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平安!”
“你就常有理吧!哎呦!”
“操,怎麽啦?”龙语赶忙跑出来,一看……
袁振那脚杵地上,脸上那个表情唉,特别精彩──这就是活生生的呲牙咧嘴啊!
疼,钻心的疼。袁振本来正睡著,忽闻那一声叮、!、哢嚓,哗啦,生被惊醒的。醒了著急,著急就想看,想看就条件反射的下床……
“别动,别动啊。”龙语过去,好生扶好袁振的腿,让他先往下躺,他抱著那坨石膏往起搬。
“轻点儿,轻点儿!”袁振糟糕的表情收不回来了。
“你说说你,就俩杯子,为这再弄得穿钢钉去……啧啧。”
“俩?还不是一个啊!”
“废鸡巴话!也不是谁,一摞杯子摞一起,还挤上了洗洁精!”
“呃……”
是伍岳。袁振知道是伍岳。本来他是要刷杯子的,袁振客气了一下:放著别管了。好麽……还真没管啊?
“就俩杯子!你别心疼啦!赶明儿我去给你买一打回来!”
“不行,我这腿脚疼的厉害。”
“不是吧?我操!上医院吧!”
“别,你等我缓缓。”
“缓什麽啊!不是疼嘛!”
“谁骨折不疼啊?”
“躺,躺好了。”龙语弯腰,拿过了一个靠垫,“垫著点腿。你看看,我就一会儿不在,你就睡觉不把腿垫高了。”
这阵子疼,半天下不去,龙语说上医院,袁振不想去。於是,他就死扛著,耗著耗著,这疼痛才慢慢得以缓解。
“你继续躺著,我接热水,给你泡脚。”
龙语说著,往卫生间去了。
打了水回来,给袁振扶起来,把那双脚杵进去,他又去了厨房给提前煮出来的中药加热。等端著一小盆中药回来,正是需要添热水的时
机。
龙语往地板上一坐,熟稔的给袁振捏脚。
袁振低头看著龙语,瞅著他认真的态度,不禁说了这麽一句话:“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还不错。”
“不错?”龙语愣了一下,抬头。
“嗯,挺好的。”
“我?好人?”
“可以算上。”
你跟袁振没什麽吧?
赵昕这句话忽然在龙语脑海里回放了一次。
瞎他妈琢磨什麽呐!
“你这人还真是挺傻挺天真。”
“又怎麽说话呢。”
“可别把我当好人,我压根儿就不是什麽好人。看我尽心尽力伺候你特感动是吧?这是表象。知道本质是什麽嘛?”
“什麽?”袁振不禁笑了,这龙语,好歹也是三十一人了,怎麽瞅著老像个小孩儿呢?
可别把我当好人。说自己是好人的,一定不是好人;说自己是坏人的,八成不是坏人。
“本质就是──堵你的嘴!你当我乐意伺候你啊?乐意当三陪?我可没那麽贱!还不是怕万一你落下後遗症,譬如一腿长一腿短,走路
跛了,到时候赖上我。”
“哦~”
“我告诉你,我坏著呢。”
“呵呵。”
“害怕了吧?”
“太坏了,所以老失恋是吧。”
“谁老失恋了!”
“下午可没少听伍岳讲你的光荣历史。”
“操!丫跟他媳妇待多了吧?也变得碎嘴唠叨。”
“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是不是因为太坏了,就总落单?”
“是吧。群众眼睛雪亮。”龙语不屑。
“那我有一点挺好奇。”
“好奇什麽?”
“一开始,人家怎麽爱上你的啊?”
“我靠,你眼睛也撞坏了?还是脑子撞坏了?我多英俊啊,我多潇洒啊,我还年轻,我还多金!”
“我脸有点热。”袁振摸了摸脸。
“啊?不是感冒了吧?”
“替你脸红。”
“滚蛋!”
“好像都还能跟你挺久。”
“嗯?”
“要说一时冲动、脑子一热,可也持续不下去吧?”
“是啊,後来不都幡然醒悟了嘛。”
“那中间呢?怎麽能维持的住?”
“我就说你傻吧。凭老子这杆枪啊!”龙语说著,也不怕手湿,拍了拍胯。
“去给我拿个冰袋吧,这脸替你红起来,还下不去了。”
“腿都折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好家夥,还管不住你那嘴!”
“来来,说说你情史呗。我保证,不像某人似的,听睡过去。”
“没什麽可说的。”
“谈那麽多恋爱还没什麽可说的?”
“非要说,也就是──一时糊涂。”
“这是怎麽个话?”
“不是我一时糊涂,就是对方一时糊涂。善始绝没善终。”
“会不会偶尔想想过去的事?”
