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桌子空了。龙语不见了,小许也不见了。问了咖啡厅的服务小姐,小姐甜笑著答曰:他们去泳池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袁振跟闫力要崩溃。隔著玻璃墙往里头一看……
他俩怎麽也得进去,再不进去大概小许的豆腐就要让龙语吃尽了。
票价挺高不说,一人还得买条泳裤,小闫气结了,直接签了龙语的单。
小许是个旱鸭子,龙语还非逼著他下水,下去你想他哪儿敢离开岸边儿啊?一通扑腾让龙语好生欢喜──你不扑腾、你不害怕,我咋占
你便宜?想来也悲哀,没了伴儿,又给关这儿写东西,颇有些色憋得了。
“闫哥!”小许一看见闫力下水,使尽吃奶的力气朝他就扑了上去,“我不会游泳……吓死了……”
闫力一把环住了小许,这儿要不是泳池换个湖,他就能化身尼斯湖水怪……这鸡巴缺德带冒烟儿的!
“咳咳。”小许一通咳嗽。呛水了不假,但更多是带著撒娇的成分。
袁振站岸上看著,他不是榆木疙瘩他明白──你介绍个屁啊,眼瞎的玩意儿,这位相上的是你!
“下来啊。”美人儿落入别人怀抱,龙语无趣,招呼袁振下水,“别你也不会游泳吧?”
袁振没回嘴,直接跳进去,用行动告诉他──老子不是旱鸭子。
龙语很会游泳,动作娴熟、姿势优美,有速度有力道。这让袁振挺意外──他还以为他就会喝酒,外加码字。
本并没有比试的意思,然而袁振不甘落後。龙语觉察到了身後人的不甘,心想,来呗。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三个、四个……袁振还真就输给了龙语。
浮出水面,闫力跟小许在对岸,龙语看过去,发现小许多了个救生圈。
“嘿,他咋那麽傻呢,给他圈儿,他还能抱你啊?”
“你脑袋里……”袁振喘著粗气,对龙语彻底膜拜──这一什麽化身啊?
“都是海绵体。”龙语说著,撑了一下儿上了岸。
袁振也上去了,在跟龙语并排的躺椅上坐了下来。人少多了,除了他们,基本就几个人,十个指头能数过来。
“那小孩儿,有主儿了吗?”
“闫力本想介绍给我……”
“唉咳!你早说啊,早说……”
“早说你就不耍流氓了?”
“可酌情少摸两把。”
“愁人。”
“诶,那孩子怎麽老踪著闫力啊?”
“你也脑瓜子实心的,看不出来小孩儿喜欢他啊?”
“呦~啧啧。那还给你介绍什麽大劲啊?”
“他跟你一样呗,榆木疙瘩。”
“呵呵。不过哪儿来那麽多喜欢不喜欢的,钝刀破竹。”
“嗯?”
“想不开。”
袁振晕。想不开还俩说法儿啊?今儿受教了。
“诶,你游得还挺快。”龙语收回了视线,想不开的主儿他就不爱逗了。
“没你快。”
“那必然。我一直到高中都是校队的,次次拿奖。”
“行啊……”袁振歪头看著龙语。
“给你震了?以为我就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呐?”
“呵呵。”袁振的累还没缓上来,不想跟他白话再浪费体力。
“不是哥们儿吹牛,我巨落魄那会儿,还看著报纸广告去应聘过水族馆的美人鱼呐!”
“啊?”袁振瞠目结舌。
“当然,没聘上。我他妈没乳房啊。”
“哈哈哈哈……”
“可是谁规定美人鱼不能是男的啊!”
“哈哈。你太逗了。”
“逗吧。逗没事儿找我玩儿来,我跟这儿都蹲好麽长时间了。什麽都挺好,就闷得慌。”
“没那闲工夫儿。”
“忙什麽啊?你那买卖你还操心呐?忙著钓凯子吧?我告诉你,欲速则不达。再说了,总不好重色轻友吧~”
“朋友就得老一起啊?”
“嘿!你看人日语,朋友,怎麽写?‘友达’。达,到了,得来,来了才是朋友。”
“你怎麽这麽多歪理邪说啊?”
“诶,蒸桑拿去吧,我瞅著没人了。”
桑拿?袁振浑身一紧──就那个齁小一房子,没窗户满屋子白烟,给人一关不让透气的地儿?那他妈不是要了他亲命嘛!
“走啊。我过去喊他们俩。”
“不去。”袁振不动。
“靠。你想什麽呐!”龙语以为袁振想歪了,实则,是他自己想歪了,“我不跟你干那事儿,我这不是过去喊他们嘛!”
“你想什麽呢才对吧?”袁振崩溃,“我不去,受不了热。”
“嘿,你也新鲜。那干嘛啊?还游麽?我看你挺累的了。”
“你还想干嘛?”
