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等点了三下,两人又是相互望着,没有言语。
静谧的时间会持续半个小时,杨逢棋认输般的叹口气,摸摸他的头,帮他盖好被子,“你先睡吧。”
听到他这句话,沈玄看到一半的书会乖乖的放下,然后躺着,闭上眼睛。他听着杨逢棋又在叹气,然
后隔了许久才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睁开眼,一室的昏暗让他迷茫。
黄时有时候会问他,杨逢棋对你既然不错,你为什么不跟以前一样?好好跟他在一起?不要让彼此痛
苦?
沈玄存着这个疑问问了自己很久,才得出了答案。
以前在一起,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能给他带去快乐和幸福,而现在他的样子和情况,又能给杨逢
棋带去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陌生成这样了。
热恋中的人最怕放假,杨逢棋数着数着日子,那一天终于是到来了。考完试,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扔
书本,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坐着,桌上摊着书,像是在认真的看。有人走了过来,啧啧称奇:“棋子
,都考完试了还看什么书啊?”
杨逢棋不理会,像是没有听到。班主任回来吩咐了些话,然后走了。大部分学生开始回宿舍收拾东西
,要洗的枕巾、要洗的被面和衣服,都打包好,准备回去带给老妈操劳。
沈玄过来,拍了拍杨逢棋的头,又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坏笑着说:“怎么?小妞儿,是在等大爷我
吗?”杨逢棋抬起头眯着眼,沈玄嘻嘻的笑,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趁人没看到的时候轻轻咬了口他的
耳垂,“走吧,咱也收拾东西去。”
杨逢棋复杂的心情被他这一小小的动作瞬间平复,胸腔迅速的被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填充着。沈
玄搂着他的肩,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或说“一个多月后见”,或说“兄弟考的怎么样”,热热闹闹,
把他热情的性格发挥的淋漓酣畅。
两人回了宿舍,沈玄将要带的东西收好,又将被面等要洗的东西拆下来。杨逢棋问:“要带回家给阿
姨洗?”
“等下我自己洗,我妈在家辛苦,我就不麻烦她做这个。”
“不会干吧?你不是下午就走吗?”杨逢棋站在旁边看着他,心中有期待。
“谁说我下午就走了?”沈玄用他熟悉的样子眨了下眼,坏坏的,“我过两天再回去。我跟我妈说了
要领成绩单。”
杨逢棋怔了一会儿,心中的期待落地,瞬间转为欣喜。宿舍里有很多人,让他不能抱着他转圈,也不
能抱着亲。他只能伸出手指,扯着沈玄的衣角,头已经低下去,脸上是无尽的喜悦。
吃了中午饭,学生已走了十之八九,杨逢棋和沈玄捧着两大盆衣服被褥走到水房,杨逢棋的本来想带
回家给他妈洗,但想了想,还是抱了过来。
水房没有人,沈玄拧开水龙头,将深色衣服先放出来,倒洗衣粉,揉搓。他洗了两件,看到杨逢棋站
在旁边没有动,“你不洗?”
杨逢棋转过头来,对上他的双眼,涩涩的,“我不会。”
“啊?平常的衣服都你妈洗啊?”
杨逢棋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沈玄站起来,替他拧开旁边的水龙头,然后教他放洗衣粉。杨逢棋手
一倒,半包都倒了下去,抢救都来不及。
沈玄用沾着泡沫的手捏了下他的脸,戏谑般的笑他,“怎么那么笨啊。”他手把手的开始教,极为细
心,杨逢棋却怎么学也洗不好,不是水弄到了眼睛里,就是把半截裤腿也打湿了。沈玄教烦了,索性
摆手说:“棋子,你站在旁边看我洗,不要动手,好不好?”
杨逢棋站开了几步。
沈玄将两盆衣服都洗好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他累的有些直不起腰,等好不容易站起来,才发现杨
逢棋盯着自己,脸色有些苍白,身躯僵直。
他说:“沈玄,等以后赚了钱我会买洗衣机。”
沈玄想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又笑不出。
杨逢棋半低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沈玄,不要嫌弃我。”
那天晚上沈玄去了杨逢棋家吃了晚饭,教导主任和杨妈妈都很欢迎,三人有说有笑,谈学习,谈梦想
,倒是杨逢棋很少话,基本上除了吃饭,不发出声音。
教导主任突然说:“沈玄,你以后有时间多跟逢棋提点提点啊,这小子,从小学习就不好,怎么教也
没用,还不爱说话。”
“他学习挺好的啊,主任您看着,等这期成绩单发出来,他准是我们班上的前十。”
教导主任笑的开怀,眉心多了几道褶子。
吃完饭,杨逢棋说了两人要去老房子睡,他爸妈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叮嘱不要到外面乱跑。
那时候他们的自行车因为一个学期的摧残,已经变的很破了,杨逢棋把它放在自己家楼下的杂物间里
,两人步行着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寒风呼呼的吹着,刮的人面颊生疼。路上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摆烧烤的摊子,
面前有二三顾客。沈玄突然跑进一家杂货铺,不多久拎出一瓶酒和一袋花生出来,笑的贼贼的。
拐进了胡同,没有看到人,两人手指缠在一起,紧紧的握着。沈玄突然说:“棋子,你爸你妈真好玩
儿,看起来没有在学校那么严肃,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闷葫芦?”
