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由得又急急地再沾了点蜂蜜水,把手指伸了进去。
刘连看着看着就双眼发直,稍一联想,怒火纷飞。
他一把夺过杨经理手里的罐子,一屁股坐到了床沿,把杨经理挤开道:“我来!”
杨经理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你没洗手呢。”
刘连不为所动,沾了蜂蜜水就往林乐章的嘴里戳,许是动作太过粗鲁,或者是房间里有点吵?林乐章闷哼一声,头歪了
歪,一副要清醒过来的模样。
一时间,刘连有点心慌,赶紧站了起来。
杨经理却是心一喜,上前抓住他的手,用力揉搓了一下道:“小林……醒拉?”
林乐章微咳了一下,喉咙里是一阵咽人的甜,很不舒服,胃里不住的翻滚,他神智仍有点不清晰,迅速地撑起半个身子
,他趴到床沿用力干呕起来。
等他再次躺平,才是真正的清醒过来,看着杨经理着急的神态,林乐章心里一阵的感动,哑着嗓子道:“经理,你怎么
在。”
杨经理松一口气,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会吐呢?”
林乐章没回答,看着那个被杨经理握紧的手,想起自己昏迷前抓住的那只手。
他的心霎时以很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
14、厌食症
杨经理本来是以无比正直的心态握住林乐章的手的,因为他从前生病的时候,他舅舅也会这样安抚似地揉搓自己的手,
他觉不出有什么不妥。
可这画面看在刘连眼里,味道就不一样了,特别是看着林乐章那感激的眼神,一阵的胸闷,随即语气不善地道:“杨经
理你让开点,医生有话要问。”
杨经理赶紧站了起来。
医生若有所思地道:“怎么会吐呢?昨天有吃东西吗?”
蜂蜜虽然是能让他醒过来的,但是不是以这种呕吐的方式啊?
林乐章听着他的问话,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撒谎道:“吃了。刚刚就是手指戳得我喉咙不舒服,我才吐的。”
这话说完,三人齐刷刷地看着刘连,尤其是杨经理满眼的怨气。
刘连真是一口气噎着,上不了下不去,难受。
之后,医生又问了几句,都被林乐章敷衍过去了。
所以他也认为没什么大事了,就拉着刘连,在饭馆里狠宰了他一顿,算是索要了报酬。
刘连看着没事了,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想起那两人相握的手。
林乐章在这次的病痛中得到了非常深刻的教训,实在是后悔极了之前虐待自己的胃,他隐约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厌
食症。
知道这是连续几个月的饮食不正常,加上最近几天高度的精神紧张和抑郁情绪所导致。
他再清楚不过,这病如果不好好治会有的后果了。
因为之前他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而死去的。
林乐章虽然活得很抑郁,但是没想过不活,他想他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而当务之急是先让自己吃得下东西才
行。
为此,他向公司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整天琢磨吃的东西。
而就是这么一个星期里,公司里的一位领导给他穿了几次小鞋,这位领导正是杨经理的舅舅的儿子,他表哥。
不知怎么回事,表哥从前虽然老是嫌杨经理二,但是不至于找他的麻烦。而林乐章不在的这些天,他每天必来杨经理办
公室一次。
杨经理一向非常的依赖林乐章,他这样一请就一个星期的假,令杨经理的工作都乱了套了,出了很多的错,他表哥指着
他的鼻子把他训成了一个龟孙子样。
把杨经理吓得差点向他舅舅喊救命。
可公司虽然是杨经理的舅舅的,但是从去年开始实际的管理者已经是他表哥了。杨经理知道舅舅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
他一世,只好整天战战兢兢等待他表哥的莅临指导。
表哥表面上训的是杨经理。
实际上话里话外意思是杨经理的助理对工作太不负责任了,随随便便就请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而后他又发现了林乐章的工资比其它部门的助理都高得多,更是怒不可谒,骂杨经理是个蠢蛋,并且说杨经理这样无视
公司制度,而私自开后门影响非常的不好。
这种事,在公司上下一传开,大家当然是愤愤不平的,凭什么干的是一样的活,他领的钱就是比别人的多!
杨经理压力非常的大,一连好几天情绪都不高,去看林乐章时却是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只一个劲地叫他好好吃饭。
林乐章好不到哪里去。
几天过去了,他仍旧是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勉强的能喝几口汤,急得他连觉都睡不好。
这天晚上。
林乐章又在阳台上给自己熬中药了,‘熬’就是要时间和精力的嘛。
他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呼哧呼哧地扇那丁点火光,火没扇活,倒是一溜的白烟蔓延,把整个屋子搞得乌烟瘴气。
夏明明怒骂声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随即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夏明明出现在阳台一脸的暴虐之气要去踹林乐章的
药罐子。
林乐章忍着胃部的阵痛,起身拦住夏明明厉声骂道:“你妈的,你敢踢下试试!”
