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任愣了愣接过外套,然后看了彻空一眼,此时的彻空只穿着单薄的一件内衫,就在莫任犹豫要不要穿上时彻空说道:“快穿,别看我了,我不冷。”莫任嗯了声点点头然后把外套穿了起来,刚刚脱下的外套还有些余热,莫任在穿上的时候打了一个寒颤。
当莫任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彻空却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轻声地对他说:“别出声,有人来了。”彻空让莫任赶紧躺下,然后自己往走廊上望去,其实不用看他也已经知道这个脚步声是谁的了。
第四十三章
走在狭长的走廊之上,感觉得到整个古塔之中就属地牢的阴气最重,这里以前关着的是杜樾坞的居民,霍冥王曾经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灌入毒药毒死,看着被毒药折磨的人们痛苦地挣扎着双手睁大眼睛然后慢慢垂死腐烂在这阴冷的地牢中。在吸光了他们的精气以后往那些溃烂的皮囊中注入了死魂,那些死去的人又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再次复活他们早已没了高级的意识,徒有一副皮囊被放逐游走在城中。霍冥王最喜欢的就是站在窗口往下看这些类似活死人的人类在高耸的古塔之外相互残杀,啃咬着活着的、死去的、挣扎的同类。
与其说霍冥王残忍,倒不如说低等求生的欲望趋势着人类想尽办法的生存,没了意识和道德的支持,人便变得一文不值,暴露了丑陋不堪的本性,又有谁不想活命呢。
霍冥王带了三个塔中的士兵,这些士兵同样也是没有意识的干尸,在稍加施加些法术之后就只听命于霍冥王的指示。古塔里有许多这样的士兵,为的就是防止城内的干尸进入古塔,当城中没有了可以食用的东西时他们便会蜂涌而至地倾入古塔,霍冥王深知会是如此却不放在心上,如果古塔被侵占,他便会离开,然后永永远远地废弃这座古城。
身上的黑色斗篷一直拖到了地上,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漫无尽头黑暗狭长的走廊,像是一把火焰照亮前方的路,他不用点灯在黑暗里也看得清。抿着有些干涩的嘴唇,霍冥王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到牢房地最尽头。在他看来关在那里的是有头野兽,一头无法驯服的随时要人命的野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是霍冥王能感觉得到彻空内在的气焰,这种感觉仿佛让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得不说他的内心总有一丝情绪在躁动。
当他走到关押彻空的牢房前时便看到彻空忍着即将迸发的情绪死死地盯着自己,霍冥王在牢房门前站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着在他对面的彻空,然后余光又瞟向了隔壁躺在墙角的莫任。他没说话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随着面部笑容的地牵动若隐若现,霍冥王的年纪早就不年轻了,头顶左侧还能清楚的看到几撮长长的白发暴露在张扬的红发外面,他在古塔里已经待了太久太久。霍冥王招了下手让后面狱卒把牢门打开,钥匙插入铜锁的声音显得很响,当时彻空和霍冥王都没移开视线,霍冥王的眼神带着些许玩味,有些漫不经心,在牢门打开后,霍冥王弯下腰穿进入牢房内。
“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霍冥王站在彻空的面前,俯视着彻空,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
彻空没吭声,只是直直地瞪着霍冥王,霍冥王每次来看他都是问着相同的问题,他当然知道,但是他没有答案可以回答霍冥王的问题。见彻空没吭声霍冥王也只是耸耸肩而已,若是平常恐怕霍冥王早就把彻空吊起来痛打一顿了,但是每次这样做最后都套不出话,他这次得换个法子了,他往莫任那里憋了一眼,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画面,然后冷眼说道:“那是你的小情人吧?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见彻空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霍冥王就料到已经动摇了彻空,于是他假装转身要出牢房,彻空这时就按耐不住了,他对霍冥王说道:“你想干什么?”然后也不顾自己脚上的沉重的铁链,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后面抓住霍冥王的肩膀。但是霍冥王的动作也快,在彻空按在他肩上的时候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一张手把彻空的手攥在手中,只听见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碰”地一声巨响,彻空被霍冥王一脚踹到了身后的是墙上,地上的黑土粒溅的满地都是,彻空背后的墙面因为撞击而掉了许多灰下来。
