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黄种人比白人要容易点。”苏闲挠挠头皮。
“头儿,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陆衡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苏闲。
“好吧。”苏闲没理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不过安全局海外站那边的事,这次怎么会让我们插手?”
“跟暴雨计划有关,上头很重视。”陈然笼统地解释了一句。
“磁暴武器?难怪了。”苏闲释然地结束这次会谈,“那先这样,有情况我会通报的。”
第10章B5
陆衡关掉联线视窗,从工作站前站起来。
他走出那个布满各种设备的地下室,顺着楼梯来到陈然的书房。
轻轻推开的门后,陈然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用柔软洁白的细布擦刀,神色安详而又专注。
“陈然……”只要不在人前和工作中,陆衡一直都直呼陈然的名字。
“怎么了?”陈然抬起头,对靠在门边的青年笑了笑。
陈然坐着的姿势很硬朗,背挺得笔直,两腿微微跨开,大马金刀,一副好像随时都在准备拍桌子起来打斗的样子。手里的钢刀折射着窗外透入的阳光,然后再把一种说不清是炙烈还是冷冽的光芒映射在陈然的双眼中。不过他对陆衡露出的笑容却让这个冷硬的男人整个显得柔和起来。
“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把刀是哪儿来的?”陆衡走过去,轻吻了一下陈然的眼角。
“定制的。”陈然微微翻手,露出刀脊上一个火焰标志。
“BUCK?”陆衡伸手摸了摸,确实是最高品级的碳素不锈钢。
“不是,只是由PaulBos亲手处理的。”陈然笑着摇头,“我不喜欢量产的东西。”
“所以你也不喜欢用枪?”陆衡在他身边蹲下,仔细地打量着那把宽背砍刀。
“有什么心事?”陈然把刀插在皮套里放下,扭头看了陆衡一眼。
“你确定这么做是最好的?对苏上校……”陆衡用一个平时很少会用的头衔来称呼苏闲。
“有疑问?”陈然很耐心地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辛宁那时候为什么没能通过最后的评估,”陆衡说得有些犹豫,“你说过,我们每个人的最后评估内容都不同,是针对每个人的强项和弱点特别制订的。那些最高保密级的档案,一旦封存,除非有重大情况,否则就永远都不会再开启。我不是想违规打听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到,苏上校这次是真的不想去。他可是苏闲,我们那个从来不挑剔任务的头儿啊,就算评估报告上的生还率再低他也不会抖一抖眉毛,这肯定有什么理由。”
“你知道辛宁对苏闲有点……”陈然想了想,选择用一种比较模糊的方式。
“我跟他是同期的,我们还是室友。”陆衡点点头。
“也是朋友。”陈然笑笑说,“苏闲没要他,就是这个理由。”
“这算什么理由?难道干情报的心里就不能有爱有感情?”陆衡为自己的朋友抱不平。
“感情容易凌驾于理智之上。”陈然半是解释半是感慨地说。
“这只是很空洞的评价。”陆衡不满地诘问,“为这就能否定一个人的全部努力?”
“不是评价,而是结果。”陈然伸手摸了摸陆衡的头发,柔软的短发被揉得蓬松起来。
“辛宁最后评估的结果?”陆衡明白过来,有些哑然,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真残忍。”
“这一点,你应该跟苏闲好好学学。必要时,他很能狠下心。”陈然笑了。
“为什么我不是那种测试?”陆衡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头望向陈然轮廓分明的下颚。
“那时候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是这种心思啊。”陈然状似无奈地笑着。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衡努力做出恶狠狠地样子。
“如果我知道,我也会这么做。”陈然的手抚过陆衡的脸颊,态度变得无比认真。
“你不能赶我走!”陆衡愣了一下,干脆跳起来死死地压住陈然的脖子,把人愤然按牢在椅背上,用力亲吻着陈然的脸,从眉梢一直吻到唇角,“你赶我走也没用!就算那时候我跟辛宁一样没能通过最后的评估,我还是会回来,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都会回来缠死你!我早就看上你了,上辈子,上上辈子,永生永世!”
