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休憩地,黄埔铮屏退一干下人,甩给他一个冰冷的笑容:“你应该不会想到,我竟然敢来这塞北地区!”没人的时
候,他立刻恢复上一世的秉性,根本不注重皇帝该要的礼节和规矩。
扎姆亦不甘示弱,咧着嘴笑:“是没想到,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带着西灵逃出皇宫。”他索性坐到几子旁边,摆
出一副长谈的模样,“怎么,现在后悔了,想来要回他。”
“以前他老在跟前出现,我觉得烦,现在,倒是有点想他。”这是实话,没有水西灵在身边,他总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纵然身边美人环绕,似乎,也提不起任何兴致。
“如果,你是拿他当玩物,我奉劝你,离他远一点。”
“是吗?”黄埔铮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相信,他到现在都还爱着我,只要我扔点狗骨头,他就会摇着尾巴爬到我
身边来。”那个男人,贱的很,他憎恨这样的水西灵,肮脏,堕落,不知耻。
“混蛋!”扎姆甩手冲上去,狠力的拳带着劲风,却被黄埔铮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我这次来,就是要来带西灵回去。”
“你做梦。”扎姆双唇一开,蹦出这句简短的话,气愤地朝外面走出去。
旁边,一个纤瘦的身影迅即飘落,黄埔铮并不回头,小声地唤:“越。”
“铮,你果然……”僭越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埋怨,钻进黄埔铮的怀里,不甘心地问,“你果然是来带水西灵的。”
“我都说了,有点想他。”
“为什么?”僭越有些生气地掰着黄埔铮的手指,愤愤然地说,“我去杀了他。”
“你敢!”
怀中的人诧异地抬起头,当接触到黄埔铮一闪而过的可怕眼神,便知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站起身,规矩地站到身后,
用着无比恭敬却又有些气恼的口吻禀报:“是,皇上,奴才明白。”
“生气了?”黄埔铮恢复先前的宠溺,回身抓过僭越,硬是拉到自己身上,埋头就给他一个吻。
——这样的宠溺和哄让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僭越,只是为了彰显自己作为一个情人是体贴而又风度。
明天——黄埔铮在心里冷笑——他得打起精神应付那一群突厥人。
第二天,水西灵早早地候在马队旁边,心口因为焦虑和疑惧灼烧的疼痛起来,他弯下腰,却从马肚的缝隙下面看见那双
熟悉的金色鞋子。
“皇上,请上马。”说话的人正是扎姆,水西灵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睛,“西灵,你怎么会来?”扎姆愤怒地回过
身,教训那一群兵士“你们是怎么让水公子过来的?带他回去。”
“扎姆,让我一起去吧!”水西灵楚楚可怜地盯着扎姆,让神经紧张的家伙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扎姆无奈地叹气,让水西灵骑着马跟在后面。
这期间,黄埔铮正专注于和僭越调情,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他。
水西灵的心里到底有些挫败,虽然告诉自己,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自己挖空心思去追逐。
23.消除隔阂(1)
跟着马队一路狂奔,水西灵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孱弱到不能与正常男子相媲的地步。马队如语嫣所说的,一路狂
奔进了黑风林。
扎姆手臂一挥,突厥兵士全部停下奔跑,齐刷刷地拿出弓箭,隐藏在暗处的兵士们蓄势待发,只等着扎姆发出命令的一
刻。
奔跑在最前面的黄埔铮迅即飞身跃过所有人,一把抓住水西灵回到自己的马背上,朝森林深处飞奔而去。
“不许射箭。”
“殿下,他们就要跑了……”
“力克,你们几个跟我来。”喧嚣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容不得他做任何考虑,他只知道,他不能失
去水西灵。
彼端奔跑的人,沿着溪流一直往前奔跑,黑风山里地势险峻,在悬崖断壁中,不少兵士掉下了深渊。
“皇上,前面是瀑布。”
黄埔铮停下马,回头看见后面直逼而来的追兵。
“你们是水国的将士,如果有命回到水国,就回各自的家乡去。”
“皇上……”
黄埔铮不再多言,抱起水西灵,朝白涟飞起的水面跳下去。
整个奔跑的过程中,水西灵一直傻傻地盯着黄埔铮好看的下巴,啊,这个怀抱,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好温暖。
当他们淹没入水中,当他们在水中沉沉浮浮,他猛然想起过去两个人快乐嬉戏的场景。
没有所谓的爱情,兄弟一样的感情依然令人怀恋。
是自己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自己吗?