霍冥王用的力气很大,彻空手腕在一瞬间之间脱臼了。彻空咬着牙但是还是抑制不住疼痛的叫喊,受到重击的彻空捏着手腕仰头痛苦地沿着墙壁坐到了地上,他想要起来但是身子但是因为疼痛始终是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挣扎着,但是彻空毕竟是一介凡人,痛苦折磨着他,头顶冒着冷汗就连眼泪也从眼眶中出来了。
起先莫任只是躺在地上装睡而已,但是在听到隔壁出现巨大声响和彻空痛苦的呻吟他便知道事情可能不好了,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彻空靠着墙壁抑制着痛苦的样子,莫任惊得心跳都停了半拍,他抓着木柱朝着隔壁叫着彻空的名字,然而彻空却已经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莫任因为紧张额头上已经冒起了冷汗。
霍冥王看了一眼莫任,被莫任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过他满不在意地耸耸肩,然后走到彻空的跟前,重重地用手捏住彻空的脸,用力地按着把彻空弄的很疼,然后他弯下身子凑近彻空的脸,长长的红发随着弯腰的动作垂向了胸前,霍冥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小子到怎么到现在也不学乖呢?”彻空咬着牙斜眼看着霍冥王不说话。霍冥王哼了一声,送来手用手背拍了拍彻空的脸,然后说道:“给我把隔壁的牢门打开。”这句话是对站在门外的狱卒说的,拿着钥匙的狱卒在听到霍冥王的话后就在一长串的牢门钥匙中笨拙地挑选着正确合适的那把隔壁牢门的钥匙。
莫任在狱卒挑着钥匙的时候就沿着墙根缓慢地向前移动,他见霍冥王没注意他这里便加快了些脚步迅速地移到了牢门附近。他的手脚不像彻空那样是有锁链的,他没有任何束缚,悄悄的移动没人会发现,况且现在没人在意他。
当狱卒把牢门打开的时候,莫任用最快速的速度冲了上去,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音,莫任徒手把开门的狱卒的头颅硬生生地拧了下来。门外还有两个士兵,他们手上都拿着大刀,就在那两个士兵挥刀冲到莫任面前的时候,莫任跳了起来,抓着头顶的木梁,双脚猛地一蹬在他们的脸上,把两个士兵踹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莫任太过于冲动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对付不了霍冥王,也根本就救不了彻空。霍冥王根本没把莫任放在眼里,就算莫任和彻空的道行加起来在那里也伤及不了他半分,他是冥王之子,是不死的,即便是早已被驱逐出了冥界,他还是强者。
“啧啧啧,又是只不怕死的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霍冥王一只手掐住了莫任的脖子,然后将他慢慢举起,莫任整张脸都涨红了,额头上还爆出了青筋,他被掐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他的脚后跟已经离开了地面,全身因为缺氧连力气都使不上来,这种无力的状态实在是让他有些受辱。
“住手!”彻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忍着疼痛蹭着墙面慢慢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霍冥王,事到如今他只能用谎言来阻止霍冥王了,“我知道白銮石在哪里,你快放了他。”
霍冥王挑了下眉,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彻空,那小子受了那么重了伤现在还能站起来他不禁觉得有些来了兴趣,对于彻空的话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但是既然他们想玩,那么自己就陪他们玩玩,反正也不损失。抱着这样的想法霍冥王松开了手,把莫任重重地扔到了一旁,他打了一个响指,刚刚横躺在地上的三具干尸又重新爬了起来。
“把他们都绑起来。”说罢便跨步走出了牢房,抱着肩看着干尸捆绑着牢房里的两人。