“没你那麽风花雪月,讲个过期恋爱还跟回味新鲜美味似的。什麽爱啊不爱啊,无非就那麽点儿事儿。一开始甭管怎麽开始,最後都是
跟钱啊、性啊、生活琐事啊这些乌七八糟的掺和在一起。一杯牛奶挺好喝的,发酵一下成了酸奶也好喝,加点儿果粒也不错,但再要往里头
倒什麽辣椒啊、咸菜啊、胡椒面儿啊,你说,那得是什麽味儿?”
“这理论挺独到。”
“我去再接点儿热水。”龙语起身,“说到底,到今天,我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个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谁告诉你鸡肋食之无味?煮汤可香了。”
“你丫饿了吧?”
“有点儿。”
双关语对双关语。
38
“走吧,说什麽废话啊!”
“就是的,多久没看见你了?又给你发山脚下学习开门见山去了?”
“别坐著了,动身呗。”
龙语叼著烟,捏了捏脑门儿,最後烟一掐,外套一拿,跟大部队走了。
打袁振腿折了,龙语同志就告别了他热爱的酒肉生涯。到现在那是一个月有余了。出十五,他领著袁振去了燕莎那家国际诊所,厚石膏
给拆了,换上了轻便的石膏绷带。那旧石膏因为裹得时间太长,一打开,诊室里就弥漫上了臭豆腐味儿。德国大夫跟他那俩女助手挺有白求
恩精神,愣是脸不变色心不跳。龙语硬撑著,想著别就自己一个儿阵亡。拆下来的石膏袁振不让扔,讲话:这你们不都签名了嘛,我留念。
气得龙语跳脚儿:你留念个鸡巴啊,还不是为了留著以此警示我──你记我一辈子!袁振乐:你还有点脑子嘛。
隔周去积水潭医院拍片子,袁振坚持不坐轮椅,拄拐进的医院大楼。这回不是去急诊,拍片子要上三楼,龙语说等电梯,袁振说甭等了
,你看多少人啊!咱还是把有限的空间让给更需要它的人们吧。他愣是拄拐走了三层。透著换石膏绷带了是吧?
都说人在病中身不由己,龙语发现袁振就是在病中,那也是一意孤行。
片子出来大夫不再坚持穿钉了,对袁振换了石膏绷带也丝毫没有提出异议,就是让注意坚持保养,定期来医院复查。
袁振问大夫什麽时候才能全好。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啊,继续坚持吧,别老问哪天能全好了,不是马上就能发生的事儿,甭惦
记了。
年前交的电影剧本大方向通过了审核,龙语跟投资方以及导演开了个策划会,细节上需要一些微调,演员考量上也没能达成共识。於是
,这会就开起来没完了,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今天,基本算是敲定,他也终於获得了阶段性解放,恢复自由。
这一恢复自由,人就不愿意老实待著了。
按理说,完事儿就应该回去伺候袁振,可龙语心有不甘,想著自己不能为他脱离一贯生活状态啊!跟袁振一起没什麽不好,相反,挺好
的。但,好归好,再好也不能因此就摒弃其他生活对不对?
於是,呼朋唤友之。
倒也没想怎麽折腾,就说见面儿喷会儿,吃顿饭。然而,你知道,开始容易结束难。这不就是了嘛──饭局结束,酒局呼唤。
龙语是想推辞的,时间不早了,应该回去了。可……
好吧,就算做盛情难却吧。
想想袁振拄拐也挺熟练了,龙语就想,无非一晚上的事儿,就去吧!
这麽想著,他把手机电池抠了。
大部队去了一家Pub,因为还要等另外一拨人汇合,便就打起了牌──干瞪眼。打牌必然要耍钱,今天龙语运气是真不错,等另外一拨人
到,他已经是超级大赢家稳坐。给他乐得啊,曰:运气来了,你挡不住!
来的另一拨人龙语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男男女女也是一支大部队。
其中有个男孩儿挺对龙语胃口,他这可是当行脚僧已久,不免就殷勤起来。对方也是圈内人,并不排斥。於是喝酒之余,调情那也是必
不可少。
有了邪念,倒是控制住了酒欲,龙语没喝大,喝得不多不少恰恰好。
一帮人喝酒有个好儿──能溜号儿。且,你开溜俩锺头,恐怕才会有人发现你跑了,继而破口大骂。但等那时候,龙语是听不见那骂了
,他早已带著男孩儿出现在酒店。
你怎麽那麽急啊?
这是男孩儿对龙语唯一的不满,有点儿失了浪漫。
龙语不管,心说了,你知道我多久没打过猎了吗?
闯进身下的男孩儿体内,听著他浪叫,龙语顿感自己可算吃上肉了。
好麽长时间了,没性伴儿。跟袁振倒是能互相解决一下儿基本需求,但喝肉汤和吃猪肉,那本质上还是俩概念──味儿是一样,口感可
就差远了!再说了,肉汤不顶饱!
袁振看完第三部电影,再一次抬眼去看挂锺,一点四十。
龙语这个策划会开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他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去问──就跟捏住人家把柄狠报复似的。龙语愿意照顾他,那是应
该却不是必须。
可到了这个点儿,龙语毫无音信,袁振有点儿担心了。
是不是遇到什麽难题了?
