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澜回来的时候天有些黑了,他衣服上沾了些血迹, 他走到凳子上,抬起手,青墨立马就把筷子递给他了,这么晚了饭菜都凉了,可是御澜还是吃了,而且吃的比以前还要多,“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御澜放下筷子问青墨。
青墨听到御澜问他话,马上就把捧在手里的饭放到了桌子上,连筷子也放了下来,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最近身体都还行,晕过去的次数也少了。
御澜点了一下头:“不舒服就和我说,别一个人憋着。”说完低下头又开始吃着饭。青墨垂下头,嚼了几口饭,可是如同嚼蜡一样没有感觉。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御澜吃完饭,把筷子放到了空碗上,然后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吻了两下青墨的额头,“别乱跑,别去洞穴里。”
在迈出门槛的时候,青墨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御澜的腰,牙齿咬着他的后背,御澜倒吸了一口气,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青墨在他的后背埋了一会儿才说:“小心点。”声音很小,可御澜听清楚了,他笑了笑说了一声知道了,青墨这才放手,从后面看着御澜的背影是那么的宽广,那时青墨在想要是一辈子都靠在他的后背上该有多好,可是有时那种美好的想法却是妄想。
等到御澜走了很久以后,青墨走到床边,弯下腰,把藏在床底的竹篮拿了出来,然后从窗台上拿了一根蜡烛,点着了蜡烛之后,便离开了屋子,他把门用门栓锁了起来,一个人往洞穴的方向走去。
穿过黑漆的洞穴走到最深处,青墨听到了一声一声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翻滚敲打着洞穴一般,虽然有些害怕,不过青墨还是走到了石门前,烛光照在石门上,可以看见震动之下石门边缘有细屑被震了下来,他颤抖地将别在腰间上的玉佩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机关打开,石门洞大开,一点点缓缓地升上去。
青墨有些不敢相信,手上的竹篮也差点摔倒了地上,眼前的冰窟被弄得面目全非,冰面上都是裂痕,青蛇被绑在了冰壁上,身上绕着粗大了链子,头颈处被带环地钩子嵌在了冰壁上不能转动,只有尾部在不停地甩动。
青墨不确定那是不是莫任,可是看情形他必须相信,内心还是无比的恐惧,他没有看见过如此巨大的蛇,洞穴里回荡着都是巨蛇嘶叫的声音,青墨赶快把石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忐忑不定地往莫任跟前走,他小心地躲过那甩动的尾巴。
青蛇朝着过来的青墨就是嘶叫,露出那丑陋的巨牙,青墨吓了一跳,蹲坐在了地上,他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他吓地抱着竹篮往后挪了几步,挣扎了没多久青蛇就累了,它晃动了几下之后就虚弱地挂在了冰壁上。
青墨见它安静了才敢动,他踉跄地站了起来,拿起竹篮往青蛇地跟前走去,他有些忐忑地用手试探性地摸向了蛇的身体,手心清晰地能感觉到鳞片的触感,上面布满了伤口血淋淋的,青墨一看那伤口就赶快从衣袖里掏出拿过来的药,他将药瓶打开,涂抹了一些在手上,然后往莫任的伤口上涂抹。
大概是药刺痛到了伤口,莫任又甩动了一下,有些难受地叫了一声,可是并没有之前的动静那么大,青墨停止了手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青蛇,然后轻轻地摸了摸青蛇的身子,轻声地说:“过以后就好了,再忍耐一下。”
莫任大概是听懂了青墨的话,竟也乖乖的不再乱动,青墨大喜,瓶子里的药水不多,为了做到有效的利用这药,青墨挑了几个大的伤口,剩下的小的伤口,青墨就拿着布衫裹着一个冰柱,然后用手心按着,冰柱的水一点点地融化,等到布衫湿透了以后青墨便拿着布衫一点点地擦着莫任的身体。
等到弄好的时候青墨已经累坏了,他趴在莫任的旁边,人有些虚,“对不起,让你伤的那么重。”
莫任没有说话,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青墨,至于现在这样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青墨见青蛇没有反应,就站了起来,他把竹篮推到了莫任的跟前。
“这是我的旧衣裳,这里……我没带什么新的衣服,这都是旧的,你要是不嫌弃,能变成人形的话就换上。”
他见蛇头上下点了点,“我先回去了。”见青蛇没什么反应,青墨就垂下头,他将衣服从竹篮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外面,然后拎着空的竹篮离开了。
铭旌看着东帝,东帝的二哥也就是御澜,以前犯过重罪,被贬仙级,后来就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踪迹,要是他现在夺去人的精元度日,那和那些不上道的妖怪有什么区别,好歹他也是龙子,怪不得东帝要如此生气。
“你倒是瞧瞧他,一点出息也没有,以前为了一个蚌壳精弄得废了仙级,现在又为了一个凡人,他是要倒尽我龙族的脸面不成吗?!”东帝越说越气,一怒之下手掌拍在了案板上,桌案一下子就被拍出了一道裂痕。
铭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说御澜的功力和东帝不分上下,他有些担心起来莫任。
“那你可知你那二哥现身在哪里?”
