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那小子要开刀。
陈森很抗拒,他不想那小子被推进手术室。总觉得他被推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能不开刀吗?我弟怕痛。”陈森对医生瞎扯。
医生瞪了他一眼,说:“你听说过阑尾炎不开刀的?不开刀直接痛死他!”
陈森嘿嘿干笑一声,乖乖坐在手术室外边等。
看着手术室的灯亮了,陈森想起了他爸妈。他爸妈都不是好人,贩毒,走私,涉赌。但他们对他两兄弟很好,从不给他
两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他爸妈那次车祸,他还以为爸妈其实就是两奉公守法的公务员。
奉公守法的公务员怎么会被剪了刹车线呢?
爸妈被推进手术室,然后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已经冰冷了。14岁的他被大哥紧紧抱着,两人失了魂一样盯着两具尸
体,然后大哥对他说:阿森,别怕,还有大哥呢。
大哥其实很聪明,爸妈死的那年他正准备考美国什么什么麻花大学,可爸妈一死,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把他们身份透出去
了,警察板着脸来把他家东西全没收,屁都没给两人留下。
大哥那会也未成年,带着他,能干屁事?只能干爹妈的老行当。
一干,大哥也没了。
陈森突然觉得很烦躁,他从口袋摸出挤得皱巴巴的烟,捏在指尖又想起医院不准吸烟,他泄愤似的把烟往地上一扔,狠
狠地踩了几脚,惹来拖地阿姨愤怒的猛瞪。
陈森凶狠的瞪回去,清洁工立马收回视线嘟嘟嚷嚷的走了。
手术不难,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医生推那男子出来的时候,陈森连忙走过去伸手去摸男子的脖子,还好,脉搏还在跳。
医生对他这个动作极为不满——这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技术!他冷冷的说了声:“要住院七天,你带病历表过来然后去
前台缴费。”
陈森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他去屁地方找他病历表?他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陈森扯了个谎说病历表放家里了先缴费住两天,回头等他弟没事了他再回去拿,医生也不想和他多说话,也就随便
答应了。
可在医院住了一晚,陈森就呆不下去了。先不说那吓死人的住院费,光是护士妹妹大妈们饥渴如狼的眼神和热情无比的
服务就够陈森受的了——偏偏漂亮妹妹们热情的对象还是床上那个白痴小子。
“你叫什么呀?”有个大胆的护士妹妹问。
男子眨眨茫然的双眼,转头看向病床边翘着二郎腿啃苹果的陈森。
“他叫白——”陈森其实很想说他叫白痴,但看到三四个护士妹妹那利剑一般的视线,他还是识相的吞下最后一个字。
“白?小白?好可爱的名字诶!”护士妹妹们娇笑成一团。
‘小白’跟着傻笑。陈森冷哼一声,小白?皮肤白脑袋更白,这名字倒是挺适合他的。
……
第二天天一亮,趁护士还没来查房的空当,陈森把小白往肩头一扛,偷偷摸摸的出了医院——住院七天?屁大点事啊,
他中子弹都不用躺七天!他情愿把钱砸茅坑也不给黑心医院。
好歹人家是病人,陈森就难得很有觉悟的把屋子里唯一的床让给了小白。开刀后容易感染发炎,于是陈森把八百年没整
理过的房间收拾了一番,还用他最讨厌的消毒水把柜子地板擦了一遍,一阵忙乎完陈森已经饿得发晕了。
等他老了他应该去应聘保姆,肯定够他妈的合格。陈森趴在地上胡乱的想着,然后又觉得亏了,自己给那小子吃的穿的
,现在还得把他当老子伺候,感情是自己犯贱啊?
他狠狠瞪向躺在床上挺尸的男人,小白早就醒了,但看陈森忙乎一直不敢说话,这会被陈森一瞪,赶紧闭上眼睛装死。
“醒了就起来吧,真想老子伺候你啊?”陈森吼过去。
小白无辜的睁开眼,摇头说:“痛。”
“痛就不要吃饭!”陈森冷哼一声起身叫外卖去了。
……
狠话是搁下了,但老子该怎么伺候还是怎么伺候。
小白虽然看上去白斩鸡似的,身体却还算强健,开了两刀躺了一个星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每天都在房间里不安分的走
来走去,看到陈森没有打他便壮大胆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发展到他独自霸占沙发电视整天看动画片。
陈森是极为鄙视这种行为的,你说一个大男人整天抱着枕头看喜洋洋那是多惨不忍睹的一个画面,可是赶了他几次最后
他都会偷偷溜回来继续看,陈森鄙视着鄙视着也就习惯了,甚至偶尔会把小白踹到一边自己看的兴致勃勃。
当然大多数时间陈森都是不在家的,干啥去了?干活!
