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有点弱 上——幺妖灰

“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魔王吗？也许他能找到。”叶雪颖盯了魔王好久。

“本尊可以试一下。”魔王接受到三处目光，扭扭脖子伸伸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一只手掌覆在身前的爬山虎上，掌心处溢出紫黑色气息，顺着爬山虎的枝藤扩散开来。眼见整面墙的爬山虎都泛着紫黑的颜色。

“看，那里。”叶雪颖指着三楼靠边的一扇窗台喊着，那一块的爬山虎完全呈现紫红色。

小琦抽出一张橘色的符纸扔向那紫红的一片。符纸打在紫红色的爬山虎上，一团灰色的影子从那里摔了出来。与此同时，魔王也被震倒在地。

那团灰色的影子在地上滚了几圈便站立起来。正是条成年金毛大小的灰色杂种狗，红色的眼睛格外醒目，泛着黑色的凶光。疯狗呲着牙，咧着嘴，嘴边的灰毛被口水湿透，口齿间隐隐冒出黑气。

“好腥！”赵柯捂了口鼻，“它身上好重的人血腥臭。”

“就是它了。封住它的去路。”小琦右手执棍，左手捏着符纸。

叶雪颖退到墙边，黑色的头发又疯长起来，很快就将几人一狗围了起来。

“恶心！”小琦瞅着四周足有两米高的头发堆叠而成的墙，皱起眉。

疯狗看了几人一眼，转身跳在头发上。四肢刚碰触到头发，疯狗便连嚎几声，跳回地面。蓄了力，向着头发墙的顶端奋力跃去。眼看便要飞出头发之外，墙上窜出如同爬山虎枝藤的几缕头发缠在疯狗腿上，将疯狗摔回头发内的空地上。

小琦几人唏嘘不已，疯狗身上碰到头发的皮肉中，都长出了白色的毛发，白毛上还带着泛着黑气的鲜血。

疯狗颤抖着站了起来，双眼越发的红。咆哮着蹿向叶雪颖。又是几缕黑发飘在叶雪颖身前，疯狗已吃过亏，知道头发的厉害，立刻顿住身体。掉转了方向，扑向赵柯。赵柯变回雪狼的原型，比疯狗身材高大许多，躲开疯狗的攻击，迅速回扑疯狗。疯狗险险避过，身体还是被赵柯的爪子抓伤，鲜血汨汨不止。

疯狗躬身趴在地上，打量起在场的几人。目光落在还倒在地上的魔王身上。

小琦这才想起，自己所用的橘色符纸，乃是岳凯以前交给他的。据说是用神龙之血浸泡的‘龙血符’，对各种嗜血种族的伤害加倍。而魔族，据说就是嗜血成性的种族。由于魔王表现得太过不堪，小琦完全忘记了他身为魔族的事实。

疯狗眼珠一转，向着魔王扑去。

不管魔王有多讨厌，身体却是孙晓的。小琦不及多想，也纵身扑向魔王。好在小琦离魔王不远，先疯狗一步落在魔王身上。疯狗锐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在小琦的背上。

叶雪颖同赵柯此时都傻了眼，两人都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小家伙，既不用符纸也不用仙树枝，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躯挡下剖开人类胸膛的利爪。

疯狗抓伤小琦后落在一边，舔了舔爪上所沾的鲜血，眯起眼轻吠一声，又跳回小琦的身边，伸出湿黏黏的舌头舔向小琦的伤口。

一阵清风扫过，掀翻了意图不轨的疯狗。

林灵素负手立于疯狗身前，王灵官蹲在小琦与魔王的身边，检查二人的情况。

若是神怪剧，演到天师捉拿妖怪时，天师定会对着妖怪说：“孽畜，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此时林灵素并没有吐出这句话，蹙着眉，一言不发，双手在身前掐了几个手势，平地窜起几道雷光打在疯狗身上。疯狗已无力躲避，呜咽几下，便化为灰烬。

林灵素用一个小瓷瓶装起疯狗的骨灰，走到王灵官身边，“他们的伤势如何？”

