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公子,你在那里?你还好吗?”
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我答道:“没事,我马上过来。”然后对宋谦说:“我先回去了。”提脚往回走,途中因为心
急,还滑了几跤。身后的人小声说了什么,“呲”一声,从我头上飞过去。
看见狼狈不堪的我,小玉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我:“公子,你怎么了?”刻意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说罢往我身上靠。
给她一个爆栗,“我看见你了,小丫头,你去乌漆嘛黑的地方试试,准保你比我狼狈得多。走啦,回去睡觉。明天不到
正午不要叫我起床。”
小玉揉揉被我敲打的地方,嘟起嘴,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小丫头,你永远都不会懂,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你不会
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他太会伪装。
小玉不相信世界上没有鬼神之说,非要我陪她回房,我只得将她送回去,才往自己的房间走。
为了消化今晚受到的惊吓,沿途的蚂蚁大概都葬身我的脚下。我想了很多,有关宋谦、有关红叶、有关欧阳初雪、有关
我。
如果说宋谦是红叶的主子,是“千叶教”的教主,是不是代表从一开始,他就在演戏。从最初我的遇袭、欧阳初雪的中
毒、追风或者说红叶的出现、到最后红叶和宋濂的相认,这一出出、一幕幕,我们只是他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以达
到他统治正邪两道的目的。欧阳初雪何其可怜,我何其可怜,如果欧阳初雪的毒解不了怎么办?亏他当时还做出苦大情
深的样子,亏我当时还说出要给欧阳初雪抵命的话。
无极尊者是红叶的师尊,这代表他认识无极尊者,也一定知道红叶就是般离的亲生孩子,那么,他对我的一切如兄长办
的照顾,都是虚假。或者,红叶根本就不是般离的儿子,这只是他谱写的所有剧本中其中的一场。那般离的儿子又在那
里?
带着万千思绪,我回到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高贵威武,如帝王等待他并不怎么喜爱却不得不宠幸的妃子,所以有点
不耐烦。看见我,他蹙眉:“怎么这么久?”
“哦,本来想出庄逃命,转眼一想区区我既不会武功又不会骑马,您属下众多,若是您要取我性命,逃到天涯海角都没
有用,就又回来了。”不错,我还有心情开完笑。
“你真当我不会杀你吗?”他站起来,眼中有种名为愤怒的东西在燃烧。
“我说过,如果你要杀我,我逃跑、害怕,统统都没有用,所以只好乖乖回来。”我将油灯点燃,把灯笼熄灭。
他走到我的身边,用右手抬起我的下巴,右边嘴角上扬,眼神邪魅,“我怎么舍得杀你,你是个令人着迷的小东西”油
灯的火焰在他脸上跳动,俊美无双。
“谢谢您的夸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可该死的,即使是知道他有可能在演戏,还是忍不住窃喜。
“我是谁,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影响,不是吗?我就是我。就如同我不会关心你是谁,你从那里来。”他作势要吻上
来,这样的宋谦为什么这么有魅力。
“你不关心,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冷笑。
“无所谓,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不要背叛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是一种承诺吗?
“我在你的心中算什么?”我问?
“情人吧。”他想也没有想,立即回答。
“那欧阳初雪呢?”
“未来的妻子。”
“你爱她吗?”
“爱是什么东西,娶了她,‘无尘堡’就是我的。”是啦,他的心思都放在他的霸业上,那里还装得下爱情。
“你知道吗?我爱你,欧阳初雪也爱你。”爱上一个不懂爱的人,我们何其可悲。“现在,你可以说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一切,你真的快乐吗?”
“当然,一个男人,就该坐拥天下。”他脸上散发出的神采,使整个房间金碧辉煌。
“每天带着面具,你不累吗?”自由自在的活着,才是人生的追求不是吗?
“那也没有办法,谁叫那些老古董接受不了异教的统治,也只能这样了。不说了,好累。”一个翻身,他倒在床上,顺
便将我拉下去,摔到他的身上。
他温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这一刻,他是真实的。“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也可以接受你曾经把我当成一颗棋子,可
是,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欺骗我。”我自我安慰的想,至少,知道他真正面目的人为数不多,而我是其中一个;至少
,欧阳初雪还活着他虚假的面具中。这样的我,对他来说,也是特殊的一种,不是吗?
