚羊，而羚羊们也发现了它，急速的绕远逃走。

赫瑟尔不在身边，骞牧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助和孤单感笼罩，加上刚刚的噩梦，他的状态更糟糕。

“在想什么？做恶梦了？”树上落下一个人影，正是赫瑟尔，原来他没有走远。

骞牧迟满眼的惊慌无助，看见赫瑟尔两只手同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身体的颤抖还没有停止。

赫瑟尔发现他的情绪十分糟糕，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骞牧迟抱在怀中，过了好一会儿，骞牧迟才如梦方醒的立刻退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我……”骞牧迟慌乱的辩解着。

赫瑟尔什么也没说，又把他拉回自己怀中。

“我是不是耽误了你跟穆还有苏伊文汇合的时间？”骞牧迟将没问完的话问完。

“时间来得及，”赫瑟尔揉着他的脑袋，像摸小狗“梦到了什么？”

“一个看不清楚的人对我说话，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经常做这个梦，感觉很可怕。”这个梦骞牧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即使是骞箓长他也没透露过半个字。

“现在梦醒了。”赫瑟尔低沉的嗓音很有抚慰性。

“这次我听清楚他说的话了，他说：我的主人。”骞牧迟一口气将心底的秘密尽数倒了出来。

赫瑟尔眼神忽闪一下立刻恢复正常。

“还有吗？”

“记不清了，梦里总是很清晰，但是一醒来就会忘掉大半。”骞牧迟沮丧地说。

这个梦如果不是十几年经常反复出现，他也不可能记得住，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记住太多的内容，这个梦境也没什么特殊，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可怕。

休息过后已经是中午时间，赫瑟尔再次带着骞牧迟启程，灰脊龙向南飞了两个小时终于第三次缓缓降落，他们的脚下不再是平原，而是一片山地和森林。

龙停在森林边上，赫瑟尔放任它在林子边缘捕猎休息，龙欢喜的跑进森林里消失了。

从林子边缘开始就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古老的森林树木年龄久远，大多数都是直径四到七米的古树，其树枝也高的夸张，四层楼以下的高度没有树枝，为了争夺阳光，树木们把精力都集中在上边了。阳光透不进来，地面上一棵多余的植物也没有，连避光和寄生植物都看不见，这片林子除了这些古树就没有其他的植物，地面一片平坦到是很容易行走。

两个人踩在潮湿的灰色土壤上穿梭在林子里，偶尔经过一片透光的空地，可以看见蓝天白云。

只走了半个小时，骞牧迟因为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已经体力不支，一整夜的行程早就将他的体力耗尽。

赫瑟尔看在眼中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回来把他横抱在怀中。

“我可以自己走。”骞牧迟无所适从的在赫瑟尔怀中扭动。

“别动。”赫瑟尔命令。

怀中的小绵羊马上安静下来。

前方一处较大的空地上，阳光倾泻进来，洒在一处类似于遗迹的石台上，石台旁边还有几根断裂倒塌的柱子，高举圣火的女神少了半边的脸也倒在地上，岁月将她的面孔打磨的模糊不清。

赫瑟尔将骞牧迟放下来，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前面的树影中传来。

“你们终于到了，真够慢的。”苏伊文满脸笑容的跑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修道服的修女。

第90章：风雨酝酿

“哟，我可爱的小绵羊。”苏伊文给了骞牧迟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让他喘不过来气。“身体怎么样？听说你伤的不轻，好在有玉老板……”

