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生半天没有吭声,直到大夫放下双手再没有动作后,就急匆匆的走上前来,急切地问道:“大夫,怎么样了?我们尧儿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中邪了么?怎的家里人都不识得了?”
那大夫似是报复他们之前不尊重他一样,慢悠悠的擦完了手,慢条斯理的走到桌子上找到他的药箱准备开方。那少年实在是等不急,像个小火车头一样冲到大夫面前,喘着粗气问:“大夫,到底是怎么了,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样不说话,我们心里急啊!”
大夫看着这莽撞的少年,眼底一片对幼弟的关切之意,全没有其他官宦人家的假仁假义。他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今天受的罪忘掉,平心静气地对着这个心底一片赤诚的少年说:“你那胞弟没事儿,左不过是高烧有点烧坏了脑子,有点不识人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高烧?烧坏了脑子?”那儒生脚底一阵踉跄,一时没站稳,旁边的小厮赶紧扶住。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对着大夫不住地问:“大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尧儿昨夜是有点个烧,可是我们一直有用冷水为他敷脸,替他降温,直到今儿个早上才烧得迷糊了。现下可是烧坏了脑子才不认得我们么?那以后还能复原么?还是说……”那儒生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有点说不下去。
“还是说,我的尧儿以后就会痴痴傻傻一生,永远也不识得我这个额娘……”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声音里的悲切连那老大夫见惯了生死离别的都有点吃不消。
“夫人,你别这么说,咱们的尧儿绝不会那么没福气。你忘了仙师曾经说过咱们的尧儿是有大福气的,以后注定要加官进爵做侯爷的,怎么可能现在就出事儿了呢!”儒生赶紧走到门口,搂着自己的妻子,柔声安慰道。
“咳咳,大人,夫人,请听小老儿一言!小少爷虽说烧坏了脑子,可却不至于痴傻。您看小少爷眼睛炯亮有神,实不像痴傻之人眼底一片懵懂,且小老儿刚刚为小少爷诊治时,小少爷只是闲闲瞧着,虽不明白自己是谁,可望向大人和夫人时眼底还是有孺慕之情的。”那大夫弯身作揖,赶紧把这段话讲出来,省得这边悲悲切切的,忘记了给自己的诊金。
“真的么?我的尧儿只是暂时不记得我了,并没有痴傻,是么老爷?”那富态妇人抓着中年儒生的前襟,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浮木,不住的问。那儒生只是不停地点头,不时用手拍着妇人的后背,自己的眼底浮现出晶莹的泪花也全无所觉。
就这样,洛牧就见着一大群人围着自己又哭又笑,茫然不知到该怎么办。还是那儒生反应的快,吩咐下人把大夫送走,并让账房支出给大夫的诊金。再让小厮拿着大夫开的药方去药房抓药,把旁边的莺莺燕燕全都撵走,只留下已经停止哭泣的小女孩兰儿,还有那个小小少年以及自己夫妻俩。四个人围着洛牧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那小女孩儿受不了气氛这么僵硬,怯生生的跑上前去,拽着洛牧的衣袖,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低低的道:“哥哥,你是我哥哥。我叫年书兰,哥哥最喜欢叫我兰儿。我……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你可一定要记得兰儿啊!别忘记我,还有额娘,阿玛,大哥他们……”
洛牧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水灵灵的小萝莉,伸手捏捏那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心里暗道:“呀,果然滑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嘿嘿……”就在洛牧猥琐人家小萝莉的时候,小兰儿把自己哥哥的亲捏当成了示好,脸上早就浮现出一朵笑花儿,连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都冒出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小小少年看着自家弟弟妹妹相处那么和谐,早就憋不住,跑到床前,蹲着对两个小短腿瓮声瓮气的说:“弟弟,我是你大哥。我叫年希尧,是阿玛取的名儿,你叫年羹尧,跟我一样名字里都有尧字。阿玛说,尧、高也,亦美谥也,是希望我们能像尧帝一样能为民解忧。来,你也不记得阿玛,额娘了吧!我指给你认哦,这是阿玛年遐龄,这是额娘年苏氏。你还有印象吗?”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洛牧,想从洛牧的神情中发现一点熟悉。洛牧只是傻呆呆的看着他,脑海里只回响一句话“你叫年羹尧……你叫年羹尧……你叫年羹尧……”洛牧感觉自己穿越已经够荒唐了,现在还跟史书上的人物挂上了钩,洛牧只感觉自己像是得了内伤,被憋得。“靠,老子居然成了年羹尧?为毛啊!我不想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啊!我的肉不好吃啊!我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啊!!!”洛牧在心里悲愤的怒吼着,可惜面前的四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咆哮,只当他累了,便都走了出去,让他一个人好好休息。
第四章:外面的花花世界,我来啦!