“小琦的外伤很重，好在他在昏迷前捏碎了你给的灵石，我们来的及时。”回答了林灵素，转头向恢复人身的赵柯说道，“我已帮他处理了魔气，修养半个多月，伤口便会愈合。会昏迷几日，也可能会有些低烧。这段时日行动也恐有不便，注意忌口防水。”

赵柯呆呆地看着王灵官为小琦缠上绷带，茫然地点头，“那，孙晓，呃，魔王怎么样了？”

“没有外伤。不过，被‘龙血符’震伤，现在两道灵魂飘在身体之外，虽然还是被肉身牵扯，不会飘荡出去。只是，若在七日之内，孙晓的灵魂不回到肉身之中，就再也回不来了。”王灵官垂头看着孙晓的肉身，“这种情况很像你们现在医学上所说的植物人，身体方面都正常，灵魂也完好，但就是没有意识。”

“可是，我没有看到灵魂。”赵柯东张西望。

“还未完全脱离肉体，你自然看不到。不过七天后还未回魂，便会脱离而去。”林灵素抱起了小琦，“恐怕他的灵魂现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先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安顿他们两个吧。”

“我家在学校附近的小区买了房子，没有人住。”赵柯自觉地背起孙晓的肉身，自动带路。

王灵官在几人周身布了结界，以防止几人被其他人看出异样。

叶雪颖收回自己的头发，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

三十、误会了

在A大校园对面，有名为水韵绿苑的居民小区。“水韵绿苑”分为两个居住区：东南面是五层楼高的欧式公寓群，公寓群里绿树环绕，还有亭台水榭，环境清幽；西北方则是几排标准的二十多层高的居住楼房，与公寓群隔着条人工湖。如此环境，房价自是不低。

赵柯所说的房屋便是水韵绿苑欧式公寓中某一正对着亭台水榭的公寓第三层住宅。身份卡划开小区的大铁门，赵柯领着众人穿过亭台水榭，登上公寓的楼梯。

林灵素与王灵官对人类的住房不太了解，混迹于人类社会多年的叶雪颖倒是对赵柯的家境有了一定的认识。若是齐宇昂同何峰知道这么个无人居住的住处，又会半嫉妒半鄙视地嘲弄一番“有钱人”。

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以蓝白为主色调的装潢，简单又不失大气。尽管长期无人居住，也依旧干净整洁。

由于卧室都是一张双人大床，为方便照顾，林灵素同赵柯将小琦与孙晓放在同一间卧室的床上。之后，林灵素绕着整间房子布了防护结界。

“我很担心另外两个室友，他们现在被小琦封在寝室里，据说，小琦在寝室里划了血符……”总不能让齐宇昂跟何峰一直在寝室里昏睡吧。

“灵官同你一起去，他可解开小琦的符印。你也把他们带来吧，集中在一起也方便保护。”林灵素明白赵柯的意思，“我虽灭了这是畜生，但它沾上魔息的魂魄却逃跑了。若不及时收回，过段时间又是祸害。你速速把他们带来，我还要同灵官找寻畜生的灵魂。”

赵柯带着王灵官回了寝室。赵柯果然不能靠近寝室的门，王灵官解除了符印，赵柯才进入了寝室。随后王灵官揭开齐宇昂及何峰背上的符纸，齐宇昂同何峰清醒过来。

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何峰与齐宇昂都想起之前莫名其妙就昏睡的事情。齐宇昂挠着脑袋还在回想经过，何峰已问了出来，“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小琦和孙晓哪去了？你啥时候回的？”

“这些等会儿再说，你们先收拾一下，跟我住外面去。小琦和孙晓现在不方便住在寝室，你们同我一起去照顾他们。”赵柯先是清理了孙晓和小琦的衣物，又清理了几件自己的衣物。另外两人虽还在疑惑，见赵柯表情凝重，也很快收拾了几件衣物。