“放手，牧迟快要不能呼吸了。”赫瑟尔上前将苏伊文拉走，骞牧迟如释负重。

苏伊文依旧像八爪鱼一样黏过来，仔仔细细将骞牧迟看个遍，确认他的伤已经无大碍才肯放手。

“看见你倒下的那一瞬我的灵魂和身体都要分开了，感谢无所不能的吸血鬼之神该隐保佑你平安到达这里。”苏伊文还在喋喋不休。

他身后的修女径直朝赫瑟尔走过来。

“赫瑟尔领主，您终于到了。”修女恭敬的说。

“带路。”赫瑟尔没有太多的话。

“是，请随我来。”修女转身朝林子深处走去，骞牧迟被唠叨的苏伊文纠缠着走在最后面。

从刚刚开始骞牧迟就觉得这林子有些异样，但就是想不明白，直到苏伊文的喋喋不休给周围环境造成极大的反差，骞牧迟才明白这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这里没有动物吗？”骞牧迟问苏伊文。

“当然没有，”苏伊文对齐拉格家族的地盘很熟悉，“不只是没有动物，除了这些大的夸张的铁杉树和地上的泥土就只有我们，连指甲那么大的青苔也没有。”

骞牧迟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果然如苏伊文所说，干干净净的地面除了铁杉树就只有刚刚经过的那个石台算是第二样东西了。

修女在对赫瑟尔解说着什么，声音很小，赫瑟尔偶尔问她几句话，剩下的时间依旧沉默不语，走在后面的骞牧迟和苏伊文则与他们形成鲜明反差，尤其是苏伊文停不下来的嘴在安静的氛围中更显聒噪。

“来来来，把外衣脱掉让我看看。”苏伊文坚持要查看骞牧迟的伤口，实际上想揩油。

“不要。”骞牧迟紧抓衣领左躲右闪。

“苏伊文。”赫瑟尔回头警告。

“我开个玩笑而已，开玩笑。”苏伊文立刻放手，但在赫瑟尔转过身时又一把搂住骞牧迟的肩膀，“这几天有没有想我？”他笑嘻嘻的问。

“没……有一点……”骞牧迟看见他满眼认真的期待改了口，果然苏伊文听完眉开眼笑。

“果然是我的小绵羊，这是给你的奖励。”苏伊文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盒法式凤梨饼，骞牧迟立刻就被甜甜香香的味道吸引了。

“吃的！”

“啧啧，我就猜到你会饿，赫瑟尔那种粗枝大叶的人照顾你一定会把你饿瘦的。”苏伊文自鸣得意的拍拍胸脯，“这是齐拉格家族里的大厨师亲自做的，我可是一只贴身保护才没让那些捣蛋鬼抢走。”

“真好吃。”骞牧迟满足的感叹，饥饿感让他对食物的满意度倍增。

苏伊文听完心里更开心，一脸喜气洋洋的神色。

“苏伊文。”赫瑟尔回头叫他，修女跟他谈完事情退后来到骞牧迟身边，苏伊文则加快脚步走到赫瑟尔旁边。

“有什么事？”苏伊文看着赫瑟尔严肃的样子也收起了顽劣的笑容。

赫瑟尔回头扫了一眼骞牧迟，修女在跟他讲解法式凤梨饼的制作方法。

“那个女人对我说齐拉格家族已经公开了齐拉格夫人亲子的事情，而且茜茜公主那边也传出消息说齐拉格夫人的孩子在她们那里。”

“没错，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乱，”苏伊文回答，“就在齐拉格家族公布消息的第二天，普鲁士那边就公布了这个消息，说索文特家族内住着真正的齐拉格夫人的孩子，是茜茜？索文特五十年前在亚洲找到的，而齐拉格家族的孩子是假的。”

“真是混乱。”赫瑟尔冷笑，“这么说传言是真的？齐拉格夫人将她那个可以召唤地狱亡灵的宝具藏在自己孩子体内？”

“一个人说未必是真的，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苏伊文不置可否，“有人说宝具能召唤地狱亡灵，有人说可以召唤魔王，谁知道最后那东西会不会召唤出一碟松糕什么的。”

“那个叫白的男人有什么动作？”赫瑟尔对他的冷笑话没反应。

“他检查了齐拉格夫人的孩子，那孩子体内能力和齐拉格夫人相似度十分高不像是假的，但是因为茜茜？索文特的传闻，他又去了普鲁士想都确定一遍。”苏伊文回答。

“这么说只要拥有齐拉格夫人的亲子就能得到宝具，可以像齐拉格夫人当年那样站在顶端主导一切？”赫瑟尔眼中锋芒毕露。

“没错。”

