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生煎包子

犹记得那时候，他和耿剑宁两人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白天一起忙工作，晚上则一起住回他的小公寓。

虽然之前耿剑宁也经常来小公寓过夜，但是频率基本上是一周一到两次，那样连续整整一个月的日夜相处，将当时的苏染完全沉溺在自己营造出来的恋爱中。

是的，过于频繁的接触让苏染几乎以为他和耿剑宁不再仅仅拥有肉体的关系，而耿剑宁那时候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个男人会在加班到半夜时，为自己去便利店买热乎乎的关东煮，会在半夜里为故意蹬掉被子的他重新掖好被脚……

苏染几乎以为耿剑宁也爱上自己了。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的那天。

“苏先生虽然现在暂时离开公司，但是他手上的工作不可以没人继续。你现在去研究一下，明天不要给我丢脸”

垂落在额头的发丝挡住了耿剑宁的眼神，苏染将资料夹抱在胸前，想了想，终究提起胆子问道，“苏……苏先生他，什么时候休假回来？”

耿剑宁抬头，挑了挑眉。

苏染的心高高悬起，却听到耿剑宁慢慢地说道，“苏先生这些年来为公司打拼至今，从来没有休假过。累积的年假加起来够他去环游世界一圈了……我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的声音渐渐地变得有些沙哑，甚至带着几丝强忍的鼻音。

只可惜，满脑子疑问的苏染并没有感觉到，他吸了口气，继续问道，“那……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耿建宁眯起眼，抬头望向苏染，却似乎透过苏染，在看着遥远的彼方。

“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

非常重要……非常……

那低沉嗓音发出的，带着略略恍惚的声音，像是春天初融化的小溪似地，流进了苏染的心里。

他说……自己很重要。

在耿剑宁的心中，苏染很重要。

昨晚，耿剑宁亲吻着自己的桌子的一幕浮上了苏染的脑海。

是真的么？难道，难道耿剑宁爱的人真的是自己？

紧紧的抱住                                                                                                                                                                                                                                                                                                           怀里的文件件，就好像抱住一块浮木，苏染觉得自己又要沉溺了。

第十七章

“咳，我是说，苏先生工作很努力，对我们部门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耿剑宁干咳一声，眼睛别到一边说道。

一句话，赶紧俐落、呱啦松脆地将苏染的心从天堂打入了谷底。

“好了，你没事就快点去研究一下案子，苏先生怎样，与你无关。”

挥了挥手，耿剑甯示意苏染出去。

点了点头，苏染一边用手轻轻弹掉眼角不知何时滴落的泪珠，一边鞠躬离开。

果然，果然只是自己看错罢了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发生呢？

“对了……”

就在苏染走到门边时，突然耿剑宁又叫住了他。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你……”

耿剑宁提下头，两颊上居然飞上两朵不自然的红晕，“你昨晚，回过公司么？”

“啊……”

苏染摸了摸裤袋中的手机，心叫不好。

“我……我是回来过一次。”

苏染眼珠一转，“下班的时候发现手机不见了，6点半的时候回公司找过一圈。不过怎么也没有找到，所以没多久就回去了。”

“六点半就回去了？”

耿剑宁沉吟。

“是啊，我怕太晚回去大哥和爷爷会操心。不过幸好，一早就看到手机被放在桌子上，大概是扫地的阿桑早晨的时候看到，放在我桌子上的吧。”

将手机掏出挥了挥，苏染估计做出爽朗的笑脸。

“这样啊……好了，没事了。出去吧。”

看着缓缓被关上的门，耿剑宁双手搭在下巴上，眉头微皱。

“如果不是你的话……昨天又会是谁呢？”

走到落地窗边，伸手撩开重重叠叠的百叶窗，耿剑甯看着苏染的位子，和抱着资料小跑到桌边的耿箐。

一个月了，那个位子空空荡荡的，连带他的心也空空荡荡的。

虽然知道早晚会有人来接替苏染的位子，但是耿建宁万万没有想到，来接替苏染工作的，居然是耿箐——他的三弟，那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

“是命么？还是冤孽呢？”

看着耿箐打开电脑，专心工作起来的摸样，耿剑宁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陪伴他无数次的身影。

“苏染……你又回来了么？”

男人的头，抵在冰冷的窗户玻璃上，久久不曾挪开。

灰色的加厚地摊上，一团小水渍在男人的脚边漾开。

“苏染……对不起，对不起……”

＊＊＊＊＊＊

B市

虽然才刚进十月，当位于江南的S市还未全部脱离夏日的暑气的时候，位于北方的B市已经是一片萧索的景象。

金黄色的杏树叶和法国梧桐宽大的树叶铺满了B市的大街小巷，行人们纷纷穿起了厚重的秋装，城市的色调仿佛在刹那间沉寂了下来，真有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之感。

谈完生意后，耿剑甯就和耿箐驱车赶回宾馆，身为南方人的他们没有想到北方冷的如此之快，没有准备好抗寒的衣服的两人无奈只好先躲回酒店。

“等会你上去先洗漱一下，然后我们去商业街买几件秋装。晚上还有陪些官员应酬……”

耿剑宁一边看着手中的报表一边说着，半天不见身边的人有回音，转过头一看——他的小弟弟已经累的一头歪在车椅上，打起瞌睡来。

“这孩子……”

耿剑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司机将暖气调高，随后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罩在了耿箐的身上。

他们来到B市已经三天，虽然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但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市政项目，利益空间很大，所以前来投标的各大公司也是实力相当。