浮出水面的一刻,他看见铮脸上覆盖着的水珠,顿时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放弃他,那是不是代表
他对自己有一点两点喜欢的感觉。
他喜欢水,每一次的死亡,似乎都跟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找了一处荒废的古庙里,生起一堆火,彼此沉默地坐着。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人,又觉得现在说任何话问任何问题,都不是很恰当。
“把衣服脱了。”
水西灵摇摇头,虽然在火堆旁边烘烤着,也冷的瑟瑟发抖。
“过来!”黄埔铮被惹怒了,口气不甚友善。
他倔强地转过头,不理他,明知道这样的执拗并不会给彼此的关系带来好处,行动上,还是不知不觉那样做了。
“我叫你过来!”黄埔铮一把抓过他,直接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脱掉了他身上湿答答的衣服。
白皙的肌肤,趁着火红的光,就像一朵晕染了阳光的云朵。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夜夜在梁上注视我吗?你不是希望得到我的宠爱吗?”
“我是喜欢你,我也是爱着你,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踩踏我的尊严。”
“尊严,”黄埔铮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训斥,“你有尊严吗?为了活下去,你可以随便撑开大腿任人玩弄!”他挥了
水西灵一耳光,冷冷地注视着他,“肮脏的身体,肮脏的灵魂,我应该让你的魂魄永不超生。”
他想要活下去,不正是为了他么。
灼热的唇落在胸前,他木然地盯着跟前的人。
身体是灼热的,心上却有什么被冰冻着。
这不是爱情,以前很多人和他在一起,也不是爱情,可是,唯独黄埔铮,如果没有爱情,他宁愿不要这幅身躯。
所以……
他开始反抗……趁着铮沉溺于他的身体,他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王八蛋!”黄埔铮抓住他的头,捡起身边的衣服,将他的两只手反绑在头顶。
他无声地挣扎,腕口现出可怕的紫红色,眼睛里扑闪出晶莹的东西。
不知不觉,他哭了。
黄埔铮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俯下身,吻去了他的泪水。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很久没有跟他好好说话了。
“我们以前,是很好的兄弟,不是吗?”黄埔铮见他不说话,继续用着低沉的声音述说,“变了,什么都变了,我变得
没办法抱女人,而你,变得让我不敢认。”他转而变成温和的态度,朝他笑。
“你笑了。”水西灵举着被捆缚的手,摸着他的脸,“自从我跟你表白之后,你从未在我面前笑过。”他跪着起身,臂
膀架在他的肩膀上,主动去吻。
24.消除隔阂(2)
这一吻,即是天旋地转。
“铮!”他低低地呻……吟,而黄埔铮,也以低沉的呼喊声回应着他。
“水西灵。”他没听错,黄埔铮确实这样叫他。
一宿欢愉,水西灵窝在他怀里,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坐起身,望着天边的圆月发呆。
说实话,他这几天,一直处于云端的状态,虽然并不尽然相信黄埔铮的心,但他却乐得沉溺于他的温柔。
铮在欢愉前所说的那番话,即使不是真心的,也会让他欢欣鼓舞。
活了一千多年,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地不相信感情,可是,面对铮的时候,他依然觉得自己像个初涉爱恋的毛头小子。
这样的青涩,连他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如果我以前学着珍惜自己的身体,那该多好。”如果他现在是纯洁的水西灵,或许,在面对铮的时候,就会有一份更
多的自信。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他以为把他吵醒了,转过头,却发现他只是换了一个躺的姿势,两只手紧紧地揽在他的腰间。
外人都以为他是铮的儿子,而只有水西灵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幅身躯,他早就是个胡须飘逸的耄耋老人,而铮在
他眼里,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孩童。
“好奇怪的感觉。”他自言自语,“我明明比谁都大,可是大家都把我当小孩子看。一个个看的那么紧。”
“不许提别人。”
沉寂在一边的人终于开口了,果然,他只是在装睡。
“好!”他微笑地扫了他一眼,将头枕在铮面前,“这个场景,我梦了很久。”
“现在如愿以偿了。”铮抬起头,吻了他一下,“就知道你爱我爱的要死。”
“呸!”铮严肃的表情配搭上不好笑的笑话,却给人臻于极致的笑点,水西灵呵呵傻笑,终于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即使是虚假的,他这一生,已经满足了。
“铮,你知道吗?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你能爱我一天,不哪怕只爱我一眼,我也已经满足了,下一世,我会安心地
去投胎。”
“听僭越说,你只差一人,就要被打散魂魄。”
“嗯,”水西灵扬起天真的脸,借着月光喃喃地说,“我这一生,足够了,即使真的被打的魂飞魄散,也很满足。”他
很想从黄埔铮的口中听到,下一世,轮到他去找他,然后,重新相识相知,那么,生命轮回,他们就能生生世世地在一
起。
可惜,黄埔铮只是搂紧了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希望,一朝醒来,不要是个凄惶的梦。
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看见铮蹲在门口,娴熟地生着柴禾。
很久以前,当他们住在丹阳城内,他们便是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铮每天早上起床,为他准备好早饭,然后去丹阳的知
县府内当差。
上一世的生活,仿佛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懒虫,快点起床了。”
水西灵愣了一下,但很快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马上。”
铮看的有些呆,慌忙转过头,竟然像个大男孩般害羞起来:“别动不动就给人这种笑脸。”
“啊,那我该怎么办?”