“好,我答应你,以后决不欺骗你。”他闭上眼睛,不久之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是真的累了。
第一次观察宋谦的睡颜,熟睡中的他安详、平静、温润如玉,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他应该真的很累吧,一个人,
两种身份,做两个人的事。
我知道我很傻,可是,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吗?爱他的好、他的坏,即使他要下地狱,也陪着他一起去,做他的港湾
,为的,只是看到他展露真心的笑颜。
第三十六章:回忆宋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一阵阵悦耳的鸟鸣照进来,人的心都跟着温暖起来,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愉悦的起床
。宋谦是黎明时分走的,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相拥而眠,互相取暖。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弧度,这于我,
是一个大的突破,一个男人,在除了性以外的地方信赖你,这就是幸福。
我不是圣人,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所以,他在外面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只要他留在我的身边,我就知足,再说,他
杀的人,有哪一个不是作恶多端呢?手段残忍又如何?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小玉看见我的笑脸,狐疑的问:“公子昨晚梦见什么好事啦,嘴都要笑掉了。”
“很好的事情,可是不告诉你。”像只花蝴蝶一样,雀跃的让小玉为我梳洗。
小玉一边打理我长长的头发,一边开玩笑说:“要不是昨晚我一直和公子在一起,我会以为你有了艳遇。”
继续乐我的不理她,自己在心里嘀咕,这也算艳遇的一种吧。
用早膳的时候宋谦坐在我的对面,显得精神奕奕,想起昨晚,竟然有些害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埋头吃饭。想我做过
许多出格的事情,竟然会因为和宋谦相拥而眠而害羞,还真是奇特。
吃完早饭宋谦继续忙他的,我回去当我的米虫,最近在山庄发现一些古老的医书,记载了很多奇花异草和古老的药方,
足以让我打发时间。
刚刚拿起医书,还来不及翻到昨天看的地方,小玉进来报告有访客,是红叶。要是以前,红叶都是直接进我的房间,只
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和红叶越发生疏起来。
请他进来,让小玉为他沏茶,他摆手,似有难言之隐:“不用了,般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好啊,没问题,小玉你先下去吧。”小玉依言离开,还贴心的为我们关上房门。小玉就是这点好,平时咋咋呼呼的,
可是,却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红叶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四处打量他来了无数遍的房间,就是不说话。
“追风,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每次叫他追风,都觉得比红叶亲切,也代表我一直记得那个笑容阳光的男孩。
“我想跟你说说教主的事情。”反应了半天,才想起他口中的教主是宋谦。
“嗯,我听着。”虽然不会追根究底宋谦的过往,可他要说,我也乐于听。
“遇见教主那年,我才十岁。一直以来,师祖告诉我我是孤儿,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还有其他亲人,师祖就是我的亲人
。我对师祖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他拿我试药我也毫无怨言。那一天,师祖有发明了一种新的毒药,让我服下,并且让
我去山中打猎,这种毒药,靠汗水诱发。我打了满满的一捆野味,然后毒发,躺在地上痉挛,等着好一点挣扎着回去让
师祖给我解药。有时候我想,中毒,解毒,不止是师祖,也是我生活的乐趣,两个人实在太无聊。
“就在这时,教主出现了。他封锁我全身的穴道,将我背回去。见到师祖以后,知道他就是无极尊者,他欣喜若狂,恳
请他收他为徒。师祖起先不愿意,他知道他,武林中的天才少年,为人正直、好打抱不平,和师祖的性格格格不入。师
祖不答应,他就一直留在山上,一直恳求,说师祖说什么他都愿意去做。于是,师祖让他去杀人,他杀了,杀的是武林
中的一位有威望的掌门。师祖很满意,笑着说:‘这是做我徒弟的料。’
“教主他很刻苦,悟性又高,师祖特别喜欢他,把自己的本领都交给他,很快,他就掌握师祖的全部技能,并且将‘风
雨山庄’的武功和师祖的‘无极剑法’相结合,自创出一套全新的剑法
‘千叶剑’,与此同时,还创立了‘千叶教’。”
“嗯。”宋谦的发家史而已,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教主为什么要成立‘千叶教’,并且想方设法的要成为武林盟主吗?”
