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王十七

慕容钧的汗水也刺痛着伤口，看血一滴滴地滴下来，出租车司机也怕把车弄脏而不敢载，段晨脱下自己的衬衫抱在他的伤口上，这才拦了辆车，车直奔医院，慕容君的血都快把段晨的黑衬衫也浸透了，看着段晨白白的胸脯，皱着眉头也嘿嘿笑了：“白斩鸡。”

“笑！”段晨白了他一眼，慕容钧看他眼圈微红，居然开始安慰他：“别担心嘛，皮肉伤，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看着……哎哟！”“呸。”段晨看着他的手臂不理他，车停了下来掏出十块钱丢给司机就快步往里走。

医生给清理完了伤口又缝了四针，叮嘱说不能沾水，不能运动流汗，三天以后来换药，段晨在着期间已经给慕容钧家里打了个电话，慕容钧的妈妈听说后立刻要往学校赶，慕容钧知道后皱皱眉头：“你还告诉她了？完了完了这以后没消停了。”段晨敲了他脑袋一下说：“你妈那是关心你，包好了跟我回学校，咱还得把这事儿处理咯。”

学校里狠狠地把体育系的几个男生批了，推倒段晨的男生差点被记了过，慕容钧反而替他们求情，说是大家火气都有点大，这点伤不碍事，好说歹说给他换了个通告批评，那男生感激地看着他，他也回了个灿烂的笑，一扭头龇牙咧嘴地对段晨说：“他妈的，老子恨不得找机会废了他。”

“那你装什么好人。”段晨不解，慕容钧咧嘴一笑说：“人际关系，关系啊关系，搞得越乱越能突出我伟大，乱世出英雄嘛。”

慕容钧就这么被内定进了篮球队，虽然社团选拔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对面还坐着他妈。

“不成器的东西，送你上大学你就打架。”慕容妈妈看着儿子黑黑的手臂上白白的绷带，装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其实眼神一直盯着那伤口处，恨不得碰在手心里惯惯自己的宝贝儿子。

“妈，小事儿。”慕容钧嘴里嘟囔着，慕容妈妈白了他一眼，一低头看到段晨放在茶几上的招租广告，正好段晨给她倒完水放在她面前，她一把抓住段晨说：“段老师啊，不如让我儿子租你的房子吧。”

啊？不是吧？段晨看着慕容妈妈热切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家小钧啊，就是死调皮，说了也不听，这次到外地上大学啊，你看看没多久就出这个乱子，就是要人管管，跟班主任住在一起你至少还能叮嘱他学习，看好他不让他惹事，老师啊租金我们不可能少给的，你看租给别人还不如租给我们好了。”慕容妈妈就这么决定了，段晨看着慕容钧手上的绑带，想想那也是为自己受的伤，自己也有责任，就这么答应了。

送走了慕容妈妈，慕容钧趴在他肩膀上说：“都是你叫她来，你看看丢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段晨喊着热死了推开他的脑袋，又在他额头上点点点：“还不是为了你啊！！”

“我也是为了你嘛。”慕容钧摊摊手，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篮球队的傻大个儿也特地来给段晨道歉，红着脸说：“老师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你是……”“是我们同学是不？”慕容钧接下话，哈哈一笑：“别看不起我们老师啊，看上去再弱也是老师啊。”

段晨很不满意慕容钧总是嘲笑他弱，买了个哑铃回家举了举还打到了头，第二天额头青了一小块去上班。

慕容钧虽说是租他房子，平时还是在学校住，周末按照妈妈的吩咐住到段晨家，段晨也很不好意思白拿他的房租要退还给他，慕容钧说：“不如你给我烧点好吃的养养身子？”段晨看他同寝室的张金哼哧哼哧都帮他把电脑都搬到自己隔壁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在周末的时候多买点菜回来煮。慕容钧也是打不死的小强命，伤口愈合得也快，拆完线过了几天就迫不及待要去打篮球，说是手生了就不好比赛了。

