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闻喜这时倒有些庆幸,江宁的声音跟样子似乎真的只有自己看得见。但这样的江宁,说实在话让楚闻喜不习惯。
毕竟那个在记忆中,总是那么俊秀、风度翩翩、撒娇起来可爱的让人心脏没力的帅气男人,如今在自己的手上,像个小可怜一样的说个没完,实在是很奇怪。
楚闻喜不想理他,可对方却活生生沾黏在自己手上,甩也甩不掉,想彻底忽视是不可能的。
「别吵我。」好不容易接束一通来电,楚闻喜忙喝口水,喝完后又用力的拍打着江宁。
「闻喜,呜呜,你现在变得好凶喔,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江宁从以前就很擅长得寸进尺,而现在,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依附在楚闻喜手上,对方目前甩不掉他,所以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你以前好爱我,对我好好,都舍不得让我痛的……」
「江先生,那是以前。」楚闻喜疲惫的捏了捏眉间,真有种拿刀把江宁给挖起来的冲动,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这样怪模怪样的讲着从前;从前从前从前,又怎样呢从前!他原本还想要忍耐,别说些什么重话,毕竟对方现在死了附在自己手上,也算是可怜人,但他的忍耐要到临界值了,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江宁。
江宁一直说着从前有多美好,还顺便抱怨他的婚姻生活起来。他没有如楚闻喜想像中活得那样顺心,他抱怨老婆没有想像中温柔贴心,抱怨总经理没有他想的好当,抱怨来抱怨去,说自己交往过这么多人,就是楚闻喜最好。
楚闻喜听着那些细碎的话语,看着在自己手背上还自以为风流的江宁,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真不懂,江宁这人怎么能活得这么自以为是?
「闻喜,别这样,我看得出来,你还很爱……」
「江先生,够了。」又用力的打下去,楚闻喜不在乎自己的手被打到通红疼痛,他冷着脸说道:「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现在很饿,心情很差,刚刚接了一通奥客的电话心情更差了。加上我现在其实很讨厌你,很恶心你,很想把你杀了,但我目前找不到办法,我想你还是不要再吵我好了,要不我不保证我等下真的拿刀子把你挖掉,塞进马桶里冲掉,反正只是挖掉一块肉,对我来说没什么的。你想要被冲进马桶里吗?」
江宁吓了跳,脸色发白的蠕动着唇,好半晌才乖乖的回答道:「喔……」
「哼。」楚闻喜看对方终于安静下来,他从没见过这般乖巧听话的江宁,心情顿时大好,又接起下通电话,口气温雅的说道:「明日游戏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敝姓楚……」
(3)
托刚刚那阵发火的福,江宁终于安静下来,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消失。
下了班,楚闻喜对来交接的同事打了招呼后,就穿上大衣走向停车场,近来总是阴雨绵绵,时节虽已入春,但天气还是很冷,骑车实在不是件快活的事情,他全副武装的将自己包好后,看着手套,又看向左手,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戴上手套。
以往他都会戴的,毕竟他很怕冷,尤其是在风雨中骑车,不戴手套,手真的会冻坏的。
但是一想到要把手上那东西包进手套里,楚闻喜就觉得一阵不舒服;他想,自己是不是该先去庙里找人看一下?但是又怕这一切真是自己的幻觉。
楚闻喜骑上车,才不过骑了一下,冷风冷雨就迎面扑来,手也如预期中的尝到冰冷的滋味,而安静一会的江宁此刻也耐不住的吼叫起来。
「闻喜!好冷喔!闻喜!冷死我了!雨都往我嘴里跑啦!呸呸呸!眼睛好痛——」
烦死了吵死了好想要把他丢掉。楚闻喜皱眉,却还是坚持的骑着,从公司到家里只要二十分钟,加油!