七百公里以外,像是在回应陆衡震颤自灵魂的表白,教堂的钟声正嘹亮敲响。
一对新人站在阶梯的顶端,新郎吻了新娘,新娘甜蜜地转过身,向后抛出手里的花球。
辛宁站在远处看了几眼,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走进转角处的一家网吧。
他挑了一台角落里的机器,过去坐下,随便开了几个网页浏览着。
看了一会儿,他又点开桌面上预装的游戏,机箱里很快传出虚拟的厮杀声。
他身边有人伸头过来看了几眼,很快因为技术太烂而无趣地转开了头。
辛宁倒像是沉溺于网络拼杀的快感,心无旁骛地一个劲用力敲打着键盘。
机箱里突然传出惨叫声,做得很真实,还有血迹飞溅出来,染红了整个屏幕。
辛宁有些恼怒地捶了下桌子。看店的人朝他这边看来,他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样的不良少年附近很多,看店的人看看机器和设施都没什么损坏,就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辛宁捏着指关节,像是打算再大战一场,又扑到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点了几下,飞快打开一个后台的网页,输入密码。
在游戏声效的掩饰下,他在一个文本框内键入:
修改委托内容。
第11章A6
罗宾太太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东方男人,穿着裁剪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目光清亮,面容温和。
“请问这里是高街36号B单元吗?”男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便笺纸,微笑着问。
“是高街36号,不过是私宅,没有单元。”罗宾太太打量了他一眼,那人的声音很好听。
“啊,真对不起,大概是我搞错了。”男人立刻露出抱歉的神情。
“也许是不同的区?”罗宾太太忍不住替他推测,“附近好几个区都有高街。”
“原来是这样,抱歉打扰你了。”男人充满歉意地说,“我说要到大学城附近的高街,出租车司机就把我开来这儿了。”
“从哪个州来的?来出差的吧?”罗宾太太斜倚到门旁,抬起手理了理卷发的刘海。
“南部来的。”男人有些诧异地回答。
“一般没人会在周末还穿着正装到处乱跑。”罗宾太太笑着指指他身上的条纹西装。
“啊,对啊。”男人恍然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有男性魅力的笑容。
“要进来喝杯茶吗?”罗宾太太让开门,“我猜你是来看学生公寓的。替你的孩子?”
“一个亲戚。”男人看着门廊有些踌躇,“还是不打扰了,我只需要借用一下黄页。”
“孩子们都出去了,周六下午有板球比赛。”罗宾太太充满暗示地说。
“来得匆忙,我忘了带房产代理公司的电话。”男人点点头,跟在罗宾太太身后走进屋里。
伯爵茶的香气很快在客厅里弥漫开来,罗宾太太换了件真丝衬衣出来,正看见男人从窗台边的盆栽上抬起头,转身微笑。他手里端着一个玫瑰花图案的骨瓷茶杯,喝茶的姿势带着种罗宾太太认知里亚洲人常有的拘束和庄重,但也很优雅,看起来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真是好茶。”男人回过头,“您家客厅的风景很不错,出门就是公园。”
“绿地有时会比较吵。”罗宾太太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那对面就是学生公寓。”
“谢谢你的茶,还有房产代理的电话。”男人放下茶杯,低头看表,“我得走了,还要赶飞机。”
“不再坐一会儿了?”罗宾太太有些遗憾地闻着自己身上特意喷上的香水味。
“谢谢你,夫人。”男人在门口彬彬有礼地再次致谢。
“玛蒂尔达,这是我的电话。”罗宾太太抓过男人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一串号码。
“永远的玛蒂尔达,我会记得。”男人笑了起来,然后开门离去。
走过拐角后,苏闲摸出黑莓,接通陆衡的线路。
“陆衡,信号怎么样?”他走到一条私家车道的尽头,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
“信号正常,位置很不错。”陆衡很快答复,“我想我很快就能截获那些监视图像了。”
“我需要进去一次。”苏闲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一所民居窗户里的反光。
“附近的监视点很密集,你想用哪套方案?”陆衡问。
“听说我们那个朋友有位邻居是个挺挑剔的印度人,爱好煮咖喱。”苏闲又开始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了起来,他不时低头看看手里的便笺纸,然后又抬头寻找街边的门牌号码,神色有些茫然,活脱脱就是个找错了路的买房者,嘴里说的话却毫不拖泥带水,“打个电话去物业管理公司和煤气公司,就说嗅到了异味,怀疑是煤气泄漏了。你知道我需要的东西,带煤气公司标志的抢修车、工具还有工作服。二十分钟以后我会步行到达本区的购物中心,东西都到停车场里交接。”
“Devilsliveindetails!”陆衡一面飞快地发出指令,一面忍不住打趣线路那头的苏闲,“头儿,我现在相信段老西的话了,你就从来不缺女人。这回好像连一分半都没用吧,茶话会开得真是卓有成效。‘永远的玛蒂尔达’,头儿,下次说这么恶心人的话之前,能不能记得先关掉监听频道?”
“这就觉得肉麻了?”苏闲促狭地笑,“秤砣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不劳关心!”陆衡咬牙切齿地切断了通话,“东西到了我再通知你。”
四十分钟以后,一辆亮着黄色示警灯的抢修车急停在学生公寓门前。
公寓管理员从门房里出来,一边向来人抱怨:“怎么等了这么久才来?”