我摇头。
“我曾经也不解,他一个名门正派的公子,为什么要与常人眼中的邪教为伍?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了答案,也就是从那
一天开始,我决定誓死追随他。”红叶看向外面,仿佛能透过房门看见什么。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有些微醉。教主是个自律的人,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失态。他拉着我登上最高处,俯视群山,他说
:‘红叶,这武林,有一天,会在我的手中。到时候,再没有邪教和正教之分,他们再不会是对立的双方。’他说这句
话的时候,如一个王者,没有人会怀疑他能力。他告诉我,那天是他一个朋友的忌日,一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可爱女
孩。只因为,她和她的父母是别人眼中的邪教,她从一生下来就在囚室里度过,直至死亡。她不知道花是什么样子,鱼
是如何在水中自由的滑翔,天空的小鸟如何在空中鸣啼。
“那以后,教主再也没有提过女孩的事,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统一魔教上,最终,一步步,有了今日的成就。”他顿了顿
,回过头来对我说:“所以,教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他用的方式有别于他人。般若,你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身份
而安然无恙的人,我知道你于教主是特别的,希望你不要怨恨他对你的欺瞒。”红叶以脸恳切。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吧,小玉,进来给红叶少爷沏茶。”听完这些,我十分冷静,突
然想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过的一句话: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你的未来,我和你创造。宋谦,我不能再事业上帮到
你什么,可是,我希望,当你累了的时候,你微笑着会想起我。
可能是我的过分镇静让红叶误会了什么,“般若,你还是不肯谅解教主吗?”
看他一副悲情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追风,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你们的世界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只要,不要再设计我就可以了。”
“真的?”他很是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认真的点头。
他一脸正直:“般若,你是一个好人。”
“额,”我额头冒黑线,被他称为好人,到底是赞美还是讽刺,我还是得说一声:“谢谢你。”
将红叶送出房门,正巧宋谦从面前经过,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七章:宋濂怒斥红叶
红叶从我屋内走出,随在宋谦身后。当日,他向宋濂告辞,要回去处理“千叶教”内部的叛乱。
宋濂语重心长的说:“小心一点,还有,处理事情不要太绝,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现在是‘风雨山庄’的人,做什么
事情都代表了整个山庄。”
红叶应承着,眼睛却看向宋谦,宋谦只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杀气尽显。红叶收到讯息,转过头来和众人告别。
我对他说:“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他点头,然后慢慢靠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好好照顾教主。”
“好。”拍拍他的肩,表示知道。
其实宋谦真不用我怎么照顾,他整天那么忙,我们碰面的机会都很少。
红叶走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宋谦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只是从下人们的谈话中零星
的知道一些消息。
此次叛变的是“千叶教”的左护法,貌似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假红叶。他不满意教主和武林正道结盟的做法,认为这根
本就不符合规矩,也违背了他当初跟着教主拼搏的初衷。他们是正道人眼中所谓的“邪教”,就应该有自己做事情的方
法。“邪教”的目的应该是打压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义人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事情缩手缩脚。
所以,他带领了一大批拥护者,要求教主退位,另选贤能,一个真正的能带领整个“邪教联盟”发扬壮大的教主。其他
附属于他们之下的教派也纷纷响应。
所以,很多人都断言,这次红叶会被赶下台,甚至有可能有生命之虞。宋濂在家中坐立难安,连忙带信询问要不要支援
,并附言:实在平定不了就回来,“风雨山庄”才是他的家,邪魔歪道的地方越早抽身越好。
红叶回信:不必忧心,我自有计较。
大半个月以后,红叶回来了,让“千叶教”教众服服帖帖,誓言决不叛教。
可是,红叶的行为让整个武林震惊,纷纷谴责他太不人道。原来,经过惨烈的对峙,叛变的护法终究敌不过心思缜密、
深谋远虑的红叶,功败被俘。其他人见状,纷纷俯首称臣。红叶却不肯让过他们:叛变的护法被剥皮示众,跟着他一起
谋事的手下和教派无一逃脱被屠宰的命运。
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红叶回来的前几天,我在宋谦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血液的渴望。红叶只是执行者,宋谦才是这一切的指挥家。
得知这个消息后,宋濂被气得旧病复发,卧床不起,我虽然尽力医治,还是不见起色。
私底下我偷偷告诉宋谦:“做好准备吧,你父亲快不行了。”
宋谦的眼中掠过一抹难过的神色:“般若,我是不是很不孝,他的病我要付大部分的责任。”这是第一次,宋谦在我的
面前表现出他的脆弱。
我靠在他的身上,把玩他掉下来的一楼长发:“宋谦,人生就是这样,你要选择一样东西,就必须舍弃另一样。如果你
后悔,你可以抽身离开。”
“即使被天下人背弃,我也绝不后悔。”宋谦又变成了平常的他,野心勃勃,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灼人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