杨逢棋低着头,“我小时候他们忙,没人带,就把我锁到屋子里。”停了停,又有些担忧的问:“沈
玄,我……我那么多毛病……不合群,不太会做家务,连成绩都没有你好,你,你还喜欢我吗?”黑
夜里沈玄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映着他,看不真切,便以为不存在,于是心里更急了。杨逢棋去搂他
的肩膀,将他拥入自己的怀里,紧张又小心翼翼,“沈玄,你那么好,像阳光一样……”
“靠,我那么好你都不表白,还得我先说出口!”沈玄忿忿般,嘴角却掠着笑的弧度,抬起头来亲他
的唇。
杨逢棋抓着他的肩,神色认真着,看着他的眼神里像是在努力的掩饰着什么,“沈玄,我怕你拒绝我
。”
第8章
拍完宣传的照片,杨逢棋走进后台节目组特意给他安排的化妆间,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这几天精神
有些不济,平常觉得轻松的工作竟做的有些累。
助理端着茶杯走进来,杨逢棋看了一眼,“我要水,白开水。”
助理出去倒了一杯,杨逢棋吹凉了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倦怠,“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吗?”
“还有一组平面照,娱乐杂志的一个采访。晚上需要到席一个酒会。”
杨逢棋揉了揉额头,突然问道:“对了,离我跟经纪公司合约到期还有多久?”
助理迟疑了一下,摸不通他这么问的用意,“还有八个月。”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又说:“上面在早
几个月前已经将续约的合同发来了,你一直在说考虑,所以至今没有回复。”
“不续了。”
“啊?”助理吓了一跳,“杨哥,你要跳槽?”
“不是。”杨逢棋再喝了一口水,细细品味里面特殊的滋味,想的久了,突然就笑了起来,“不想再
做这一行了。”
助理吃惊,“杨哥,出了什么事?你现在正当红,没有必要退下去啊。况且您知道娱乐圈这个地方,
如果不趁着劲头作为一番,以后即使是拼劲全力,也未必能搏出位。”
杨逢棋摇摇头,“我不想出位。”
“什么?”助理有些不解,他吞了吞口水,“杨哥,那当初,你费尽全力那么想红又是为什么?不惜
拍那么多电视剧电影,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通告就上,所有广告都接……好不容易才到现在的地
位,居然……”
杨逢棋又揉了揉额头,“我找到他了。”
大学那段时间,他尽量逃课去找沈玄,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去打听,什么机会都不放过。有时候就连
特意的男女生联谊也去,只为问人家认不认识一个叫“沈玄”的人。他还傻的去贴寻人启事,过段时
间就去警局认领无名尸体,但都是失望而归。
也因为沈玄,他放弃了其他市更好的学校,而继续留在本市读书。
大三那年,绝望之中,他听到旁边的女生讨论明星,说XX帅,又红,很多人知道他。杨逢棋才突然生
出一个念头,他要站在那个地方,他要红到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他的照片贴着。
为了沈玄能找到他,他公开自己和助理的手机号,电子邮箱。每一个人打来的电话他们都接,每一封
邮件他都亲自查看。他也公布自己的住宅地址,为的就是沈玄能找到他。那么多年,因为这些原因,
他碰到很多麻烦,也从来没有结果。
要红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只是通过这个途径找到沈玄。
拿到成绩时沈玄还是第一,杨逢棋果然进了前十。沈玄将干了的被套收了起来,仔细的叠好在床上,
上头拿张报纸盖着,防灰尘。
他要拿回家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大大的背包,杨逢棋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将拉链拉上,脸色阴沉。沈
玄背着背包出了宿舍,他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校门,沈玄突然站住,“棋子,我回家了
。”
杨逢棋看了他好一会儿,“沈玄,我能打电话去或者写信吗?”