陈森抽着烟,打个大大的哈欠。凌晨一点,一般人都搂着老婆睡觉去了,而自己却还要蹲在赌场后门当看门狗,真他妈
憋屈。
“森哥啊,我们这还要蹲到什么时候啊?”弟兄张楠都蹲不下去了,满脸痛苦的问。
“我屁知道,不然你进去看看?”陈森没好气的说。
张楠不说话了,里面两帮派正火拼呢,这会自己进去还不得当成路人甲给牺牲了?
“森哥啊,我不明白了,咱一帮兄弟虽然混的不算好,但也不用来替人家堵后门啊,这被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啊!”
沉寂了几秒张楠又唠叨开了。
“哧,就你这思想,幼稚!”陈森骂过去,口水星子溅了张楠一脸,“你说怎么才算混的好?像里面那两个杀的你死我
活的两帮白痴那样才算好?你当我们在古龙小说呢?死了还有个什么神医给你起死回生啊?要我说,我们这样给人家堵
堵门就能赚钱,又安全又好赚,比里面那群热血青年聪明多了!”
“反正你就是怕死……”张楠小声嘟囔了一句,陈森哼哼两声表示不和他这个小鬼一般计较。
两人又有的没的瞎扯了一通,直到后门终于被撞开。
两三个黄色红色头发交杂的瘦子慌乱的跑出来,陈森拍拍屁股站起来,对其中一个迎面就是一拳。
那瘦子被一拳打的摔倒在地,其他两个愣了那么两秒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家伙砍过来。
张楠和剩下的两三个弟兄举着钢棍也冲了上去,那几个瘦子本来就是打不过人家才逃出来的,单气势就比陈森他们低了
不止一个档次,来回两下就被张楠几人一人一棍给砸晕了。
“怎么那么少人?其他的不会全灭了吧?”张楠拉开后门小心翼翼的探进脑袋,只隐隐约约听到酒吧前台传来的惨叫和
玻璃瓶摔碎的声音,听起来场面混乱的很。
“差不多了,”陈森和弟兄一起把刚才那三个黄毛小子拖到一边,说:“来金矿闹事,他们是够没脑子了。”
金矿是B市最大的夜总会,表面上是一个合法的娱乐场所,但其实B市的人都心知肚明金矿其实就是B市最大黑帮黑红帮的
驻扎点。不过只要金矿给B市官员的好处够多,管他是干什么买卖,不要太明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那还不是黑红帮干的太过分了,原来北区那块地是青鹰帮标走了,这会黑红帮老大想在那开个酒店就抢过来了,青鹰
那边可以说是血本无归啊……”一个小弟小声插话道。
“切,那北区最开始你知道拿来干嘛的吗?拿来建经济房的!那些当官的才真恶心人呢。”张楠冷笑着说。
“呦,”陈森惊奇的看着张楠,“你也开始关心民生了?长大了嘛?”
张楠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这还不是我媳妇告诉我的,一开始我老婆说就等那边房子建好了托她姥爷关系去定下一套
来的,谁知地都被青鹰帮买走了,还定个屁啊,气的我老婆天天在我耳边骂,我能不知道嘛!”
一说到张楠的老婆,陈森就是一阵感叹,张楠那小子才23就结婚了,自己这会都34了连个作伴的女人都没找到一个,够
凄凉的。张楠见陈森沉默了,心知又说到老大的伤心事了,连忙打哈哈混过去。
陈森挥挥手大度的表示自己不在意,眼角一瞥却看到后门被微微的打开个缝,他心头一惊大叫一声‘闪开’同时人已经
冲了上去,张楠也知道有情况了却被陈森早一步推开推开,他被撞得狠狠摔倒在地,等眼睛恢复焦距了那个偷袭他的人
也被陈森两拳打晕扔到了他旁边。
张楠呼出一口气,还好老大没事。他翻身跃起,和其他兄弟一起把剩下的几个小喽啰都收拾了,突然觉得不太对,老大
哪去了?回头一看,陈森正坐在垃圾桶上捂着手臂,额头满是冷汗。
“打完了?”陈森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愣着干嘛,带老子上医院!”
第5章
“钥匙钥匙~~”张楠在陈森口袋里翻找着,完全不理会陈森阴沉的脸色。
陈森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手臂上缝了十多针一出医院又是生龙活虎了。可是张楠说怕他路上遇到仇家什么的,硬是
要送他回去。
“你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老婆的事不敢回家吧?”陈森狐疑的问。
“森哥我是那种人吗!?”张楠叫冤。
难说……陈森没好气的把张楠一推,自己摸出钥匙开门。
铁门一推开两人都被门内一团黑影吓了一跳,陈森定神一看,原来是小白卷着毛毯躺在门口睡觉。
张楠快手的开了灯,在看清小白一张俊脸后又是一阵鬼叫:“森哥你竟然金屋藏娇!?”
“藏你个头,我不认识他。”陈森直接抬脚跨过小白丝毫没有要把他拉走的意思。
张楠当然不相信陈森的话,人家都裹着毛毯等他回家了,还能不认识他?总不会是来讨债的吧?