王灵官很负责的飘荡在三人身后，跟着三人回到赵柯的住宅。随后，同林灵素向赵柯与叶雪颖略做了交代，便飘然而去。

齐宇昂还在嚷嚷：“阿柯，你小子果然是‘富二代’，随便一间屋子都不便宜。这么好的房子怎么早不让咱们来住住？”歪在沙发上，一副地主老爷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峰进门便看到叶雪颖。待得跟着赵柯进屋清理了孙晓和小琦的衣物，看到昏睡在床的两人后已明白事情不妙，等赵柯清理好东西，便出声问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就找我。”叶雪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与赵柯互留了联系方式，便推门而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对你们来说很匪夷所思。”赵柯犹豫了片刻，觉得告诉实情能更加深两位室友的警惕，便打算从实招来，“小琦不是普通人。而我，根本不是人类。孙晓体内还有一个魔王的灵魂。”

何峰面无表情地盯着赵柯的眼睛。齐宇昂听过后，愣了几秒钟，接着拍着大腿狂笑起来，“阿柯，你不适合讲诡异故事。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哄？”

赵柯深深地看了齐宇昂一眼，“我本就不想告诉你们。但是孙晓同小琦情况很不好，以后很可能会发生更糟的事情……其实，我是一只雪狼精——”赵柯声音很轻，表情很凝重。

“还真是狼——”齐宇昂继续调侃着赵柯。话音未落，赵柯所站的位置被一只一人高的白毛大狼代替。齐宇昂张大了嘴，眼睛也直了。

何峰在见到白狼前，还维持着面瘫淡定的表情。看到白狼后，一双眼睛也张得老大。

“你们现在相信了吧。”白狼甩了甩身上的长毛，大嘴巴一张一合，锋利的牙齿让两位室友吓回了神，

齐宇昂战战兢兢地走到大狼的身边，揉了揉白色的厚重皮毛，“手感很真实，恒温动物。”呆呆地看了何峰一眼，缩回手往自己脸上使劲掐了一把，痛得叫了一声，“不是做梦。”

何峰拍了拍自己的脸，“好吧，你变回来说话吧。”那血红的舌头和锋利的长牙真的很渗人。

白狼瞬间变回人身。何峰与齐宇昂突然感觉那张亲切温和的俊脸很陌生。

齐宇昂蹦跳到何峰旁边，喃喃地说道，“我现在真觉得，阿柯感觉像画皮。”

赵柯想要走过去拍拍两位室友的肩，在靠近一小步后，齐宇昂拉着何峰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赵柯轻叹口气，在齐宇昂与何峰对面坐下，“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何峰点头，拉着齐宇昂坐在沙发上。

齐宇昂屁股刚挨上沙发就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恐，指着赵柯叫道：“你该不会就是那只剖了人的畜生吧。狼本来就是嗜血残忍的动物，你对此事又这么积极。老幺和小琦该不会也是你害的吧？把我们骗来也是想不动声色地吃了我们？阿柯，不对，阿柯不是妖怪，你就是画皮，吃了阿柯，披了他的皮。”

赵柯目瞪口呆地看着齐宇昂，心情复杂，“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是狼妖，狼可是嗜血食肉的。阿柯跟我们相处了一年多，根本就没有奇怪的表现，一发生这件事，你就成了狼妖，这未免也太巧了。还碰巧小琦跟老幺也在你的住处昏迷不醒。这一年多，你也没跟我们说过你另外有房。我越想越不对。你果然不是阿柯，你真吃了阿柯？”齐宇昂红了眼睛，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疯了般扑向了赵柯，抬起右手就照着赵柯的脸颊抡了过去。

赵柯被齐宇昂的言语惊住，齐子怎么可以这么误会他？完全没有躲避齐宇昂的攻击，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一拳不够，齐宇昂干脆骑在赵柯身上，不停地殴打，嘴里念叨着，“我让你害人，让你害阿柯，害老幺，害小琦。你还他们的命，打死你个‘杀人魔’、‘开膛手’，还回阿柯的命……”眼泪已留了满脸。

赵柯完全被齐宇昂打蒙了，一动不动地硬挨着，眉毛拧在一起，眼角嘴角以及鼻孔处都挂着血。

何峰也被齐宇昂的举动惊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齐宇昂的两只胳膊，使劲地将他脱离赵柯身边。可能是发泄过了，身体有些脱力，齐宇昂跟随着何峰的拉扯退向一边，坐在了地上，抱着何峰的胳膊痛哭，“疯子，阿柯被吃了。老幺和小琦也没了，都是这‘杀人魔’、‘开膛手’……”

