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惊讶了,但那也实在想象不出一座扬手就能要人性命的“冰山”围着锅灶做饭的场景。
兰顿捏了捏滕五的手,“我们一会儿可以亲自检验。”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敲响。兰顿应声,狄娜端着托盘走进房来。端到滕五跟前,滕五转头一看,果然是两碗米粥和
一碟小菜,幸而并没有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看起来尚能入口。
滕五和兰顿对视一眼,明智地没有说话。等狄娜退下,滕五才用眼神挑衅地示意兰顿,兰顿扬扬眉毛,舀起一勺放进口
中,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着滕五,直到两人都禁不住笑出声来。滕五是边笑边咧嘴,身体震动带来了伤口的疼痛。
兰顿端起了属于滕五的那碗粥,舀了一勺凑到滕五嘴边,滕五看了看兰顿,张开嘴。
“伤神之器的传说就和四方神明一样古老。”兰顿说着,又是一勺挨上滕五的嘴唇,“据说西方的白虎神和东方的青龙
神好战,因为都倾心于南方的朱雀神而大打出手。但四方神明与天地齐寿,纵然斗得天昏地暗,也难分胜负。”
滕五嚼着掺了小菜的米粥,翻了翻白眼。三角恋爱的故事还真是不分是人是神。
兰顿忽然伸手到滕五的嘴角,滕五下意识地一躲,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都是一愣。
“有米汤。”兰顿沉声说,再伸出手去,滕五便没再躲闪。感到兰顿略带粗糙的指腹在自己嘴角轻柔地一蹭,滕五眼神
闪烁,一低头,神情自若子继续大嚼。
兰顿接着说,“朱雀难以抉择,因此向天地祈祷,希望能够有帮助决出胜负的神器出现,于是有天外巨石落在南方,巨
石掉落的地方就叫做陷空之地。”
“什么是天外巨石?”滕五有意忽略房间中暧昧的气氛,问道,“真的是天上来的?”
兰顿又喂了滕五一口,说,“传说中的天外巨石是全身冒着火,从天上掉落的。砸向地面,就如同巨锤,将大地生生砸
得凹进去。陷空之地或许就此得名。”
滕五暗想,这天外巨石不就是陨石?
“朱雀心中爱慕青龙,便将天外巨石用神力炼成一根细针,偷偷安在龙神的权杖之上。待青龙和白虎再比武时,杖头所
指之处,白虎必定受伤。”
滕五听着,目光不觉转向房间中摆放的权杖。传说不是没有听过,但保留着如此鲜明实物的传说,还能让人当做传说来
听吗?
滕五蹙蹙眉头,“接下来,不会就是青龙和朱雀喜结连理,变成与天地同寿的神仙夫妻吧!”
兰顿摇头,“传说青龙和白虎既是情敌,也是朋友。白虎败走,伤心西去。青龙发现朱雀动了手脚,勃然大怒,跳进苍
茫的东方大海,愧对朋友。”
不知为什么,滕五听完松了口气,顺口说道,“那就好。朱雀心机太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兰顿听了一愣,“你记得?”
滕五一挑眉毛,“记得什么?”
兰顿审慎地看了看滕五,轻声叹气,“这传说中最重要的,就是让人们知道,这世上也有能够伤神的武器。不管那是一
根针,还是一把匕首。”说着,兰顿的目光落在床边插着的匕首上,“我研究了一夜,这匕首虽然华丽,但每一个花纹
都能追寻到其上古的意义。很难想象一把历经无尽岁月的匕首还能如此夺目,但若是伤神之器,便不足为奇了。”
滕五撇撇嘴,靠!陨石就能够伤害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神了。如果真的是用那块巨大的铁陨石锻造出这样的杀神匕首,那
始作俑者除了朱雀,还有谁?
第七十六章:卡斯驾到
因为受了伤,这伤据说还是什么“伤神之器”干的,逼得被称为“神”的滕五每日躺在床上修养,只能无聊地不时锻炼
自己刚刚会用的神力,几个人计划的行程也无限期推后。
兰顿和狄娜、库奇在滕五床前商量了一番,都认为如此仓促上路或许还会遭到伏击,以静制动原地防守更为稳妥。于是
,一方面兰顿召来暗自跟随的侍卫,要人通信大部队加快赶来,另一方面将小院子长期租下,告诉店家小心服侍。
一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每天围着腾五转,昼夜有人值守。而滕五的主要任务就是养伤,顺便从有限的记
忆中寻找突破口。
在让人觉得慵懒的午后,兰顿坐在滕五的床前,陪着滕五说话。
“朱雀……”滕五蹙起眉头,记忆中的朱雀不过是个骄横跋扈的小姑娘,在战场上与此前的龙神并肩作战,还一刺杀了
砍伤自己的那个西蛮。朱雀有什么理由要伤害那个亚岱尔呢?想着,滕五
看向兰顿,“这一世,你见过朱雀吗?”
