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提心吊胆,就怕和陶小跃写的不一样。
十题过去了,有两组选手答错一次,其余组全对,就在图珥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和侯胜胜一起进入下一轮的时候,主持人
忽然又走上台,说,加试一题。
还没来得及喘气,大屏幕上出现了难度颇高的一题。图珥把题干看完就懵了,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幸亏身边陶小跃还
是仍旧笃悠悠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侧过头去看不远的侯胜胜,对方紧锁的双眉让他的心跳漏一拍。
不妙。
时间到,大家纷纷亮出题板。主持人按顺序读出题板上的答案,侯胜胜排在他们之前,所以当主持人念到他的答案的时
候,图珥第一个反应就是对照陶小跃的题板。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身边的陶小跃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小声
道:“小比样还蛮老卵的。”
那也是图珥头一次觉得陶小跃……笑得很好看。
第一轮结束,四组选手被淘汰,侯胜胜和陶小跃与其余两组通通顺利进入到第二轮。
中途休息的时候,陶小跃跟在侯胜胜背后走进男厕所,在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脸上保持了欠扁的诡笑。
侯胜胜气得举拳,又马上落下:“你干嘛把图珥拉进来?”
“你不是让我‘照顾’他吗?所以我决定以后每次比赛都带着他。”
“你不就是想气我,”侯胜胜洗了洗手,还好自己的发挥正常,“反正别欺负他。”
“他一个高中男生还怕我欺负?”陶小跃撇嘴。
“对了,我……”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什么?”
侯胜胜嘀咕:“算了,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以后再和你说。”
回到比赛,第二轮抢答环节的角逐更加激烈,答对给分,答错倒扣分,题目从第一轮的难题变为基础题,考验的就是选
手的基本功。陶小跃靠着眼明手快分数遥遥领先,图珥心算了一下,即是剩下的题目全让一组选手答对,他们也只不过
打个平手,正想让陶小跃不用那么积极,免得稳中出错,立刻被对方用力一瞪,只好缩了回去。
他看着其他两两合作的组员,完全不明白帮不上忙的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影响侯胜胜可以赢的更容易
?但按照这样的架势……他们两个怎么看都不像会被自己打搅的样子。
图珥那时候朦朦胧胧地想不明白,只能傻乎乎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等到很后来很后来他反应过来,才知道陶小跃真正
的用意——他就是想让图珥做一个旁观者,除了傻看之外无所作为,舞台只属于他和侯胜胜。
没想到陶小跃那年纪就有如此霸道又原始的占有欲……
汪芸不乐意了:“喂喂,怎么每次说到关键时刻又断了?欺负我搬走的早啊?最后谁赢了?”
陶小跃吹了一记口哨:“还用说,当然是我赢了,侯胜胜在最后一轮决赛输了。”
“求细节!”
陶小跃的眼神飘向站在路边打车的侯胜胜:“求什么求,不告诉你。”
汪芸转向另一头:“乖图珥,你也在场吧,告诉我。”
图珥跟在他们后头,都是老早的事他也忘了七七八八,只能点头:“跟跃哥说的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他根本就没说!”
还要再问,叫到车的侯胜胜一把拉住她往车里塞:“现在叫车好难,而且这里不能停车,快走了。”
汪芸委屈:“你们排挤我……”
送走了汪芸后侯胜胜也坚持要为图珥打车,陶小跃嚷嚷说他一个大男人还不会自己回家?一个没注意,两个人又哇啦哇
啦的对吵起来。
图珥叹了口气,走上前想劝,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插不了嘴。
他忽然想到,或许不只是陶小跃营造了他旁观者的立场,侯胜胜也在无形之中把他放到了弟弟的位置,所谓一个碗不响
两个碗叮当嘛。
正当他们热火朝天地对吼的时候,陶小跃看到了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快步跑了过去,转身对图珥吼道:“速度!”
图珥小跑了过去,正在他摔上门的时候拦住了他:“跃哥跃哥,有件事我想知道。”
“嗯?”
“那时出题后你为什么要等上一分钟才开始写?”
陶小跃沉默了一下,然后歪下头,将半个身体伸进了车内:“我一直相信所有的问题都有笨办法与捷径,我喜欢寻找捷
径。”
图珥有些惊讶:“如果你没在一分钟内找到捷径怎么办?又或者那些题目没有捷径怎么办?”
“笨图珥,题目做多了一眼就能看穿。”
图珥还是不信:“你有失败过吗?”