第四章

“要比赛了？”又到周末，段晨看他打篮球到很晚才回来，慕容钧点点头说是啊，冲进浴室开始洗澡。“到底是老师这里舒服，我们那都是在厕所自己冲冲凉。”合着水声慕容钧在浴室里喊着，“那当然，年轻人就要艰苦奋斗。”段晨在厨房里煮红烧肉，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哇，天堂！”慕容钧出来大声喊着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喊着要吃要吃，段晨用筷子夹了一块丢到他嘴里，看他满足地动着腮帮子，觉得自己跟养了条狗没什么区别。“穿上衣服。”段晨命令道，“入秋了，你是刚从浴室里出来不觉得冷，一会觉得冷了就要感冒了。”慕容钧顺从地穿上衣服，他也乐意听段晨的话。

晚上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进入魔兽争霸打团战。慕容钧喜欢这种斗智斗勇的游戏，带上耳机大家语聊着打对方，这时候有个叫盒子的打字过来说，自己不会说话，只能看指挥，队长指挥他照做就是了。哑子？慕容钧记得这人打得不错，第一次跟他同队，原来他不会说话？

的确是很听着指挥，也有自己的技巧，慕容钧和他打得很顺手，几盘过去私聊要了他的Q，约好下次一起打。加了Q进他的相册一看，只有三张照片，很清秀很干净的人，背景是市里的聋哑学校，瘦瘦的样子往门口一站，羞涩地抿着嘴。

慕容钧一下子愣了，好像二八少女怀春，居然对同性脸红心跳，他妈的还是张照片。脸红红地打开对话框，想了想还是要了对方的电话号码，说是同城的平时也约出来一起活动活动，对方回了个好，慕容钧就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呆在电脑面前。

妈的，老子是不是神经病了。慕容钧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嘿嘿嘿自己笑了。

第二天下午打完球，左思右想还是发了个信息给盒子说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麻辣烫，隔了一会对方又回了个好，手忙脚乱地告诉他地点，离聋哑学校不远，到宿舍冲了个凉就踩着从段晨那顺来的小自行车出了门。

等了一会看到盒子走了过来，抱歉地笑了笑意思是自己来晚了，慕容钧也笑了笑意思是没关系，自然而然地拉起了他的手，哑子么，叫他跟自己走他也听不见，这么想着就红着脸牵着他往前走进麻辣烫店。

盒子我帮你点么？写在纸上给盒子看，盒子点点头，又在旁边写上：“我叫何梓，叫我盒子也好。”慕容钧咧嘴一笑下楼去了。

跟何梓交流挺费劲的，因为还要用上比，于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何梓吃完了慕容钧还没吃完，不知道该怎么叫他，就拉拉他的手，慕容钧抬起头，何梓笑了下，给他看纸上写的“谢谢你请我吃饭”。何梓这么一笑就很像段晨平时纯良的小绵羊样，慕容钧呆了呆，很没出息地又红了脸。

分手道别以后慕容钧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他自己叫什么，晚上再说吧，刚才被他拉过的手还有一点点触感留在上面，慕容钧心头一动，握上车把回了段晨家。

“滚。”对方头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今天是礼拜天，明天上课，你给我滚回宿舍睡觉。”慕容钧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打魔兽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哼了一声不理他回到自己房间。不一会一局结束，段晨冲到他房间里，看见他居然也正在处于魔兽界面，慕容钧回头一笑：“段老师，我们打一把吧。”

神经病。段晨回到房间，答应了和慕容钧一对一来一把。“一对一有什么意思。”嘟囔着选好人物，其他是电脑纵。隔壁房间的慕容钧打着打着觉得不对劲，他妈的怎么放招奇准，想起什么冲到段晨房间，果然在那里笑到捂肚子，一看到慕容钧更是拍着桌子笑。慕容钧青筋都蹦出来了：“开作弊器！！”“哈哈哈哈，你看这个……好好笑哦啊哈哈哈。”段晨捧着肚子前仰后合，慕容钧大叫着“君子不齿你这种小人行径啊啊”冲上去和段晨扭打成一团，滚着滚着就滚到了床上，按着他说你笑你还笑，接着慕容钧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