“我们那偏,收信要跑好远,电话是我婶婶家的,我平常打过去都觉得麻烦她了。”沈玄上前,想去
触碰他,但旁边都是人,颇为不便。“反正才二十来天,我走了。”
他走几步,回过头看到杨逢棋还在原地站着,黑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吹的摇晃,头发也被吹的乱糟糟的
,有点心疼和不舍。
他看到沈玄望过来,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挥了挥手。
胡乱的吃了晚饭,杨爸爸和杨妈妈在饭桌上第一次夸了下杨逢棋,然后又将话题转到沈玄身上,说他
聪明,说他乖。
杨逢棋闷着声不说话,进了自己的房间,看到白色的瓷砖和新书桌新床以及漂亮的窗帘,竟格外怀念
老房子里的房间来。他穿上大衣,打了声招呼出了门,然后独自朝胡同口走去。
没有沈玄在身边,世界顿时安静一片。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开始想念沈玄,想念他的笑他的温度。
沈玄年初五就来了,没有告诉杨逢棋。他提着大袋的东西拐进胡同里,走到老房子的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答应。
他就蹲在那等,头靠着墙,看着头上方阴沉的天空,心里一阵迫不及待。杨逢棋傍晚的时候才来,沈
玄那时候已经坐在门墩上,手里拿个记事本,握着一支笔,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杨逢棋擦了擦眼,
才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错觉,沈玄已发现了他,抬起头来笑,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杨逢棋站了一会儿才靠过去,看到沈玄在纸上乱写的字迹。
我们要爱很多很多的时间
灰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天
我们要在一起永远
十指相牵还有甜
他在旁边还写了“沈玄杨逢棋”几个字,两个名字依靠着,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杨逢棋微笑,坐下去
跟他挨在一起。“笨蛋,怎么来的那么早?”
“你不高兴?”沈玄笑的促狭。
“是啊,我不高兴。”杨逢棋去拿肩膀轻轻撞他,突然又伸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又深情的凝视着,“
我很高兴。”
“哈哈哈。”沈玄笑的张扬,凑过去在他唇上啵了一口,“棋子我饿了,你这还存着有米不?我带了
腊肉和香肠来,我们做饭。”
杨逢棋那时候也不太会做饭,最多只会淘米。老房子设施有些落后,只有高压锅和大灶,必须生火才
行。杨逢棋也不太会生火,所以一切基本都要沈玄来。
“没有青菜,就只吃肉好不好?”沈玄点燃火,让他慢慢添柴,自己洗了锅开始烧热水,等烧好了,
将带来的腊肉切一些放到里面开始洗。杨逢棋没有意见,眼睛闪亮,里面的喜悦满的都快溢出来,“
我们上次还有半瓶酒没喝,留着呢。”
饭菜弄好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两人将下面的灯都关了,把东西都搬到楼上的房间去吃。腊肉很香,是
沈玄妈妈自己腌制的,沈玄放了些自己带来的辣椒粉,杨逢棋平常吃的不太辣,所以辣的他不时伸出
舌头。
沈玄大笑,凑过去亲他的舌尖,惹的杨逢棋眼睛也红火起来。
屋子里暖暖的,杨逢棋问他怎么会这么快来,沈玄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我跟我爸妈说要来同学家
里拜年,就提前来了。嘿,幸好我家没有什么亲戚,不用到处走。棋子,你呢?你咋不去拜年?”
“本来去了,早早的就回来了。”杨逢棋盯着他,突然说:“沈玄,放假之后我都睡这里。”
“啊?”
“我很想你。”
沈玄想笑,看着他说“想念”的时候眼圈有些红,心房瞬间就软下来,他挨过去,扒着饭,喝着酒,
空一只手跟他握着。
吃完饭,提一些热水上来洗脸洗脚,两人只穿着秋衣秋裤爬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盖着。有那么多天
没见,两人感觉生疏又梦幻,连吻都是轻轻的带着试探。慢慢的,等融入了,又笑闹起来。杨逢棋压
着沈玄,咬了下他的唇,“你胖了。”
“你瘦了。”沈玄笑,舌尖又缠了上去。
分离后的思念全部化为啃咬,两人相互追逐,在欲望的波涛里,逐渐沉浮。
这次做爱两人没有关灯,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整间屋子,杨逢棋努力的看清身下的人,激动的埋入他体
内,一刻也不肯分别。他们做了几次,沈玄累了,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杨逢棋精神却依旧很好,一下
一下的顶弄。
沈玄最后实在受不了,摸着他的脸想叫他停下。杨逢棋将头埋到他的脖子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玄,对不起。”
“沈玄,我停不下来。”
“沈玄,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杨逢棋发现沈玄最近反应比原来慢,叫他一句,他要隔半分钟才回过头来,迷茫的问:“你叫我?”
不仅如此,对声音的恐惧更是比以往严重十倍,电视声音稍微开大一点也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也不
再出门,不再知道做饭,连吃饭都呆呆愣愣的,面前摆着什么就专吃什么,不知道夹旁边盘子里的菜
。
杨逢棋吓了一跳,连忙推掉这几天的工作,特意跟黄时打了电话,然后开车送沈玄去医院。
去之间他给他带了耳塞,能阻绝一些声音。沈玄坐了一会儿,突然把耳塞拔掉,再拿出自己的MP3带
上。他脸色很平静,目光有些直,眼睛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像是毫无知觉。
等红灯的间隙杨逢棋摸摸他的脸颊,试探性的问:“沈玄?你感觉怎么样?”
等绿灯亮了,沈玄才转过头来,脸上闪现迷茫,“我很好啊。”