陶小跃没有回答,站在不远处的侯胜胜也开始催促他怎么那么磨蹭,于是他顺势“砰”的一声,关上出租车车门。
第八章
自那次后陶小跃每次比赛都带着图珥,即使不是当作队友,也会威逼利诱他坐在观众席上。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让图珥
看着自己打败侯胜胜,那种莫名其妙又超级爽快的感觉让他很是享受。
嘿嘿嘿嘿。
“今天可以不去吗?”每次图珥都会试探性的问,今天也不例外。
陶小跃头也不抬:“当然不可以。”
图珥央求:“就今天。”
通常他只会试问一次,被拒绝后就悻悻地妥协。今天问了好几次,陶小跃不免好奇:“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图珥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说啊。”
“今天……”
“说啊。”
“那个……”
“快说。”
图珥垂头:“……那我还是去的。”
陶小跃哼哼笑笑,只当他根本没事不过不想去罢了,于是就随手抓乱他的头发,没再追问。他最近的心情特别好,骑车
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在吹口哨。
一会儿又能见到侯胜胜那家伙了,总觉得他最近被自己打败时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那张死倔强着不知在跟谁斗气的脸,
想想就好笑。
老师带着他们早早就来到了外校,然后需要处理一些事物暂先离开。陶小跃找一个可以看到校门的石凳坐下,其余的同
学三两的站在他的周围轻声交谈。没人跟他说话,即使是图珥,也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
陶小跃完全不在意,又或者说他根本没发现,自顾自悠闲地嚼着泡泡糖等时间等人。
校门口来了几个学生,应该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参加比赛的。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可陶小跃横竖就是找不到自己等的那
个人。
好不容易等来了他们学校,但偏偏找不到侯胜胜。
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越来越多,陶小跃站起身不住地张望。
“时间差不多,该进场了。”站在他身边一个乖乖的女生看了一眼手表。
另一个答:“嗯,进去吧。”
女生发现陶小跃有些心不在焉:“学长,有事吗?到时间了……”
“你们先进去,我有一些事,”陶小跃不悦地皱眉,“马上就过来。”
刚说完他就朝另一个方向跨步跑掉了。
他的老师在那里,他的同学在那里,可他在哪?
陶小跃逆着人流走,眼前黑压压的人头让他不安,那个不应该空缺的位置带给他某些从未萌生过的情绪。
“你好,打扰,”他停到侯胜胜同校的学生面前,“为什么不见侯胜胜?”
为首的两个同学互看了一眼,像是在想面前这个人是谁。接着,其中一个犹豫了几秒后开口:“侯胜胜好像家里有点事
,今天下午请假了。”
“请假?他家里有什么事?”不信,有事陶小跃会不知道?早上看见他不还好好的。
对方摇头:“老师跟我这么说,我不是很清楚。你有什么事找他?”
“我……”陶小跃拖长尾音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在他身前的几个同学见他不再提问也就绕开走掉了。
陶小跃又呆站了几分钟,等回神过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对了!他还有比赛!
快步跑到自己的教室,刚要坐下,就看到坐他后面的图珥一脸畏畏缩缩,明摆着有事瞒着他。
陶小跃开口直接问:“图珥,你是不是知道侯胜胜为什么缺席?”
“我、我……”图珥避开眼神。
“快说。”
这时临开考只有不到十分钟,抱着试卷的监考老师走了进来。“同学们,请把除了考试之外的物品放到最后一排。那两
个同学,不要再说话了,准备发考卷。”
图珥岔开话题:“要开始了。”
“你告诉我侯胜胜为什么不来?你们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他让我不要说的。”
陶小跃不耐烦地催促:“扭捏什么劲!快说!”
陶小跃的声音不小,引来了整个班级学生的目光。老师也咳了几声:“那两位同学不要再说话了,否则请你们出去。”
陶小跃居然站起身:“图珥我们出去。”
不止图珥,他们学校的几个同学都吓了一大跳。
“陶……陶小跃你先坐下,图珥你快告诉他啊,别磨蹭。”
图珥也为难:“可是胜胜哥哥不让我说。”
“说。”阴沉着脸的陶小跃眼看就要爆发,特别吓人。
于是图珥哆哆嗦嗦地说出了一切,就当大家以为总算没事了正要松口气的时候,陶小跃三步两步跑出了教室。
“图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啊!他为什么跑掉了!”