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耸耸肩:“路上塞车,你没听新闻吗,东南区高速上有三辆轿车追尾。”
管理员拿着钥匙带他走向二楼:“听说是十单元有煤气泄漏。”
男人跟在后面边走边问:“楼里的其他住户都疏散了吗?”
管理员的脸色有点紧张起来:“我没有闻到什么太大的味道,不过那层的咖喱味太重了,常年好像都有一股腥气。情况会有那么严重吗?”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例行程序,麻烦看下须知清单后签字。”
管理员一路在纸上打着勾,把人领到十单元门口:“就是这间。”
男人点点头,在戴上防护面罩之前说:“开门要轻,要避免不必要的磨擦,然后尽量退后。”
管理员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飞快向后退开。
男人进门直奔厨房,首先打开了厨房的窗,随后又很快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窗。
确保空气最大限度流通以后,男人拿出仪器又走进厨房,开始测量室内的一氧化碳含量。
管理员站在走廊的远处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见男人脱掉面罩出来才松了口气。
“是误报,气管和炉灶都没有问题。”男人擦了把汗,无奈地摇摇头。
“没有问题就好。”管理员倒不很介意,“住户警惕些总是好事。”
“我把屋里的窗都关上了,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男人接过管理员手里的清单。
“没问题了。”管理员走进屋里看了几眼,出来锁上门,跟男人握手道别。
大楼门前的抢修车发动起来,掉了个头,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12章B6
辛宁一踏进房门就知道屋里有人进来过。
他漫不经心地把挎包摘下来扔到墙边,先走进卧室去看了看。
这是一个单卧的公寓,一个房间,一个厅,一个需要侧身进出的厨房和只有淋浴的卫生间。
卧室里本来应该放着床的地方现在摆放着一张工作台,台上和台下都是堆积如山的各种制作级影音器材,旁边是辛宁平时睡觉用的靠垫和睡袋。辛宁瞟了一眼地板上的接线,确定那些器材并没有被人动过。他走过去打开一台看似功率放大器的仪器,酷似麦金塔的蓝色屏幕上跳出些起伏的波纹,喇叭里响起了沙沙的噪音,但也只是平缓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尖锐的示警声,这说明来人没有费神在这里留下任何摄像头或是窃听器。
辛宁微微皱了下眉,只是几秒钟,然后就抓起地上的洗衣篮转身出门。
住在九单元的女生在门铃的催促下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艾妮塔,有硬币吗?我刚去洗衣房,发现硬币不够了。”辛宁笑出两个酒窝。
门里的女孩先是有些懵懂地看看面前的英俊青年,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领口已经褪到了肩膀上的男式汗衫和汗衫下露出的两条白花花的修长大腿,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一下子像只受惊的野猫一样蹿回到屋子里不露头了。
“艾妮塔,”辛宁伸长脖子冲里叫,“我就是问问,你还有硬币吗?”
“有!”里头传来女孩的尖叫,“我在找!你等着!”
“算了,我还是去问对门的杰克吧。”辛宁抱着洗衣篮靠在走廊的墙上。
“Ning!”里头的女孩更大声地尖叫起来,毫无预兆地突然又出现在门口。
“艾妮塔,你干什么?”辛宁被吓了一跳,差点跳到走廊的那边去。
“硬币,达令。”女孩把一整盒硬币送到辛宁面前,脸上露出小甜甜那种无知少女般的傻笑。
“呃,谢谢。”辛宁从盒子里挑出两个一元的硬币,“这些就够了,明天还你。”
“嗨,亲爱的Ning,你晚上可以请我喝一杯。”女孩贴在门框上冲辛宁直抛媚眼。
“喝咖啡吧,下星期。”辛宁面不改色地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要下星期,明天还是周末。”女孩有些泄气地叫了起来。
“我明天还得去动物保护协会。”辛宁提醒女孩,“你忘了?我们都参加了那儿的志愿者活动。”
“上帝啊,你还真积极。”女孩小声嘀咕,“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去哪。”
“那些无家可归的动物需要我们的帮助。”辛宁很认真地看着女孩。
“好的,好的,妈妈的乖孩子。”女孩掩嘴打哈欠,看样子还打算继续去睡。
“对了,艾妮塔,你下午去哪儿了?”辛宁往洗衣房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
“下午?”女孩没精打采地想了想,“没出去,就在公寓。”
“怎么会?”辛宁显得很惊讶,“我来找过你,没人应门。”
“哦,对,出去过一小会儿。”女孩想起来了,“听说有煤气泄漏,我们都出去了。你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