东帝摇摇头,“不知。”后来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铭旌:“这件事我不是交给你了吗?你不是更应该清楚我二哥在哪里吗?”
铭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东帝:“我把这件事交给了莫任。”
“你说的是那个躺在天山湖底的蛇妖。”
“正是。”
“哈,想也来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东帝冷笑了一声,他登帝已有三百年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
彻空顺着男子的手,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湛蓝的天空离他好远好远,他望得出神。
“他被叫去天宫了。”男子喝了一口茶,然后起身,走到彻空面前。
“想去吗?”
“要。”他要去,而不是想去。
黑衣男子笑了笑,“你坐在黑豹的身上,跟在我后面便可。”说罢他一甩手,腾云驾雾而起,黑豹蹲下身子让彻空上了,彻空跨坐上了黑豹的身子,黑豹狂吼了一声,头顶发着金光,踏风而飞。
越飞越高,很快他们就到了天宫,男子叫黑豹在外面站着便行,让彻空好好地跟在自己的身后,男子一挥手,天上的云缭绕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包裹在了云雾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见他们。
他们绕过了一个有一个门庭,穿过了一个天池,天池里开满了荷花,里面游动着身体巨大了鲤鱼,有橙色的,还有的是白红相间,感觉到了有人过来,一条一条都跳出了出面,彻空习惯性地念了往生咒。
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它们都在天宫中,我想用不到再念那些往生的咒语了吧。”
彻空没有说话,闭着眼继续念着。男子摇摇头,也不再跟他搭话。
彻空不知前面的男子到底是有通天的本事还是如何,一路没有天兵拦住他们的去路,光明正大地就绕到了天宫门前。
“这样进去,没事?”在来到前面口的时候彻空就看过这处,和其他的建筑比起来,这里显得富丽堂皇,他虽不熟悉仙家的事情,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是看向这里的建筑,里面的人定是不得了。
“怕什么。”说完黑衣男用力推开大门,整个大厅只有两个人。
一个人是东帝,一个人是铭旌。
他们两个人一同往大门那里看去,只听铭旌最先反应叫道。
“恒墨!”
第二十一章
御澜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回来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御澜弯下身子,脱掉鞋,然后垂着手解开衣带,把外衣脱去,放在了床头边。他撩开被单,躺了进去。
青墨感觉到了动静,翻了一个身,他已经醒了,只是还是闭着眼,他搂住御澜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御澜的身上有酒味,青墨把头埋在了御澜的手臂下。
御澜环住手将青墨抱在怀中,吸了一下青墨身上淡淡的气息,轻声地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醒了。”
安静了许久,青墨才说话,他挪了挪身子,头还是靠在御澜的怀里,过了好半响他才抬头,他撑起了上半身,长发散落在肩膀边,看着御澜的面庞,他伸出手摸着御澜的脸,手指划过他的唇部,御澜看着他,伸出手握住青墨乱动的手。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许久,青墨的眼神有些空洞,他俯下身子,又躺了下去,然后问到:“御澜,在你心底最渴望的是什么?”
心底最渴望的……御澜愣住了,思绪也跟着飘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在他还没遇见青墨之前。
在他还是龙子的时候。
在他还没有爱上任何人的时候。
这里离龙宫很远,甚至是有些偏远的地方,御澜想找一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不得不说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多人推选御殷去做天帝,那家伙明明什么都不如他,凭什么没有人推选他去当。
御澜和御殷从小就争,御殷的个性就是只要是御澜的他什么都要抢,御澜以前并不是很讨厌御殷,甚至觉得小的时候的他是那么的孩子气,有些可爱,只是后来大了,他总是想不明白御殷大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御澜不愿意和御殷争,他也渐渐的知道在这个家族他也没位置,他也庆幸父王变着法子把他弄出了龙宫。
正当御澜在那懊恼生气的时候,从后面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一个人在这吗?”
御澜转过身,看看那人的服饰,对方是个蚌精。
龙宫有个规定,海里每一个族类的衣物都有不同,以便区分。只有御澜不在这个规定里面,他穿的与龙族的不同,穿的是人间那些富人穿的衣服,不单单是因为他不常回来龙宫,更多的一方面就是,父王也不允许他穿着龙族的衣服,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那人见御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的衣服,他自己也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扯了扯衣服。
“我的衣服……脏了吗?”他问御澜。
御澜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你不是这里宿者?”
御澜皱了一下眉,然后回答道:“不算是。”
“那么是迷路了?”