这几天洛牧一直纠结于自己成了那煮熟的兔肉,狗肉,一点也没有一开始穿过来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劲儿。整天就在那儿唉声叹气的,把个年府分来伺候他的小厮吓得半死。还以为这个小祖宗又哪里不舒服了。又不敢随便过问主子的事儿,只好在心里暗暗着急,把自己分内的事儿做了个漂漂亮亮,一点儿错处也找不出来才罢休。
洛牧一点也不知道就因为自己随口叹得气还得人家下人半天不敢大喘气儿,他还沉浸在自己悲惨的命运之中回不过神儿来。
“咕咕——”洛牧的肚子找他抗议了,洛牧这才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一下衣服袍角,就撇着个手往正厢走去。待得到了正厢后,看见家里人都在了,不好意思的露出个腼腆的笑容。他额娘苏氏便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把他抱来心肝肉一阵叫唤,才舍得放开他,让他自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用餐。他大哥和阿玛就笑着看他被自家额娘‘虐待’,他嘟嘟嘴,恨恨的看了旁边笑眯眯地大哥和小妹一眼,低下头大口大口扒拉着米饭。没办法,自己初来乍到,拿这些对他来说早就作古的人没办法,好歹还有米粒儿不会说话,他还能拿来撒撒气儿。
“夫人,您看小少爷吃饭多爽利,身子定是大好了。瞧着小少爷这虎头虎脑的样儿,肯定是有福气的啊!”苏氏旁边伺候苏氏吃饭的一个作妇人装扮的女子笑着看着洛牧,对苏氏说着奉承的话。苏氏笑开了怀,拍了拍那女子的手说:“是啊,瞧着他又能蹦能跳了,我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你这话在理儿,尧儿定是身子大好了,但愿能借你吉言,我们尧儿能有大福气。浣娘,你伺候我半天也累了,下去吃饭吧,这儿还有芊柔她们在,你下去歇歇吧。”又转头看向年遐龄,笑着说:“老爷,您也跟着我担心尧儿担心了好几天了。如今,尧儿身子已经大好了,您看,不如您今儿个晚上就去浣娘妹妹那儿看看听兰,她刚出生几个月,正是需要阿玛关怀的时候。”
年遐龄笑着看向自家夫人,只是捻着胡须并不讲话。周围的侍妾都用红通通的双眼看着听完苏氏最后一句话红着双颊下去的浣娘,心里面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恨自己没眼色,当时凑上去说那么一句吉祥话儿的怎么不是自己。虽说老爷半天没有表态,可是看那样儿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本来府里除了嫡出的两个少爷就没有男孩子,女孩子倒是有书兰、听兰、芷兰这几个庶出的女孩儿,书兰因为生母去世一直跟着夫人过的,跟半个嫡出的小姐一样。老爷的子嗣还是不旺盛,这些年老爷忙于朝事本就不怎么进后院,且老爷与夫人感情甚笃,每月去其他侍妾房的机会本就不多,现下那个浣娘只讲了那么一句话就投得夫人心头所好,让夫人开口劝老爷去浣娘房里,这能不让周围的一干侍妾红了眼眶么?
洛牧看着旁边女人们争风吃醋,莺莺燕燕们一个接一个的夸赞着他,只把他夸得跟天上的仙人一般。洛牧感觉特别无语,要是周围的这帮女人知道后来就是因为他得罪了将来的皇帝,害得整个年家被满门抄斩,除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在座的无一幸免,不知道这帮子女人还会不会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啊!