“神经病!没厨房给你整啊,每晚弄得跟火灾一样,你是得了绝症了?”
林乐章不回他的话,把夏明明推搡进去,一把关上了阳台门,然后上锁。
仍旧是呼哧呼哧地扇那点柴火光。
阳台门却是敲响了,刘连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开门。”
林乐章动作一顿,不清不愿地起身开了门,这回他才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再怎么说这房子都是刘连的。
“很快就好了。”林乐章低声解释道。
“没事,你继续,我就是想知道你这药是治疗什么的?”刘连老早就觉出不对劲了,却是一直没有开口问。
这些天,林乐章老是躲着他,而刘连看着他那态度,又理不顺自己的心思,常常又是躲到他助理那里去了,或者找那些
从前相处的和睦的性伴侣们,就是回到家里,也只找夏明明聊聊天,仿佛当林乐章不存在似地。
不知道是向林乐章证明,还是向自己证明,自己并不在意。
这天晚上,他在房里被一阵的浓烟呛得直咳嗽,隐约听见夏明明在骂人,赶紧跑了出来。心想这倒是询问的一个好机会
,就敲开了门。
“没治疗什么,整着玩的。”林乐章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无情无绪地拿手里的扇子把眼前的浓烟扇开。
刘连心里很烦躁,因为林乐章的不老实。
林乐章又重回了他的小凳子上,呼呼地扇风,突然他眼角瞥到楼下一个身影,心里一喜,站起来趴到阳台上笑着喊道:
“经理……”
杨经理抬起头,朝他傻笑。
站在后方的刘连一阵的发冷,从头到脚,他想起前些天林乐章对夏明明说过的话‘我不爱你,我可以爱他啊。’
这个句式多么好啊,永远有下一个候补着。
15、杨高
林乐章趴在阳台看杨经理,杨经理敲门的时候,他才想起应该下去开门。
却在一转身撞上了后方的刘连,刘连‘砰’地一声合上阳台门,他背靠在门上,不言不语就那样看着林乐章。
“干嘛?我得下去开门。”林乐章莫名其妙看着刘连。
“林乐章……你不是喜欢上杨经理了吧。”
刘连问这话的时候,试探的成分居多,好像是为了提醒林乐章别忘了前几天才说爱他刘连呢!
一股微妙的情绪拂过林乐章的心头,他低声反问道:“你说呢?”
说话间,脸上升起了快意的笑容,像是赌气,又像是终于得到某种解脱。
这笑容令刘连恼羞成怒继而暴跳如雷,他闪到一边,阴测测地望着林乐章的背影,无计可施。
林乐章飞快地下楼把杨经理迎接进来。
杨经理仿佛满怀心事,他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不住的看林乐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乐章给他端了热茶,叨叨絮絮地向杨经理诉说着他今天干了什么。
说自己勉强能够喝一点汤。
说他去拜访了一位挺有名的老中医,又弄了新的偏方回来。
还说,其实熬药这活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柴火老是燃不起来,不过有时候也不能让火太热烈,那样的话很快
就只剩药渣,而没有了药水。
他自顾自说了许多,完了才发现杨经理没怎么认真听的样子。
杨经理的冷淡像盆冷水,从林乐章的头上淋了下来,使他终于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经理,你是不是不想听。
”
“啊?”杨经理愣了许久,才发出了这么个疑惑的单音,非常明显地表明了他之前完全不在状态,他见林乐章低下了头
不说话,赶紧问道:“你刚说什么?”
满心的委屈,林乐章咬咬牙不看他。
突然他一把夺过杨经理手里的热茶,‘哗’地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站起来
就要走。
杨经理再迟钝也看出他生气了,连忙起身拉住他:“不是故意不听的,我心烦着呢。”
杨经理还是第一次见小林如此别扭的样子,心动流转间,猜想小林是不是其实对自己也有意思呢?
林乐章心说你就是个二愣子,你烦个鸟蛋!
杨经理唉声叹气地坐回沙发道:“你听我说,听了也不要生气先,我总还有办法的。”
林乐章见他真有话要说的样子,才苦着个脸,重新坐了下来。
杨经理‘唉唉’地一连连叹气。
他的目光散漫,没有焦距地望着某个空间,怎么也打不开话题的缺口。
烦恼之余,他不由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凑到了唇边才想起这杯里的茶水被小林倒掉了,他挺不好意思地把茶杯放了
回去。
林乐章‘嗤’地一声笑了,重又给他满了一杯的茶:“经理,你说吧,看得我都急!”
杨经理边往肚子里灌热茶边把他表哥那事跟林乐章说了。
原来,这表哥今天又来莅临了杨经理的办公室,还带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
杨经理惶恐,问这是要干什么?
表哥道:“羔羔,还不明显吗?这是你的新助理,再这样下去,你还用工作嘛!”
