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十契（第一部）下——夜葵

“看来你有急事。”菲娜带上她那个古老的单片眼镜。

“是的，我想知道齐拉格夫人有几个孩子。”

菲娜看着他似乎在思考问题。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至少在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茜茜公主身边的孩子您了解吗？”

“很有潜力，舞会那晚你们离开后他摸到书房吃光了我的麦芽糖。”老妇人说。“那孩子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点倒是很像齐拉格夫人。”

“您见过他？”

“不算见过，我一开门他就跑了，他应该没看清我，不过我还是记住了那小子的模样，要我说他和你们这边的那个孩子都不像齐拉格夫人，或许像父亲也说不定。”

“您见过那个男人吗？那个人是不是白？”

“没有，齐拉格夫人甚至不许我打听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我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您怎么看马丁身边的孩子？现在三个孩子都聚齐，分辨起来应该不难。”

“你怎么看？”老妇人反问。

“菲尼亚斯和骞牧迟其中会有真正的那个。”

老妇人点点头，附议他的看法。

“爱德莱德确实不是齐拉格夫人的孩子，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赫瑟尔看着她神秘的目光，意识到菲娜夫人还有很多内幕是自己不了解的，这女人知道的事情一定比自己猜测的多很多，关于她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

外面传来敲门声，女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走进屋内。

“是马丁？”老妇人平心静气的闭上双眼。

“是的，关于爱德莱德。”女仆回答。

“布置一下。”

“是。”

赫瑟尔有趣的发现，女仆从屋子另一端拉过一个幕帘，将屋子一分为二，他和菲娜夫人都站在有阳光的这半边。

接着，是门开的声音和马丁恭顺的问候。

“大预言者，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警告你看好爱德莱德，但是你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老妇人平静的对帘子那边说。

“是的，是我的疏忽，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失误，请您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吸取教训。”马丁十分诚恳。

“那孩子是什么症状？”她问。

“昏睡不醒。”马丁回答。

“去采一些朝露的麝香草，混合青苔石的碎削拿给莎朗，她看过之后就知道要接着做什么了。”

“您……您不亲自？”马丁小心的问。

“那孩子问题不大，交给莎朗足够，她是我唯一的学生，你信不过我？”

“不不不，当然不是。”

马丁，略带不甘心的离开，屋中央的帘子被撤掉。

“他认不出你？”赫瑟尔问。

“我的声音变化太大，他认不出。”菲娜夫人骄傲的说，“一直以来齐拉格夫人都扮演着家主和齐拉格家族大预言家的双重身份，大预言家向来都是最神秘最权威的人，没有人会怀疑我已经顶替齐拉格夫人继承大预言家的位置。”

赫瑟尔心中冷笑，马丁这种残忍狡猾的人一直都在寻找跟齐拉格夫人有关的人赶尽杀绝，没想到跟她最亲密的仆人就生活在眼前，而且他还要毕恭毕敬，真讽刺。

“菲娜夫人，我很有兴趣知道爱德莱德发生什么事，您方便讲一讲吗？”赫瑟尔问。

“其实你是担心你的兄弟有没有被卷进什么事情中而已，你对那孩子才不关心。”

“瞒不过您。”

“我想应该是穆对他产生怀疑，所以爱德莱德才会冒险偷了马丁储藏的齐拉格夫人血液喝掉，因为受不了那种高浓度的能量才会昏厥不醒。”

赫瑟尔恍然，大概是因为自己跟穆说的那些话才让他对爱德莱德产生怀疑，不过那孩子还真是敢冒险。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

“菲娜夫人，您曾说过齐拉格夫人在自己孩子出生后就将他封印起来，一直到四十几年后才解开封印开始生长，那么封印的地点在哪里？”

“我不能说，齐拉格夫人与我之间有很多魔法约束的誓言，很多事情她希望我带进坟墓，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菲娜夫人态度坚决，赫瑟尔也只好放弃。

回到吸血鬼庄园，费舍已经为骞牧迟准备好早餐，赫瑟尔将他屏退端着盘子回到卧室。

一丝光亮从门外照入，黑曜石的棺椁里，一个白皙瘦小的身影正坐在那里迷迷糊糊的揉眼睛，一头银发耀眼无比。

第111章：威尔巴顿

外面照入的强光让骞牧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见赫瑟尔进来，他马上把半开的衣服穿好。

“为什么着急穿好衣服？”赫瑟尔明知故问。

“我……冷。”骞牧迟躲闪着他的眼睛，脸边两坨红晕。

“我来帮你取暖。”赫瑟尔将托盘放到一边，顺势欺到他身边。

“不冷了，不冷了。”骞牧迟马上改口。

赫瑟尔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咬了咬他的耳垂。

“谎话也不会说，笨。”

