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大人脑子不好使
?”
“北辰公子果真深藏不露。”子缘没有因这话而生气,反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昨夜还怀疑这人的口才,现在倒是
明白口才于这人来说
本就是多余。
“比不得会长大人随时显摆招摇,生怕谁不知道你是谁。”口气很随意,若不注意说的内容定难想到这是句讽刺。
子缘干笑两声,没有辩解。他子缘的扮相很招摇是事实,招摇得稍微超过了他的为人一点。
朔星倒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缠,直入正题:“不知会长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
“自然是破阵。”
“不知是去破谁的阵?”
子缘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有些奇怪,但仍是顺着说了下去:“苍竹教中有一人曾布阵困住过我,要破的便是这人的
阵。”
朔星一脸胸有成竹地笑着,却是不置可否。
子缘见朔星沉默,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与他师兄关系很好、认得他手中的绝月、住处在当下一带,同时符合这样三
个条件的人并不在少
数,但若再加上会阵法和拿折扇这样两个条件呢?
迅速拔出绝月,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刺向朔星的心脏。灭了这人,岂不比去破阵来得更方便?
不料朔星右手折扇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劈来,将绝月挡开。整个人沿着剑的方向旋转一周拉进距离,左手擒住子缘握剑的
右手,声音在平和之
中似乎带了几分邪魅:“会长大人真是心急。”
四目相对,距离近到脸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被那样一双将亲近隐藏于刻意疏远之下的眼眸近距离注视着,
子缘忽然觉得自己心
跳有些快,而刚才听到的那句“心急”似乎也带了那么点歧义。
失神这种事很少会出现在子缘这样的职业杀手身上,但当下的的确确出现了,尽管只是一瞬。当子缘回过神来用左手去
找腰间备用的匕首时
,却只探到一个空鞘。再次愣住,甚至忘了空手也是可以劈上对方一掌的。
“会长大人,我好像刚刚在你身上发现一样好东西,似乎是叫龙殇吧。”朔星嘴角微微上钩,右手折扇悄然收拢,露出
扇后一支柄上还雕着
龙头的匕首。那匕首看着似有些古旧了,刃却锋利得耀目。
本想先发制人,结果居然是完败。子缘只觉心中愤愤,不服的那股怒气开始在腹内打转。而除了不服输之外,子缘心中
却多了另一种怪异的
感觉。半闭上眼,有些轻佻地道:“北辰公子,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像个断袖啊?”
朔星脸色一僵。
趁此空当,子缘立即挣开被掐住的右手,同时夺下那名为龙殇的匕首再次刺向朔星心脏。
一个要杀,一个要留手。气势立见高下,何况要留手的还在发愣。不过,北辰公子高于影杀会长的可绝不只是年龄而已
——
右手迅速甩下折扇,拇指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已经将外衣划破的龙殇,仰身险险避开锋芒,左手强行将子缘手
中的绝月反架到其脖
子上,这才答话:“会长大人好眼力。”
“恰是同类而已。”
同样的破绽不会出现第二次,朔星不但未再次分心,还膝盖一提击中子缘腰腹,将对方打得连退好几步。接着脚尖一勾
一踢,方才丢下的折
扇回到手中,刷一下打开,再次露出那纯白的扇面。
“比起仍然是同类的景连情,你这师弟的功夫可真是够惊人了。”糟糕得惊人。
“比起仍然是同类的宵待晨,你这老大的功夫可真是够惊人了。”厉害得惊人。
两句话,一贬一褒,却是出奇一致。同时,也让子缘想起了这个不能相杀的理由——眼前这人是他师兄夫的老大。
对于比自己厉害的人,一是除掉,二是拉拢。除掉恐怕不可能,剩下的自然就是拉拢:“不打不相识,今天我子缘算是
真正认识你了。”友
好地做出握手的架势。
还未等朔星反应过来子缘这突变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从客栈之内传了过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相爱相杀
也别在我家门口搞啊
。”来人是个尚在总角之龄的少年,神情倒是与宵待晨有七分相似,正是这客栈老板的儿子。
“你小子尽学你小叔的坏毛病,跟个夜游神似的白天瞌睡晚上精神,嘴还这么贱!”一个妇人接着出现,拽着那少年的
耳朵将其拖走。
子缘大窘,相爱相杀什么的……他小心地转过脸去看朔星的神情,却发现朔星眉头紧锁,神情复杂地凝望那二人离去的
背影。子缘忽然觉得
心头有点堵,试探着问:“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
朔星痴愣了半晌,终于自言自语道:“若他还活着,这孩子该是他的吧……”
子缘只觉一阵乱七八糟的情绪涌上心头,想要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怕自己说错话不小心揭了那人的旧伤疤。若换
作平时,他哪里会去
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要问不答直接就大刑伺候了。可面对这个外号北辰公子的人,他却有些无从下手了,似乎那个人有
那么一种奇特的气质
,能将他的理智寸寸剥离。
良久,朔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笑了两声,这才道:“不知会长大人打算拿在下怎么办呢?”