一想不该啊──策划有开到夜里去的吗?
於是转而寻思:该不是遇上什麽歹徒了吧?
也不会。社会治安最不好的时候可不是这年初,该是年底。
那他到底这是干嘛去了?
袁振靠在沙发背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回左手。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打吧,怕他觉得自己婆妈叽歪,唠叨麻烦。
不打吧,怕他出事,心里忐忑不安、没个底儿。
耗到快两点,袁振绷不住了,电话拨了过去。
“您呼叫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嘿!
袁振举著手机,反复重播了几次,都是这甜美的声音如是告诉他。
最後,袁振把手机一扔,拄著拐往床那边儿去了。
龙语不回来,没人替他泡脚,再加上没龙语监督,他又不爱垫高腿,这会儿这伤腿是又酸又涨。
爱哪儿去哪儿去吧,袁振想,反正不该是遭遇意外。
躺好,腿愈发的难受,袁振以一个蹩脚的姿势替自己垫高了伤腿。
抬头看著天花板,也奇怪了,就是不踏实。
他不在,这家里就觉得少了一东西。
滴答、滴答。
太安静,锺表的声音就格外突出。
呼……
太安静,呼吸的声音都尤为清晰。
这就是失眠吗?
臭小子,你不是又偷著喝酒去了吧?
我腿被你弄折了也挡不住你出去野。你是逼我把你腿也弄折了好踏实跟我就伴儿呢吧?
对,他肯定出去野去了。
袁振敢肯定。
手机不在服务区。小混蛋,你故意把电池卸了吧?
怕我打电话给你露相是不是?
这招儿都俗了!
袁振越想越气。气什麽不知道,就是气。
龙语没跟那男孩儿过夜,看得出来男孩儿有点儿挂脸,他却只是哄了哄,实在还是觉得躺不踏实──不知道袁振怎麽样了。再说了,这
档子事儿办完,他也觉得没什麽可跟他说的,没意思。
於是,安抚好这位,他去酒店大堂结了房费,就开车往袁振家去了。
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龙语买了一袋牛奶,一盒儿口香糖。先喝了牛奶,往下压压酒,再吃口香糖去味儿。幸亏临出酒店洗了澡,要
不还不得冷天儿开车吹风啊。
开进胡同,在门前停好,龙语先开了院门。上车,往进开,左手不停拍脸──让自己看上去容光焕发点儿,别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袁振的车还停在赵昕那儿,袁振说反正暂时也开不了,停著吧,省得每天还挡龙语开车进出。
要说,他真是个不错的人。龙语想。这是实在的内心话,他挺喜欢袁振的,也愿意跟他一块待著,不烦、不躁。
上二楼,钥匙捅进锁孔,龙语拧开,走了进去。
屋里亮著灯,这是必然,袁振睡没睡灯也是开著。
应该睡了吧?
这麽想著,龙语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
因为没想到有人会接话,著实吓了龙语一跳。
“你还没睡啊?”
“睡了谁给你留门啊?以後要晚回来,提前说一句。”
“哦……今天是太晚了,主要最後老定不下来。”
“你们现在前期保密工作挺好的啊。”
“啊?”龙语换了鞋,往床边儿走。
“开策划会都开到防空洞里头去了。”
“这是什麽话?”
“你手机不在服务区。”
“不会吧?”龙语装的跟真事儿似的,摸兜儿,掏出手机,“信号满的啊!嘿,移动也跟联通看齐去了!”
“诶,我特想问问你。”袁振稍稍欠身,起来了,“你这套把戏,用多少年了?”
“什麽把戏?”
袁振看著龙语。
“你看我干嘛?”龙语在床沿儿上坐了下来。
完全在意料之外,龙语被袁振拽了过去,线衣被他一抓,龙语重心不稳。唇碰唇,继而就被袁振吻住了。
很深的一吻,吻得龙语差点儿被憋死。
来不及吞下去的津液顺著嘴角溢了出来,要说嘴上防备不及,下面那话儿被抓那更是措手不及。
“行,我知道了。”袁振擦了擦龙语的嘴角,“不仅喝酒了,还跟人胡搞来著。”
龙语给噎死了──全被人家看穿了。
可他天性就要狡辩:“你怎麽知道的。”
“以为吃了口香糖就没酒味儿了是吧?愚蠢。”
“……其实我还喝牛奶了。”
“搁在平时这麽亲你,你早脱衣服了,今儿非但不脱,下面那话儿还丝毫不给反应。”
“……”
“还有,信用卡账单,记得扔。”
龙语直勾勾的盯著袁振,他手里正捏著他的信用卡凭条。我靠,我觉得你亲的挺投入啊,操得!,敢情手还没闲著!我以为你摸我腰呢
,结果是摸我兜儿啊!
这人也太老奸巨猾了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