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局（第二部）——宇司

对了！

麦浅恍然大悟。

这件衣服要是在空调外机的下面，那就根本不可能是楼上人家掉下来的衣服。也许小偷觉得衣服碍事，爬到一半就脱了，随手塞进去的？

“看来今天要加班了。”韩枫盯着那件被猫折腾的衣服，勾起嘴角。

到了晚上，麦浅终于明白韩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人家照常过他们的生活，自己却要陪着韩枫蹲在一片漆黑的阳台饿肚子还闷出一身汗。

“一件破衣服谁会回来拿。”麦浅靠着阳台的墙壁蹲着，手放在配枪上，已经开始发酸。

“小声点！”韩枫低声警告麦浅，一边睁大眼睛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小偷不是稀罕自己一件衣服，他怕留下的衣服成为我们的线索。”

“哈？那你干嘛不直接拿了衣服回去调查？”

韩枫的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一下瞟了麦浅一眼：“光有一件衣服有什么用，在这里守着，就能抓到他本人。”

麦浅一直挺直的腰板一下子软下来了，长长地叹口气，又招来韩枫的怒视。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特别是跟着韩枫干。

不但心里憋屈，身体更憋屈。

[咕噜——]

寂静的阳台上，麦浅就这么丢脸了。

“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韩枫说完，麦浅的脸颊立刻红了。

该死的，自己怎么总是在这个人面前丢脸！

闷闷不响地蜷坐在地上，麦浅倔强地等着那个被他在心里千刀万剐的小偷。

人一旦肚子饿，身体似乎会有感应似的开始用其他方式来安慰自己。

麦浅坐在地上，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眯眼打盹。

均匀平稳呼吸，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的姿势全部映入韩枫的眼里。

韩枫这么长时间以来被自己冰封住的心，一瞬间就被化成了水。

温暖的手掌怕惊醒麦浅似的悄悄地抚摸他脑袋上柔软的头发，又情不自禁地往下滑，摩挲依然细嫩的皮肤。

“恩……”麦浅发出一声低吟，身子动了动。

韩枫的手立刻僵住了，平时敏捷的身手此刻却没了方向，不知道该放哪。

麦浅挪了挪身体，面朝韩枫，脸颊贴在了韩枫的手掌上。

韩枫心里那一汪春水，立即就沸腾起来了。

[咔]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他。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那个小偷居然回来了！

韩枫气得咬牙切齿，慢慢收回手掌。现在，最好不要叫麦浅，刚睡醒的人意识迷糊，万一小偷发起很来，自己不一定能保证麦浅万无一失。

压抑着呼吸，韩枫的背贴着阳台瓷砖壁，双腿缓缓发力把姿势由坐变为机动性更强一些的蹲姿。

“他妈的……”

韩枫听见小偷轻声骂了一句，然后就是一楼小屋顶上砖瓦被小心拨动的声音。

枪就在手里，韩枫猜测一个小偷应该不会带着什么凶器，心里稳了稳。

“不许动！警察！”

[霍]地站起来，枪口对准屋顶上的人影，严厉的吼声响彻了整幢楼。

麦浅原本很舒服，迷迷瞪瞪的就要睡着了，耳边一声惊雷似的大吼把他吓醒了。

疲惫了的大脑用了半分钟来思考自己的处境，猛然想起自己跟着韩枫监视小偷的事来。

“怎么了？！”麦浅一个挺身站起来，目光毫不犹豫扫向韩枫用枪指着的地方。

竟然是他？！

“你这家伙，果然就是你！白天你还死不认账！”看见小偷竟然就是自己白天抓着的那个矮个子男人，麦浅气不打一处来。

矮个子男人僵立在屋顶上，双眼直直地看过来。但是韩枫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在麦浅身上打转，看来，他想打麦浅的主意。

想到这里，韩枫更是暗中提高警戒心，枪指着小偷：“你，爬上来。”

韩枫已经估摸过阳台到一楼屋顶的距离，正常的成年人一跨就过来了，也难怪小偷选中这家人家下手。

刚才韩枫那一声吼声，惊动了楼里的居民，此时居民们都探出头来观望。

看见之前还和自己站在一起说话的人竟然就是威胁着自己住宅安全的小偷，不禁发出一片唏嘘。

矮个子男人一边缓慢地动作着，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他终于爬进阳台里，手臂上还挂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韩枫刚想放下枪，猛然督见小偷那只被衣服掩盖掉的手在里面悄悄地做什么小动作，当即心中一凌。

这些犯罪分子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难免出现亡命之徒。

这么一想，枪不敢放下了。

“麦浅，手铐。”

简短地下了命令之后，韩枫更加全神贯注地盯着矮个子男人，生怕一走神把麦浅卷入危险。

而此刻的麦浅对这些毫无所觉，得意洋洋地走到小偷面前：“喂，认栽了吧？手伸出来！”