子缘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组织好话语:“既然你是苍竹教的人,想让你倒戈相向必是不可能了。因此,我希
望你在今日午时之前
都不要出现在苍竹教,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影杀有多厉害。”言罢,一脸古怪地摇了摇头,夺回绝月,甩手离去。出了这
档子事,还是先与七
晓商讨为上。
朔星没有阻止子缘离开,仅是有些轻蔑地笑了笑。几时,轮到这家伙来命令他了?不过这人,似乎有那么点意思……看
着身上绸衣在胸口处
的口子,他忽然觉得,事情似乎稍微有那么几分几毫脱离了他的掌控。
寅时一刻,苍竹教门口。
“怎么这么晚才来,你请的人哪儿去了?!”七晓一脸的愠怒,指着子缘的鼻子就开吼。
子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摁下七晓的手,冷声道:“抱歉,我跟你还没熟到可以让你这么对我说话。”
七晓一脸委屈地瞧着子缘,放轻了声音道:“子缘,你说你请的那个人在哪里啊?”
“简而言之,那个人今天不能来了。至于让你亲手杀掉教主一事,倒不如等到武林中其他能人将阵法破解后,你我再抢
在他们之前找到教主
。”
“哼,说到底还不是你没用,连——”
七晓话音未落,忽觉脖子有些发凉。悄悄地转动眼珠向下一看,只见子缘的绝月正不偏不倚地架在自己脖子上,剑气几
乎就要将皮肤擦破。
“七晓大小姐,你可不要以为我子缘会介意剑下再多一条命。”威胁既到,剑便收回了鞘中。
七晓小心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深呼几口气,咬咬唇,顿了许久才娇声道:“子缘,你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
子缘没回答。他确实很火大,火气大得一向懂得收敛自己情绪的他都开始迁怒别人了。至于火气的来源,还不是完全彻
底地败给了那个北辰
公子!尤其这人还是他师兄的好友,外加他师兄夫的老大!如此彻底的败让他这影杀会长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他怎能不怒!但愠怒
的同时,他也冷静地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尽管自己已经很厉害,但比起北辰公子那种老姜还是嫩了点。而要将北
辰公子打败,首先就
要知己知彼……
七晓在一旁一头雾水地瞧着子缘,轻声提醒:“呐,现在就这么干等着吗?”
“你安静一下。容我想想要怎样在别人之前找到教主……”子缘揉了揉太阳穴,盘腿坐下开始思考。只可惜,每一次的
灵光闪现,都会被忽
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北辰公子的脸给岔掉。对了,当时怎么偏就要从心脏处取他的命呢?简直跟他的魂就在心口处一般…
…还有那温热的吐息
,到现在脸上似乎都还有感觉。
久。许久。特别久。相当之久。实在非常久。久得天长地久。
一直到太阳出来,武林众人集聚苍竹教门口,子缘终于想到了一个极品的办法——随机应变。
七晓听了这个办法差点没晕倒。
总而言之,这二人就这么混在了人群中,跟着闯进了苍竹教的大门。
结果是,众人集体陷入北辰公子所布的迷阵中。尽管其中也有精通阵法的人,但解起这北辰公子专为众人准备的特大号
迷阵来,那还不得花
上个整整几个时辰。
于是,半个时辰后,就已经有人开骂了。
“你个***的!有本事就出来跟老子决斗啊!拿这种东西来困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你**个*,还英雄好汉,有本
事你把杀魏盟主的胆
量拿一点出来瞧瞧啊!”“敢做不敢当的东西,老子今天非得替魏盟主讨个说法!”……诸如这般,不胜枚举。
但骂归骂,教主其人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
不知为何,怪异的感觉自子缘心中浮出。对于苍竹教教主在这年八月七日杀死了武林盟主一事,他有所耳闻。据说是教
主要强娶盟主之女,
盟主不同意,结果教主一怒之下将这一对父女皆杀死了,同时还不小心留下了苍竹教镇教之宝苍竹的扇坠。由此,苍竹
教教主引起了众怒,
致使江湖上各路侠士相约在九月三日一早去讨伐苍竹教,为逝去的武林盟主讨回公道。
本来,这事是再普通不过了。但子缘身为一个职业杀手,却本能地对此抱有怀疑。若换成子缘,绝对不会在动机如此明
显的情况下就去杀这
么一个大人物,更不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甚至扇坠这样一个明显的东西来给人做物证。尤其……连北辰公子这样的人物
都被其收入苍竹教,
教主绝不可能是一个愚笨之人。