莫任没吭声,他从地上站起,脸色不太好有些阴沉,实力摆在那里,他现在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他必须想个办法保全他和彻空两个人的性命,盲目地拼斗根本不可能赢,他之得坐观其变。当其中一个狱卒给他捆绑双手的时候莫任一点反抗都没有,他安静地接受了,任人把粗绳绑在自己家的手腕上,一声不吭的,狱卒腐烂干瘪的皮肤触碰到他时莫任忍着作呕的冲动,他别过头去朝着彻空那里看。
狱卒把彻空脚上沉重的脚链打开,彻空的脚踝处早就被磨破了皮,伤口因为没被处理过还有些溃烂,狱卒没给彻空捆绑双手,因为不需要,彻空现在的手腕还处于脱臼状态根本使不上力气。莫任垂着眼盯着彻空的手腕看,那里如果不及时接上去的话,恐怕会废掉吧。
霍冥王点点头,让侍卫们跟上,他走在前面,莫任和彻空一前一后地跟在后面,彻空本来想对莫任说些什么的,但当双眼对视时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莫任垂着眼大概也没心情听,很是沉默。
第四十四章
跟着霍冥王走出来地牢,一路向上是蜿蜒的阶梯,阶梯是沿着边缘盘旋而上的,有些狭窄,这样狭小阴暗的过道让人随时都感觉的到压迫感,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只有踏在阶梯上的脚步声还能听到悉悉索索老鼠的叫声。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霍冥王的身后,墙壁上点着一些火柱,但是火光太过昏暗,照不清路,莫任有几次还一不小心踩了空,就算走出了地牢莫任还是感觉十分阴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知道前面的那个男人要带他们去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红发满身傲气的人的名字,莫任的直接告诉他,这个男人不属于这座古塔,这座城,这个世界。
霍冥王带着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他把彻空关到了古塔最顶端的一个房间里,然后又带着莫任去了古塔中最大的那间房间,在这间房间内的最中央有一个水坛,干净透亮的水中浮动着黑色的花。水坛里很多那样的花,这些花朵没有绿色的叶子,没有鲜艳的颜色,只是孤零零地花状,像是焚烧过后留下的残余,有些还在盛开,有些已经凋谢,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显得凄美苍凉。水坛的波纹照应在四周的墙壁上,仿佛整个房间都是浸在水中的。
“神圣的水坛是用来祭拜的。”霍冥王站在水坛前,凝视着水坛中央,“鲜血,肉体,能让花开的更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莫任在说话。
霍冥王抽回神,他走到莫任的跟前,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紫檀盒,那是他在房间里拿的那个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褐色的像是药丸的东西,霍冥王把药丸取出拿在手上仔细地端详着说:“这是南国进贡给先王的,是世间难寻奇药。你要尝尝吗?”
莫任摇摇头,那种东西恐怕没人想吃吧,说不定还是毒药。霍冥王也不理会莫任的摇头,他捏住莫任的脸,用手指掰开莫任咬的紧紧的牙关把药丸塞进了莫任的嘴中。莫任想要吐出来但是霍冥王的手掌死死地捂着他的嘴。
“给我咽下去。”霍冥王说道。
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他们僵持了很久之后,最后莫任不得不咽下去。因为药丸有些大而他又没咀嚼,所以咽下去的时候像是卡到了喉咙让他猛咳了一阵。药丸有股淡淡的草香味残留在莫任的口腔里,但是那种味道莫任不是很喜欢。见莫任已经咽下去了,霍冥王就抓着莫任的头顶的头发把他拽到了水坛旁,霍冥王的力气很大,莫任有种错觉觉得他的头皮都快被拽下来了。
“看看这些花,是不是很美,那是她最爱的花,就连死了也要带走的花。”
莫任现在只能眯着眼看着水坛,里面的花就是黑色的,一点都不美,甚至有些丑陋。霍冥王看了眼莫任脸上的表情,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首,霍冥王抬起莫任的手撩开他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划破莫任的手臂,莫任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盯着自己的手臂看,手臂上的划口不大,但是鲜血却流出很多,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向指尖,一点点地滴入池中。