矮个子男人的手动了，韩枫的手也跟着一震。

但是，没有出现韩枫所想的那一幕。矮个子男人老老实实地把手伸给麦浅。

为了以防万一，韩枫一手拿枪一手搜了一遍男人的衣裤口袋，最后确认没有带危险物品。

这才把枪收起来。

手心里，全是汗。

“把他带回去。”松口气，韩枫转身从这家人家家里走了出去。

总算了结一桩案子，也算这家人家走运，能把小偷抓到。

“你干什么！？”麦浅的怒吼突然在身后响起。

韩枫急忙转身，之间那小偷竟然把铁质的手铐当做武器朝麦浅乱挥！幸亏麦浅学过搏击，每一下都闪开了。

韩枫大脑急转，现在不能掏枪，毕竟，韩枫没把握在自己把枪掏出来以后小偷不会抓到人质，这样的话，一件简单的盗窃案就升级了。

顾不了许多，韩枫两步跨到麦浅身边，跟他一起缉拿小偷。

第十一章：迷茫

小偷的个子矮小，所以动作很灵敏。

带着手铐的手朝麦浅砸过去，麦浅躲掉以后，他就立刻弯腰钻到麦浅身后继续砸。

如果不是韩枫来支援，麦浅搏击学得再好，也难以躲过这样的游击战。

韩枫架住小偷往下砸的手，想要将他的手往后压住制止他的进一步动作。可是小偷却好像看透了韩枫担心什么，眼珠子往麦浅那里一瞟，手虚晃一下，韩枫立刻把注意力放到麦浅身上去了。

但是这种方法一次两次管用，小偷第三次用这个办法的时候，韩枫已经恼火了。这次他没有分神，在麦浅的协助下牢牢抓住小偷手铐上的链子。

“我劝你老实点，”韩枫的语气已经十分不善，近乎威胁：“拒捕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走！”

扯着铁链，韩枫不敢再掉以轻心，亲自把小偷押送进警车里。

在回去的路上，麦浅坐在小偷旁边一边抓着手铐防止他再次突然发难，一边看着窗外出神发愣。

刚才压制小偷的时候麦浅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韩枫屡次三番被小偷耍都是因为小偷做出要攻击自己的举动。

忍不住把目光放到车子的后视镜上，悄悄窥视韩枫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悻悻地收回目光，麦浅心里却有一阵说不出的舒坦，虽然他自己很是唾弃这种感觉的。

至少，韩枫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回到警局，韩枫把小偷带去的审讯室，麦浅在一边见习。

韩枫的审问一针见血、夹刀带枪的，原本还很拽的小偷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如实招供。

麦浅站在一边默默记下韩枫的一言一行，又在心中感叹还好被审问的不是自己。

第一天上班，麦浅还算有收获。

回到家以后，母亲告诉麦浅她要介绍给麦浅的女孩明天正好有空，让麦浅中午吃饭时间抽空去见一面。

“妈，我是工作时间，怎么能随便离开呢。”麦浅皱眉，找出理由搪塞。

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去了呢，之前还决定去见一面的。

“这有什么，你吃中饭那点时间也是时间，出去吃也是时间，没事的。”母亲继续劝说。

见到韩枫以后，所有的决心都成了飞灰。

每天相见，却无法不对韩枫产生哪怕一丝丝的期待和幻想。

麦浅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其实闪过了许多念头。

“好吧，我去一次。”麦浅抬起头，微笑着答应了。

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被韩枫闷在鼓里总是被动的麦浅了，要不要回心转意，全看韩枫的态度。

第二天一早，麦浅就坐在办公桌前挠头想办法。

想怎么钓韩枫这条大鱼。

首先得让他知道自己中午要去相亲，这样才能给他[机会]来搞破坏。

麦浅再次把视线移向韩枫，猛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忽然一下子，麦浅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从进了办公室以后就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他看，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明显是有话要说的表现。

话在嘴边转悠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出来，麦浅把视线挪开了。

直接告诉他这种事情太蠢了，而且显得很矫情。

心里一阵烦躁，麦浅大有放弃这个愚蠢试验的想法。

上午还算太平，办公室里几乎没人出去接警，大家都在桌前埋头写东西。

眼看着到午饭时间，大家都出去吃饭了，办公室里就剩下麦浅和韩枫还坐着。

麦浅气恼地把手里的嫌疑人档案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不说了！反正韩枫总是无所谓的。

麦浅心里郁闷地把电话打给母亲，要了那个女孩的手机号。

电话通了以后，一个软绵绵小羊羔似的声音传过来。

原本麦浅以为女孩会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己得迁就着。没想到，那个叫陈伊笑的女孩为了不让自己麻烦，竟然已经跑到警局附近来了。

陈伊笑人如其名，是个很爱笑的女孩，从见面那一刻开始，麦浅就感觉跟这个女孩在一起很舒服。

可爱的娃娃脸，软绵绵的声音，温和的性格，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一定是受到了上天的眷宠。

一般的男人都会这么想，但是麦浅只能在心里苦涩地生闷气。

“麦浅？”