洛牧来这儿也有不少天了,整天就闷在个府里,再好的景色都看腻味了。他很快把饭吃完,就爬下凳子,走到自家阿玛面前,用软蠕蠕的语气说:“阿玛,尧儿想出府逛逛,这些天在府里都待腻味了。尧儿也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想要看市集。”
年遐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儿子用恳求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生出一股子骄傲劲儿来,放下捋着胡须的手摸摸洛牧的大脑门儿,和蔼地说:“尧儿是要去逛市集么?阿玛带你去,成不?你现在还是小孩子,需要阿玛来保护你,不然要是有坏人出现的话,尧儿就再也见不到阿玛额娘,还有你的哥哥妹妹了。”
洛牧抽抽嘴角,实在不习惯周围的人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着自己,他在镜子里照过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八九岁了,古时候的人不是早熟吗?五六岁已经像个大人样儿了,怎么自己都八九岁了,周围的人还用对小孩子的语气对着自己。难道不知道过分的溺爱是对小孩子成长很不利的啊,还是说因为那一场大病,真的年羹尧死了,换了他过来。他为了让自己不记得所有人找得失忆的借口使得周围人也把他当做刚出生的婴儿来看待?那样的话,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他对年父的样儿实在没办法,又想出府的紧,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和他一起出府。
年遐龄高兴的紧,觉得自家的尧儿就是可爱到不行,对自己也是最为孺慕的,不然怎么单单找了自己陪同他出府呢?(这丫完全是选择性的失忆,忘记自己是怎样哄骗着小洛牧跟他一起出府的,鄙视这丫的!)就这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洛牧凭着自己粉嫩嫩的小脸,以及软嫩嫩的嗓音拐骗了自家隐性奶爸一枚,一起出府逛街去也!
洛牧屁颠屁颠的准备回去收拾自己的私房钱,半途看见自家老哥抱着小萝莉——年书兰追着他走了过来。他好奇地转过头,歪着头问自家老哥:“哥哥,你也准备跟我一起去逛市集么?”
年希尧憨厚的笑笑说:“唉,市集没意思,我都逛了好多次了,还不就那几样东西。是书兰,她找你有事儿,怕追不上你,让我送她过来的。”说完还挠了挠头,显然是对自家的妹妹没办法。
“哥,你也带我去逛逛市集嘛,人家从来没逛过的。我也想去看看嘛!你就带我过去看看,见识一下,好不好嘛!”年书兰迈着小短腿来到洛牧跟前,使劲儿的蹭着洛牧,把个撒娇功夫使了个十成十,就为了一起出去晃荡一下。洛牧为难的看着她,揪了揪自家老妹头上的包包,说:“不是哥哥不带你去,只是你还小,出门会有坏人的,到时候哥哥保护不了你怎么办?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洛牧毫不客气的拿着自家阿玛哄骗自己的话来哄骗自家小妹。
在年书兰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还有年希尧颇觉无趣的眼神儿下,洛牧屁颠屁颠地带着自己的全部财产,跟着自家阿玛快快乐乐地向外面的花花世界进发,出去逛街去了……
第五章:奴才给四爷请安!