“好吧,在我面前可以,但不许给别人看。”
水西灵诧异地打量他,调侃道:“没想到,你对我,还有独占欲。”
铮不说话,索性直接将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
鸡腿很香呢,果然不是梦啊!
25.如果(1)
“如果,能吃一点油菜就好了。”胡乱地说出自己心里想要吃的东西,想起这是深山野林,荒北地区,怎么可能有农家
种的小油菜,忙又冲淡话题,“我说说而已。”
“在丹阳的时候,因为没钱,你老是煮这个菜。”铮说这番话的时候,似是抱怨,又似怀恋,让人分辨不出他心里的真
实想法。
水西灵忍不住顶上一句:“那时候,你还说好吃呢!”
“还不是怕让你伤心。”
“喂,现在开始抱怨了吗?”
“抱怨也没用。”铮转过头,倒是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臭。”水西灵拿着鸡腿转过身,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
吃完饭,铮出去查探情况,而他扫了一眼这破落的古庙,再看这四面环山,无人进出的样子,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
他着手开始打扫古庙,从外面找了树枝,挡住所有破败的地方,并开始制作平常用的桌椅床铺。
一千年的时间没有白活,累积的经验让他在做木工的活计上得心应手,他有一世便是在一家木匠家中当学徒,那一世,
铮是一个富家少爷,骄横跋扈,经常欺负他们这些穷老百姓,而他,就仗着自己的功夫,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每一世,他们彼此之间都在憎恨和厌恶,除了上一世,他们是相濡以沫的……不,相濡以沫是说夫妻,应该用什么形容
呢……想到这里,他傻笑,以前,他可没闲工夫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只可惜,他们的和睦也在他表白之后,彻底决裂。
一个时辰之后,他站起身,打量周遭焕然一新的环境。
走过一堵清新的木栅栏,便是他们的床,门外摆设了别具风格的桌椅,树桩制成的凳子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不知道铮看了会是怎样的心情,会错愕吗?还是会给他一个奖励的亲吻。
他欣喜地走到门外,等着铮回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等到傍晚,终于在小径的一端看见他的身影,等待的寂寞让他迫不及待地跳起身,神情上的雀跃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铮,怎么这么……”晚字还未说出口,已经看见他手中抓着的绿色叶子,借着傍晚的微光,他看的清清楚楚,铮手上
抓着的,是油菜,“从哪里来的?”
他的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我那么幸苦,你就这反应?”铮调侃他,嘴角一抹邪佞的笑容。
“那……我……”他忽然心领神会,直接扑上去,不顾他手上的泥土,狠狠地吻了上去,不过,待会等铮看到庙中的变
化,想必会以更加热切的吻回应给他,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西灵不解地问,“这油菜,哪里采来到?”
“偷来的!”
“哪里啊?这是黑风林。”
“两三里路外,是一个村庄。”
西灵摇摇头,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该夸赞还是该批驳他:“以后,不许偷百姓的东西。”
“是、是、是……我听你的,夫人!”
“你……”西灵羞的面红耳热,转过头,随意地盯着一个方向,“我是男人,我警告你,以后不许……”
“那我该怎么叫?”铮思索了半晌,忽然大笑,“对了,你是我儿子,儿子做了老爹的妻子,这不是扰乱纲常嘛!”
“都说了,我不是……男人……”本来想说‘我不是女人,’结果,舌头一搅,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惹得铮哈哈大笑
,水西灵在平时本就沉默寡言,言辞方面稍有欠缺,只得拿行动惩罚他,结果一路追打回古庙中。
26.前面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水西灵却因为惯性没停下来,顺手就在他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看你还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