“你冷静点，也不想想，‘杀人魔’能由着你死打半天不还手？亏你是个男人，跟泼妇一样。”何峰捶了齐宇昂一拳，又对着赵柯问道，“你，还好吧？”

赵柯的脸上已是五彩斑斓，抬手擦了擦鼻子和嘴角，“我没事。”痛得嘴角一抽，一口血吐了出来。

齐宇昂被何峰的那句话和那一拳给震住，迷茫地看着赵柯，眼见赵柯一口血吐出，齐宇昂的心揪了下，“他真不是‘杀人魔’？他真是阿柯？”

“‘杀人魔’肯定不会由着你对他一通打骂不还手。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想，他没有骗我们。”何峰看着赵柯回答。

齐宇昂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看着赵柯开口，“我……”

赵柯对着齐宇昂摆手，“突然知道这些，打击很大吧。你们整理下，去休息吧。中间的卧室给你们两个。”说完，捂着胸口踱进了外间的卧室，关上了房门。

三十一、乱糟糟

孙晓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听着屋外齐宇昂的吼叫，终于相信自己魂魄离体的事实。只是他没办法自由飘荡行动。

在寝室里闻到一阵清淡的花香就是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时，便看到自己趴在地上昏睡。孙晓还很纳闷，是在做梦吗？不然他怎么能看到自己趴在地上？接着便看到那只红眼的疯狗。孙晓吓了一跳，小琦和赵柯以及叶雪颖却见怪不怪，尤其是看到新闻系的学妹用头发围成墙限制了疯狗的逃窜，孙晓更是惊愕万分。而后，像是验证“没有最惊愕只有更惊愕”，同他相处了一年多的室友——阿柯，竟变成一只白色大狼。若不是他现在就是一团灵魂，他只怕又要晕过去。

就在孙晓对事件的发展越来越困惑的时候，疯狗注意到他身体的存在。他以为他的身体就要被疯狗撕裂，却看到那个越来越让他不明白的小正太扑在他的身上，做了他的肉盾。小琦后背上的爪痕和汨汨的鲜血，撞开了他所有的思想。他很想抱起小琦冲去医务室。可惜他的手臂碰到小琦，就直接穿过了小琦的身体，他无能为力。赵柯和叶雪颖也痴傻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疯狗那恶心的舌头即将贴上小琦，两个气度不凡的古装男子及时出现，灭了疯狗，帮小琦包扎，然后将他和小琦带到了现在的这个屋子。

之前自己怀疑过的事情也有了答案。海边确实遇到了妖怪，小琦和赵柯一直在保护着他和他的室友们，甚至也尽力在保护他学校的同学。小琦和赵柯想方设法地瞒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他知道这些后，半是感激半是惊惧。他可以理解齐宇昂的愤怒，若他不是以这种形态目睹了这一切，他恐怕也会在知道赵柯真身的时候对赵柯恶言相向，甚至拳脚相对。

望着睡在自己肉身旁边的小琦，孙晓伸出手，摸向小琦的脸。手掌再度穿透过去。“唉，现在要怎么办。”孙晓轻叹一声。

“还真不好办。”一个声音在屋内响起。

孙晓猛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全身闪耀着紫光的黑色人影漂浮在空中，似乎就是人的影子一般，根本没有五官，也没有皮肤纹路，更看不到是否穿了衣服。只是，人在光下的影子是平面的，这个人影却是立体的。

“你是谁？”孙晓下意识地问道。

“本尊是潜伏在你身体里的魔王，一直被你认为是分裂出来的另外人格。”自称“魔王”的影子飘在小琦的身边，抬起黑黑的胳膊，伸向小琦。那黑乎乎的手掌在小琦的脸上摩挲着。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

“把你的手拿开。”孙晓心里冒着火，就算碰不到黑影他还是伸手狠狠地拍向黑影的手掌。令他意外的是，黑影并不像小琦的身体般状若无物，他实打实的拍到了。没有任何温度，不坚硬也不柔软，不是人类或动物，也不是其他物品的触感，只是拍到了。孙晓看将手掌摊在眼前，握紧又张开，左手摸向右手，也是那种奇怪的触感——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却又确实摸到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