‘羔羔’正是杨经理的小名,杨经理是单亲家庭,从小跟他妈过活,他妈边工作还要边照看他,就给他取了单名一个‘
羔’字,整天‘羊羔、羊羔’地喊,期望他像绵羊一样的乖巧,不准淘气。
哪想到人是没淘气了,可把人喊成了二愣子,脑子不灵光了,把杨羔妈妈后悔得赶紧把户口本的名字改成了‘杨高’。
杨高在改了名之后,身高一路飙升,从一个小萝卜头长成了身姿挺拔的英俊青年。
这就是傻大个杨高的成长史,
表哥如此地喊他小名,正是有调侃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蠢蛋’。
杨经理不干,死活说他是不会换助理的。
表哥冷笑一声:“换不换随便你,那位林助理,你叫他不用回来上班了。”
杨经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凭什么!”
“凭这公司是我的!”表哥留下这句话,嚣张而去。
徒留杨经理空叹息,苦熬到下班,杨经理奔他舅舅家而去,想着舅舅总是讲道理的!
没想到舅舅比表哥还要冷血无情,拍着桌子把杨高骂得个狗血淋头,说是花再多的钱也要把林乐章打发掉,别害得杨高
妈妈没有外孙抱。
原来,这些天他从儿子那里听说杨高与他的助理关系不清不楚,说是公司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舅舅马上给儿子立了军立
状:把那助理弄走。
杨高这回听出了结症的所在了,正想反驳,可细细一想,才发觉自己真的喜欢小林,这个需要别人提示的发现还是令他
感到了初恋的惊喜。
何谓‘惊喜’,‘惊’的是男人居然可以喜欢男人,‘喜’的是终于有个理由可以解释自己对小林的特殊感觉了。
可一想到小林知道丢了工作,会有多么难过,杨高开心不起来了,烦恼得连饭也吃不下,正是变成了悲喜交加!
杨高磕磕碰碰地把他表哥如何为难他,他表哥让林乐章不用去上班的话说了出来,当然他是不敢说他发现自己喜欢小林
这样的话的。
越说越不敢去看小林黑了又苍白,苍白又发青的面孔,他低着头,安抚似地来了句总结:“小林,你别急,我想办法再
跟表哥理论……”
林乐章正是气的五脏六腑都要搅成一团了,他冷笑一声:“凭什么!也没个理由,凭什么让我不用去上班!”
说着腹中一阵的绞痛,双唇倏地发白,林乐章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怎么了?别气,别气,我明天就去找他说。”杨高急的团团转,赶紧安抚道。
林乐章罢罢手道:“没事,我明天去公司,我倒要看他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他想自己在公司里那么多年,才请了几天的假,就让人不用上班了?岂有此理!
本就身体虚弱,气急攻心使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杨高看见了,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把握住了林乐章的手道:“是冷的吗?”
林乐章的脸倏地通红,两人靠得很近,他的心疯狂乱跳,呼吸都困难了。
突然,楼上传来刘连的一声怒吼:“娘的!什么味,姓林的赶紧把你的药弄走!”
林乐章吓了一跳,如梦惊醒,他跳起来道:“哎呀,我的药!”
说着火急火燎地跑着上楼,边跑还边用胳膊蹭了一把自己那热得发烫的脸。
杨高愣愣地呆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甜蜜蜜地笑了。
16、偏见
昨夜寒流来袭,刮了一夜的冷风。
今天早上,林乐章在等公车时,下起了小雨。
公交车站离家并不远,林乐章就想着要不要回家拿把伞。
冷风夹着雨丝从他的衣领里偷溜进来,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走得东倒西歪,幸而今天早上喝了小半碗的粥,肚子
里有了热气,手脚还算有力气。
想来是昨晚的那小半碗中药起了作用,一早醒来就觉得饿了,即使喝一口粥还要歇五分钟,小半碗粥喝了半个多小时,
可总比没有一点转机好。
刚转个弯进了小区,迎面开出一辆车来。
车在经过林乐章时停了下来,车门从里面开了,刘连侧身看着林乐章道:“上车,我今天有事到你公司,顺你一程。”
林乐章下意识地罢罢手:“不用、不用。”
刘连脸色沉了下来,心说我他娘的难得示一次好,你就这么不领情。
“好吧。”林乐章挨不过他愠怒的神情,别扭地上了车,车里暖气充足,令他冻得像冰渣的身子缓和起来。
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联想起昨天晚上刘连的反常行为。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好。
昨天晚上他跑上楼,以为那药已经烧得只剩药渣了。
出了阳台,见刘连正手忙脚乱地端着他那药罐,把林乐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摔自己的药罐,遂大声喊道:“你在干嘛
!”
刘连本就很困难地对付着那个药罐,林乐章那一声吼令他不慎失手,药罐滑了下来‘砰’的满地碎片,两人同时一愣,
刘连先发制人道:“你吼什么,你看,摔了吧?我帮你倒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