“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不仅仅是对驱魔师和白袍巫师，还有黑暗势力也将会被我们握于掌中。”赫瑟尔说的很平淡，仿佛他已经将一切攥在手中。

“为什么？”苏伊文不解。

回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赫瑟尔脸上的笑容满含深意。

“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幅绝美的画面……”赫瑟尔微笑着对苏伊文讲道。

第91章：失望重逢

与赫瑟尔谈完正事，苏伊文又粘回骞牧迟身边，修女则走到前面带路。

四个人在一棵铁杉树下站住脚步，午后的艳阳穿过树枝间不多的缝隙零零散散的洒在地上，也投在铁杉树的树干上，骞牧迟发现这棵树和周围的树木没什么区别。

“赫瑟尔领主，欢迎来到静默之森。”

修女对赫瑟尔恭敬的说完转身将手伸进树干中，好像那树干不过是一层水面一样，接着她身体用力，胳膊一拉，一阵咯啦咯啦的声音从直径五六米树干中传出，一个门框形状的黑洞浮现在树干上，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里面漆黑一片。

“请随我来。”修女带头走进黑暗中。

骞牧迟心里有点忐忑，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苏伊文拉住，那人调皮的视线也传过来。

“放心有我在，半分钟就能走出去。”他挤了挤眼睛说。

从小就惧怕黑暗的骞牧迟下意识握紧苏伊文的手，四个人走进通道内。

“你这么怕黑？以前是怎么在半夜出来驱魔的？”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夜晚苏伊文轻笑。

“夜晚的黑和现在的黑不一样，我怕什么都看不见。”骞牧迟小声说，同时又抓紧了苏伊文的手。

黑暗中一只手伸过来，拉住骞牧迟的另一只手，微凉的体温通过手心传递过来，是赫瑟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握着骞牧迟的手，骞牧迟心中涌起淡淡的一股暖流。

他们很快走出黑暗，眼前突然的光亮让骞牧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出乎意料，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还是和刚刚一样的铁杉树林，不同的是他们位于树林边缘，可以看见树林外的城镇边缘。

木材与石砌的房子构造带有鲜明的欧式特点，每家门前的篱笆边都有五颜六色的花丛探出来，穿着长裙的妇女们围成一圈谈笑风生的做着杂活，小孩子和小狗在田地里愉快的飞奔。

两个穿着骑装和马靴的男人站在城镇边，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他们身后，看见他们走来，其中一人迎了上来。

“尊敬的赫瑟尔领主，请上车，”男人一鞠躬对赫瑟尔说，“因为这次您是秘密到访，请原谅族长不能为您举办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赫瑟尔没什么介意，先把骞牧迟扶上车，自己也坐了进来，最后是苏伊文。修女对着他们鞠躬道别，目送马车离开后向修道院的方向走远。

保留中世纪花纹特点的马车有些颠簸，不过却很有民族风情，在骞牧迟的印象中，这些东西只会出现在游乐场的欧洲景区和电视里。

“小绵羊，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或不对劲？”苏伊文问。

“不舒服？”骞牧迟回想到自己今天早上的晕倒和噩梦，“可能是休息不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他笑了笑回答。

赫瑟尔和苏伊文交换了一个不明显的眼神，骞牧迟显然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他们也没打算说，至少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建筑不大却很别致，一切都是小而精的特点，骞牧迟看的津津有味，一直到小镇的中心地带才看见一些砖土结构的大建筑，他们路过的一处广场上矗立着一尊雕像，头戴花环的赤足少女身边围绕着三只动作各异的狐狸，雕塑很高也很细致，少女的表情和狐狸的动作栩栩如生。