而一直哀嚎的江宁到后来似乎也知道自己得这样冻下去了,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大概是被杀死又成为人面疮的打击太大,江宁居然唱起歌来。
「风大雨大太阳大——谁卡大声——谁就赢——不管这条路有多歹行——拢不惊!天大地大,我雄大!歹人看到阮嘛皮皮锉——」江宁撕扯着喉咙,完全失去那份帅气的模样,唱起了任贤齐的《再出发》。
真是,够了。楚闻喜在下个时间很长的红绿灯停下时,掏出了MP3塞进耳朵里,他完全不想理江宁。
而就在离租处五分钟车程的路口处,楚闻喜停了下来。下午五点多,还不到晚饭时候,开在路边的无名鸡排摊位前就已经挤了不少人。
楚闻喜很喜欢来这家鸡排店,与时下常见的连锁店不同,这家店是里头五十几岁的老板自己开的。这间店的鸡排尤其好吃又鲜嫩多汁,价格虽然比其他店贵了五块,但肉也大了不少,称得上是料好实在的一家好店;除了鸡排店外,旁边还有一家茶饮专卖店,也是老板开的,不只是鸡排好吃,饮料也做得很不错。而老板一家人都在里头做事。
由于这家鸡排真的很美味,楚闻喜一个礼拜起码会来光顾一次,弄得老板一家都把他记住了。
楚闻喜才下车走了过去,站在柜台的老板女儿就笑着问:「老样子吗?」
「嗯,不过今天再多一个百页跟猪血糕,啊,青龙椒也来一份好了。」
「吃这么多啊?」
「对啊,今天来不及吃饭,晚餐吃多点补回来。」虽然再也不谈感情,但楚闻喜却喜欢跟人这样的相处,他们彼此都不知姓名,却识得对方的面孔,只要碰到面就能够打打招呼。
尤其是老板一家总是这样笑脸迎人的关心人,记得每一个顾客的喜好,在这人情薄凉的世界里,楚闻喜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有时候他会想,他来买的不只是鸡排,更是来买一份这样让人舒服的关心与服务。
又跟老板女儿闲聊几句后,他转而向茶饮那边点饮料,这期间他不断漠视着还在吼叫个没完的江宁。
「珍奶去冰半糖,谢谢。」楚闻喜到了柜台,按照平常的点了饮料,柜台今天站的人,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老板的小儿子,对方似乎是大学生,并不是常常出现,楚闻喜不会每天吃鸡排,可每天却都会来买饮料,但碰到这个小儿子的机率不大。
老板这个小儿子跟女儿不一样的是,他从不笑脸迎人,也总是一脸冷漠的表情,不多说话也不会跟人闲聊。但他做得饮料却非常好喝,比老板其他几个孩子摇得还好喝……只是人实在太冰冷了,每次楚闻喜看到他都有种冻冻的感觉,他搞不懂现在的小孩非得要这么酷才可以吗?
「天气冷。」而就在楚闻喜拿钱给他的时候,这小儿子居然破天荒的多说了一句话。
「啊?」楚闻喜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酷小子,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还是他又出现幻觉了……
「这个给你。」突然掏出一个暖暖包,塞进楚闻喜的手中,酷小子看了眼他的左手后,淡淡道:「你手被冻到红了。」
「……谢谢。」楚闻喜有些害羞的缩回手,手里握着暖暖包的感觉,心也跟着暖了起来——但其实他快速缩回手的最大原因是,江宁那混帐居然大叫非礼……
「非礼啊!闻喜快逃!这小子非礼你!」江宁吼个没完,还一直呲牙裂嘴的瞪着酷小子,但对方根本看不到他,他做出这一切只显得他愚蠢可笑。
握着暖暖包,楚闻喜冷淡的看了江宁一眼,着实懒得理他,江宁如今做出这些,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也不想明白。
他靠在柜台,看着酷小子调着饮料,觉得对方真不错,老板一家的基因甚好,不管是老板、老板娘还是大儿子二儿子小儿子,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这一家鸡排店几乎都是俊男美女,而所有儿子中,尤以这个小儿子最帅最好看。
酷小子其实一直都是他的菜,与是男是女都可以的江宁不同,楚闻喜自从国中知道自己性向后,就很清楚他只能接受男性,他就是个纯Gay。