一出了这个府门,洛牧就跟放飞出来的小鸟儿一般蹦跶个不休。年遐龄就这么捏着胡须看自家儿子在马车里动来动去,最后把脑袋伸出去看着热闹的街面。年遐龄才反应过来,拽着洛牧的小爪子就往自己怀里拽,一迭声地道:“小祖宗,你可仔细一点,这马车这么颠,一不小心把你颠下去可怎么是好?来,坐阿玛这边来,阿玛给你讲故事,一会儿就到了啊!别着急。”
洛牧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家阿玛旁边,听着老掉牙的故事,按捺住自己心里止不住想关注古韵丰厚的老北京城的想法。先把自家阿玛安抚住了再说,等回头到了地儿,忽悠自家阿玛去哪边等着,到时候下了车,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洛牧的想法是很美好的,可是他忽略了年遐龄对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么子的疼爱,到了市集,他怎么忽悠闹腾都没有把年遐龄给忽悠走,只好耷拉着个脑袋,不情不愿地让自家阿玛跟在身边晃悠。
好在,年遐龄没有怎么限制洛牧做什么,只是不放心的跟在后面,只要他不做什么危害自己安全的事情,年遐龄也不大管他。毕竟还是孩子,要是管得太多,一不注意就会造成反弹,对于这个度的把握,年遐龄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只要看着现在洛牧开心的逛着周围的摊子,看到好玩的还不时回过头去拿着东西给自家阿玛看两眼,就能知道年遐龄对于管孩子又不让孩子产生反感这事儿还是做得很不赖的。
洛牧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街道,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周围的行人、小贩一个个穿着的古装,感觉很是不现实,像是置身在电影镜头中。可随即就被周围小摊上摆着的各种对象儿吸引了过去。什么风车啊,各种精致的荷包香囊啊,还有一些特色的小吃啊!看的洛牧是目不暇接,只恨自己个子矮,腿短,不能一下子一饱眼福。
等到年遐龄回过神的时候,我们的洛牧童鞋身后的仆人身上早已是大大小小的纸包无数了,洛牧这丫手里还篡着个糖葫芦,眼睛还盯着面前的糖人儿小摊上,嘴里让摆摊的小老头儿把个西游记一行做成糖人儿,他要打包带走。年遐龄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没等他上去拽着自家的小祖宗,让他消停点儿,这丫又跑到面人儿摊上,叫摊主捏面人儿去了。看着自家尧儿活泼的劲儿,年遐龄也放下了担忧的心,心里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洛牧同学知道自己现在玩的不亦乐乎是回家后受苦受难生活的导火索的话,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啊!哈哈~~~
只是可怜滴洛牧同学没有注意到自家阿玛脸上算计的神色,就是看到了估摸着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也看不出来。他现在只觉着这古代的市集就是好玩,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而且绝对没有任何添加剂,绝对是纯天然的。后面跟在洛牧后面的仆人哭丧着个脸,看着前面精力十足的小人儿好像还有继续逛一圈的冲动,连忙把求救的眼神看着后面慢悠悠的跟着的老爷。年遐龄被他热烈的眼神吓到,等了解情况之后又是莞尔一笑,为自家的尧儿精力充沛而开心,心里面的念头是更加确定了。
为了解救可怜的仆人,顺便也解放一下自己久未晃悠的腿,年遐龄拽住还想继续逛下个摊子的洛牧,严肃的说:“尧儿,今天买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你顾着自己玩,也要照顾周围的人,知道吗?将来你若为官,凡事只顾着自己必定叫周围的人心生愤慨,无故与人结怨。明白吗?”
洛牧迟疑的看着年遐龄,转头思索年遐龄的话,再看看后面累的满头大汗的小厮,心里大感不好意思。自己还是个在人人平等生活下的现代人呢,在照顾周围的人上面还不如一个古代人来的好,只顾着自己玩乐,也没见身边的人受苦,真是让人心里不安。洛牧忙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阿玛,我知错了。下回一定注意身边的人,再不会只顾着自己享乐了。”年遐龄看自己的孩子知错能改,心里大感安慰。父子俩找了个茶馆停下来歇歇脚,也让后面跟着的仆人把东西放到马车上,也歇一会儿再回府,把两个小厮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洛牧在上楼梯时一不小心撞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的面人砸在那人身上,上面的颜料把那人的衣襟都染了一层颜色。洛牧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抬头一看发现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双亮晶晶的凤眼微眯,虽说一般大的年纪,可这小孩一番动作下后,却叫人有种不由自主臣服的冲动。
年遐龄看了两眼这个小男孩,脸色大变,弯腰就要行礼,却被这小孩示意身后的侍卫模样的人拦住。“年大人莫要多礼,主子只是微服出来闲逛一圈,别在人前透露主子的身份。”年遐龄只得停下行礼的身子,躬身一拜,算作行了礼,拉着自家儿子就要上去。谁知自家小子看着那位主儿,笑得傻乎乎的,还凑上前去说:“小哥哥,糖葫芦给你吃,很好吃的哦!我们一起上去喝茶嘛!”说完也不管周围人是怎么想的,拽着那小男孩的手就往楼梯上奔去,还把自己手里篡着的糖葫芦塞给他,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在上面啃了好几口,糖葫芦上面还有自己行凶的证据——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