“反正不想一人儿待著,啊,那咱唱歌儿去得了,麦乐迪。也不远~”
“你怎麽那麽大精神头儿啊?”
“才几点啊?”
“你不写东西啦?”
“灵感都是深夜才光临~走,唱歌儿!”
闫力是无奈到家了──今天到底干嘛来的啊?
站在麦乐迪大厅里,他是愈发想不明白了。小许倒没意见,一步都不离开闫力。该说──称心如意。
开了房间,龙语免不了又点了酒。闹哄哄的摇著铃鼓,鼓励大家踊跃表现。
“你多大啊?”袁振忍不住问。
“马上三张儿,老帮菜了。”龙语喝著酒,没意识到这是挤兑。
小许去点歌了,闫力无奈的坐在他身边,没辙,龙语总挨著袁振坐。
KTV是一定如实反映年龄的地方之一,从你所点的曲目,立马知道你多大。
你看哈,小许点的啥呢?周杰伦、吴克群、潘玮柏,等等。
小闫呢?罗大佑、李宗盛、张雨生……
给龙语雷坏了的是,袁振点播的曲目:姜育恒──《一帘幽梦》、《独上西楼》、《云河》……
“你他妈穷聊阿姨粉儿吧!”
“你嫉妒我唱的好吧?”
“我他妈……脑袋都快炸了,你不许再唱这些个了!”
“我就爱唱!云河呀云河,云河里有个我~随风飘过~从没有找到真正的我。一片片白茫茫遥远的云河~像雾般朦胧地掩住了我~我要随著
微风飘出云河~勇敢地走出那空虚寂寞~~”
“你他妈就是一寂寞大龄男青年!别他妈唱了!”
龙语直接切了歌儿,下一首是他的,郑钧──《路漫漫》。
他肯定是个麦霸,屋儿里四个人,除龙语自己外这会儿都这麽想。
当然,所幸,他唱的很好。尤其是陈升的歌儿,那是真有两下子。
龙语对著恭维也不含糊,曰:我要不是嫌摆弄乐器麻烦,我就搞音乐去了!
小闫横出一句: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龙语手里那铃鼓飞过去了,并伴随麦克风来了一句:你啊,你这是──上嘴唇挨天,下嘴唇著地──没脸了吧!
闫力气坏了,一语中的啊──他就是唱歌儿难听!
袁振赶紧打圆场: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26
小闫的“相亲”计划在龙语的搅局下,彻底流产。
袁振知道闫力气急了,又毫无办法。与此同时,惹上龙语就是踩上了牛皮糖──这哥们儿三天两头以喝两杯为由喊他出去。
袁振就想不明白了,他龙语不是那麽多酒友麽,怎麽偏偏就非得喊他?
对此,还是龙语给出了答案:你不耽误我事儿。
袁振这个无奈唉。敢情我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可不就是这麽回事儿吗?龙语处於工作期,不宜与人喝的酩酊大醉,但喝必须要喝,喝又不愿意孤独的喝。袁振正好顶了这个空缺──
龙语没事儿了,传唤之,随叫随到。喝好喝美,不耽误第二天的日程安排。有共同话题,大可把酒言欢。等等上述理由加起来,袁振悲哀的
发现,龙语赖上他了。
我图什麽啊!
袁振真是郁闷。他龙语对他有所图,那自己图他什麽呢?
然而,根本没答案。他喊了,他一般没事都会去。好似个上了发条的火眼跳蛙。上发条的龙语指哪儿,他跳蛙袁振打哪儿。
“所以我就特郁闷。”
泡在游泳池里,龙语的手抓著岸,嘴里劈里啪啦的说著。
袁振得陪聊啊,回:“那不行说说换家酒店?”
“哪家儿也是这样,你还指望人家给我提供五星级酒店啊?想的美。”
陪聊这工作不好干啊。你看看,主人家说话这麽冲,你怎麽接?
不对!袁振回神,凭什麽我是那个陪聊的啊!
“那你自己克服吧。客观因素不好改变。”
“没人性!敢情不是你受煎熬。”
“可不不是我吗~我居住条件挺优越的。安静、闲适、怡人。”袁振咪咪笑,诶,我就气你了~
“哦?”龙语侧过脸看著袁振,脑子那麽一转:“是吗?那麽好啊?我觉得你旁边那浙江会所挺吵的啊。”
“厨房门关上就行了。我屋里做了隔音。”
“是嘛?”