“喂，下去，重死了。”段晨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上方傻大个死压着自己不挪窝，一脸义愤填膺，恨不得伸腿踢他下去。慕容钧按着他说着你别这么扭啊，别动啊别动啊，这么一来二去慕容钧就红着脸委屈地看看段晨，段晨也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张着嘴呆掉了。“硬了。”慕容钧一脸苦相：“男人的，你的名字叫脆弱！”然后站起身来回到自己房间。

段晨大腿上还留着被那玩意顶着的触感，不可思议地看看旁边那堵墙。

“他妈的。”慕容钧把脸埋在被子里。不但对一个同性脸红心跳了，还对自己的班主任勃起了，“我还是不是二十一世纪优秀的青少年啊……”慕容钧安抚着那火热滚烫的家伙，恨不得把它拔下来抽一顿。喷出来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段晨的脸，慕容钧流下憋屈的泪水。

第二天慕容钧就回宿舍住了，段晨看他叠好在床上的被子叹了口气，这孩子，有时候还是挺懂事的。

慕容钧觉得自己无颜见江东父老，上课的时候也无精打采，老师看那么一大个儿摊在桌子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个粉笔头丢在他脑门上：“慕容钧，给我好好抄笔记，不然告诉你班主任！”慕容钧摸摸自己的脑门，听到班主任三个字，又和粉笔面面相觑。

中午的时候在超市游荡，背后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到段晨邪恶的笑脸，脑中的负罪感一下子全飞了，他妈的，老子居然对这么个卑鄙小人耿耿于怀，丢了一瓶水到他怀里说：“你买单。”

“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说着还是给他付了钱，超市的阿姨都很喜欢清秀又有礼貌的段晨，冲着他点了点头给他一板新到的奶片：“尝尝味道。”“好咧。”段晨把奶片丢到包里，阿姨也丢给慕容钧一板：“小伙子那么大的个儿，也来一板。”慕容钧笑着说谢谢大姐，段晨暗地里白了他一眼：“为了奶片连大姐都叫出来了，不要脸！”

慕容钧理都没理他。

第五章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慕容钧买了几个苹果，算了算自己寝室三个人，隔壁要好的五个人，加起来十一个苹果，再买点其他的水果分给同学，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啪啪响，拎着沉重的袋子回去了。

进了宿舍门发现没一个人回来，先去隔壁分战利品，打闹一番回到自己屋，仔细地把三个苹果洗了，甩甩水吴远进来了，看到慕容钧没说话，慕容钧到是顺手丢了个苹果砸给他：“把它吃咯。”吴远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慕容钧，慕容钧背对着他嘎嘣一口咬在苹果上，嚼得口水横流，活像八百辈子没吃过苹果。

“不值得的事情和不值得的人，忘了也罢，”慕容钧依旧没看他，丢给他这么句话。

吴远咬着苹果，眼泪哗哗的。

第二天慕容钧打篮球带着吴远，张金远远地看到吼了起来：“他妈的你这小子打篮球还非得把咱整个宿舍都拉过来，你他妈上战场还带家眷啊！”慕容钧嘿嘿地奔过去给了他一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亲兄弟打起来这还不是滴水不漏啊。”吴远打后卫，防守技巧十分老练，张金也就收起了玩笑心认真对战，一场练习下来大呼痛快，拉着吴远喝酒吹牛，大着舌头搭他肩膀说：“怎么以前没觉着你小子还有这么两下子啊？一张扑克脸，也没见你怎么笑过。”吴远笑笑，任由他搭着回宿舍。