这点血染不红整个水坛,但是靠近血液的那些花儿像是食肉动物一般,在感受到了鲜血的气息以后纷纷聚集在了一起。只需要一点点的血就足够了,花瓣褪去了黑色转而露出原来的色彩,纯白如雪,犹如重新绽放了一样。莫任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难以想象,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无法相信。
“我说过,它很美,只不过需要添加些东西罢了。”说完,霍冥王就从身后把莫任推入了水坛中,在莫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水坛里了,莫任挣扎着想要跃出水坛但是整个水坛的边缘被一层透明的类似墙的物体挡住了,无论他怎么捶打都没用。莫任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全部都滴到了水坛中,那些花朵随着水动漂浮到莫任的身旁,一朵一朵附着在他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莫任用手驱逐着那些花朵,但是这些花朵像是有生命有意识一样,一朵一朵花瓣底下生出了长长的藤蔓缠绕住莫任,“啊!”莫任叫了起来,那些藤蔓带着刺,而这些刺一根根地扎进了莫任的身体里,吸食着他的血液。莫任的身体慢慢地被花朵长出的藤蔓包裹住,他无法动弹,当藤蔓缠绕到他脖子的时候,莫任的余光瞥到了站在外面的霍冥王的身上,那个家伙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在看着他,那样的神情和印象中的彻空是那么的相似,一样的眼眸,一样的表情,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个想法不由地让他为之一惊。
贪婪的花朵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身体,吮吸着他的血液,莫任挣扎着但是身子正在快速地沉到了水坛的底部。
霍冥王看着消失在视线的莫任,如果那个人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活命,不过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霍冥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莫任,只是找个方法在折磨他的精神和肉体罢了。这个水坛里的花专门靠吸食人体为生,养分越足开的就越美丽动人,如果没有养料它们就会慢慢变成黑色,时间长了有的甚至会枯竭,但一般枯萎的情况会很少,这座城里要多少尸体有多少,而且它们消化肉体的速度很慢,然而这些花刚才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霍冥王已经厌倦了再喂养它们了,早在百年前就不投掷尸体进水坛了。
这些花总是让他想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她就像是这些花儿一样,美艳动人,却是带着刺的,有着可怕的习性。她缠绕固守着他的身躯,把他牢牢地圈养在这个古塔之中,而他除了在这里忍受深不见底的等待之外还要承受着思念的折磨。
“你说让我来杜樾坞,用那么卑劣的手段让我来,我来了,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玉儿,你真是狠心。”霍冥王看着水中的花儿,眼里有一丝的波动,他叹了一口气,别过头离开了这间屋子。
彻空蹲坐在墙角,环顾着四周,周围除了废弃的大缸以外什么也没有,这间屋子脏乱不堪,墙根处有几个老鼠洞,地上都是老鼠屎,墙角角落处缠绕着破碎的蜘蛛丝,地上十分的冰凉。手腕的骨头索性还能接的上,只是过程有些痛苦,好在他现在手上没有铁链的束缚,一只手也能动,在霍冥王不在的那段时候里他把骨头的位置错了回去,但是还不能动,这处伤要养些日子。他不清楚霍冥王带着莫任去哪里了,这房间有个小铁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无时无刻不笼罩着这座古塔。
寒冷饥饿充斥着他的全身,彻空靠着墙角闭上眼睛,他实在是太困了,身体早就被折磨到了极限。当霍冥王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彻空在睡觉,而霍冥王没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在门上望着彻空,等着彻空醒来,不得不说彻空眉宇间像极了自己,但是神情和性格又有些像是玉儿,当他第一次看到彻空的时候还有些错觉彻空是他儿子,但又转念一想他哪里会来儿子呢。虽说他和玉儿做过,但玉儿从没说怀过他的种,就算玉儿怀上了也未必生的下来,一个凡人身下冥界的孩子是要搭上性命的,而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