这次御澜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他不清楚这人想干什么,无缘无故就和他说话。
那人看着御澜凶恶的眼神,虽然是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小声地说:“我叫青儿。”
御澜点点头,也没再表示什么,就离开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叫青儿的,那人的名字很好记,御澜也便是记住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再一次看到那个人。
那是在后来的几日,他还没有离开龙宫,龙王说推选天帝要在御澜和御殷中选一个,所以过些时日要比试武功再做商定,其实老龙王心里都有底,就是御澜赢了又如何,东帝的位置他们心里都有数。
御澜住的地方在龙宫最不起眼的地方,房间只是简单的打扫收拾了一下就让御澜住了进去,屋子比较冷清,四处也没有其他龙子或是嫔妃住,显得空荡荡的。御澜在房中无事,便起身出去走走。
绕过了长廊,穿过了宫殿,龙宫和人间并不差,只是在海里罢了,海水充斥着视野中,御澜迈着缓慢的步态经过一个又一个长廊,长廊的柱子被刷成了红色,显得十分耀眼,最顶上的房梁被是绿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的图案。
经过后花园有一处别宫,御澜停下了脚步,听到了有人在弹唱。
“此去今年,再别今朝。
欲念留步,只得空影。
再过昔年,约我旧处。
来时仓皇,发垂耳畔。
回转侧盼,早已无人。
含泪垂头,才知无缘。”
贝壳碰撞还有铃铛的响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悲凉,在这深宫之内,或许都有那么一段埋藏在心中不言而喻的感情,御澜出于好奇寻着歌声来到了一间房门外,要是这样进去或许有些唐突,御澜绕到了那间屋子的后面,后窗是大开的,他侧着身子往里面望去,里面的那人真是前些日和他说话的那个蚌精。
不过此时他穿着的却是宫里那些戏子穿的衣服,每一年宫中都会从外面招一些能歌善舞的人到宫中表演,龙王很喜欢看这种表演,不管男女,把他们养在宫中,只要兴起就将他们叫道大殿表演,御澜看过那些表演,大多都没什么涵养。这些入宫的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没有自由,任人摆布。
里面的歌声停了,随之而来是铜镜摔到地上的声音,御澜连忙闪躲,靠在墙边,屋里的人捡起地上的铜镜,往窗外望了望,见没有人,便把窗户关上了。御澜走之前又看了下关紧的窗户,摇摇头,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在靠近大殿的地方,有个算是花范的地方,在大海的深处没有什么花,里面大多都是水草,水草被分隔开了,沿着过道组成一道道景观,交错的绿色水草相互缠绕在一起,然后随着水波轻轻地摇动,水草中还有深海地游鱼穿梭,也算得上是另一番情景。
走在花范的石板路上,御澜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御殷,御殷在拐弯的地方就看见了御澜,他很早就停下了脚步,待到御澜看到他的时候,御殷戏谑地一笑。
“二哥真是好雅致,来这里。”
御澜瞥了他一眼,他不喜欢御殷那种嘲讽的感觉,那让他感觉很不爽快,御澜反问道:“你不也是好兴致吗?”
御殷笑笑,绕到御澜的身边,然后说:“父王说今晚在大殿举行酒宴,你要去吗?”他见御澜没有说话便又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去那种场合,要是不去,我便和父王说你身体不适不能去好了?怎么样?”
“我会去,不用你操心。”说时,用手推开御殷。
御殷撇了撇嘴,对着御澜说:“你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大。”
御澜阴沉着脸转过身子,没好气地回答道:“那是对你。”
“那我该庆幸吗?”御殷笑着反问他。
“随你怎么想。”说完看也不看御殷一眼,拂袖离开了花范。
御殷交叉着双臂,看着御澜离开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可是嘴角却浮现了一丝笑容。
御澜回到房间里,一进屋就是气得把桌子掀翻在地,瓷器茶具打碎在地上,噼里啪啦地一阵声响,他还把椅子统统踹到在了地上,一路上他憋着气,御殷那种口气时时刻刻在他耳中都是炫耀的意味,那种不屑,那种看不起,根本没把他当兄长看,御澜颓然地坐在床上,双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不住的懊恼,浮躁地心情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他劝着自己不该为这种事犯了大忌,御澜抬起头看着地上摔碎的茶具还有那些翻倒地桌椅,叹了一口气,起身,将桌椅扶了起来,将脚边破碎的碎片捡了起来放在了座子上,将那一片狼藉的房间收拾好了之后,御澜一个倒身将自己甩在了床上。
床发出吱咯吱咯的声音,他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地却是御殷小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御殷看上去天真无邪,整日跟在他的后面一口一口软软地叫着他哥哥,御澜翻身趴着,脑子里一团乱,他枕着手臂,思绪还没有抽回,心中总是觉得堵得慌,他有些自暴自弃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越走越远了。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着门,在门外唤了一声,说是大殿开始入席了。
御澜嗯了一声,然后从床上起来,他洗了一把脸,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往大殿走去,经过大殿的时候,外面很是忙碌,过道上都是来来往往走动的虾兵蟹将,还有一些奴仆手里端着大大小小的杯器,水果,进出着大殿的门。
御澜绕过一个又一个人,走到大殿内,里面已经陆续坐满了人,按照位置他该坐在主座的边上,不过看样子没人给他准备位置,他挑了一个靠后的角落坐了下来,进入大殿的时候他就看见御殷盯着他一直看,不过御澜倒是没给他一个正眼色。御澜端着地坐在了垫子上,龙王没过一会儿便来了,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