骞牧迟发出一声惊喘，心跳剧烈的推开他。

“嫩得像块豆腐一样，禁不住挑逗。”赫瑟尔随意的说，将食物端到壁炉边，“过来吃东西。”

骞牧迟扣上最后一粒纽扣来到壁炉边，一直被赫瑟尔看着十分不舒服，吃东西也变得不好意思，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分令人沉迷。

赫瑟尔心中思考的却是很严肃的问题。

骞牧迟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自身能力不稳定才会时不时变成半人的状态，齐拉格家族未成年的孩子都会有这种情况，一旦过了成年就只有在每月的新月之夜才会变成返祖的发色和出现不同的返祖情况。

前几天的新月之夜，骞牧迟身体出现变化的可不仅仅是发色……

赫瑟尔朝他身后扫去一眼，衣服下面平平的什么也没有，大概是白天的原因所以他没有变化彻底，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到晚上，身后毛茸茸的小家伙必然会冒出来，还不知道真相的骞牧迟要怎么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

“牧迟。”赫瑟尔开口。

只顾着低头扒饭的骞牧迟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嘴里的熏肉猛咳出来。

“什……咳咳……什么？”骞牧迟看着他，似乎在提防他扑过来。

“你有多了解齐拉格夫人？”

骞牧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赫瑟尔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他继续低头扒饭。

“我们曾经有很多兄弟。”赫瑟尔回忆的开口。

骞牧迟略有所知，费尔南德斯家族的族长凯恩斯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个孩子，虽然只有穆是亲生儿子，但也有很多儿子和女儿，只是因为无休止的战争全部折损，如今只剩下赫瑟尔和穆还有苏伊文。

赫瑟尔停顿一下继续开口，“我们之中有一个和你性格差不多的家伙，沉默寡言内向害臊，只有跟熟人在一起时才会露出笑容侃侃而谈，就连你们的个头都差不多。”

骞牧迟不知道赫瑟尔为什么会跟他讲起过去的事情，不过骞牧迟确实对赫瑟尔口中的那个兄弟很好奇。

“他是谁？”骞牧迟忍不住问。

“他原本是一个军事大家族的孩子，家里的长辈都是国家的高级军官，上世纪中旬在法国的那场登陆作战，第三集团军司令带领的第二梯队至今也十分有名，那位将军的名字现在仍旧可以在你们人类的电视节目中听到。”

“你说的是诺曼底登陆，”骞牧迟纠正他，“第三集团军的名人我只知道一个叫乔治？巴顿的。”

“我不确定他的名字，不过威尔还是人类的时候的确姓巴顿。”赫瑟尔说。

“他怎么了？”骞牧迟的好奇心被牢牢勾住。

“威尔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也继承了父辈的天赋，只可惜他的身体却像营养不良的植株随时都会夭折，父亲是在他下葬后一时心起救活了他，威尔很感谢父亲给与他的重生，但是他更想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

“他回不去了，对吗？”骞牧迟问。

“对，他回不去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今非昔比，他失落了很久，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最后他偷偷跑回美国，回到他的家中。”

骞牧迟不由得担心这个威尔，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家人面前，他的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赫瑟尔将骞牧迟的表情看在眼中，明白他的猜想。

“具体的细节我们并不清楚，威尔最后回到了罗马尼亚，比以前更憔悴。”

“那后来呢？”骞牧迟有些急不可待。

“他消沉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值得让人松口气的是，他最后想通了。”赫瑟尔说，“威尔说，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出身，但是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和未来，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在勉强自己成为超越父亲的人，死了之后才明白那些带不走的东西对人类来说都是奢侈又无用的，所以他决定以吸血鬼的身份活下去，忘掉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他……回家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吗？”骞牧迟猜测的问。

“威尔只跟苏伊文讲过，他的兄弟姐妹甚至未婚妻都对他很惊恐，甚至动用武力，寻求神父的帮忙……教会的东西对威尔伤害很大。”

“他们不能接受吸血鬼的威尔吗？”

“人类永远无法接受异类，哪怕那个异类曾经也是人类，”赫瑟尔看着骞牧迟认真的说，“所以人类都是自大又自私的，不是人类这点并不会让人觉得沮丧，反而会更好，不用与这种生物为伍，也不用变得和他们一样追逐浮夸的利益。”