马车行驶了五分钟，在一处高墙外停住，越过高墙可以看见里面高耸的城堡。

驾车的人和守门的士兵谈了几句，马车缓缓驶进城堡内。

在那里已经有一群人等候多时了，其中就包括吸血鬼庄园里的人，穆满脸笑容的走到他们身边。

“赫瑟尔领主，欢迎来到静默之森。”一个眉目狡猾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面礼貌问候。

“马丁族长，很久不见。”赫瑟尔依旧是他平日里冷漠的声音，但是马丁没在意。“爱德莱德，过来跟赫瑟尔领主打个招呼。”马丁对人群中说。

一个和骞牧迟差不多年纪的金发少年从人群里走出。

“赫瑟尔领主，您好。”少年闪动的眸子里全是崇拜。

“赫瑟尔，爱德莱德就是齐拉格夫人的孩子。”穆高兴的对赫瑟尔解释，没注意到骞牧迟对他投来的期许目光。

赫瑟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马丁对他的冷淡没什么反应，那少年似乎很失望。

马丁和赫瑟尔走在最前面进入城堡，爱德莱德在穆的身边有说有笑，骞牧迟在苏伊文的陪伴下跟着人群走进城堡，周围对骞牧迟感兴趣的人很多，大家都在小声议论为什么大名鼎鼎的赫瑟尔领主会带着人类进来。

苏伊文发现骞牧迟因为被穆疏忽而失落万分，但是这么多人在周围他没办法说太多，只是搂着骞牧迟的肩膀带着他离开人群朝另一条路走去。

城堡的后院是一片山丘，根本就看不见围墙之类的东西，一处平缓的山丘上赫然耸立着吸血鬼庄园，纯白嵌着青石的建筑骞牧迟再熟悉不过，苏伊文直接带着他沿小路回到庄园里，不一会儿，吸血鬼们也都回来了。

第92章：旧的历史

普利斯上来就给了骞牧迟一个大大的拥抱，害的苏伊文以为他要把小绵羊吃掉。

“闪开闪开，小绵羊需要休息。”苏伊文嚷嚷着不许别人接近骞牧迟，“拉拉，端一些食物过来，算了，还是送到我的房间吧。”

苏伊文揽着骞牧迟朝楼上走去，普利斯发出一声抗议。

安静的卧室里不会有人来打扰，骞牧迟又饿又累，苏伊文为他带来的点心已经消化完，拉拉端着食物进来后他更加的饿。

“你不去吗？”骞牧迟朝窗外的城堡看了一眼对苏伊文说。

“有赫瑟尔和穆在足够了，我更喜欢看着你吃东西。”苏伊文一手杵着脑袋看着骞牧迟说。

骞牧迟被他看的十分别扭，索性低头品尝费舍的手艺。

“那个叫爱德莱德的人和穆是什么关系？”骞牧迟心里虽然清楚但还是假装不知的问，他仍旧对穆抱着一丝希望。

“是齐拉格夫人的孩子。”苏伊文并不知晓骞牧迟那晚在拉拉的帮助下偷听到赫瑟尔和他的对话。

“穆想要找到齐拉格夫人吗？”

“当然，他一直都喜……希望得到齐拉格夫人的宝具来巩固费尔南德斯家族的地位。”苏伊文改口说。

骞牧迟心中却很明白，穆对齐拉格夫人的感情并不是向他说的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穆和齐拉格夫人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叫她夫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苏伊文并没有发现骞牧迟的异样，喋喋不休的跟他回忆起八卦，“穆受伤的事他大概给你讲过，我就不多说，总之老爹后来找到齐拉格夫人，不知道定下了什么交换条件，齐拉格夫人才肯帮助穆，其实那次的伤穆也是为了保护齐拉格夫人才弄成那个样子，穆第一次见到齐拉格夫人应该是五大家族的会议上，当时赫瑟尔在第四次进化期所以由穆代替他去，穆那种万人迷不管跟哪位女士都能很快熟络，和齐拉格夫人走的近一些确实对我们帮助很大，至少她失踪前的两百年里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