兰顿摇头,“朱雀贵为朱凰国的神明,哪里是我一个凡人能够见到的?”
“上一世呢?希亚总是见过朱雀吧!你觉得朱雀对亚岱尔会是因爱生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兰顿垂下眼帘,沉思片刻,轻轻一笑,“在我看来,朱雀对你,更象是对待情敌。”
滕五眉毛一挑,“她看上了嘉蓝?”
兰顿含笑看向滕五,就象一位长者在用种种线索引导后辈解开谜团,“也并不尽然,女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滕五看了看兰顿一付“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嘴脸,心中发恨,忽然作出惊奇的表情,“难道她看上的是你?”
兰顿的脸上顿时异彩纷呈,滕五不禁哈哈大笑,可惜牵动了后肩的伤口,最后的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
这次换兰顿看着滕五的脸发笑了,一边轻笑,一边关切地扶着滕五侧了侧身,看了看伤口的情况。
滕五忍着痛,恨恨地说,“谁让你一付什么都知道的模样。知道什么就干脆地说出来,装神弄鬼地做什么?!”
兰顿无奈地看着滕五,“如果你能够多活几辈子,以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思量。每一个场景,每个
人的表情和言语,你会恨不得把那些东西揉成碎片,只想一探究竟。”
“有何收获?”
“推测而已。”兰顿说,“真相究竟如何,还要你来证实。”
滕五看了看兰顿,忽然问道,“证实了你的推测之后,又能怎样?”
兰顿气息一滞。
滕五接着说,“就算是冤有头、债有主,然后呢?”
兰顿忽然间明白了滕五的意思,但看向滕五的眼神依旧深沉,良久,才说,“然后就拔出了心中的那根刺,然后就消除
了危险的隐患,然后不管你是滕五还是亚岱尔,都会安安稳稳地过想要的生活,不管其中还有没有我。”
滕五心中一暖,“兰顿……”伸出手去,却连兰顿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兰顿说着已经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不要再不承认,也别不放在心上。亚岱尔就是你,你就是亚岱尔
。就算你不在乎我和嘉蓝,也请想想,你沉睡千年,我和嘉蓝的余生是如何渡过的。能够得到神明的眷顾固然幸运,但
深爱着神明的凡人也注定挣不脱命定的结局。”
滕五弄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平常的谈话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但看着兰顿掩上房门的背影,滕五心中也不觉一阵抽痛。
那时候神采飞扬的希亚是如何变成了如今更为深沉的兰顿,个中的缘
由和曲折,不难猜测。
滕五叹着气,翻了个身,不小心触动伤口,又是一阵呻吟。不是他不硬气,想当初道上的打打杀杀自己也没少挨刀。只
是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能止血就不错了,只能捆绑着皮肉让伤口慢慢愈合,更别提无法检查是否伤到了肩膀的筋骨。
躺在床上,望着朴素的床上帐幔,滕五沉沉睡去之前还在庆幸,前几日必须趴着睡,真是痛苦。
在爱斯摩尔还算温暖的午后,小偏院儿里虽然有个伤员,但还称得上“其乐融融”。可装模做样行走在官道上的席德,
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与自己并肩行走的人戴着纱帽,隐藏着面目。但却不只是席德,就连席德胯下的那匹马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偏离行走的主
线,若不是此时经过的道路两旁就是排水的沟渠,说不定,席德已经连人带马掉进了沟里。
席德默默地擦了擦冷汗,恨不得此时自己已经掉进了沟里,也比和这位“煞神”并排纵马得好。
席德深吸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噩梦从几天前的夜晚开始呢?不!其实噩梦应该是从龙神陛下擅自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了。
原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席德巡查了营地之后最后一个睡下。好象刚刚合上眼睛坠入梦乡,便觉得口鼻憋闷。等
到人清醒过来,席德募地睁大眼睛,眼前的黑衣人手掌牢牢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的要害
已经落入人手。
黑衣人见席德醒了,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低声问道,“龙神呢?”
席德心中一颤,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底气。不管怎样,龙神不在队伍里。
“别妄想耍什么花样。”黑暗中,席德只能看见那人隐约的轮廓,“我有把握在你喊救命之前就切断你的咽喉。”
席德深吸着气,小心地看着那人松开了捂住自己的手,可脖颈上的利器逼得更紧了,刀刃应该已经陷进了肉里,可能是
过于紧张的心情,席德居然没有感到疼痛。
席德咽了咽口水,“什么龙神?”
来人手上力道更甚,“我说过,别耍花样!龙神陛下和兰顿公爵,在哪里?”
席德不知此人是何来头,斟酌地说,“我一个小小侍卫,怎么能知道贵人的去向?”
来人劈手一个嘴巴打在席德脸上,声音带着愤怒,“神辇是空的,帐篷也是空的,自作聪明的家伙,你以为你能骗过谁
?!”