不过知道自个性向后,他一直都活得很压抑,毕竟从小到大的教育,没有人教过他,同性恋是正常的这件事情。他是遇到江宁之后,才整个人像是活开来一样的奔放起来;不过自从结束跟江宁的交往后,他也再次的缩回自己的壳中。
楚闻喜很清楚,他其实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他人生中最大的勇气早就已被江宁给消耗殆尽,他再也不相信爱情,所以他不会想要再去尝试。
就算他知道他很欣赏眼前的酷小子,也隐隐约约间知道眼前的大男孩对他似乎有好感,但为了将来还能继续来这边吃鸡排、买饮料,为了不再受一次伤害,他不会踏出那步的。
只要不去碰,就不会受伤;只要不去期望,就不会失望……楚闻喜宁愿在脑中想像,也不愿去多做一丁点事情,伸出手去拥抱希望,这件事情实在太可怕了,他永远永远都在害怕,会不会抱到的,是一片冰冷的空气……
所以就像现在,他会收下暖暖包,让它温暖自己的手,而后,他会等暖暖包耗尽力气,变成一个乾乾冷冷软软的东西后,将它放在抽屉里,想到就拿出来看看,感受一下那曾经的温暖。
想着这些,楚闻喜觉得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而原本在乱叫的江宁,一见到他的笑,陡然安静了。
「你的饮料。」将饮料装带递给了楚闻喜,酷小子皱着眉看他。
「谢谢。」赶忙接过饮料,楚闻喜又笑了笑,岂料酷小子突然伸手摸向他的脸,扯了扯他的脸皮。
「别这样笑。」酷小子说,不待楚闻喜反应,又转身去接另外一位客人。
酷小子手一过来,就有一股青草味,而且他的手很暖活——真不亏是年轻人啊,楚闻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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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回到家,这一路上,楚闻喜都有些恍惚,他想着江宁的事情,想着从前的事情,想着自己好饿好饿好冷好冷,想着酷小子给他的暖暖包,想着对方突然碰他的手,觉得自己内心莫名的翻腾。
他下了车,走回租处,一路上都不管嘀咕个没完的江宁;这家伙大概是当了人面疮太无聊了,别没的事可做只能动嘴,所以说个不停,有好几次楚闻喜想,拿个胶带贴住他或许不错……该试试看能不能闷死他。
「他喜欢你啊,那小子,啧啧,我看得可明白了呢!」待楚闻喜进了家门,脱掉外套开了暖气后,江宁突然大叫起来。
楚闻喜当作没听到,兀自动作着,他饿坏了,现在只想快点吃东西,但先决问题是,他要上厕所——他看向左手,江宁看向他,当真是大眼瞪小眼。
「我要上厕所。」楚闻喜说。
「喔,太好了,宝贝,我很久没看见你的那个……」江宁居然露出有些害臊的神情。
楚闻喜默默的拿出一卷绷带。
江宁脸色发白:「等等这太不人道了!我会闷死的!别这样——闻喜!不——我闭上眼睛好不好!我闭上眼!」
「我还想大便。」楚闻喜道。
「喔……大便……」江宁露出绝望、慷慨就义的神情:「好吧,来吧!」
「白痴。」楚闻喜冷冷道,将这个讨人厌的人面疮,给狠狠的,用力的缠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出了厕所,虽然很想要继续包着那个讨人厌的东西,但这十分钟来,江宁似乎没被闷死,还不断的在绷带中动来动去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让楚闻喜感到不舒服,加上他绷带缠的太紧,手有些血液不流通,发麻起来,最后他还是将绷带解开来。
一解开绷带,江宁就发出好大一声喘息:「老天!终于解脱了!」
「但我还没解脱。」楚闻喜叹了声,坐到电视前,开始享用起他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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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3.5版本(???)