走着走着,子缘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似乎比一开始要少了。
“七晓,注意不要走丢。”子缘微微蹙起了眉,拉住七晓的手肘。
七晓脸色微微一红,眼中有惊讶也有羞怯,但在她看见子缘那一脸的浑然不觉后,那惊讶便转成了淡淡的失落。
果然,走到最后集体走散。子缘身边亦只剩了七晓而已。
“子缘……现在要怎么办啊?”七晓有些害怕又有些小心地向子缘靠了靠。
子缘揉了揉太阳穴,道:“昨天我以防万一稍微研究了一下奇门遁甲,虽然没通透,但多少还是记住了那么一点点。让
我想想……现在的干
支……呃,癸亥年辛酉月辛巳日癸亥时。节气是秋分……辛巳应是上元的干支,大暑秋分七一四,阴遁七局,三奇顺排
六仪逆排,甲子戊在
七宫……六丁到坎朱雀投江,六乙到艮玉兔步贵宫,六丙到离月照端门……”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成了自言自语。
“我听不懂,你就直接说要怎么走才能走出去嘛!”七晓着急地道。
“你不要打岔……啊,我刚才算到哪里了!早知道就把活盘带上了……”子缘抓狂。排盘本来就容易让人疯掉,尤其他
还只是稍稍看了那么
一点术数的书。
“瞧你这半吊子,等你算出来咱都饿死在苍竹教了!”七晓无奈叹了口气。
真有够糗了,尤其还是在这个没口德的女人面前……子缘继续揉着太阳穴,终于放弃自己破阵的想法。比起疯在这一盘
两仪三奇四象五行六
壬七煞八门九星十天干之上,他还不如试一把自己的运气!再一想,如果他这想法让北辰公子知道了,岂不贻笑大方让
他无地自容到想挖坑
埋了自己……不,不对,他一个杀手去研究这些东西干嘛!就算要用,扔扔铜板瞎蒙个方位也足够了!
真是豁然开朗。子缘深呼一口气,掏出铜板连扔三次。阳阴阳,离。于是,视死如归地道:“向南走吧。”
七晓怔怔地看着子缘,默默点头。对这些一窍不通的她以为子缘真算出什么了,心下还佩服了子缘一把。若让她知道子
缘只是在瞎整,那还
不得把子缘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绕了不知多久,这二人居然还真绕出了阵。只不过,出了阵,同时还出了苍竹教。虽然没有达到目标,但二人却都松了
一口气——子缘是悄
悄地,七晓则把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那个,子缘……总之,今天还是多谢你能带着我出来……”七晓捻了捻衣角,向着子缘道谢。
子缘没敢应这声谢。能毫发无伤地出来那是运气好,可不是他的功劳。他又揉了揉太阳穴,道:“此事暂时就先这样吧
,静观其变再决定如
何行动。”
七晓听话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个,今天可以送我回去吗?”
“上次送你回青天阁是因为夜深了,现在天还大亮着,自己回去。”子缘扔下这句话,连个“改日再会”都不说就走了
。
七晓无辜地咬咬唇,默默看着子缘的背影渐渐远了。手腕还残留着子缘留下的温度,尽管那只是他的无心。
子缘回到影杀七分部后,破天荒地见着了他那长年呆在和谐客栈的景连情师兄。
“晨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一个小纸包扔到了子缘手上。
“什么东西?”
“止泻药。”
子缘狐疑地盯了他师兄半晌,终于开口:“拿来作甚?”
“你今天去过苍竹教了吧。”
“是……去过了。”
“那就少罗嗦。”
“哦。”
“我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甩甩袖子转头就没影了。
“等一下,师兄!!”子缘连忙要追上去,却找不到人了。本来还想找师兄要一份北辰公子的详细资料,而今看来似乎
是必须去找师兄夫要
了……等研究透你这块老姜的弱点,看老子不把你剁了当调料!
正在准备出发去找师兄夫的时候,肚子忽然没由来地一阵不舒服……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之后的江湖传闻——在这年九月三日去了苍竹教的人都在或轻伤或重伤的情况下无功而返,之后集体
腹泻了三天三夜。
九月三日晚,和谐客栈。
“老大,你要真不想杀了那人,直接阻止他去苍竹教不就成了!非得要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阵中七十二个香炉里的毒
药全部换成泻药,真
当我跑着不累啊!本来你终于想通了,我是该庆幸的,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跟影杀的男人唱这出有多辛苦啊…
…”某人的师兄夫正
在没完没了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