陈伊笑的叫声唤回出神的麦浅。

“恩，什么事？”麦浅把目光聚焦到面前那张鹅蛋脸上。

女孩察觉到麦浅的走神，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麦浅不免又想起高中的那个女朋友，那时候麦浅也是打算一心一意地对那个女孩好，最后却因为自己的不专心，惹走了那个女孩。

有前车之鉴，如今还是像以前一样想着韩枫去招惹女孩。

麦浅觉得自己变得卑劣了，学会了脚踏两条船。

谈话因为麦浅开始坐不住早早地结束了，从头到尾，麦浅没有等到韩枫的消息，而那个女孩，就更不抱希望了。谁也不会选择一个不专心的人来谈恋爱。

走出雅致的小餐馆，麦浅呆立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乱了，都乱了！

在德国的时候明明把未来想象的这么美好，可是遇到韩枫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乱了。

麦浅迈开步子，往警局的反方向走去。

他不在乎会不会被扣工资或者开除，他现在真的很想去哪里走一走散心。

可是，这个城市，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喧嚣繁华。

麦浅顿时有一种自己是一头困笼之兽的错觉。

快步地走进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一下子被绿树包围，总算暂时远离城市。

麦浅缓缓地突出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沿着公园里的小河堤走，迎着扑面而来的微风。

一切都这么恬静安逸，麦浅心中的迷雾暂时被吹散开了。

[嘀嘀]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麦浅连忙掏出手机来看短信。

[你在哪里？]

不认识的号码，但是麦浅直觉那是韩枫发来的。该死的，谁把自己手机号给他的？

把手机塞回口袋，麦浅继续散自己的步。

才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开始震了。

麦浅不打算理睬，可是那边的人却一直坚持着，手机震得麦浅腿上那块地方发麻。

实在没办法了，麦浅只好拿起手机来。

“喂。”

“麦浅，你在哪里？”严厉的质问声传来。

果然是韩枫。

“我……”麦浅环视四周：“我有点事。”

“……”电话那头韩枫沉默了一会，呼吸声骤然变粗。

“什么事？”麦浅追问。

“上班时间你在公园里散步，”韩枫说：“怎么没带上女朋友？”

韩枫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麦浅惊讶地回头，韩枫站在自己身后，眼睛眯起，泛着危险。

第十二章：吃醋的人

“你跟踪我！”挂掉电话，麦浅瞪着韩枫表示不满。

“作为你的上司，我有必要关心一下下属的情况。”此时韩枫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说得真好听！

不过麦浅现在不想跟韩枫发生口角，随口说了句[抱歉]就抬脚离开。

韩枫猛然出狠狠抓住麦浅的手腕，拉得他一个踉跄。

“你干什么？！”好像触电一般，麦浅慌张地想要甩开手。

但是韩枫的握力之大超出麦浅的想象，手腕被紧紧握住，骨头好像要被生生分开了一样。

“唔……”麦浅痛哼一声，手臂被扯得使不出力：“韩枫，你……”

“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四年，一句抱歉就算了吗？”

麦浅转头看着韩枫，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明明是我的人，你还去相亲，离开我四年太寂寞了吧？”韩枫的身体贴到麦浅身上，低头重重咬住他的耳垂。

“喂！”麦浅吃痛地想避开，韩枫却叼着耳垂不放，简直就是叼起食物就不放开的野狼！

可恶，韩枫这是干什么？乱吃飞醋也有个限度，老子跟你很熟吗？！

麦浅弯起手臂，准备给韩枫一肘子。

没想到韩枫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以后立刻伸出双臂连带着把麦浅的双手和身体桎梏住，麦浅感觉自己被一个铁夹子给夹住了。

“韩枫！你干什么！”麦浅拼命挣扎起来，扭动身体。

耳垂被牙齿咬住时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湿濡的舌尖细细描绘耳廓时带来的酥痒。

麦浅咬着牙极力忍耐这种许久未接触过的异样快感，但是变重的呼吸泄露了他的心绪。

见到麦浅脸上泛起的红晕，韩枫舔得更加细致，好像要把四年的空白一下子全部补回来。

朦朦胧胧中，麦浅瞟见两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公园的游人！

要是被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在这里干这种事情，不但自己没脸回去警局，恐怕以后也会因自己导致警局惹人非议。

被拖进快感深渊的神智最后时刻清醒过来，麦浅用了最大的力气撑开双臂。

德国四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两人僵持了一阵以后，麦浅欣喜地发现自己摆脱了韩枫的桎梏，身体一扭从韩枫怀里逃了出来。

喘着气，怒视韩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该死！为什么他可以一脸平静地做那种事情，自己却……

扭头，抬步离开。

“麦浅，下班以后，我在[帝枫]酒店门口等你。”韩枫忽然开口说道。

麦浅一愣，随即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他：“干什么？”

“叙旧。”

韩枫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是麦浅确信自己看到了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背脊一寒，全身的肌肉绷紧了。

然后，落荒而逃。

结果到最后，麦浅也没问到韩枫是怎么跟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