“你……”不知为什么,席德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说!人在哪里?”来人问道,“还是你里通外敌,把龙神和兰顿卖了?!”
“什么?!”席德也有些气愤,“谁都不能怀疑我对龙神陛下的忠诚!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绝对不会告诉
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不过席德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来人目光如刀子般落在自己脸上,只听来人低声说,“如果我不是来历
不明的人呢?”
席德纳闷儿地看着那个轮廓,忽听那人说,“你真是太老实了!席德!他们很容易就摆脱你了吧!亏你还把整个仪仗搞
得像模像样。”说着,那人“唰”地收回了匕首,插在腰间,一扬手,貌似头巾的黑布就被摘了下来,那人瞬间头发披
散。
席德的第一反应是想喊人,但心中的疑惑又令他的叫喊噎进了喉咙里。只见来人大喇喇地坐在自己铺上,“你们晃悠悠
地走着,我可是一连赶了多日的路。”
席德顾不上别的,连忙掏出火石点燃行军灯,等看清楚了来人,顿时愣得连话也说不清了,“陛……陛……陛……”
“陛什么陛?!”卡斯看着席德惊愕得要跪不跪得样子,恨不得一脚将他踹翻,“敢快给我找点吃的!”
“是!是!”
深夜的宿营地,专门给龙神陛下配备的厨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龙神陛下半夜要吃东西,这还是出行以来的第一次,厨
子使尽浑身解数,将作品送进了龙神陛下的帐篷。
卡斯已经将一路风尘清理干净,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一口口吃着东西,没等席德将国君怎能擅离都城的疑问问出口,
便威严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在……在哪?”席德心跳差点骤停,思忖了半刻,才说,“几天之前的消息,龙神陛下和兰顿公爵已经到了爱斯摩尔
附近,可是现在人在何处,小的……小的……”
卡斯喝了一口热汤,忍着没将汤碗扔出去,看着哆哆嗦嗦的席德,“你们多久联络一次?”
这一问,好象救了席德濒临黄泉的性命,“快了!快了!下一次联络也就在这两三天了!”
卡斯没有再追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席德。席德觉得那刀子般的目光割得自己抬不起头来,直到帐篷里的气氛几乎凝
固,才听见卡斯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出去!”
“是!”席德跪着,倒退着出去。
如果说,以前仪仗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自从卡斯到来,所有侍卫都觉得侍卫营的席德长官好象抽了风,大部队每天
就象急行军,不过被席德称为“陛下”的贵人就在抓紧赶路的队伍前头,虽然很久没有见过兰顿公爵了,但兰顿家的侍
卫们还算是训练有素。
侍卫们不叫苦,可席德却从未如此热切地盼望前方的来信,眼看着身边的贵人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席德从来坚守本分
的心肝也跟着颤。
骑着马的席德明显感到脚下的爱马打了个趔趄,然后身边的贵人的目光从纱帽中飘出来,席德勒了勒缰绳,继续走。
忽然听见前方道路上有快马疾驰的声音,席德直觉地一挥手,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等来人转过前方转弯之处,席德的心
简直就要欢呼雀跃起来,是兰顿公爵的信使!
信使疾驰到席德跟前,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原地前蹄腾空,落下时露出信使肃穆的表情。
席德心中“咯噔”一下,伸手去接信使的信筒,却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劫走。席德莫名紧张地看着卡斯从信筒中取出信
纸,迅速看罢,只听他冷哼一声,将信“啪”地摔在席德身上,策马狂奔。
“陛下!”席德抓住了信纸高声叫喊,卡斯的骏马已经绝尘而去。
席德瞪圆了了眼睛,连连呼喝,“快去!保护陛下!”
侍卫营的一只精锐侍卫紧跟着奔出。
等席德有时间仔细观看心中的内容,一口气抽到嗓子眼儿里转不过来。
“长官?”身后有侍卫见席德象个木雕般坐在马上发愣,忍不住上前提醒,未料到席德猛地纵马转身,抽出阔剑,“全
速前进!保卫陛下!保卫苍龙!”
第七十七章:貌似捉奸
席德一声大喊,模样和上战场别无二致,仪仗中的侍卫们都是一个激灵。先是护送的龙神陛下和兰顿公爵好长时间不见
踪影,后是戴着纱帽的龙神陛下在席德眼前纵马狂奔。
不过不管是为了哪一个贵人,“全速前进”显然是个比“战死沙场”更容易做到的事情,席德一马当先了,身后的副官
连忙指配了护送神辇和家当的一队人马,整个仪仗分为两部分,能跟上席德的都纵马跟了上去。
在格里兰到雷卡特漫长官道的某个节点上,龙神陛下的仪仗飞也似地分崩离析,而在爱斯摩尔,每天的生活还在照常继
续。
虽然是左肩受了伤,但整个后背都收到牵连。等滕五无聊地将房内房外凡是自己能够用神力挪移的东西动了一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