骞牧迟思考着赫瑟尔的话，或许他说的对，人类的身份有时候也不尽然就是好的。

“牧迟，如果要你放弃做一个人类，你会接受吗？”赫瑟尔认真的问他。

第112章：选择立场

赫瑟尔的话带着捉摸不透的深意，骞牧迟听完十分戒备，这一天要到了吗？

赫瑟尔对他的反应略有好奇，随后便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会把你变成吸血鬼，除非是你自己的意愿。”赫瑟尔说。

骞牧迟明显松了一口气，问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你不喜欢长生不老？”

“我不喜欢死。”

有趣的回答，但说服力不够，这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

“你愿意放弃吸血鬼成为人类吗？”骞牧迟反问。

从来都不知道这小家伙这么牙尖嘴利。

“如果我没得选择，我会像威尔一样接受自己的命运。”赫瑟尔反问道，“你呢？”

“我……”骞牧迟被他带入情境，思考着如果自己是当事人该怎样选择。

赫瑟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逼他做出选择，而是给他一个思考的时间，为真相大白那一刻做些缓冲。

“你们在说威尔？”苏伊文倚在门口没有进来，半开的衣服还有几粒扣子没扣上，一边的衣摆露在裤腰外面，有些毛躁的头发说明他刚刚睡醒还未打理。

“什么事？”赫瑟尔问。

“茜茜……咦，小绵羊你……”

“什、么、事。”赫瑟尔重复的问。

苏伊文心领神会的闭嘴，转而说正事。

“茜茜公主要走了，带着她人偶一样的黑巫师们回普鲁士。”苏伊文说，“菲尼亚斯说有礼物要送给小绵羊做饯别，他们在前厅。”

赫瑟尔看看骞牧迟，身边的人略有期待。

“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赫瑟尔对骞牧迟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身后的人一脸失望。

“乖乖听话，我会帮你把菲尼亚斯的礼物带回来。”苏伊文调皮的对他眨眨眼。

“我想去和菲尼亚斯告别。”骞牧迟争取。

很少见到他会主动，苏伊文很有兴趣，赫瑟尔依旧是一脸“不许”的神色。

“你们刚刚认识而已，感情已经这么好了？”苏伊文调侃的问骞牧迟。

“他人很好，也很像西摩，我喜欢和他交朋友。”骞牧迟诚实的回答。

“不可以，等我回来。”赫瑟尔断然拒绝。

苏伊文这次也没站在骞牧迟这边，他只好泄气的看着那两个人离开。

“小绵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自己不知道吗？”苏伊文与赫瑟尔并肩走在走廊中。

“当然不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他出去被人看见。”赫瑟尔说。

“到了晚上怎么办？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不完整。”

“早上起来后他的返祖现象开始减弱，到晚上应该会变回正常人。”

“你还不打算告诉他？”

“你去跟他说。”

“不行不行，一想到小绵羊受打击的脸我就没信心说，还是你来，这可不是因为大暴雨而取消郊游这种让人失望的小事。”

赫瑟尔的脑中不禁回忆起苏伊文小时候因为大暴雨而取消郊游时满地打滚不甘心的样子。

“你可以告诉穆，让穆对他说。”

“我觉得穆的打击会更大。”苏伊文耸耸肩。

走了几步，苏伊文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其实你也不敢说，你也不忍心看小绵羊知道真相后的样子？”苏伊文问赫瑟尔。

赫瑟尔什么都没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还是平常冷冰冰的表情，不过拒绝回答问题的态度在明显不过。

“赫瑟尔，我觉得穆对爱德莱德的态度不仅仅是因为齐拉格夫人的原因。”苏伊文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好像爱上那个孩子了。”

赫瑟尔没有表示，不过他和苏伊文都猜得到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骞牧迟的心情一定会雪上加霜。

“不要胡说。”赫瑟尔淡淡的说。

“不是胡说，我昨天看见他们两个在森林边缘散步，谈话的态度……”

“你不应该偷听。”

“我是无意听到的，而且只有最后几句。”苏伊文明显心虚。

“对付驱魔师和白袍巫师的事情进展怎么样？”

“马丁都准备妥当，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赫瑟尔点点头，“父亲会下周会来静默之森，之后我们一起回罗马尼亚。”

“来对付马丁那老狐狸？”

“不清楚，先做好迎接准备。”

“我知道了。”

两个人的身影一转，消失在走廊拐角。

当赫瑟尔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牛皮纸袋，不用说，是菲尼亚斯送给骞牧迟的饯别礼。

“这……是什么定西？”骞牧迟从牛皮纸袋里拿出礼物哭笑不得。

第113章：深层推断

赫瑟尔很喜欢菲尼亚斯送给骞牧迟的礼物，虽然骞牧迟对菲尼亚斯的心思捉摸不透，不过赫瑟尔却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