“是啊,要不我看电影,环绕音响一开,就该换我影响人家了。”
“真是好公民典范啊。”
“那是,省的让首都人民说我们外地人没素质。”
“谑谑,说的跟真的似的。”龙语手臂用劲儿一撑,上了岸。
“本来就是实话。”袁振紧随其後。
“接著。”龙语把罐装啤酒扔了过去。
在躺椅上坐下,两人分别开了啤酒,举举罐子就算是碰了杯。龙语仰脖喝下一口,而後大眼睛看向袁振:“那我到你家借住一段时间算
了。”
酒正顺著喉咙往下滑,袁振听闻这句,一不留神差点儿呛著:“咳咳……什麽?”
“你家不是安静嘛,收留我几天呗。”
“你,到我家,住去?”袁振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那儿不是清净麽,你就当为广大影迷行善,为他们的编剧创造出一片乐土呗~光荣啊,回头给你发大红花。”
“你都写了挺长时间了吧?”
“嗯,有俩月了。”
“还没进入尾声?”
“进度不佳。你以为写剧本那麽容易啊?跟小说一样,人设、背景、情节、主题立意……等等等等,样样都得花心思。”
“写的什麽啊?”
“唉咳,写的啊……”龙语跟袁振可谓没啥不能说的,既不存在商业机密,也不存在审核压力,自然而然,就讲了起来。
袁振听著。龙语说的笼统,也就是十几句话就把他那剧本高度概括出来了。
“可见剧本跟小说差不多──都是废话。明明几句就交代清楚了,弄几百页干嘛!”
“噗,哈哈哈哈……你又精辟了!”龙语大笑,“严重同意,我还能给你补充。比小说、剧本更废话的,是散文。”
袁振也笑,“对,没一句有用的。不过要按照这个逻辑,可能也就说明书值得一看了。”
“你落伍了,八零後都已经不看说明书了。”
“那闹半天……”袁振喝了口啤酒,“没有用的了?”
“对,写什麽都是放屁。”龙语笑了笑,“诗歌倒是精辟话少,一般人看不懂啊。总归,也是放屁。”
“也不能这麽说,其实大多还是言之有物的。”
“不对。我被你绕进去了!”龙语看向袁振,“你问我收尾没啥意思?嫌我搬去你家赖著不走是怎麽地?”
“呃。”
“我春节前得交活儿。就这俩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说袁振还好意思拒绝吗?
龙语登堂入室,这一念之间,就已成定局。
行动派都是迅速、果敢的。
从说出,“那你收留我几天呗”,到龙语活人登门袁振小宅,不过是两天的时间。龙语带的东西不多:一台笔记本电脑,若干参考资料
,一箱日常生活用品,没了。
问他狗呢?
龙语答曰,撇赵小0家了。
还真是……轻装上阵。
坦白来说,龙语的入住倒真没给袁振添什麽麻烦──吃饭不过多双碗筷、聊天无非占一点儿时间、各类开支也不见有什麽猛增,住别人
家他倒也在意,不会弄乱弄脏。唯独……
这个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每每袁振躺下,龙语还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一丝不苟的码字;每每袁振起床,这人横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
袁振与龙语说过好几次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龙语只管摆手:你担心什麽,身体是我的不是你的,没听说身体不好也带传染的,再说了
,小爷生龙活虎,没什麽不好。
谁的地盘,听谁的。袁振正色曰。
你动感地带代言人吧?龙语一边斜眼一边撇嘴。
你看看,不好好休息,年纪轻轻就中风了吧?
龙语气得瞠目结舌,愣给噎住了接不上话。
这一日,晚上一点五十,袁振开了腔:“还十分锺,某些同志该准备上炕喽~”
龙语正猛敲键盘,写在兴头上,眼睛一斜,曰:“你人体闹锺综合症又发作了吧。”
袁振叼著烟正看电影杂志,书一放:“听哥哥话,我现在这还是一期症状。等二期以後,我就六点叫你起床,反正明儿要卸货,我也得
早起,你可以一起随同,也出出力气。你不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吗。我给你那股子蛮劲儿找找出路。”
“操,你让我起,我就得起?”
“你可以暴力抗法试试啊。”袁振看看自己,再看看龙语:“你可以试试。”
“你他妈……”龙语按了一下存盘,手并没有停:“明天一人还约了我下午茶呢!你六点叫我起来,还让不让我活著去啊?”
“不怕,你准备几张白色床单,红领巾。改半夜跟你朋友出去──半夜出去吓人玩。”
“……”
“让你朋友也配合配合你作息啊,你还不睡,回头劳动完再睡下,我估计那点起来也只能出门扮鬼了。”
“操!!”龙语怒。
“哦,你约的人打炮啊,那随你几点睡了。反正几点也没关系。记住,六点起床。”
“袁振!”
“还三分锺两点,睡还是不睡?”
龙语再次按下存盘,一扣本子就跳上了沙发。
“这就对了嘛。”袁振满意的躺下了。小子,我还治不了你?
“我告诉你。”龙语拿过了茶几上的书,“伟大的作家,都是被你们这些庸俗人灭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