本以为这个开始工作没几天的小子一定表现的一塌糊涂，而自己也可以乘机将他扔回大哥那儿，摆脱要照顾小孩子的命运。谁知道这两天看下来，自己这个小弟简直就好像和他合作多年似地，不但对这个案子彻底吃透，而且和他的默契极佳，杰出的表现让耿剑宁刮目相看。

一开始如果还抱着借这个案子甩掉耿箐的念头的话，后来的几天里，他们并肩作战将一众对手打败，那种酣畅淋漓，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感觉让耿剑宁仿佛回到了过去和苏染合作的时候！

“苏染……”

想到这个名字，耿剑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守护了这么多年，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一心保全的人，已经彻底地离开了自己，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成为了促成苏染离世的主要原因。

五年了……虽然从来没有对他倾吐过自己的爱意，但是耿剑宁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让他如此心动的人了。

他喜欢他永远都活力四射的样子，他喜欢他从来都积极向上的精神，他喜欢他努力工作时的专注。

耿剑甯承认自己当年借酒装疯夺取了苏染的身体非常卑鄙，但是他从来不后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能够走进他，用他耿家二少的身份让那些人忌惮，从而保护他的安全呢……

只是，如今一切的努力都成了泡影。他的苏染死了……

活下来的，是耿箐，自己的弟弟！

猛地睁开眼，耿剑宁瞬也不瞬地死死盯着耿箐熟睡中的侧脸，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他？”

伸出手，轻轻地覆上正在酣睡耿箐的头顶，渐渐地滑到了他好似天鹅似得脖颈上——纤细的，雪白的，白的几乎都能看到隐藏在肌肤下那青色的血管。

“他那么健康，那么充满了生命力……他应该可以活下去的，再活四十年，五十年都不是问题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你去死……”

不自觉地，手部渐渐地紧缩，看着那血管越来越明显，鲜红的，流动的血液仿佛要从那细细的血管中涨开，一抹残忍的笑容浮现在男人的嘴角。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柔的女生从车厢的某处传来。

耿剑宁仿佛触电似地，猛地将手掌从耿箐的脖子上抽回。

“唔……”

苏染迷迷糊糊地从好梦中醒来，“啊……手机响了么？”

没有发现身边人古怪的脸色，苏染从衣袋中掏出手机。

“是他？”

苏染皱眉，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怎么不接么？”

看到耿箐在看了看来电号码后，随即按了拒绝接听，耿剑甯冷冷地说道。

“啊……是推销电话，之前被骚扰过。”

苏染笑笑了，随即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咳咳……这北方的天气果然干燥，喉咙都有些痛了。”

耿剑宁有些心虚地别过头，随即若有所思的转头回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这年纪的孩子，也喜欢听这种老歌？”

“啊？”

苏染有些讶异地抬头，顺着耿剑宁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手机。

糟了！

苏染暗叫一声不好。

当初耿大哥送了一部新手机给自己后，他想也不想就用了生前最喜欢女歌手的成名曲作为铃声——那也是他前世作为“苏染”时，多年不变的手机铃声。

苏染的手机铃声是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耿剑甯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第十八章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

苏染心中警铃大作，尴尬地咧开嘴，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做出一副纯真无知的样子笑道，“呵呵，我也是这段时间看到金曲重播的时候，听到的。觉得蛮好听的所以用来做铃声。”

“是么……最近才喜欢的么？”

耿剑宁眯起眼睛，眼神之凌厉看的苏染几近心虚。

“好了，酒店到了。给你半个小时休息，之后我们就走。”

就在车厢中的气氛降低到冰点之际，耿剑甯的话让苏染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就往楼上飞奔而去。

“最近才喜欢的么……”

留在车厢中的耿剑宁，望着前方慌慌张张的背影，若有所思。

＊＊＊＊＊＊

“怎么，有什么线索了么？”

回到房间，苏染关上门立刻回拨了电话。

“耿少爷真无情，这么些天没有看到我居然一点都不想念么？”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乐然玩世不恭的声音。

“……你不说我就挂了。”

苏染一边摸着隐隐发痛的脖子，一边走进落地的镜子前。

“别别……说真的，那个叫做苏染的……却是有些古怪。”

“哦？你查到了什么？”

苏染紧张地握紧电话。

“这个……”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正经起来，却没有正面回答苏染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耿少爷……听说你最近和你二哥一起出差是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苏染张大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喉咙。

奇怪，看上去没有发炎啊……

“那个苏染，应该是个死人吧……”

苏染心中一颤。

“他……真的已经死了么？”

虽然已经早有了这个自觉，但是从别人的口中亲耳听到自己的“死讯”，心中的滋味果然说难受的都说不出。

“恩……我从警署得到了资料。他应该在差不多两个月前，也就是八月中旬的时候因为车祸离开人世。”

“那么……他的后事是谁办理的呢？”

苏染焦急的追问道。

“从这里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你知道，苏染最后是被什么医院收治的么？”

“什么医院？”

“清水医院。”

“什么？”

“清水医院，一个由民间慈善家出资的一家医院。”

“这……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喉咙似乎愈发疼痛了，苏染不自觉地扯了扯衣领。

“这家医院……是耿家资助的。”

“耿家？”

苏染一愣。

“没错。车祸发生之后，苏染被肇事司机即刻送往清水医院救治。抢救了一个小时后，宣布不治。之后苏染的后事也是由这家慈善医院和它相关的机构办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