秋季赛越来越近，球队的训练也越来越紧张，新生中只选了慕容钧一人去打比赛，这天在球馆里练得特别开心，越练越高兴，居然把时间给忘了，冲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果然已经关门了，慕容钧看看管理员已经熄了灯的窗户不好意思敲门，转念一想不如住段晨那里去，反正是正当理由，明天再给管理员个假条也不算也不归宿，甚好，甚好，转身打的去了段晨家。

门居然是反锁的，也就是说段晨不在家。那么晚了去哪儿了，不是出事了吧，慕容钧一下子紧张起来，掏出手机打了段晨的电话，响了几声终于听到了很疲劳的声音。

“喂。”段晨揉揉发胀的鼻梁两侧，接了慕容钧的电话，劈头盖脸给他一堆臭骂：“你小子大半夜发什么疯啊，老师已经下班了不是工作时间，有事明天再议！”

慕容钧唔了半天问：“你在哪儿啊？”

“医院。”

“啊？你生病了啊？”慕容钧想着白天看他还好好的啊。

“没有，我快回家了，到底什么事儿啊，再不说我揍你啊。”段晨明显不耐烦起来。

“我……我训练晚了宿舍关门，到你家看你家没有人，我……怕你出事了……”

段晨接着电话，目光柔和了下来，半晌才回他：“没事，呆子，马上回来了。”

挂了电话出去拿车，半夜的秋风刮起来有点凉，段晨搓搓手掏出车钥匙，心想这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不枉费他每个礼拜喂的那么多好菜。

到家的时候慕容钧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睛，看到段晨进门换鞋，站起来喊了声老师，段晨一歪一歪地挪到沙发上，示意慕容钧坐下，拍拍他脑袋：“训练辛苦了。”慕容钧说要假条，段晨拍了他一下：“早说了老子现在下班，老子不干公事啊混球。”

“不过养你也是公事……我怎么那么命苦啊。”仰天长啸，慕容钧上前挠他，两人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困。”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慕容钧嘟囔着。“那就睡觉去，我去洗澡。”段晨站起来就要跑，被慕容钧拉住：“你在医院干吗？”

“躲不过这一问了还。”段晨重重地坐下，抬头用手遮住眼睛说，“我妈妈，住院快一年了。”停了一会接着说：“估计快撑不下去了。”

“原来家里还不错，我还打算考研，可是我妈病了，我就把大房子卖了，买了个二手房，出来工作了。”段晨又拍拍慕容钧的头。

“我去洗澡了。”段晨站起来走进卫生间，不一会里面传来水声，慕容钧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看他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倒像是修炼了什么不得了的武功，水火不侵的样子。“你才混球。”站起来进屋睡觉了。

早上照例是慕容钧先走了，早上的练习也很重要，张金和吴远一起防他，这次怎么都突破不了，甚是郁闷。完了张金很嚣张地大笑：“昨晚和老吴研究了半天怎么防你，你他妈的还想从老子这里带球走？”“两人打我一个，不要脸。”捏着他鼻子往他嘴里塞了个没剥壳的鸡蛋，张金在边上憋得嗡嗡嗡的，慕容钧看段晨一脸灿烂走过来，放了手做出拥抱姿势：“段老大来抱个。”段晨举举手上的假条做了个撕毁的动作，慕容钧面如死灰恨不得趴在地上打滚求饶，张金吐出鸡蛋踹了他一脚：“那个无脊椎动物。”没等慕容钧回头就拉着吴远奔走了，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这个丢脸的东西绝对不是我的同学。”慕容钧坚决地向段晨点点头，趁他不备抢了假条就跑。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段晨看着慕容钧同样飞奔而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

比赛那天慕容钧打得很漂亮，赢的时候还惹了看台上不少漂亮小姑娘的眼泪，“赢了！”慕容钧和队友在台上拥抱，害他缝了四针的家伙也在队里，看他手上白色的疤眼圈也红了，慕容钧冲着他竖起大拇指。那家伙猛拍他的肩膀说着好兄弟，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