“难怪一直没听说森哥有女朋友什么的,原来呀……啧啧~~~”张楠看着小白摇摇头感叹。
“够了啊,再说滚回家去。”陈森指指他鼻子警告道,然后抓了件衣服就进浴室。
“我开玩笑呢,”张楠嘿嘿干笑两声,他老婆还因为他以前情人打电话给他的事发火呢,这会他哪敢回家?“森哥你小
心胳膊啊,医生可说伤口不能碰水的!”
陈森随便答了声知道知道就嘭的关了浴室门。洗澡的时候他把胳膊靠在墙上,万分艰难的洗完了澡,奶奶的,下手可够
重的,也就不怕真把人砍死了都……陈森嘟嘟嚷嚷的洗完澡出来,却只看到张楠翘着二郎腿在看他那些成人杂志,门口
的小白一个影子没见。
“他人呢?”陈森过去重重一拍张楠脑门。
“啊?谁?”张楠正看得兴头上呢,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你养的小白脸啊?”
又是狠狠地一掌拍过去。
“唔……他刚才醒来看到我吓的躲进房间去了……”张楠摸摸肿起大包的头,奇怪的问:“森哥我看他神神经经不像个
正常人啊,你哪找来的啊?”
“捡的。”陈森对自家兄弟倒也不打算瞒什么,就把来来去去的情况都告诉了张楠。
“得了吧你,卖给器官黑市?你要下得了手你就不叫陈森了。”张楠对自己大哥是了解的很,虽然没干过什么好事,但
器官黑市那种缺德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陈森不理他,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擦头发。
“得了您,一只手还想擦头啊,我帮你吧~”张楠抢过毛巾罩在陈森头上用力的擦,完全把陈森看成了大型犬。
“我说你还是赶紧把他找个没人地方扔了吧,再不成你送警察局也行啊。”张楠出主意。
陈森没说话。
“这么大个白痴你打算养他到哪时啊?再待就点他认得你了,你就真的丢不掉他啦!”张楠继续劝说。
陈森心烦的摆摆手,“你别管了,我知道怎么做。”
张楠翻个白眼,每次老大这么说最后肯定不会按他说的去做。
两人没法说下去,陈森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
打开房门,小白正躲在门背后偷偷的看他,一见陈森进来就害怕的双手抱头。
陈森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床边一倒。
小白看陈森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慢慢放下了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地板发呆。
“干嘛睡在门口?”陈森最后还是没憋住,问道。
小白抬头四周看了看,确定陈森是对自己说话后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很黑……”
陈森才想起他走的时候还是白天,没开灯,到了晚上屋里就黑抹抹的一片了,这小子估计不会开灯,只能窝在门口等自
己回来。
“那你还没吃咯?”灯没开也不知道这小子看没看到厨房柜台上的面包。
小白很诚实的摇头。
陈森又自我斗争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屈服的起床去给小白找吃的。客厅的张楠看陈森进厨房东翻西找的给小白弄出一包
面包和一瓶牛奶,不禁啧啧称奇。
“森哥你以后会是个好爸爸。”张楠对他伸出拇指。
陈森鸟都不鸟他,把东西往客厅矮桌上一扔,指着面包对小白说:“吃。”末了还转头警告张楠说他要是敢抢小白的面
包就等着挨揍。
“森哥你……你太藐视我了!我有恶劣到会和小鬼抢东西吃吗!?”张楠愤愤的抗议,可惜对方完全没听到。
“你比他更像小鬼吧?”陈森嘲笑道。
张楠看看坐在桌前猛吃的小白,那小子虽然白痴,长的倒挺英俊的,看上去比娃娃脸的他要成熟许多……可是……“我
是说心理年龄,心理年龄,昂的死但(understand)?”
陈森应付的应了两声是,挥挥手回房间睡觉去。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再醒来已经是11点多了,刚起床那会他还想着昨晚小白不知道会不会被张楠欺负死,结果到了客
厅他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张楠和小白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陈森悄悄走到两人身后,看到张楠正指着杂志上一张金发
巨乳美女的照片在对小白进行知识普及呢。
“……女人就要找这种胸部圆圆的,大大的,摸起来才有劲!”张楠严肃的教育道。
小白摸摸自己胸口,平坦的一片。
张楠大笑出来:“你傻啊你,你是男的怎么可能有那东西?”
小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陈森抽了抽嘴角,出声道:“张楠你小子有出息啊,上我家宣传生理知识来了?”
张楠身子抖了一下,赶紧把杂志收好,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指指桌上的面条对陈森笑:“嘿……森哥饿了吧?
我叫了面条,一起吃吧?”
陈森嗯了一声坐到两人对面,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小白却不看桌子上的面条,盯着陈森赤裸的上身发起呆来。
张楠看他不动,便用手肘撞了撞他:“发什么呆啊,吃啊~”
小白点点头,然后——伸出手。
指节分明的手盖在了陈森的胸肌上,然后用力抓了抓。
陈森吃面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张楠刚吃进嘴里的面流进了气管。
“不软啊……”小白疑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