楚闻喜骑噗噗离开后。
「齁,夏生你搭讪人家喔。」刚刚在后头煮珍珠的大哥,也就是鸡排店老板的大儿子贼笑的蹭了过来,一把抱住自己这个酷小弟:「羞羞脸羞羞脸。」
为了工作方便,侯家的饮料店后台跟前台中间是片魔术玻璃,从前台看过去是看不见后面的,但后面却可以看得见前头,这样员工在后台休息、煮珍珠煮茶时,前台忙碌也可以看得见,适时的去帮忙。
「烦。」侯夏生瞪了侯祈安一眼,用手肘狠狠撞了他大哥一下。
「欸欸欸别这样!我你大哥耶!」侯祈安一副要哭的样子,还转头向一旁的客人求助:「呜呜,你们看我小弟欺负我!」
「智障。」侯夏生才懒得理他,兀自调着饮料,动作俐落的将好几杯饮料出了出去。
「哎哟别这样嘛,你喜欢人家齁?喜欢就是要勇敢去上啦!男的也没问题喔——」侯祈安推了推小弟:「大哥看得出来喔,给人家暖暖包咧,饮料还故意作慢,呼呼呼呼,好青春好害羞喔……」
「哎呀,夏夏喜欢谁?喜欢谁?」在一边顾鸡排店,正好轮到休息过来喝饮料的侯梅香兴奋的一把扑上自家小弟,由于长得娇小,侯梅香几乎是挂在侯夏生身上。
「听他乱讲。」侯夏生敢揍大哥却不敢对姐姐动手动脚,只得臭着脸让对方挂在他身上,背着她走动。
「齁齁齁齁,大哥才不会乱讲!夏夏快跟姐姐说啦——」
「哎哟,小梅你不知道吗?就那个常客咩——」侯祈安眨着眼,跟妹妹可以说是心灵相通。
「哎呀,那个常客哟!」侯梅香一下也猜中是谁,她在侯夏生背上蹦了几下。
「对啊,就是那个——常——客——」
「珍奶半糖去冰,偶尔喝无糖绿或是乌龙绿半糖的常客?」侯梅香眼睛闪闪发亮的看见侯祈安点头时,大叫道:「好货色!夏夏好眼光——喔喔夏夏初恋了初恋了——」
「烦死了你们!」努力维持酷脸的侯夏生转头吼了大哥跟姐姐一声,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而一旁正在等饮料的客人每个都在掩嘴偷笑。
(4)
吃饱休息后,楚闻喜上网路开始找起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庙,这期间被吓到稍乖一会的江宁,过没两下又开始不知好歹的动起嘴来。
而楚闻喜不找还不知道,原来现在有这么多庙宇都有开放网上服务了,居然还有专门的网页,网页里头还有庙史由来跟庙公介绍是怎样!
「这间庙不好,你看看,找这么帅还台大毕业的庙公是想怎样?一定是骗财骗色,骗婆婆妈妈阿姨姐姐小妹妹,闻喜,你千万别受骗。」江宁啧啧有声的看着网页,批评来批评去,网路上评价越灵的他就嫌弃的越厉害。
楚闻喜才不理他,挑了几间离家里还算近,骑车也方便到达的庙宇地址记了下来。
「那间庙也不行,我刚看了,太邪门了,人人都说好其中必有诈,你知道现在这个世代,大家都太容易受到网路上片面资讯的愚弄了,如果那些称赞的人是造假的,你不知道还傻傻去,被骗光钱该怎么办?」江宁一脸担忧的望着楚闻喜,口气满是关爱:「最惨的是还被骗色,闻喜,我舍不得……」
「放心,他们再怎么会骗也没有你厉害。你不是早就把我骗光了嘛?可惜你挂了,要不我一定推荐你去当庙公。」楚闻喜说,这一开口又将江宁给噎了下。
江宁一副吞了黄连的模样,苦着脸,楚楚可怜望着他:「好闻喜,你别这样阴阳怪气的……想想我们从前……」
「好江宁,你别这样故做可怜,想想你从前怎么对我。」楚闻喜说了句,又让江宁有口难言。
他真搞不懂江宁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没脑袋,为什么非得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让自己骂他才甘愿。
他也不管在那边故作姿态装得委屈无辜的江宁,伸伸懒腰,又转而去网路上搜寻关于人面疮。
查下去出现不少资料,楚闻喜看了看也觉得有趣。
关于人面疮的记载从前是有的,有一说是这是病,大多生在两膝或是两肘处,但说这是病,却又说那疮眉目口齿皆备,能说会动还能吃喝……好吧这跟现在的江宁很像,不过网路上的图片都太恶心了,相比之下,他手上的江宁还好看一点。而要治疗人面疮要用什么贝母末的东西跟水一起去洗还是吃……楚闻喜看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