图珥窘迫的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怎么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好了好了!”老师拿卷子重重地敲了两下讲台,“还有要出去的吗,没有就通通坐好。”
对手不是侯胜胜,比赛对他而言连屁都不如。陶小跃把书包往车筐里一扔,跳上自行车骑向校外。事实上他不知道该往
哪儿骑,该去哪里找侯胜胜,大脑迅速一转后决定去他家门口守着算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只告诉图珥不告诉他……这个王八蛋!
——我妈妈说胜胜哥哥的爸爸妈妈今天离婚,他必须自己决定跟谁。
——胜胜哥哥想跟妈妈在一起,但这个样子他必须搬出现在的家。
——呜呜不要揪我耳朵,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上法院……
陶小跃怒气冲冲地蹬着自行车,速度极快,每次急刹车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从座位上飞了出去。
为什么不告诉他!图珥算哪根葱?不就跟他住得近一些而已,人又笨又迟钝,学个自行车都用了两个礼拜,个性唯唯诺
诺外表也不及他……所以为什么不告诉他!
还有,侯胜胜居然可能会离开那里……这一切都是他不曾想象过的。
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陶小跃的身体里被抽离了出去,他越骑越慢,然后停在了一群自行车车流的后头。
他会离开……
路边的小男孩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妈妈,那个哥哥看起来好不开心。”
此时的童言无忌完全犯了陶小跃的大忌,他大声回喊:“我才没有不开心!”
“妈妈,大哥哥好凶……”
妈妈一把护住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孩子说话?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需要这么凶吗?……”
接下来她说了什么陶小跃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他羞愧地转了一个方向快速骑走。
搬走就搬走呗,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呗,他根本不想知道!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他还是一个劲的往弄堂里赶。
并非下班下课的时间,弄堂里只有几个老人,陶小跃气喘吁吁地跳下车,把自行车推到自家楼下,然后朝侯胜胜家里走
去。
早上他们两个还向往常一样打闹玩笑,怎么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他现在甚至不确定侯胜胜今天是
否会再回来。
图珥可能也是这么想,所以想要早点回家等他。
陶小跃走到他家门前,手指微微擦拭那熟悉的木门,挫败地垂下头。
失落,从未有过的失败感遍布了全身,即使是拿手科目的失误也没有让他变得这般的沮丧失意。就为了一个侯胜胜……
册那册那册那!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陶小跃用力地踢了几下眼前的木门。
几声闷响过后,门嘎吱的打开了。
“是谁?”侯胜胜的脸露了出来。
没料到他在家,陶小跃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侯胜胜小退两步,心里还疑惑他干嘛这样,
但对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了啊。”侯胜胜边抓头边笑笑。
“笑个屁笑,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侯胜胜没直接回答他,胡扯到了其他地方:“图珥说的?就不应该被他听见,他就是老实藏不住秘密……”
“他怎么样关我屁事!你还有空说他!”陶小跃气急败坏地大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害的他翘了考试又像个十三点一
样猛骑自行车还被路人鄙视,现在他居然还轻松地胡说八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你是跟你爸还是你妈?”
不同他的急切,侯胜胜依旧嘻嘻哈哈甚至玩笑道:“喂,我爸妈半小时前才离的婚,你别问这种问题好不好,先安慰我
几句,敷衍敷衍我也行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欠揍!”
“陶小跃……”侯胜胜的音调忽然变闷了。
“啊?”情况不对,他止住了挥出一半的拳。
侯胜胜把脸转到一边:“说真的……安慰我一下。”
“……你怎么了?”他第一次见这样的侯胜胜,他印象里的侯胜胜虽然战斗力不强,但生命力惊人。
侯胜胜深呼吸,扫视了一眼空空的房子:“我们出去说,我不想呆在这里。”
看着他悲伤的眼神,陶小跃忍住了一切想说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
两人走到弄堂捏一处屋主已经搬迁走的老式住宅,也不管楼梯上有多少灰尘,一齐坐到同一格台阶上。楼梯很窄,两个
正值发育期的大男孩坐得很挤很不舒服,但没人选择另一格,只是默默地缩在一块儿。
废弃的木门半开,把本来就不温暖的阳光割断一半,将这阴暗又无光的角落变得阴冷非常。
侯胜胜吸了一下鼻子:“这里的味道好难闻。”
陶小跃含糊地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看他的脸。他不敢说太多,因为对方现在的表情让他太过陌生,他怕一开口说出太冲
动的话。
“太安静还真不像你。”侯胜胜又笑。
“屁……”几乎反射性的,陶小跃嘴里蹦出这个字,他赶紧刹车,“知道难闻还不快点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